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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援小分隊到達了被戰火熏黑了的布瑞覺堡壘戰場。大隊人馬旗幟招展,軍樂隊演奏,即使是夾著鹹味的灰塵也雄壯地穿過大草原加入了這一盛大的慶祝行列。一千五百名美國正規兵穿過猶太地區向布瑞覺堡壘挺進。一列二千頭強壯的牛拉著的牛車跟在後面。這車隊穿過零星長著鼠尾草的大地,蜿蜒地向東行進。這是入秋下雪以來到達布瑞覺堡壘的第一批增援部隊。
從布拉克——福克斯小溪岸邊的防空洞護牆裡,就在堡壘的外面,炮兵連飢餓的士兵正在觀察著這支小分隊的行進。
「上尉?」小的,模糊的聲音來自於年輕的小兵丹比,他太年輕了,他的臉就像他站著正在擦拭的黃銅大炮的炮筒一樣光滑。十二磅重炮彈拿破崙大炮對比著泥濘的被拋棄的堡壘閃著微光。
帕克上尉轉過身從泥砌的大木頭護牆的上面向下看著。
帕克那曾經引以為自豪的藍色軍裝已經褪色。補了一塊又一塊補丁,他的破布上衣鬆鬆垮垮地穿在因飢餓而非常瘦弱的身體上。三次災難性的沿科羅拉多大峽谷的長途行軍和三個地獄般的冬天已經在他的臉上刻出了峻峭的皺紋,他的臉已經就像由峽谷的石頭雕刻而成。
「上尉,他們是來這與我們換班的嗎?我的意思是把我們帶回家,或者也許至少去萊溫沃斯?」
帕克仍然沉默。他回頭看了看正在行進的軍隊。
「上尉,我的意思是他們來這與我們換崗,是不是?」丹比堅持說。
羅福斯——福格森,炮兵連灰白頭髮的軍士長,用很髒的被多年戰火燒黑了的大拇指向後推了推線織的帽子。他眯著眼看著颳起的有鹹味的灰塵,「那麼多牛車,孩子」。他向地上吐了一口,又用靴子碾了一下說:「那麼多牛車,裝著那麼多的食物,看來他們不會帶我們回去。」
丹比先看了看福格森后又回頭看了看上尉,「那麼多的食物!」他最後氣憤地說。他眼神已說明了一切:給約翰遜軍隊那麼多的食物?任何在布瑞覺度過冬天的人都明白又運來那麼多的食物這意味著什麼。
帕克慢慢地從護牆上面下來到泥濘的彈坑裡。他重重地拍了拍丹比的肩膀說:「孩子,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僅僅是撤走就不需要這麼多的供給品。」
帕克站在那兒,想對丹比更親切一些。可是,福格森從沒有對一個士兵的感覺更感到樂觀。「哼!」這個老軍士長哼了一聲。「食物對撤退來說太多了,但要前進就不夠了,一點也不夠。如果約翰遜讓我們再沿迴音峽谷試一次食物就肯定不夠了,即使確實我們能穿過峽谷,而冬天到來時還剩有食物,我們的食物仍不夠。」
帕克慢慢地搖了搖頭說:「是不夠。如果摩門教的人遵守他們的誓言,燒掉城市,而我們又的確穿過了鹽湖城,食物就不夠了。」
福格森點了點頭,然後又吐了一口說:「丹比,你記得去年春天你來的時候帶了多少食物嗎?」丹比是在去年比今天他們所看到的更盛大的一次增援中到達的。「現在還剩下多少袋青豆?」
丹比木然地點點頭。青豆已在十一月用光了,空運的馬肉和牛肉也在二月用光了。玉米麵漿糊和著樹皮就是他們幾個月所吃的食物。淚珠滾落到丹比的臉頰上,他用很髒的纏著繃帶的手擦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我們——我們——嗯,上尉,我們還得再呆一個冬天?」
帕克轉身向西,穿過前面的方向看著,回聲峽谷,在那裡,摩門教的人正設防於窄長的陡峭的峽谷壁,耐心地等待著,他們似乎正端著布朗寧連發步槍。「很糟糕,孩子。可能更糟糕的是我們還要再在這兒過一個夏天。」
幾個小時以後,帕克和他的士兵們仍守在崗位上,架著他們的槍。酒氣熏天的大笑聲和叫喊聲夾雜著營地的歌聲在堡壘的內壁里回蕩。萬幸的是,西風把廚房燒菜的味道吹得離這些飢餓的人很遠。首先到達的牛車已經把一些牛肉乾帶給他們,但帕克卻不讓他們吃,因為他們太飢餓了,牛肉乾只能調起他們的胃口,使他們的空空的肚子痛苦地膨脹而使他們不能操縱槍支。
終於一個傳令兵悄悄溜進護牆。這個傳令兵幾乎和丹比一樣年輕。他笨拙的向帕克行了個軍禮,他的手縮在他嶄新制服的袖子裡面。在他行軍禮時,袖子滑落下來。「先生,約翰遜上將的命令,他請你馬上到他那去。」這個男孩氣喘吁吁地說。
帕克回了軍禮,然後轉向福格森,「我正在考慮我們尊敬的阿爾勃特——西尼多長時間能把我放回來,你來掌管炮兵連,羅福斯。」他瞥了一眼落下的太陽說:「我想你又有機會再練習一次了。」
這個年輕的傳令兵從他捲起的袖子里往上看:「哦,我差點忘了命令的後半部分,」他凝神正氣地說,他的聲音像唱歌一樣,「從這以後B炮兵連可以從崗位上撤下休息直到接到我的(我的意思是約翰遜上將的)再次命令。」
「為什麼?」福格森大聲地說。帕克示意他安靜,「撤下休息?由誰接管?」帕克問道。
傳命兵咽了口氣說:「哦,先生,我猜想沒有人接管,事實上,你們是唯一的仍留在崗位上的人。其他的人都開始慶祝。所有其餘的人都認為你們仍坐在風中堅守陣地而不與他們一起慶祝是瘋了。」
「我們瘋了嗎?瘋了?不,這有人瘋了,但不是我們,」福格森氣呼呼地說:「我們瘋狂架設的這些槍支是唯一可以阻止摩門教的人向我們的住處蜂擁並佔領這搖搖欲墜的堡壘的唯一手段。
這個男孩哼了一聲說:「估計現在他們做什麼事都白費,又有兩個步兵團遠征,還有差不多人數的騎兵部隊,他們能做什麼呢?」
福格森深吸了口氣又嘆氣說:「孩子,當市坎南發動這場猶太戰爭時,整個美國軍隊有八個團,摩門教未損失一兵一卒就粉碎了四個團,難道他們會害怕你們區區的一兩個團嗎?」
「羅福斯,別對孩子那樣說話」,帕克說:「這不是他的錯,我們的『拿破崙二世』是個白痴。」
「拿破崙二世」,福格森不滿地說:「阿爾伯特一西尼。約翰遜不過是個身材矮小的得克薩斯上校——區區的加在他頭上的名譽上校而已,我的天吶,傑夫——戴維斯和戰爭部怎麼會提升這麼可惡的人。」
這個可憐的傳令兵緊張地看了一眼約翰遜司令部的方向,「很抱歉,先生,上將讓你馬上去。」
帕克看了看他的槍支,又看了看他的飢餓的衣衫襤樓的部下。福格森也跟著看了看。他吐了一口,向後推了推帽子說:「上尉,別為我們擔心,相信我和夥計們會堅守崗位的。
今晚的落日應該是極輝煌的「。
帕克感激地點點頭。
「順便」,福格森清了清嗓子說:「也許你應該派丹比去取一些我們的供給品,還有幾個抽水馬桶。」他咧嘴笑了一下,「噢,還有一些氈子來抵禦夜晚的寒冷,再有一些新靴子,鞋底要縫製的而不是那種膠水粘成的,碰上一點水就開膠的那種,還有……」他的嘴咧得很大,聲音拖得很長。
「還要什麼?」帕克幾乎微笑著說。
「如果他們在車隊裡帶來一個堪薩斯城的妞兒,我們就不需要別的了。」福格森眯著眼睛說。
一陣紅暈湧上了傳令兵的臉。「噢,最好別等著給他們取靴子和新制服了,因為他們很快就會離開。」
「現在」福格森向柵欄外面的大公墓方向吐了一口說,「我想原計劃我們在這裡作戰的人要比倒在那裡的人多些。將有足夠的多餘的新制服分發。」他轉向帕克:「去吧,上尉,我們能應付這裡的事。」
