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不喜歡了
現在,莫妮卡的自信心升到了頂點——總統又與她恢復了聯繫,她的減肥計劃實施得很成功,她已經徹底甩掉了安迪·布萊勒留下的陰影,並且,她終於有希望回白宮工作了。她還相信自己找到了一個真正的好朋友:琳達·特里普,她認為她是一個對華盛頓的政治生態環境了如指掌的厲害角色,她將幫助自己打開白宮的大門,重新牢牢佔據總統的心。當1997年的新年到來時,莫妮卡希望自己開始一段精彩的新生活。很不幸,她的樂觀情緒並不能維持多久。
這確實是件很奇怪的事情。1996年12月初,當總統終於給莫妮卡打來電話時,她竟然極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兩人談話的氣氛少有的輕鬆愉快。她甚至心平氣和地向他談起了她與托馬斯——那位五角大樓工作人員——之間三個月的戀情,並且告訴他,他們兩人已經分手了,不過她並未提起墮胎的事情。他說,「要是當時我能在那兒就好了,我會擁抱你,讓你不再難過。」她說,當時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甜蜜而又脆弱,他告訴她,他思念著她,說話時的語氣就好似在這6個星期以來,他從未與她割斷聯繫一樣。
接著,莫妮卡又做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當他邀請她去白宮時,她竟然婉言謝絕了。她告訴他,自己即將進行一場旅行,要先後去洛杉磯、波特蘭和夏威夷三地,事實上,她在第二天清晨就將踏上行程。他們於是開玩笑說,到了夏威夷,莫妮卡應該寄一張明信片給他,上面會印著穿著比基尼的漂亮姑娘,而且莫妮卡得把明信片寄給貝蒂·庫里,免得別人眼紅將明信片偷走。他們談了很久,當中聊著聊著,總統竟然睡著了。莫妮卡沒有與總統約會,可是,她卻在波特蘭的行程中安排了一項額外的活動:與安迪·布萊勒相會。
她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安迪·布萊勒和他的妻子凱特了,可是他們常常在電話里說幾句。這對夫妻都喜歡和莫妮卡通電話,因為可以從她那裡聽到不少白宮裡的緋聞。她剛去白宮工作不久,就對他們說起了總統的一樁樁情史,並且念出了一長串總統緋聞女友的名字。還有一次她對凱特說,白宮裡有一個工作多年的女人,別人都叫她「護膝」,這個女人與總統有一腿。這些話只是莫妮卡隨口亂說,但在後來卻使她處於很不利的境地。
她還給布萊勒夫婦寄過很多小禮物,這些小玩意兒大多是從白宮的禮品店裡購得的,其中就有一張總統的簽名照。當莫妮卡在法制辦公室的通信部門工作時,她還寄給安迪·布萊勒一封感謝信的複印件,這封信由總統親筆簽名,是他寫給一位議員的,而這位議員的名字也叫安迪。布萊勒很喜歡莫妮卡開的這個小玩笑,將這封信用大頭針釘在他辦公室的黑板上。莫妮卡的這些行為當然並不是出自什麼險惡用心,如果一定要給她加個罪名,也只能說她的做法不大合適,可是當她的醜聞曝光時,這些小事情卻足以成為致命傷。
當她還在安排著在波特蘭的短暫行程時,布萊勒幾次給她打來電話,焦急地詢問她是不是確定會來,看起來在兩人分手后,他們之間的關係倒是完全顛倒過了,現在,莫妮卡終於成了兩人之間的主導者。除了布萊勒的請求,莫妮卡也有自己的理由,促使她要單獨與他見上一面。
在接受了人工流產手術后,莫妮卡一度非常害怕與別的男人上床。她希望假如自己真的與某個男人做愛,那個人會是一個她知根知底的人,了解她、讓她擁有安全感,會敏感地體察到她的反應,一旦她覺得不舒服就會立刻停止。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來到波特蘭后,她又一次與布萊勒上床——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發生關係。這一次,莫妮卡的感覺很好,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相信今後自己可以盡情享受性愛,無需為任何生理上的恐懼而擔憂了。莫妮卡帶著對安┑稀お布萊勒的溫暖感覺離開波特蘭,她清楚地意識到了一點,布萊勒再也不可能影響和控制她的生活了。從此以後,這個人再也無法傷害她。
