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曹家有女當園丁

到了1986年快要放暑假的時候，全國大中專畢業生，已是供不應求。我向邱主任提出，我們園林苗圃是否可以接收我的從武漢市園林學校畢業的女兒愛林。邱主任沒有想到武漢市園林學校的畢業生中有我的女兒，他早就盼望能從湖北省林業學校，或武漢市園林學校等有名的中專，分配一名中專生到十堰市園林苗圃。他向童副局長講過幾次，只因十堰市園林苗圃是個小單位，童副局長沒有把握能為園林苗圃要來一名中專生。現在聽說我的女兒在武漢市園林學校即將畢業，他真是大喜過望，臉上大放光彩，連連向我說：「老曹，你趕快向你的女兒寫信，不要讓她分到別的地方去了，叫她要求分配到我們園林苗圃來。十堰市是汽車工業城市，是現代汽車工業城市，是中國的底特律，是汽車城……」

我笑著回答他說：「邱主任，你不要說下去了，我的女兒知道十堰市大名鼎鼎，在我來十堰市時，我的女兒就向我要求，她畢業后也要到十堰市工作。」

邱主任更加歡喜，向我說：「我最欣賞的就是有眼光的人才，有魄力的人才，你今天快把信發出去。我打電話給童局長，請她與上面聯繫。」

愛林是帶著弟弟愛文來到我的身邊的，姐弟兩人拿著大小包里來到了園林苗圃。姐弟兩人初次到這麼遠的地方，火車上的人又多，將包里丟了一個，愛文見了我，便說：「真是煩人，媽和奶奶要我們帶這麼多的東西！」

愛林望著弟弟一笑，說：「小煩人咧，你真是不懂事，我們的戶口都轉到了十堰市，十堰市就是你的家了。不將衣服被褥帶來行嗎？丟了一個包里，只怪我們不小心。將東西全部拿來，是對的。」

愛林和愛文來到了我的身邊，我是熱鬧了，可是，小化的身邊沒有一個兒女，可能很孤單，我對愛林說：「你們都走了，你媽媽一定很孤獨，你幾時寫信，叫她到我們這兒來，甚至還可以接奶奶與我們一起住。」

愛文急著向我說：「爸，你對媽是估計錯了。她歡歡喜喜為我們清理要帶來的東西，高高興興送我們乘上到武昌的汽車，她沒流一滴眼淚。倒是奶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哭得真煩人。愛香姐也是流著眼淚，要跟我們一起到十堰市來，真煩人！」

愛林望了弟弟一眼，平靜地回答我說：「愛國哥離開媽，在上海工作；我現在又離開她，到十堰市工作；愛文最小，是她的小兒，現在又離開了她，到十堰讀書。只是由於媽有超前的意識，她才歡歡喜喜。高高興興地支持一家人進城。她想到了將來，嘴角上才會有甜甜的笑。」

愛林想了一會兒，繼續平靜地向我說：「媽關於我瞞著她，將她的戶口遷移到十堰這事，並沒有批評我。我相信她總有一天也會到十堰市來的。她曾暗地向我笑著說：等她在學校退休了，也要到十堰來大幹一番呢！

「至於愛香妹，哭著要和我們一起來十堰市，她說是你答應她跟我們一起來十堰的，幫她想辦法轉到十堰市讀高中。我向她講：『愛文轉學到十堰市讀書，是爸爸用父子的名義，才可以一起轉去十堰的。公安部門規定，不是配偶和直系關係，是不能一同遷戶口的，更不能由農村遷人城市。你在十堰市沒有戶籍，怎麼能在那裡讀高中呢？住不了多久，也會回去的。』我看，愛香哭也沒有用，只怪戶口遷移政策是這樣規定的。」

愛文聽姐姐說到這裡，又講起「煩人」的意見未：「到城市去還要遷移戶口，真煩人！要是不遷移戶口，這次愛香姐就可以和我一起轉學到十堰市讀書了。真煩人！」

過了幾天，園林局為愛林辦好了工作手續，分配到園林苗圃工作。邱主任召開全圃職工大會，歡迎新分來的技術員曹愛林。在歡迎會上，舒會計走近愛林，她喜上眉梢地向愛林說：「你爸爸怎麼有這樣一位好姑娘呢？」