「羅福斯,我一把這團混亂解開,我就會派一個合適的人接替你——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的阿爾貝特。希尼不把我關進監禁的話,那麼他很可能會找人接替我。」
福格森擦了一下嘴角,咧著嘴笑著說:「呵,那不太可能,你是全軍隊教子的首領。約翰遜是一個見到提升就高興的人。
他可能做點手腳,但他不可能太膽大妄為。「他皺了皺眉說:」但是,對於他周圍的那些阿諛奉承的人可就不好說了。「福格森盯著他的靴子,他的腳在泥里拖來拖去。」最好,上尉,你警惕些,三思而後行。而且注意你的脾氣,有時你的脾氣比我還糟。「他咧嘴笑著說。
帕克微笑著,拍著老軍土的肩膀說:「就是在約翰遜身邊脾氣不好。」帕克爬出了護牆跟著傳令兵走向堡壘。
帕克擠過營地,可能他是堡壘中惟一清醒的,也可能是惟一不聲嘶力竭地唱著營地歌曲的人。當然,這裡最流行的歌曲是布瑞漢姆。揚的歌曲。那是兩年前由後方的幾個記者隨58遠征軍一起傳過來的。
「我讓天使在這沙漠中沉醉,(我是一名有用的預言家)
只有蟋蟀和海鷗,沒有香煙和啤酒。
(我是一名有用的預言家)
我滿臉長滿鬍鬚,來掩蓋選擇這個地方的恥辱。
我正建造一個廟宇來埋藏所有的一切,(我是一名有用的預言家)……「
帕克沿著摩門教佔領堡壘時開鑿的大石頭道,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土坯砌成的小屋走去。這個小屋是約翰遜的指揮部。
帕克走得越近,擁擠的喝醉的人擠得越多。可是,靠近指揮部,歌聲、叫喊聲卻突然變小了。一個武裝警備隊的前哨站在那,新來者被擋在外邊。帕克搖了搖頭,大概是約翰遜和他的追隨者不希望晚飯時間坐下來吸煙時,被不速之客打擾。
一個很特別的槍炮馬車停在小屋前面,它的車輪上仍裹著陷入草原泥濘骯髒的泥土晾乾后的干泥。帕克想,這泥陷得不太深。他還注意到兩個車輪和小車都太小了,但又很重。
粗帆布製成的遮雨布圍在槍上,槍突出出來,那一點也不像是加農炮應該有的形狀。帕克以前從未見過這種槍。
帕克想這可能又是布坎南總統的那幫軍火商朋友,騙售給他的什麼新玩意,希望這種槍能比那些無用笨重的戰爭部去年送給他們的鸚鵡槍更有用。那些五噸重的攻城加農炮已被閑置在北平原附近的什麼地方百。假如印第安人能推動它們的話,他們會很歡迎它的。
「要想把這些曾被他們帶到布瑞覺堡壘的那些加農炮,再拖回迴音效卡羅拉多峽谷。」帕克自言自語地說:「戰爭部的老爺們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要想用這些東西去摧毀摩門教的神聖殿堂」。毫無疑問,帆布下的這些東西很有可能會像鸚鵡炮一樣被棄之不用。「
如果部隊能送來一些實用的東西,像兩打的攻山榴彈炮,就好了。帕克可以把它放在一個騾子背上,再把槍炮車放在另外一個或兩個騾子背上,或者如果需要,士兵們能把它們搬到摩門教佔領的山的斜坡或側翼上。這也是他能攻破到鹽湖流域的惟一辦法。只用舊式步槍來對抗白朗寧自動步槍是不太可能的。
「我的老婆是可怕的,該死的賤人。
(我是一個有用的預言家)
我們這些摩門教的雄貓,越來越瘦,(我是一個有用的預言家)
因此來到我們的後宮吧,這不是個壞地方,我被派到歐洲,改變信仰去鍍金邊,如果魔鬼需要賤人——這就是個好地方。
(我是一個有用的預言家)……「
一個衛兵站在約翰遜小屋的門口,密切地注視著帕克一步步走上搖晃的木製走廊,走廊搖晃著發出「吱嚎」的聲響,但卻能支撐得住,帕克拉住門入口的門閂繩索走進屋內。
「軍隊要過來教訓我們一頓,(我是一個有用的預言家)
約翰遜是個狡猾的傢伙,但我也是機靈鬼。
(我是一個有用的預言家)
我們封鎖科羅拉多峽谷,挖好坑,跳進火坑,然後躺在那裡,只希望我的後房不會傳出閑言碎語。
(我是一個有用的預言家)……「
在小屋裡面,充滿了約翰遜和他信任的副手們渴望已久的香煙和咖啡的味道。在約翰遜周圍的是他的各種各樣的諂媚者,所謂的要來教訓摩門教徒的人——在布瑞覺度過了一個冬天,仍然很肥胖的馬塞諸塞州的政治家,本。布特勒;油頭滑面的喬治。麥克蘭,文件中的拿破崙;德克薩斯州約翰遜從前的舊友;還有幾個衣著襤樓的密執安州的為法蘭奇黨報仇的人。
在屋裡還有三張新面孔。一個上校,一個很年輕的少校,和一個肥胖的穿著灰桃色夾克,長相文質彬彬的人。藍色的煙霧很濃,帕克看不清他們的臉。
約翰遜上將彎腰俯在文件上,他的臉上長滿鬍鬚,一張狡猾的面孔從他那效仿斯蒂芬——道格拉斯的頭型下面突出來,可惜的是約翰遜卻沒有道格拉斯那樣精明的頭腦,當造世主創造阿爾伯特。西尼。約翰遜時,他只是把一個低智的腦瓜放在了一個魁梧的軀幹上。福格森曾經說過;約翰遜幾年來沒有什麼新觀念,是因為在他的小腦瓜中已經沒有多少存新觀念的空間了。
帕克閂上了身後的門,向前邁了一步,行個禮說:「上將,上尉帕克前來報告。」
約翰遜從文件上抬起頭來,一隻手拿著一瓶白蘭地和一支香煙,另一隻手拿著一份新文件。「噢,先生們。」不管約翰遜的講話是多麼拿腔作調,他的慢吞吞的話中仍帶有得克薩斯的紅色的泥土味。「我們傑出的上尉已到達,儘管稍有遲到。帕克上尉,實際上是中尉,自從詹尼。菲爾波斯不幸犧牲后就一直擔任炮兵連指揮。我應該說他只是名譽晉陞為上尉。他的提升是暫時的,僅僅是暫時的。」
帕克這才注意到,有一個少校,炮兵少校。他轉向帕克盯著他。「真不可思議,一個中尉指揮一個炮兵連?」
「恐怕這是沒有辦法的決定。」約翰遜微笑著說,「威利斯少校,在你到來之前帕克是我們這唯一的一名炮兵軍官,不管在他的家族中有哪些不光彩的歷史。噢,我太粗心了忘了介紹。帕克,這個威利斯少校是你們新來的炮兵指揮官。」
「少校。」帕克硬硬地說。
「這是第二騎兵隊的斯圖得上校。斯圖得將使我們與菜溫沃斯保持聯絡。」
帕克臉上很高興。斯圖得曾是他西點軍校54班的一名同學。帕克向前邁了一步和他握了握手,拍了拍老朋友的後背,但斯圖得那冰冷的眼神使帕克又後退了一步。「上校」。他僵硬地說。
斯圖得沒回答。
約翰遜暗笑。他快速地吸了口煙,「哎,斯圖得上校,別那樣。當我提到那些家族不光彩的行為時,我並不是指那種使南方士兵蒙受羞辱的那種事。帕克有一個妹妹幾年前和摩門教徒逃跑了,這事是他自己左右不了的。」
「我盡我的責任。」
「也許你是盡你的責任——但僅僅是盡職責。」約翰遜又吸了口煙說:「上校,今晚我們有很多事情要討論。我們能否有點紳士風度,介紹結束后就繼續我們的討論。」
斯圖得看著帕克說:「我想不久,他的家族中會有另一種不光彩的行為。」
約翰遜假笑地吐著煙圈,「上校,你是比他強。」
斯圖得看了一眼約翰遜又轉過來說:「只是一個中尉而已。」
約翰遜點點頭,滿意地說:「對了,帕克,這個英俊的紳士是阿格先生。你會說他與戰爭部有關係。」
帕克看了看那人的絲綢襯衫和肥大的腰部說:「我應該說,很有關係。」
約翰遜臉上露出了一陣粗俗的大笑。他轉向少校說:「你看到了,威爾斯少校,我是得怎樣忍受我們的帕克上尉了吧?