後來,莫妮卡還和安迪·布萊勒在電話中聊過天,他承認在這一年多來,他確實還在與別的女人約會,現在他覺得自己與凱特的婚姻已經走進了死胡同,他想離婚,然後和他的這個新女友在一起——這一切都讓莫妮卡堅定了當初她對布萊勒的懷疑。布萊勒還對莫妮卡說,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莫妮卡對他有多重要,他要為之前他的所作所為道歉,現在,他認為莫妮卡是一個他非常看重的好朋友。
在經歷了這一切后,莫妮卡終於恢復了一些自信,她也知道,現在或許是她看起來最好的時候。她在夏威夷將皮膚曬得黝黑,而且瘦了不少,事實上,她從未像現在這麼苗條。這一點沒有逃脫總統的眼睛。那年12月中旬,在白宮的聖誕舞會上,他們曾經匆匆見過一面,第二天晚上,他還在參加另外一個社交活動時,抽空跑出來給她打了個電話,在電話里他不住地讚美她,「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你昨晚看起來真是美極了。」他還告訴她,他給她買了份聖誕禮物,那是他去新墨西哥州的愛伯克奇市時,在一家店裡一眼看中的一枚帽針,他說,他想要在聖誕節前就把這份禮物送給她。
可是聖誕節的那個周末,他們終究還是沒法按照事先約定的那樣約會,莫妮卡確實有幾分失望,好在她還可以看到總統,一次她與母親一起看演出《胡桃夾子》,切爾西·柯林頓在這場演出中有幾段舞蹈表演。總統當時與妻子坐在一起,正當他準備離去時,他發現了莫妮卡,向她微笑。這種簡短的碰面,以及他在她電話答錄機上留下的隻言片語,支撐著莫妮卡脆弱的心靈。1997年1月,在華盛頓特區肯尼迪中心舉行的53屆總統就職舞會上,兩人又一次相逢,那一天,莫妮卡在人群中耐心地守候了五個小時,只是為了見他一眼。他終於看到了她,對她作出了「我喜歡你這件禮服」的嘴形,在這場舞會上,他始終在看著她,對她微笑。
儘管在新年裡,他們之間的聯繫依然非常少,可莫妮卡的自信卻在慢慢回升,她說,「往常當我準備去參加某些活動時,我都很難挑選合適的衣服,我常常會把衣服扔得滿地都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很胖,穿什麼衣服都很難看。現在,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可以穿上好看的衣服,而不必考慮我的身材了。這讓我如釋重負,覺得一下子好像整個人都變得無比自由。」
更讓莫妮卡興奮的是,進入1997年1月,她回到白宮的希望以及她與總統之間的關係,看
起來都在一步步好轉。聖誕節前,她聽說白宮裡最不喜歡她的那個人,伊芙琳·利伯曼將在新年被調離白宮,前去執掌美國之聲電台網。這個消息讓莫妮卡認為,她重返白宮最大的障礙已經被人清除。因此,在一二月間與總統通話時,她跟他幾次提起回白宮的事情,他的態度也很積極,表示他會跟總統事務主管鮑┎·納什提起這件事。
她還看到了其他跡象,預示著自己心愿即將達成。聖誕節后,她去白宮看貝蒂·庫里,順便給白宮的老同事和老上司們送來了一些聖誕禮物——知道柯林頓喜歡解謎,她為當時不在華盛頓的柯林頓買了一套以福爾摩斯探案集為藍本的遊戲——莫妮卡跟貝蒂說起,她有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重返白宮。看起來,貝蒂完全知道這件事,她答道,「我知道,當你離開白宮時,總統跟我說過,說我們應該在大選后把你弄回來——他說你是個好孩子。」
現在,莫妮卡認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總統和貝蒂的話給予她希望,她那位巫婆導師——琳達·特里普則在對她施展著甜蜜的催眠術,她回憶說,「特里普成了我的私人日記本,我遇到了任何事都會向她傾訴,我會毫不設防地與她探討我的每一點想法與希望,我漸漸發現,無論去做任何事情,我都想先去取得她的支持,她緊緊控制住了我。接下來的幾個月,有好幾次我都打起了退堂鼓,對自己說,『算了吧,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不如現在見好就收。』可是特里普卻會在我耳邊不斷地念叨,『不行,你要繼續,你應該得到更多東西。』而且她說的往往都會應驗。這真是一段非常非常病態的關係。」