她接著向一些年輕的女工笑著說：「你們都過來，跟小曹比比誰漂亮。」

一些姑娘們，真的都過來圍在愛林身邊，說著歡迎愛林的話。

邱主任在講著園林苗圃的奮鬥目標，講著歡迎新來的年輕技術員曹愛林，他望著這些姑娘們說：「不要比，你們人人都漂亮，各人有各人的特色。曹愛林來了，錦上添花，大家都是最漂亮的姑娘，好，你們不要講了，聽我講。」

大家聽邱主任繼續講道：「我們十堰市園林苗圃的人，既要愛漂亮，愛美，更要愛人才。曹工父女是人才，是知識分子，我們要聽黨中央的話，要尊重知識，尊重人才。今後的育苗工作，要根據科學技術來進行，不能像過去，不要知識，不要人才，蠻幹。你們聽說了沒有？山西大寨大隊如今也在引進人才，重用人才，用人才走致富之路，用人才建新的大寨。改革開放是什麼意思？建設四個現代化是什麼意思？我號召你們男女年輕人，要自修中專，要自修大學。你們不久要生的獨生子女，都要培養他們讀大學。」

一些年輕男工，望著未婚的姑娘們拍掌大笑，舒會計喊著邱主任說：「主任喲，這些年輕漂亮的姑娘們，都還沒有結婚啰！」

邱主任看見人才進了他領導的園林苗圃，高興極了，他笑著回答舒會計說：「你是知道我現在的高興心情的，我今天真是高興，真是高興。說到高興處，說錯了話，請未婚的姑娘們原諒。」

我的工作崗位——十堰市園林苗圃，就是如此地重視知識，重視人才，與我過去工作了幾十年的國營十萬大山林場完全不同，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中華民族真正覺醒了。

愛林跟著工人們一起勞動，她很快就熟悉了園林苗圃的環境和工作。這天上午，我同她在苗田裡看著、談著，她說：「爸，你的第二個好夢，也就是我的好夢。你送我讀園林學校，我相信也就是你的第二個好夢的組成部分。你放心，你老了，就該我來接棒。我今後的人生，就是要在十堰市的園林建設上發光發亮。將來，十堰市成了花園式的城市，成了精神文明城市，成了湖北省的一顆明珠，其中，我也有一份奉獻。到了那時，我就可以自豪地向你說：爸，女兒愛林實現了你的第二個好夢。」

我向愛林說十堰市發展旅遊業有極為優越的資源，因為，十堰市區周圍有世界級的風景名勝武當山，有野人。白熊貓。金絲猴棲息的神農架原始森林，有戰國時期的楚長城，有流經十堰的古漢水，還有武則天貶滴親生兒子中宗皇帝的房縣，還有現代化的中國汽車第二製造廠……，這些旅遊資源，都是極為珍貴的，尤其古漢水流經十堰市的這處地方，是漢文化的一個重要發源地，估計將來在考古方面一定會有重大發現，這就要求我們的園林建設工作，要緊緊地跟上去，要讓全中國的人，全世界的人，一到十堰市就好似進了仙境，進了勝地。交通部門也會將交通建設緊緊地跟上去，將來會修飛機場，會修高速公路，會疏浚漢水。作家們一定會為十堰市寫文學作品，寫詩。影，視。戲劇演員，一定會演十堰市的故事。什麼故事？蕩氣迴腸的故事，感人心弦的故事。

我首先向愛林講的是十堰市的美麗遠景。接著我向她講最近幾年園林苗圃的任務是培育大量的建設花園城市、風景城市的園林花卉苗木。舉例說，可以用紫玉蘭嫁接繁殖廣玉蘭。最後，我向愛林講述她個人的職責，要她做一名建設十堰花園、風景城市的最佳園丁。

妥林在想著我的活，在想著用紫玉蘭嫁接繁殖廣王蘭的方案。她的這個方案是首先扦插紫玉蘭的枝條，生根成苗后，再嫁接上廣玉蘭的芽子，廣玉蘭芽子成活后，剪掉紫玉蘭的枝葉，那麼這個芽子就長成了廣玉蘭了。紫玉蘭扦插極易成活，用紫玉蘭嫁接廣玉蘭，便可以大量繁殖廣玉蘭，今後就不必千里迢迢，遠到沿海的省分去買廣玉蘭苗子了。我告訴愛林說：「鄂西北的山區里，有紫玉蘭的野生母本樹，你要多少枝條，就會有多少枝條。你可以將這個方案向邱主任彙報，並和簡技術員商量，請他們支持你實現這個自己苗圃嫁接繁殖廣玉蘭的方案。老簡是老技術員，他熟悉鄂西北山區的樹種，哪裡有紫玉蘭，他都知道。」