少校,你的到達加上你帶來的新鮮食品和這些美妙的雪茄煙很令人愉快,我再也不用在意霍布森和他的騎兵——或者再在意帕克高超的馬術了。「
帕克愣住了,約翰遜舉起一隻手,白蘭地濺出一些。「我相信我們的上尉會對我命令他的士兵離開崗位提出抗議,我確信他已經巧妙地繞過了這個命令。在這裡帕克十分忠於職守。至少,對他認為屬於他的職責的都盡心盡責。有時(當然極少的時候)他自己擔當的職責甚至能比得上我直接給他的命令。」
「上將」帕克慢慢地說「我的確得必須抗議了。那些武器成排地排列在那兒,像射擊的耙子,我的士兵們都放了下武器,喝得酒氣熏天在外面吵鬧。當然你清楚摩門教徒會從方山看到在帳篷中發生的一切。」
方山實際上由三座小山連在一起組成,離堡壘四英里遠。
它從平原中突出來像一個倒寫的「T」字,能使山上那些攜帶小望遠鏡的摩門教徒清晰地看到下面帳篷的裡面。脾氣不好的吉姆。布瑞結想把摩門的教徒趕走卻被殺掉。當人們發現他時,他臉衝下躺著,摩門教徒的獵刀刺進了他的內臟。營房謠傳說那把刀有可能是波特。落克威爾本人的,但是帕克不相信這些超自然的胡言亂語。那些謠言是為傻瓜和後方東部的記者準備的。一旦你拿走他們的自動步槍,摩門教徒也是人。
約翰遜微笑地點了點頭說:「當然摩門教徒會看見它。而且他們也會看見今天新到的兩個步兵團。還能看到斯圖得上校的騎兵屏護部隊。帕克,無論如何坐在方山上帶著小望遠鏡的幾個小兵也不會給我們的營地帶來什麼危險。」
一個空瓶子打碎在小屋的外牆上。接著的是一群喝醉的士兵們的高聲大喊。
帕克猛地一拉大拇指,說:「如果整個營地的其餘人都喝得這麼醉的話,幾個人就足以攻克我們的堡壘。」
約翰遜向後靠了靠,笑道:「帕克,別上火,威利斯少校的士兵今晚將接管你們的槍支。」
少校動了一下說:「啊,上將,說良心話,帕克和他的部隊要比我更了解當地情況。讓他的兵和我的兵一起作戰不是更好嗎?」
約翰遜兩眼緊盯著威利斯,他突然壓低聲音說:「難道你又懷疑我的命令了嗎?威利斯少校,明白了嗎?」他捻熄了雪茄煙,譏諷地笑著:「現在後方的一些記者也質問我,問我為什麼不繞過迴音峽谷,這隻能表示他們無知。洛磯山是從北冰洋延伸到巴拿馬連綿起伏山脈的一部分。我們是在山脈的這邊,摩門教徒是在山脈的那邊。這隻有一條縫隙——一個錐形縫隙,越往下越窄,最後在大平原和大盆地之間形成了一個小山脊:就是迴音峽谷。我們不能向北走去打擊摩門教徒。我們又不能向南走。我們只有通過那個峽谷。
他用食指輕輕按了一下公文急件。「先生們,我的命令是向迴音谷前進並且佔領鹽湖城,摧毀布瑞阿姆洋對我們合眾國的反抗。這樣做,是我的責任,我們的責任。我們應該把幹勁、決心和怒火都埋在心中,這樣才能激勵我們的士兵去戰鬥。我決心用一切可能的辦法去實現這一點。外面那醉醺醺的場面對我們這些很有教養的人來說很不舒服(他周圍的戰士笑了,並對他們點頭)。那場面可以激起戰士們的鬥志。
先生們,你們記住我的話:今天的慶祝和我慷慨地付出(讓大家喝酒)是激勵我們軍隊取得勝利的關鍵。「他的臉上顯出了冷淡的微笑。」關鍵,這是我的聖言。「
約翰遜從椅子中站起來「現在,先生們,讓我們撤到外面去。我相信阿格先生會有一些東西要給我們看。
阿格自豪地把帆布從這個看起來很古怪的槍上掀開。這不是加農炮——一大概是某種加農炮,但帕克作為幾年的炮兵長官,卻從沒有見過類似這樣的槍。一個長的細的槍管從一個裝滿齒輪的機械盒子中伸出來,在它的旁邊有一個曲柄,在上面有一個錫制的斗。通過一個複雜的齒輪組合,槍可以上下左右地轉動。
麥克雷蘭用手背擦了擦下巴,深吸了口氣。廚房的男僕咕噥說:「看起來有點像支出一個槍管的咖啡機。」當然男僕只能把它比喻成可食用的或可飲用的東西。
阿格沒有生氣反而認為這是一種讚揚,「很對」,他拍了一下上面的斗微笑著說:「先生們,我可以向你們介紹戰爭部對付摩門教徒的神奇武器的這種槍嗎?它是阿格快速手槍——或者我們願意叫它阿格」咖啡機「。世界上最好的機械化連發步槍。他大聲喊著以壓過周圍的歡呼和叫喊聲。
約翰遜看了看煙頭說:「威利斯少校,我得承認你至少有部分是對的——帕克,是我們這裡最好的摩門教白朗寧步槍的專家。」他把煙塞進嘴裡命令道:「帕克,檢查一下武器。」
帕克爬上去開始檢查。他順著槍管往下摸。它非常纖細只要很輕的一碰就會折斷,但是它很結實。「只有一個槍管?」
他問阿格「摩門教的槍有六個槍管,當手柄彎曲時,槍管可以轉動。」
阿格皺起眉頭,「來自北卡羅來納的理查德格林試過這個方法,上尉,但要同步裝子彈的組合問題使他撤消了這種設計。」
「真可笑,摩門教看來沒有那樣的問題,或者即使他們有,他們也能解決了它。」
阿格的瞼變紅了,「戰爭部斷定我叔叔的設計是一流的。」
「看一看部長弗羅伊德老朋友們賣給軍隊過冬的軍用供給品你就會想像出戰爭的所謂的判斷力。」
「帕克上尉」約翰遜上將厲聲說「你正在評價武器,而不是戰爭部。我很抱歉,阿格先生。」阿格擺擺手禮貌地表示原諒。
帕克向開著的曲柄機構裡面仔細看。「你怎麼能讓砂粒出來?」阿格支支吾吾無言以對。帕克把手指伸進斗的裡面,把黑黑的粗砂塵垢掏出來。「正像我想像的那樣,你不能掏出來塵垢。子彈呢?」
阿格從他的口袋裡拿出一個子彈箱,「用58口徑的。把一整箱拋到斗里去。每分鐘射擊一百二十發。」
「如果它能射擊。」
「噢,它能射擊,的確,它在射擊。」阿格彈了一下手指。
一個小兵趕緊搬來一小木箱彈藥。他撬開它,又把子彈倒入料斗里。
約翰遜指著柵欄外面燒黑的東牆,搖搖欲墜的木板說:「瞄準那。」他命令道。他們把車推到適當的位置,約翰遜讓成群的士兵散開。阿格脫下他的胡桃灰色的夾克,用盛氣凌人的目光,挽起了襯衣袖子。他猛地上下左右來迴轉動輪子瞄準。
「別管那些」,約翰遜咆哮說:「只管射擊」。
阿格動動關節抓住手曲柄,站著等著約翰遜的信號。
給翰遜向麥克雷蘭點頭示意,麥克雷蘭手拿海軍自動手槍開始向空中射擊。好像有一種暗示,軍營中喝醉的士兵們拿起手中的武器,吶喊著喧叫著一齊射擊。可是,當阿格彎曲手柄后,一個震耳欲聾的槍彈聲從搶中發出蓋過了這些聲音:機器齒輪的噼啪聲和子彈的吱嘎聲。一排排子彈在木牆上劃了一道火線,炸得碎片亂飛。「射程一千碼。」阿格叫喊聲壓過了喧鬧聲。當他穩穩地壓彎手柄時,小兵井井有條地往斗里裝滿子彈。在阿格腳邊留下一堆用過的子彈殼。
