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唯一生還者--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在國家航空第三五三號班機發生空難的兩周年紀念日,喬卡本特坐在佛羅里達海邊的棕桐樹蔭下,凝望著大海。這裡輕拍著沙灘的浪潮,比起加州的海灘要溫柔多了。大海帶著熱帶氣息的慵懶,不再像是一部機器。
他與那個逃出山區大火的那個男人已是截然不同了。他的頭髮現在變長了,因為化學藥劑和日晒的緣故,顏色也褪掉了,留了兩撇八字鬍當作簡單的掩飾。他的體能狀況較諸一年前有長足的進步,他自己也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的改變:輕鬆、舒適、不緊張,也沒有對過去的懷恨與憤怒。
他擁有一個新名字的身份:出生證明、社會安全卡、三張信用卡、駕照。「無限界面」的偽造專家,事實上並不是偽造文件,他們是運用他們的電腦進入這些系統,製造出事實上並不存在的這些人的真正身份證件。
他的內心比歷經了改變,喬將這一切都歸功於妮娜--雖然他拒不接受她所能給予他的最大天賦異能。她不是靠接觸來改變他,而是以身作則的以她的甜蜜和仁慈,以對他的信任和愛,以及對所有事物一視同仁的信心感化了他。她只有六歲大,但在某些方面則老成持重。因為她如果真的是每個人所相信的那樣,那麼她就是永恆的光。
他們和「無限界面」那些不穿袍子,留有頭髮的成員待在一起。那棟大宅離海有段距離,裡面從早到晚充斥著電腦鍵盤的滴答聲。第一周或兩周,喬和妮娜得移到另一個團體去,帶給他們小女孩所揭示的事。
他們就是不斷地旅行,散播這無聲的語言。幾年之後,等到她的功能已致不會輕易受傷害的地步,那也是公諸於世的時候。
在失去所愛的紀念日這天,妮娜來到海邊,坐在喬身邊的棕櫚樹蔭下。她現在的頭髮是棕色,穿著一條粉紅色的短褲,白色套頭衫,上面有隻眨著眼的唐老鴨,就像這個星球上任何一個六歲女童的打扮。她用手把腿盤起來,一句話也沒說。
他們注視著一隻大的長腳蟹從沙灘橫過,尋找一個築巢的地點,然後很快地埋入沙中不見了。
終於她說:「你為什麼不敞開心胸?」
「我會的,等時候到了就會。」
「什麼時候才叫時候到了?」
「等我學會不憎恨。」
「你恨誰?」
「恨你,很很久了。」
「因為我不是你的妮娜?」
「我已不再恨你。」
「我知道。」
「我恨我自己。」
「為什麼?」
「因為害怕。」
「你什麼都不怕。」她說。
喬笑了。「我害怕你能給我看的東西怕得要命。」
「為什麼?」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殘酷,如此的艱苦。如果有上帝,它用病魔折騰我父親,使他英年早逝。它帶走了蜜雪兒、克莉絲,還有妮娜。它也讓蘿絲死去。」
「這只是過程。」
「一個他媽的邪惡過程。」
妮娜沉默不語。
大海正向沙灘低語,沙蟹突出一隻眼,打量著世界,然後決定起身移動。妮娜站起來,往沙蟹走去。當她接近時,通常這小東西會羞澀地急急跑開。但這隻沒跑,當妮娜跑下來研究它時,它瞪著一雙眼看著她c妮娜撫弄著它的殼,碰它的鉗子,但沙蟹並不夾她。
喬好奇地望著。
終於這女孩回到他身邊坐下,那隻沙蟹也消失在沙灘中。
她說:「如果這個世界殘酷……你可以協助我改造它。
如果那是上帝希望我們做的,那麼它就不殘忍。「
喬對她的高調沒有回應。
大海呈現彩虹的藍,藍天在遠處與它接合得天衣無縫。
「拜託,」她說:「拜託握住我的手,爹地。」
她從沒喚過他爹地,當喬聽到這個字時,胸口像被什麼梗塞住了。
喬望著她那紫藍色的眼,希望它們能像自己的眼睛一樣,是灰色的,但它們不是。她曾與他同生共死,一起逃離火窟,逃離黑暗與恐懼。喬認為他足可以像社蘿絲當她母親一樣地成為她的父親。
他握住她的手。
一時之間,他已不是身處佛羅里達的海灘。而是與蜜雪兒、克莉絲及妮娜同在一個亮藍的空間。
他不知道死後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在等著他,但他知道,她們毫無疑問的依然存在。她們的陌生感使他震驚,但也振奮了他的心。
他了解到永生不是有關信仰的表面文章,而是像物理定律一樣真實的宇宙法則。
宇宙是一個因果循環的創造:物質轉變為能量,能量轉換為物質;一種形式的能量轉變為另一種形式;平衡是不停的在變化,但整個宇宙是個封閉的系統,沒有任何物質的粒子或能量的波曾流失掉。
大自然不僅是憎惡浪費,也禁止如此。
人類的思想與精神,發揮到極致,可以使物質的世界變得更好。我們也能改變人類的狀況,將我們自己從原始穴居時代的恐懼,提升至對永生的預期。並希望了解上帝對我們的工作。
光線不能只靠意志力來穿透石頭,石頭也不可能自己建造殿堂。只有人類的精神,在意志及自覺的動作下,才能將其改變。
它是在所有上帝的創造之中,唯一不受外力所左右的,因此它是宇宙間最有力及最珍貴的能量。有時,精神會轉為肉體,但當它存在的階段結束時,它又轉化為不受形體拘束的精神。
當喬自藍色的空間回來,他坐在那裡,全身顫抖著閉住眼睛。就像螃蟹將自己理進沙堆里一樣,陷於所揭示的真理中。
喬睜開眼,他女兒對他笑臉相迎。
她的眼睛是紫藍色而不是灰色。她的容貌與喬所深愛過的妮娜也不相同。但她不是以前初見時那把微弱的火光。喬很奇怪自己為何會被怒氣遮掩了她存在的事實。
她是耀眼的光芒,所有人都在她眩目的光採下,看不清別的事物。正如妮娜以前在喬心目中的情形,使他忽視了別人的存在--其實我們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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