回過頭來看她與特里普之間的關係,莫妮卡解釋說,之所以她會如此信任和依賴特里普,是基於很多因素的影響,比如她的墮胎事件,她年輕沒有閱歷,她在五角大樓工作不順心,也沒多少朋友,而且她與總統之間的聯繫也慢慢變少,她迫切需要一個可以傾聽自己心聲、為她出謀劃策的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當時幾乎所有關心她的人,包括她的母親、姨媽和所有好友,都始終堅持讓她離開華盛頓、離開總統,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這種說法她可以理解,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只有一個人在不斷鼓勵著她,勸說她一定不要放棄總統,這個人就是琳達·特里普。
在此之前,莫妮卡已經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會在每次總統打電話給她或是與她相見時,記錄下當天的日期和細節,1997年2月,特里普不斷對莫妮卡說,她現在應該重新檢視這些日記,這樣,她就一定可以從中找到柯林頓打電話給她的規律。她甚至還鼓勵莫妮卡將自己與總統之間的聯繫做成一個詳細的數據表。現在莫妮卡才意識到,原來琳達·特里普在這件事中如此積極,是別有用心。
總統本人曖昧不清的態度,在1997年表現得最為明顯,他曾經幾次試圖為他們之間的關係畫上一個句號,卻發現自己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無法離開莫妮卡。他的負罪感與他對她的慾望不斷進行著交鋒,他作為政治家與丈夫的身份,又與一個單純的男人身份產生了尖銳的對立。2月28日,莫妮卡穿上了一件GAP牌的藍色裙子參加了總統電台談話節目。這件衣服是她剛剛從乾洗店取回來的,如今,沒有誰不知道這條裙子與總統精液的故事。
很快,莫妮卡在新年裡剛剛培養的一點希望就煙消雲散,她的生活里重新布滿了絕望與懷疑的疑雲。等了那麼久,她還是沒有看到回白宮工作的一絲前景,她的失落與日俱增,更讓她在希望與失望中沉沉浮浮的,是一班白宮工作人員的態度,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半句實話,而是不斷地搪塞她、欺騙她。母親已經觀察到了這一點,她這樣形容那些人的伎倆,「莫妮卡一直信任著他們,相信他們正在想辦法,為她爭取重返白宮的機會。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她根本就不可能回來。他們就是在玩弄她,或者互相之間踢著朋友,這個人叫她去找那個人,那個人又會讓她去問這個人。」
這種互相推諉的策略,似乎也被總統使用得恰到好處。他會先告訴她,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了,然後沒過幾天,他又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給她打電話,或者與她見面。他的這種行為也許只是無心之舉,可是他確實是讓莫妮卡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他們的關係並沒玩完,他們的故事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在這些日子裡,凱瑟琳·奧爾黛·戴維斯一直密切關注著好友的一舉一動,她早就發現,總統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會害了她痴情的朋友,她說,「我一直非常尊重柯林頓,所以我才更加不明白,為什麼像他這樣的人還看不出,他的所作所為會徹徹底底地毀了她。他曾經試圖與莫妮卡分手,我們都在私下裡叫好,覺得這才是正經人應該做的事情。可是沒過幾天他又給她打電話,然後他們的關係又這樣保持下去。他不斷地吊著她的胃口,這簡直是在讓莫妮卡受刑,他從來沒有主動對她說,『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如果我們再打電話,你的將來就會被我葬送。』」