阿格壓手柄整整一分鐘,一分半鐘。忽然發出一種金屬零件間的互相摩擦聲,阿格停止了射擊。那些士兵們的亂射擊聲也變小了。阿格把被齒輪咬出血的手關節在口中吮了一下。用他那隻好手他拍了拍裝子彈的小兵,示意他別亂裝,「離遠些,你這傻瓜,你想把你的笨手攪掉嗎?它可能還會發射不出(子彈)」。
「還會?」帕克搖搖頭『步長時間會發生一次?得用多長時間能修理好?「
「一兩個小時吧!」阿格承認說「得把齒輪箱拆開」。他用皺皺巴巴的手帕把流血的手指包紮起來。「當然,你應該理解這種武器正處在試製階段,我們太著急了,要是再過一兩年……」
「再過一兩年喬娜森白朗了也許會設計一種像連發手槍一樣的一個人就能搬動的輕武器。」每個摩門教徒都可拿著一把白朗寧槍的想法已足以讓帕克發抖了。
約翰遜命令把帆布重新蓋在槍上。「我們不用在這為將來擔憂,阿格先生的武器看來足以滿足我們的需要。至少可能會這樣,帕克,你說呢?」
帕克擼了一下下巴,「這不太可靠,上將,沒有辦法能保持不被砂粒弄髒,用那個打開的斗也不能。這個單槍管設計得很輕,很容易被搬動。」他回頭看了看論「如果摩門教徒不懷疑我們有這種武器……」。
「現在你明白為什麼我命令歡呼的噪音了吧,帕克,是想把這試驗射擊的聲音蓋過。他們從方山那面看不到軍營的這部分。我的小屋擋住了他們的視線。摩門教徒直到我們下次用這種武器打擊他們時才會知道我們擁有這種武器。下次我們在迴音克羅拉多山頭打擊他的,直打到他們的老巢,我們要看一看他們對這一突變的驚訝表情。他又笑了笑說」正像我說的,帕克,我的聖言。「
帕克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中,吃著東西。
帕克已走回到戰壕護牆裡卻發現威利斯少校已接管了那些槍支。新兵中好像沒有一個人能從炮尾鈕上區分彈藥箱。
咳,那正是威利斯擔心的事。
因此帕克在小溪邊徘徊,獨自地吃著東西。他坐在埋藏在樹叢中的一塊小白石頭上,傾聽著潺潺流水聲。這要比聽約翰遜或他的同伴們嘮嘮叨叨強多了。
過了一會兒,帕克聽到有人急匆匆地通過樹叢向他走來。
「你在這嗎,帕克」,傑博。斯圖得喊道:「我知道你一定獨自呆在什麼地方。」說著,他取出塞在腋下的一瓶威士忌酒扔給帕克。「接著」。酒瓶啪噠一聲落到了帕克張開的雙手中。
斯圖得坐在緊挨著帕克的一塊岩石上。他指著酒瓶,說「我想我需要為我在小屋裡對你的無禮態度補償一下。我不想讓你認為我不再理你了。」
帕克沒有回答,斯圖得拍拍他的肩膀「你還對那句關於你妹妹的玩笑耿耿於懷嗎?你知道那不會使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什麼改變。她跑走時不會,現在更不會。
「那為什麼還提那些事呢?」
斯圖得聳聳肩,微笑著說:「很顯然在你出現之前約翰遜就對你恨之入骨。我不想因為掩蓋你那北方姥的醜惡行為而得罪他。我想我以後會獨自找個機會向你道歉。」
帕克用牙啟開瓶蓋,喝了一大口。他用手背擦擦嘴,然後把酒瓶遞給斯圖得。「你總是那麼有野心,傑伯。」
斯圖得笑了:「不像你,太滑稽了。我們班的第三名——只要你想要,任何想要的軍銜都是你的。騎兵、步兵。或一些容易提升的事情。可你選擇了什麼呢?炮兵。」斯圖得猛喝了口酒。「他們總是把最有才華的預備軍官安排在那,為什麼在整個軍隊最優秀的炮兵只能做個上校呢?當你要求與那些不稱職的人在一起工作時,難道你不感到痛苦嗎?」
帕克抓住酒瓶。「炮兵中不稱職的人像布拉科斯頓。布拉格,尤利西斯。格蘭特,托馬斯。傑克森——甚至我們老西點軍校校長羅勃特。E李不是有很多嗎?在與墨西哥的那場戰爭中在我看來是炮兵決定了大多數戰役的勝利。因此可能我更願意在我能幹得最好的地方而不願在能夠獲得最多榮譽的地方工作。
斯圖得低頭看著他的軍銜,笑著說:「夥計,別對這些瑣事過分煩惱。今天我看到了約翰遜那的命令,就是那個批准你的名譽晉級為『上尉』的那個命令,約翰遜上次在宣布他們之前,在威利斯面前沒有給你看。」
「從上尉到上校還有很長的道路」,帕克又喝了一口酒說道。
「只是名譽晉級。我得到這個軍銜的唯一原因是除了我以外沒有別的有軍銜的騎士軍官更適合。你不也是這樣——這都是赫勃森的決定。
帕克放下酒瓶,緊盯著斯圖得說:「軍隊里不能都是笨蛋,對嗎?」
「謝謝,我對你的評價也很高。」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們在這裡已經輸了許多次,但是還不是太多。當然他們正在重整旗鼓招兵買馬,集蓄力量,不是嗎?在後方情況怎麼樣呢?」
斯圖得抓住酒瓶「我當然希望知道。他們一直在招募新兵,為了在家鄉發動一場運動。就是我們的西點軍校校長格拉尼李領導發動的並讓他們遠征,就是將整個美軍的剩餘部隊都加到美國海軍中去,然後向一個鬼知道的什麼地方航行。」
「到加利福尼亞吧」帕克點點頭。摩門教徒來自西方,平坦的地區不利於他們使用布朗寧槍。「
「我也這麼想。繞過合恩角航行。他們應該很快到達。斯圖得哼著說:」約翰遜讀那些文件時不太高興。我認為他不想讓任何人將他打入鹽湖城。他想保守秘密,但這秘密不會持續太長。「
「我認為約翰遜應該想到的問題不是進不進鹽湖城,而是他進入鹽湖城后應該做什麼?殺死見到的所有摩門教徒?燒了池們?還是殺死一些,饒恕一些?怎麼做?」
斯圖得咕噥著說:「會有比他遇到的問題還多的問題,甚至比後方政治家想到的問題還多。」
帕克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傑伯,家鄉情況怎樣?」三年了,三年了,現在——一我們開始向回聲谷前進,並一直遭到宰殺。這還能持續多久?「
斯圖得嘆息道「不會太久了。雖然報界和政治家們仍然因執但平民百姓對這一切混亂已感到作嘔。特別是在南方。北部的共和黨人吶喊著要除掉兩種野蠻制度———一夫多妻制和奴隸制度。這使我們南方人開始擔心北方佬會不會改變一切以使整個美國軍隊都用來廢除一種『野蠻制度』誰能阻止他們努力去推翻另一種野蠻制度」呢?事實上許多南部居民開始希望摩門教取勝。
「你是其中之一嗎?」
