那些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急急忙忙付了錢，從計程車上跳了下來，然後直奔瑪麗婭醫院。

「那個……這裡章宇鎮患者……」

「什麼？」

「因交通事故住院的章宇鎮患者……在幾樓幾號病房？」

「請稍等一會兒。」

雖然是很短暫的時間，但對於我來說太漫長了。

「章宇鎮患者……3樓308號室。」

「謝謝！」

我低頭謝過之後，匆忙地跑進電梯。

如果宇鎮傷得很重該怎麼辦？可憐的宇鎮，怎麼辦……

因為歉疚，我的眼睛又開始紅了起來。傻瓜，不要胡思亂想，姜海吟！

和上來時相反，下電梯時我很沉著。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向308號病房走去。一拐彎兒就是308室。小心翼翼挪動腳步的我，突然看見從308號室走出來的陌生的男孩。他可能也被我偷偷摸摸的舉動嚇壞了，睜大了雙眼。

「請問，308室是章宇鎮患者的病房嗎？」

「是的，怎麼了？」

「不好，不好意思……請問您和宇鎮是什麼樣的關係……」

「我是他弟弟。」

啊，仔細一看確實長得很像。想起來了，以前看過的宇鎮的簡歷上好像記著有個弟弟叫章賢鎮……

「可您是？」

「啊，我嗎，我是宇鎮的朋友……」

賢鎮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

「對不起，我哥哥現在……誰也不想見。」

「情況怎麼樣了？傷得很重嗎？為什麼會……」

「或許，姐姐的名字是……姜海吟嗎？」

「……是。」

「啊，原來是這樣。」

聽到我的肯定后賢鎮的臉忽然開始僵硬了起來。

「幸虧傷的不重。只是輕輕擦傷而已……」

「為什麼會出事故呢？」

「為了避開卡車撞在了路燈上了。」

賢鎮老是看著別處，好像不願意和我說話，然後突然冷冷地看著我吐出了帶刺的話。

「我哥哥開車一向很小心但不知為什麼會撞到了路燈上……真是不明白為什麼看不清眼前的卡車！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開車……真是莫名其妙。」

「……」

「哥哥……出事故后好幾天都沒醒過來。不是大事故但就是醒不過來。因為擔心做了一次綜合檢查，說是短時間受到刺激達到了極限身體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特別是胃和肝已經到了最壞的程度。」

「……」

「醒來之後也因為大傷元氣而不能動。可都成這樣了還像傻瓜似的在找什麼人……」

賢鎮冷冷地盯著我說出了「什麼」的單詞。

「請先回去吧，我哥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

「啊……那樣啊。請告訴宇鎮讓他……」

「請慢走。」

賢鎮好像真是討厭我，從他的舉止中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哥哥都變成了那樣當然會生氣……可能是知道了因為是我……當然不願看見我。

我靜靜地拐了出去。隨著賢鎮打開病室門的同時聽到了宇鎮的聲音。

「哥，你剛剛讓我買什麼飲料了？我給忘了。」

「……隨便什麼都行。」

「……章賢鎮，有誰來找我嗎？聽見門口有誰在說話……」

「耳朵倒是挺靈嘛。啊，不知道。」

「……誰呀？」

「不知道。是那個海吟……」

「海吟？」

從開著的門縫兒里傳出宇鎮的聲音，我靜靜地聽著。因為我在拐彎兒處，所以藏住了身子。

「剛才是海吟嗎？」

「哥，真是……」

「章賢鎮你這小子，怎麼現在才說！」

我在牆壁后偷偷看見穿著病人服的宇鎮氣喘吁吁地跑出病房。那麼高的個子，卻變得那麼虛弱，看著他的樣子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看著走廊盡頭焦急的宇鎮，好像是沒有了力氣把虛弱的身子靠在了牆壁上。

「章宇鎮……為什麼這樣……不是說不再這樣嗎……為什麼還要這樣……」

宇鎮的自言自語被驚嚇中斷了。因為藏在暗處看他實在太累，所以我出現在了他面前。

賢鎮覺得很不滿但還是給我們讓了位置，所以病房裡只剩下我和宇鎮了。宇鎮死活也不要躺在床上，但我還是硬讓他躺在了床上，可他還是像個彈簧一樣忽地坐起來看著我。

「你應該小心點嘛……怎麼傷成這樣……」

「誰說我傷著了？我只是擦傷而已……」

「身體不是變得很差嗎……還做了綜合檢查……」

「喂，那只是來了醫院，順便做了一次檢查而已……我什麼事也沒有。」

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似的，好像真的沒什麼事發生似的，宇鎮只是對我笑。看著那樣的他，我心痛得大聲哭起來。就像水氣球被炸開一樣，我放聲哭起來。

「你到底怎麼了？你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我折壽的嗎？」

「……傻瓜。」

「想讓我活得長一點……只要多對我笑就行了。」

我用袖子一次又一次地抹掉眼淚。

「……我明天會出院。」

「這麼快？」

「我不是說沒事嗎？」

「……」

「我們後天見一面吧。」

我做出很為難的表情，宇鎮慌忙地添了一句。

「我只是作為朋友拜託你。朋友要見最後一面……你不會拒絕吧？」

「……」

「應該有時間吧？我會去你家接你。」

聽到宇鎮焦急的請求，我無法拒絕。結束和宇鎮短暫的談話后，我站了起來，正要走出病房，宇鎮溫柔地問我。

「海吟……」

「……」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我真的不忍心回答。宇鎮好像懂得我的沉默的含義，微微笑著點頭。

「……是啊，那些已經足夠了，那些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