現在，正是秋季，秋季扦插的紫玉蘭，今年就會生根發芽，明年夏天就可以進行廣玉蘭芽接了。

邱主任大力支持愛林用紫玉蘭嫁接繁殖廣玉蘭的方案。老簡興高采烈地同愛林帶著幾名工人，到處去剪紫玉蘭的枝條。另外的工人在苗圃里平整扦插紫玉蘭的苗床，僅用半個月時間，扦插紫玉蘭25000根。

從湖南省郵電學校畢業回來的舒會計的兒子舒規章，每天都幫愛林扦插紫玉蘭，有時下午六點多鐘，園林苗圃的職工們下班都走了，他還陪著愛林檢查大家的工作質量：有的枝條插淺了，有的枝條插深了，有的枝條插歪了，他都幫著愛林一一糾正。

兩個月之前，舒規章畢業一回家，舒會計就要他的兒子到園林苗圃來玩，並且介紹同愛林認識。兩個中專生，有時候在一起，談三年的中專生活，談工作單位的選擇。這大星期日，兩人在小河邊邊走邊談。這條小河的源頭，來自叢山間的樹林，他們兩人向樹林走去，在看不到盡頭的僻靜樹林中漫步。愛林尤其喜歡樹林里的安靜。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雙彩色的蝴蝶，在他們兩人的頭上，忽上忽下地飛舞。舒規章上跳幾次，想將蝴蝶捉住，讓愛林拿在手中玩，欣賞蝴蝶的美麗。可是，當他跳上去一點，蝴蝶就飛高一點；不跳，蝴蝶又在他們兩人的頭上飛上飛下，舒規章跳上跳下，樂得愛林拍著手掌，為規章捉蝴蝶鼓勁。

蝴蝶捉不著，舒規章發現林間有一片水紅，淺黃兩種顏色的小花，他採摘了十幾朵，配上幾片綠葉，插在愛林的胸前。愛林聲音輕輕地向規章說：「規章，你最好進二汽的電信處工作。我主張你不要迸市郵電局工作。當然，市郵電局也是個好單位，但我個人主張你應該直接進入二汽這個現代大企業里去工作。我也說不出是什麼道理，但我是這樣主張。」

規章說：「愛林喲，正因為你這樣主張，所以我才一直拿不定主意，一直在家裡玩。愛林，我的主張是進入市郵電局工作。我也說不出是什麼道理來，但我是這樣主張。不過，我要尊重你的意見，我的主張沒有得到你的同意，不會獨斷專行。」

他們兩人為著這件事，討論了幾次。終於，有一天，請我在兩個單位中，為之定一個單位。

我明白了，我的女兒和舒會計的兒子，已經有了感情：愛林關心規章工作單位的選擇，規章選工作單位要經過愛林的同意，只有戀人才會討論這種事情。

我想了想他們的關係，心裡說道：「既然我是他們兩人的父親，就根據我對中國未來發展的分析，為他們討論的兩個單位定一個吧。」因此，我對規章說：「愛林有眼光，你應該爭取到二汽去工作。兩個單位本來都是好單位，你們兩人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個道理暫時不必講了，隨著現代化的步步進展，以後再來講這個道理。」

規章笑了，愛林笑了，他們兩人意見一致了。不久，規章爭取進入了二汽電信處工作。湖南省郵電學校是全國有名的重點中專學校，該校每年都向全國招生，畢業的學生遍布全中國，所以，二汽高興地接受了舒規章。

最近，園林苗圃的傳說，更是帶著喜劇的色彩，人們已經講好了鬧新婚的辦法：將來，老舒和老曹結婚，老舒的兒子和老曹的女兒結婚，要他們在同一天舉行結婚典禮，要他們在同一個地方舉行結婚典禮，要他們在同一個時間進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