斯圖得強濟微笑。「就像北方佬問的那樣。你了解我,老朋友,很久以來我們正在推翻一種『野蠻制度』,而不是另一種。」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是的,我猜想我沒回答。」斯圖得將手放在膝蓋上,慢慢地站起來。「我對摩門教想得不多。他們在尤他的生活方式在上帝和人面前都是一種罪惡——但我想你因為你妹妹的故事已經知道這一切。」帕克沒說什麼。「不,我比摩門教更不喜歡的是一種觀念,這種觀念就是一個洲的人能成群結隊來統治另一洲的人。」
「尤他不是一個洲。」
「只是因為你們的密蘇里協約沒讓他們加入聯邦」。
「我們的?你們南方人一直向我們灌輸那種可怕的觀念。」
「我們和你們北方人的爭吵經常是圍繞著國家權利問題,就像他們經常爭吵的是奴隸問題一樣。你們是堅持聯邦政府能限制各洲在他們邊界內的行動的那些人。整個戰爭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前兆。
帕克站了起來。「對誰來說,戰爭是危險的?當然對摩門教徒。市坎南發動這場戰爭的惟一原因是讓這個國家脫離奴隸制。」
「這一點並沒有真正實施,是嗎?」斯圖得怒氣沖沖地說:「讓我問你一個問題:有一種北方人,他們推翻第二個野蠻制度會和推翻第一個同樣高興,你是這種北方人嗎?」
帕克猶豫了。「我將遵守命令,就和我現在一樣,不管我的情感如何。」
「你沒回我的問題。」
帕克看著他,「是」他慢慢地說:「我想,我沒回答。」
斯圖得奪回酒瓶,準備打帕克,這時他意識到了他在做什麼,就慢慢地放下胳膊。他把剩下的威士忌倒到了地上。
「祝賀你被提升,上尉」,斯圖得緊閉嘴唇說道。帕克咕噥了句謝謝。他從前的朋友轉過身,走進夜色中。
摩門教徒在夜間偷偷溜進了醉氣熏天的帳篷,用火炬點燃了增援車輛。火苗跳躍著從一輛帆布車的頂部燃到了另一輛。一個巨大的火球,十分明亮,在夜色中爆炸。桔黃色的火苗在帆布覆蓋的馬車上熊熊燃燒著。隨著一桶桶炸藥在火光中爆炸,一個接一個的增援車輛燃燒起來。
喝醉的人們從帳篷中湧出組成了滅火消防隊。透過令人窒息的硫磺煙霧,他們用盡全身力氣將解開的馬車從衝天的烈火中拉出來。
摩門教徒未受損傷,在一片混亂中逃走了,消失在夜色中,好像他們根本沒有到過那裡一樣。
他們撲滅最後一場火后太陽已升起來了。當最後一桶水澆在仍然在悶燒的車上時,約翰遜命令部隊集合。
士兵們聚集起來。帕克向約翰遜報告說摩門教徒在襲擊中破壞了兩門加農炮。小鐵釘釘入大炮的火門,半噸重的黃銅大炮就沒用了。
「別擔心,帕克,那是威利斯的問題。」約翰遜厲聲說道,此時他正在由一個老兵舉著的鏡子前面打扮自己,身邊聚滿了年老、年少的夥伴。帕克很高興,至少斯圖得沒在那。騎兵隊去追趕摩門教徒去了。
一個副官遞給約翰遜一副修剪鬍子的剪刀。「帕克,我派你負責阿格運來的槍支。保護它們,保證它們的安全,明白嗎?」他用剪刀向阿格作了一個手勢。「把他也帶去。在我們向迴音峽谷遠征時會說明一些機械裝置。」
阿格抬起頭來很吃驚。「在遠征中?尊敬的將軍,我是個平民百姓。我可以運送車輛,但我不想和他們去參加戰爭。今天我要返回南卡里來娜州。」
約翰遜不再修剪鬍子。他放下剪刀,像鱷魚一樣笑了。
「啊,但是尊敬的先生,你不能回去。相反,你得和我們的剩餘部隊一起向迴音谷前進。現在不管你是作為暫時的代理官員和技術顧問或者作為一個搞亂我們騎兵隊的20年的二等兵,對我來說至關重要。
肥胖的阿格瞪起眼睛,「你不能這樣做。」
帕克將阿格拉到一邊說:「安靜點傻瓜。」
「但是他不能,不能這樣做!」阿格堅持說,同時擦了擦出汗的臉。
「只要他高興,他能做任何事情。他是軍事總督。布坎南已經表明在尤他地區實行軍事法管轄,並暫停了」人身保護令「。
「我叔叔……」
「……不能做任何事。在這裡,約翰遜的法官、陪審團和執行者,除了對他自己外,不對任何人負責」。
「總之那是神聖的,他對上帝負責!」
帕克做了個鬼臉,說「那正是摩門教徒一直在說的話。」
帕克把手放在阿格寬厚的肩膀上,將他領回到約翰遜面前。
「阿格先生」。約翰遜問道,他漫不經心地剪著鬍鬚。「我相信帕克已經給你解釋了當前的形勢。怎麼樣?」
阿格的一下顎抖動著,他的下頜向火雞一樣顫抖著,在阿格回答之前,約翰遜突然從鏡子抬起頭來,他沒有看阿格,而是看著他身後集合的軍隊。「邁克萊蘭!」他怒吼道,邁克萊蘭走近并行了禮。約翰遜並沒有理會,將剪刀遞給了副官。
「我說讓他們這樣排隊嗎?我們沒時間跟你廢話。」他用手指示意了一個半圓形,「我說我想讓他們這樣集合。馬蹄形,一群烏合之眾。那是我想要的一群烏合之眾。」
這引起了一群人的嘲笑。使帕克吃驚的是,這輕蔑的笑聲來自邁克萊蘭。「一群烏合之眾」邁克萊蘭氣急敗壞地說:「那正是你的軍隊,一群衣衫襤褸的烏合之眾!」
「你忘了自己是誰,少校,我是你的指揮官」。
「的確—一正是在我們得到供給的那天,你這個指揮官使我們失去了全部食物供應。」
「你是說我應該為這一切負責嗎?真是膽大包天,敢說這種謀反的話,少校」。
圍繞著約翰遜的一群人突然變得很安靜並開始慢慢從邁克萊蘭身邊走開。
「那正是我要說的話」,邁克萊蘭說,他脖子上的青筋緊繃著,他的臉上毫無血色。「我想你是故意安排摩門教徒燒了我們的車輛。」
「我自己的人?先生」。約翰遜憤怒地咬緊牙聲嘶力竭地反駁道「我需要決鬥。」
一個朋友抓住邁克萊蘭的胳膊將他拉到一邊。「傻瓜,他會殺死你。」邁克萊蘭掙脫了地。「我會和你決鬥。」他吐著唾液說道。
約翰遜微笑著說:「作為挑戰一方,你有權選擇武器。」
「我選擇手槍……」
約翰遜張嘴笑了。「那我選擇時間和地點——我選擇這裡,現在!」約翰遜拿出了自動手槍。輕輕一動,他舉起槍向上擺動一下,然後放下,一個亮點射入大吃一驚的邁克萊蘭的胸膛。
隨著邁克萊蘭的屍體倒在地上,約翰遜將爭論重新放回手槍皮套中。「叛徒的命運就是這樣。把他拉下去和那兩個其他的叛徒卡明斯和凱恩一起埋掉。約翰遜冷酷地說。他指著兩個人說」把一個車拉到這來,一個沒有篷的車,在車上堆一些板條,我想要一個塔樓,站在那上面我可以和所有人講話,要不然你們永遠不會再聽到我說的話了。「
他回頭望了一眼帕克,「帕克,你要不想成為邁克萊蘭,你最好站到那些該死的阿格帶來的新玩藝那邊,呆在那,並帶著你的那些烏合之眾。」他看了看阿格,說「你也一樣,二等兵。」
從阿格的槍支處,帕克和他的士兵可以清楚地看見約翰遜和那些烏合之眾的軍隊正圍繞著他站著。約翰遜爬上了搖晃的臨時湊合的在車上搭的講台上,面對軍隊站著。一縷縷硝煙仍瀰漫在燒毀的軍車上空。日出的光輝在他身後形成了暈圈。約翰遜拔出劍刀,高高舉著。日出的光芒照在刀口上,閃爍著血紅色的微光。聚集在一起的擁擠的人群非常安靜以至於劍和劍鞘的摩擦聲都可以清晰地聽到。
「士兵們」,約翰遜開始講話,他聲音在寒冷的草原上空顯然格外清晰,「你們現在既冷,又累,又餓,對昨晚被襲擊的事心裡很痛心,沒有心清聽我講話。我知道這點,我自己也是這樣。但是我們必須先把我們的疲勞放在一邊。摩門教徒已經燒掉了我們的食物,我們大部分的彈藥。他們認為在一個晚上,他們就能徹底打敗我們。但是他們不會摧垮我們。」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刺耳的歡呼聲。帕克注意到這歡呼聲大部分來自約翰遜的老戰友們。
「我們新運來的阿格槍支還完好無損。」約翰遜繼續說道。
「用這些武器,再加上上帝的保佑,我們能奪回他們搶走的一切。」
這次聚集的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摩門教徒已經證明他們不會向任何政府屈服,除了他們自己的。讓美利堅合眾國人民容忍在他們那建立一個既不忠誠又不承認聯邦政府的政府,這實在是一種篡黨奪權。我們或者站在一邊旁觀任憑這一切發生,或者強迫他們投降。我說是強迫他們!用劍、大炮和火炬!我們將向那個峽谷前進,我們將打進他的城市,我們將佔領他們的廟宇,將他們偽造的王國夷為平地。他們想反抗,我們就鎮壓;他們想作戰,我們將把他們送進地獄!」
聚集的人群一陣狂亂,他們向車輛洶湧澎湃般蜂擁而去。
他們開始瘋狂地喊著約翰遜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約翰遜站在他們面前,高高舉起胳膊,伸出劍。這群吶喊的人群像海浪般在車輛前相互撞擊著,簇擁著,頭腦里沒有別的想法,胸中只有報仇的火焰在燃燒。要向摩門教徒報仇。
約翰遜放下劍。看到這一信號,司號手吹起了「烤牛肉」這首曲子,這是聚集士兵們吃飯的曲子。昨天還許諾大家會吃一頓豐盛的早餐,而今天被襲擊后只能吃冰冷的玉米粥,這更激起了士兵們的憤怒,他們胸中的怒火被再次點燃變得勃然大怒。
這列縱隊境蜒前進了幾英里,通過了「迴音峽谷」的狹窄的之字形通道;沒有幾輛馬車,多餘的牛更少。約翰遜命令人們把馬和牛都殺了,宰了並腌了作鹹肉。根本沒有足夠的草料;草料已被摩門教徒用來點火把了。大部分馬已被和斯圖得一起送回了萊溫沃斯。約翰遜留下幾匹馬做騎哨而還有一些馬用來拉大炮部件,但是沒有馬用來拉阿格的回輪馬車。帕克和他的士兵們只能拙劣地模仿著摩門教徒用手推車向鹽湖城猛推並拉槍支車。
福格森懷疑地看了看峽谷的四周。南面是綠油油的叢林和灌木叢,異常光滑和陡峭,你不會意識到它是多麼陡峭除非你試著爬一爬。光禿禿的北面完全不同。北面是立陡立崖,看起來好像是粗糙的黃色沙石塊形成的古土堡的城垛和壁壘。
「我不喜歡它,上尉」當他們用力將槍支車從泥濘的溝渠中推舉出來時,福格森咕噥著:「我一點也不喜歡它。」
「你認為我喜歡嗎?阿格用曾經綉有飾邊的骯髒的手絹的殘餘部分擦擦眉毛。淚水沾污並浸透了他那骯髒的不合身藍色緊身短衣。我們在這裡是易被擊中的目標——現在我們周圍的摩門教徒隨時都做好射擊準備。
福格森吐了口唾味說:「不,他們沒有,這正是我不喜歡的地方。」他猛地朝北懸崖牆轉過頭去。「這就是我們上次闖進埋伏的地方——到目前為上,這只是作為摩門教徒窺視我們的地方。」
「你怎麼辨別出來的呢?我不能將峽谷的這邊和那邊辨別出來。」阿格問道。
福格森又吐了一日,說道:「那很容易。」他指著峽谷中的下一個轉彎處說「看看前面峽谷變窄的地方吧。看看那黃色的沙石是如何變紅的。」阿格點點頭。福格森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每次峽谷變窄,每次在峽谷中都有一個地方作為埋伏處,而且峽谷變紅了,紅的像血。如果我是一個迷信的人,我會說它是一個跡象,讓我們做點聰明的事情,然後再轉回來。」
「空談」,帕克小心地說。他正和他們一起推車,和小兵們一樣疲勞。而且汗流浹背。「約翰遜可能會殺死你。」
阿爾伯特大叔沒有機會朝我開槍——摩門教徒將會先他一步。跟你說,他們正忙著應戰,我能感到這一點。我們現已朝峽谷方向走了一段路,可我們還沒遇到他們一個人影。他又看了看幽深的峽谷,說,「我想他們人會藏在那兒,我也不喜歡他們在那藏著。」
「依我看,我更喜歡他們那樣。」帕格反駁說道。
這時,運載大炮的輪子憧到了一塊山石上,大炮搖搖欲墜。多虧帕克和他手下的士兵們一陣緊張地推拉敏捷,才把大炮恢復原位。然而經過這場的用力拚拽,一個士兵倒下了,帕克讓另一個士兵一直背到他蘇醒為止。約翰斯頓命令過,「對於倒下的士兵,不用理睬。他們在哪裡倒下,就把他們丟在哪裡。要抓緊時間趕路。」但這位帕克卻不聽,他對號稱為摩門教徒的密友們如何處置俘虜的神話並不太相信,但在太陽落山前,他並不打算將那些無助的士兵們拋下不管。
他們拚命地拉著炮架,艱難地跋涉著。現在,他們又丟下了兩個人,但他們卻前行著,試圖趕上落伍的縱隊士兵。
「這些大炮對約翰斯頓同等重要。」弗爾格森抱怨道,「你看,他應給我們派更多的人——哎呀!——推!」
不久,山坡變得更陡了,炮架滑落是可以避免的,這倒不需要費多大勁兒,但大炮卻隨時有掉丁吉的危險。
弗爾格森仍在心有餘悸地望著幽深峽壁。艾格長嘆說,「我們也許會意外地遇上摩門教徒,我敢說他們至少希望在燒掉我們的馬車之後,便等著好讓約翰斯頓率兵衝下迴音谷,作一次瘋狂的報復。」
弗爾格森嘆氣說,「也許這是真的。」他的嘴角一邊輕輕地翹了起來。「我知道他們會出其不意地抓住我。我們的拿破崙二世總是費力蠻幹。冷糖蜜是對付他的最好辦法。」他憤怒的說道,「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快的一次急行軍。我發誓,要不是為了這些炮和車,我們會拚死命地一路飛奔,甚至比我們在上次夜幕降臨之前,跑回到迴音谷上時的速度還要快得多。」他望著幽谷,臉色暗淡下來。「要麼行動,要麼死去。告訴你問,我不會再跑,我將站在這裡,像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那樣死去!然後讓摩門教徒在這裡度過一個布萊奇橋頭陣地的冬天。」
帕克抬起頭,朝著前面的峽谷底處看了看,便指著界標說,「拉法斯,你很快有機會的,以這樣的速度,我們兩天後就能到達胸牆。」
「時間長了點,我和我的痛背會挺不住的。」車輪向前滾動,輾出一道道車轍。這時,弗多格森牢騷滿腹地說,「艾格」,他吼道,「下次你叔叔造大炮時,告訴他造輕點,呃?」
天大亮時,約翰斯頓把部隊停在胸牆木遠的轉彎處。在1859年,當阻擊開始之前,摩門教徒就加固了那個細窄綿延的峽脊。他們又用了三年的時間,完善了防禦工事。兩次約翰斯頓奮戰到迴音谷,兩次他們對摩門教徒在防禦工事背後進行抵抗而感到無能為力。如果他們能勝利地通過迴音谷的山口處,那麼他們就能跋涉到那看似寬廣的溪谷,並沿韋伯河,直入大鹽湖。然而迴音谷的山口就在胸牆之後,近在咫尺,卻又是那樣使人感到可望而不可及!
仍舊不見摩門教徒的蹤影。
帕克令其人馬露營紮寨,他們這樣做也毫無意義。因為他們不敢生火,害怕驚動峽谷山腰上的摩門教徒的哨兵,即使他們敢,也找不到一塊可用來生火的木頭。土兵們只好打開鋪蓋,情緒低落地干嚼著他們胞制過的馬肉條,把傷痕纍纍的雙腳浸泡在冰冷的迴音谷的溪流中。
帕克把士兵們留在了他們整體的地方,便朝著為約翰斯頓搭起的帆布帳篷走去。帳篷的門帘開著,約翰斯頓正彎腰伏在摺疊桌上,仔細地研究著這個峽谷的地圖。他的密友們——巴特勒,弗蘭徹爾和威力斯留了下來,站在桌旁,面色嚴峻。關於只有一半的口糧和明天的進攻計劃等這些問題使他們坐如針氈——急得直跟將軍爭論不休。「這是不可能的」,本。巴特勒邊說邊用手絹擦掉禿頭上的汗珠。「我們現有的士兵們和大炮都比上次進攻時還要少,上次的結果如何?」
看見帕克站在那兒,約翰斯頓招呼他進到帳篷里來。
巴特勒伸出短粗胖的手指,指著帕克說,「為什麼不讓帕克用他的新式神炮來代替我的步兵進行突破防線呢?」
「他們三個人都是這樣想的嗎?」帕克問道。「它們對我們具有惟一真正的價值就是它們令人吃驚的價值——這就要看我們是否能利用大炮讓摩門教徒感到吃驚這一點而論。驅車把它們開到胸牆面前,暴露在曠野處,這並不算什麼出其不意吧。」
巴特勒的瞼漲得通紅,說,「你只不過是一個懦夫。」
「噢?那麼是誰去年同拿破崙的部隊決一死戰,並且堵住其後路?又是誰第一個迅速趕回峽谷?」
「摩門教徒的同情者!」巴特勒吐出這幾個字。「就像你家人一樣!」
「夠了,」約翰斯頓說道。他直起腰,揉了揉酸痛的腰部。
「儘管承認這一點讓我很難受,但帕克在艾格炮這一點上恰好是對的。把它們暴露在胸牆面前,就像往爐子里填雪一樣自取滅亡。」
巴特勒不服地哼了一聲。「那麼我要問:它們究竟有何用途?」
約翰斯頓沒有回答。反而他卻指向峽谷地圖。「先生們,為什麼我們在穿過峽谷這個問題上會有這麼大的困難呢?」有人哼著,有人咳著。「」先生們,我問,你們答。我們有兩個半團的正規軍,有個訓練有術的炮兵連,甚至也有不少數量的騎兵,而抵禦我們的只不過是一支未經訓練的摩門教徒的雜牌軍。為什麼我們不能穿過峽谷呢?「
「如果我的回答能令將軍滿意的話,」巴特勒挖苦道,「那就是因為這該死的峽谷太窄了。」
約翰斯頓點了點頭。「完全正確。我們可能有精兵強將,而且在質量和數量上都勝過對手。但是,他們只憑几個手持自動連發步槍的人都能擋住我們整個大軍。」
臉色陰沉的密蘇里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將軍,你難道沒什麼新玩意說給我門聽嗎?」
「啊,弗蘭徹爾,不過我正要說。如果摩門教徒能用峽谷與我們抗衡,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用它來對付摩門教徒了」
弗蘭徹爾對此付之一笑。「他們並不著急穿過峽谷——可我們急。」
約翰斯頓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雪茄,把它點燃。「要是他們著急又會怎樣?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要讓他們『著急』,他們會採取什麼行動呢?」地吐了一個煙圈。「先生們,摩門教也是人,迴音谷不但對我們來說狹窄,而且對他們來說也是同樣狹窄。現在正是我們來利用這個自然狀況的時候了。」
他指著地圖,並把手指划向他的營地附近的一個轉彎處。
「這狹長的谷地就有一道胸牆,在胸牆之後有座被稱之為『塞子』的小山,因為它位於峽谷中間的細長處,就像軟水塞一樣塞住瓶口這塊谷地。」
弗蘭徹爾用大拇指鉤著他的褲背帶,然後,朝地上又啐了一口,「假如我們不知道我們現已知道的東西,我指的是我和我的士兵們為你測繪的那份地圖,那你現在肯定會讓我來描述一下那裡的地形吧。」他用又厚又硬的手指猛戳一下那張地圖。「好,我現在就講解一下這個寨子地圖。在它不遠處,就是峽谷的盡頭。因為我們可以根據在此聽到韋伯河谷的回聲來斷定這一點。我們在三年前就知道了這個地方。他們摩門教徒曾在塞子附近建滿了整個軍營:馬房、廚房、軍火庫,以及所有的家庭設施——一每一件東西都可以用來保護他們的胸牆,並派來人來抵抗我們的進攻。現在,也許除了摩門教徒在塞子周圍建起更多的外圍防禦工事和挖了些較為堅固的戰壕之外,其餘的沒有任何變化。即使我們得以成功地通過這座胸牆,那麼這個塞子仍然會徹底地阻擋我們,對此,我們還是束手無策。」
「所以,只要幾個摩門教徒用布朗寧大炮把守塞子,便能抵抗我們的進攻,這是你要說的嗎?」
弗蘭徹爾拉了拉他的褲背帶,發出啪的一聲。「那正是我要說的,將軍。」
約翰斯頓面帶笑容,說,「那麼,反過來說,假如我們有幾位士兵用艾格炮把守塞子,情況又會怎樣?」
一種茫然的神情慢慢地從弗蘭徹爾的臉上掠過。
巴特勒肥胖的下巴不斷地抖動著。「唔,那麼胸牆就會被徹底地切斷!」他驚叫道。「他們不能沿著峽谷打開一條通路,而我們卻能,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斷糧——」
「並且,更重要的是,他們那些神炮的彈藥也會殆盡。」約翰斯頓說完話,捻著手指打著響。「事情就會那樣,覆水難收。」
巴特勒皺了皺眉。「但是……我們打算怎樣把艾格炮運到塞子小山高地呢?這是不可能的。」
約翰斯頓就像看到一個金絲雀的貓笑了。他彎曲著一個手指,招呼帕克過來。
帕克踱步走到地圖桌旁,在1800年的馬仁溝戰役中,奧地利人原以為法國人是不可能把重炮拖至聖。伯納山隘上,而拿破崙證明他們想錯了。我們也可以用同樣的辦法來證實給摩門教徒看看。他指著地圖,說,「我已向約翰斯頓將軍提過建議:我們應該把艾格炮拉到峽谷南側的高地,因為那裡地勢雖陡,但卻不像北側那樣直立,並且那裡還有幾棵樹可以用作滑車裝置。」
巴特勒看似不太相信。「那麼,你怎樣才能設法把這些大炮拖上峽谷的斜坡呢?」
「同拿破崙的方法一樣。拆卸炮架,把樹榦掏空,把炮筒放入樹榦中,然後像拉雪橇那樣把它們拽上斜坡。彈藥和拆卸下來的炮架用手就可以搬走了。」
他又指著地圖,說,「沿著峽谷山脊的邊緣行進,到陡坡的另一側做好隱蔽,然後,繼續前行到大概這個位置,那裡會有相對的緩坡,它緊靠塞子小山,緊接著就衝下山坡,突襲塞子,支起艾格炮,堅守陣地,火攻胸牆,最後與我們會合。」
約翰斯頓點了點頭,說,「先生們,這是一個典型的紙上談兵。」
巴特勒不服,反駁說,「紙上談兵?怎能阻止摩門教徒採取同樣的策略來對付我們?又怎能阻止摩門教徒正在準備又一次馬仁溝的戰役呢?他們早已把其他的一切意外都計劃好了。」
帕克搖了搖頭,說,「布萊漢姆是一個狡猾的老狐狸——一我要讓他知道——不管是不是『先知』,有一樣是他所沒有的,但我們卻有:即西點軍事教育。我要在這周里,不管是哪一天,用我的法式小計和他的摩門教經比試比試,哪怕星期天跟他戰上兩次。」
「巴特勒說得對。在我看來,他們好像正在等著我們如此對他們側翼包圍,」弗蘭徹爾說。「我覺得他們好像已在小山上設了哨卡或類似的東西。我知道我會採取行動的。」
約翰斯頓深吸了一口煙,又吐了一個煙圈。「或許他們相信我們正計劃著進行另一次的正面進攻,這樣看來,他們就不會在山上下功夫了。」
「我們還沒有蠢到去採取正面進攻的地步。」
「這正是我們準備做的——顯然我們必須有充分的準備,巴特勒,我想讓你來指揮。」
「這簡直是自殺!」巴特勒幾乎尖叫起來,「我告訴你,正面進攻就等於自殺。」
約翰斯頓冷冷地盯著他說,「如果在斷糧之前,我們還沒有通過迴音谷進入鹽湖的話,那麼就是自殺——慢性自殺。要麼趁我們現在還能佔領胸牆之時就去佔領它。要麼就等著只有餓死這一條路。前者才是我們推一可行的方案。」
「如果說這是十分了不起的方案,那麼我們為什麼去年沒有付諸行動?前年也沒那麼做?」
帕克暗自冷哼著,顯然他是說給自己聽呢。兩年前,當他第一次要求用高山榴彈炮的時候,他就已提出了這個相同的方案。然而,約翰斯頓卻仍堅持著他自己的進攻方案:即我們可以像小牛通過斜槽一樣進入糧食儲備場的方式,直衝峽谷。
約翰斯頓拿下嘴裡叼著的煙,注視著余火未盡的煙火,說,「如果我們沒有這些新式艾格炮,這一方案也就不會輕而易舉地奏效。只用步槍或大炮根本無法把守住『塞於』小山,這是因為火力不足,射程也不夠。如果摩門教徒憑藉他們的布朗於大炮和那些五連發步槍來進行抵抗的話,那麼我們早會成為摩門教徒的早餐了。
「也許」,巴特勒喃喃自語道,「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哇。」
約翰斯頓盯著他的煙頭,若有所思地說,「也許吧。」他又叼上煙,「像你所說的那樣,我現在已對強攻死心了。但如果士兵想要吃的東西,他們自己就不得不殺出一條血路來。」
「麥克勒蘭——」巴特勒低聲說。約翰斯頓瞪了他一眼,這目光使他感到自慚形穢,便不作聲了。
威利斯少校在這段時間一直保持沉默,最後終於大聲說話了。「我知道我還沒有按照你們所說的方式去攻打摩門教徒。這個方案從理論上來說應該行得通。」他抬起頭,看著約翰斯頓說,「但是,將軍……它能行嗎?它真的能奏效嗎?」
一絲冷冷的笑意掠過約翰斯頓的臉。「我發誓我的話勿庸置疑。」
一小時過後,帕克才回到士兵的營地。
「拉法斯,我需要你找些斧子來,能找多少,就找多少。
士兵們都有力氣槍斧子吧。「
弗爾格森站了起來,由於用力過猛而發出哼哼聲。「那不是什麼好辦法,上尉。斧子好找,但合適的士兵卻難找了。」
他看著艾格說,「起來,艾格,你是合適的人選。」
艾格站了起來。「我不敢肯定在這附近我們會找到可以用來砍的木頭究竟有多少。這兒都是些鼠尾草和灌木叢,像這種木質燒都燒不著。」
「對面峽谷的山坡上長著大小合適的樹木。我一直在留意著這些樹。我想要的是樹木一定夠大,這樣就能把樹榦掏空,你便好把艾格炮簡裝入其中。」
艾格清了清嗓音說,「上尉,儘管有時會出現轍跡、斷軸和碎輪的現象,我確實相信把大炮放在炮架上要比放進那些圓木里要容易拉得多。」
「那不是我們準備要去的地方。」他若有所思地把頭歪向峽谷南側的山坡。
弗爾格森脫下軟帽,撫弄著頭髮,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上尉,那是不可能的。」
「摩門教徒也是這麼認為。約翰斯頓也不例外。三年來,他一直這麼想。然而最後我卻設法反其道而行之,便使他信服了。」他簡要地向他們述說了這個計劃。「天一黑,我們就出發,約翰斯頓希望我們在拂曉前到達那裡。」
弗爾格森又將目光投向了峽谷。「上尉,我在想,那位阿爾伯特大叔需要多給我們指派幾個人,以便將這些大炮運上山坡。事實上,如果有些騾子,那就更好了。」
帕克說,「約翰斯頓說他將派遣密蘇里人非正規軍來幫助我們。」
弗爾格森不滿地說道。「依我看,我倒更喜歡騾子。它們機敏,嗅覺較好,而那些密蘇里人小氣,不好管,頑固倔強,連騾子的一半都不如。」
艾格隨聲附合地吼道,「而且騾子吃得也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