總統本人曖昧不清的態度,在2月份時表現得最為明顯,總統曾經幾次試圖為他們之間的關係畫上一個句號,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無法離開莫妮卡。他的負罪感與他對她的慾望不斷進行著交鋒,他作為政治家與丈夫的身份,又與一個單純的男人身份產生了尖銳的對立。
二月初,他們曾經長時間地討論過這段感情。開始時莫妮卡表現得很開心,她告訴他翻
看情人節那天的《華盛頓郵報》,在那裡,她為她的「英俊先生」留下了一段愛的信息,這段話的開頭引用了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詩句,「我借著愛的輕翼飛過園牆,因為磚石的牆垣是不能把愛情阻隔的;愛情的力量所能夠做到的事,它都會冒險嘗試。」
總統很欣賞莫妮卡的才情與細膩的感情,可是他還是又一次告訴她,他們應該分手,他很誠懇地說,他不想去傷害她,「你曾經被那麼多男人傷得那麼深,我不想像你生命中的其他那些男人那樣,我不願意去傷害你。」他的這段話讓莫妮卡感到,他其實知道她在情感上有多麼脆弱。可是他並沒有擱斷電話,事實上,談到最後他們竟然又進行了一次電話性愛,接著他答應會再給她打電話。
情人節那天,莫妮卡與母親在倫敦,可是她一從倫敦回來,就去了白宮找貝蒂·庫里。貝蒂告訴她,上周她曾打電話找莫妮卡,從貝蒂的話中莫妮卡推測,她不在的時候總統應該找過她。後來貝蒂又給莫妮卡打電話,邀請她參加2月28日進行的總統電台談話節目。為了參加那個節目,莫妮卡穿上了一件GAP牌的藍色裙子,這件衣服是她剛剛從乾洗店取回來的,如今,沒有誰不知道這條裙子與總統精液的故事。
那天總統談話節目中,包括莫妮卡在內,一共只來了7位嘉賓,自始至終莫妮卡只想著一件事,呆會兒總統會不會與她單獨相處一會兒。當電台節目錄製完畢后,客人們與總統一起合影,接著總統讓她去貝蒂·庫里的辦公室,他有東西要給她。不幸的是,總統助理史蒂┓頡す弄丁也在場,他忠心耿耿地保護著總統,不願意讓他在這些瑣事上浪費一秒鐘。莫妮卡從貝蒂那裡得知,古丁甚至還專門起草了一份文件,要求禁止這位前白宮實習生單獨與總統共處一室。可是顯然貝蒂是個非常機靈的女人,她並沒有理會古丁的要求,帶著莫妮卡走過橢圓辦公室,然後一起來到了總統的私人辦公室。接著貝蒂找了個借口離開了辦公室。終於,這裡只剩下了總統和莫妮卡兩個人。
10個月來,莫妮卡第一次與她的「英俊先生」獨處。他們剛剛走進他的小書房,她就急促地要求,「快來吻我。」可是,他卻比以往更加謹慎,他並沒有吻她,而是小聲勸她,「你需要等待,我們只能等待。耐心點,耐心點。」然後,他遞給莫妮卡一個小盒子,上面裝飾著金色的星星。她打開盒子,看到裡面就是那枚他說要送給她的聖誕禮物——一個藍色的玻璃帽針。氣氛變得有一點尷尬,他一邊說,「這是送給你的。」一邊將一本書塞進她的手提袋裡。可是莫妮卡想要看個究竟,她又將書從包中取出,發現那是一本惠特曼的《草葉集》。莫妮卡感動莫名,「這是我最珍視的禮物,對我來說,這本書極其重要。」酷愛詩歌的莫妮卡覺得,總統是要通過詩歌要她表達自己的感情,從這本書中,她發現了彼此之間的真愛。
帶著這種浪漫而感動的情緒,他們慢慢走到了他的浴室,整間內室中最隱蔽的地方,在那裡他們又開始了一次「鬼混」。將近一年來,他第一次吻了她,可是卻又猛地將她推開,說,「聽著,我必須要告訴你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們必須非常非常小心。」
可是,他們卻無法抵抗對方的身體,他們的動作愈發纏綿。像往常一樣,莫妮卡為他口交,而他在口交進行到一半時,再次將她推開。莫妮卡告訴他,她想讓他達到高潮,真正完成這次性愛,可他卻說,「我不想徹底迷上你,也不想讓你徹底迷上我。」可是莫妮卡並不願意理睬他的理性,她輕輕告訴她,她「非常喜歡他」,然後兩人緊緊相擁。最後,有史以來第一次,總統讓她徹底完成了這次口交,他的一部分精液在激情中,滴在了她的那件GAP牌的藍裙子上。對莫妮卡來說,這次做愛是他們關係中的新篇章,她相信,只要這種親密的感情可以繼續維繫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像所有情侶一樣,正常的做愛。在過去,他始終對她保持防範,起先是說他還不十分了解她,後來又借口說做這些讓他感覺有罪。這一刻,在1997年2月28日,莫妮卡終於知道,他已經非常信任自己。
當晚莫妮卡出去吃飯。作為一個生活亂糟糟的女孩,她並沒有仔細將這件衣服放進洗衣籃,而是隨手就將它塞回到衣櫥里。一直到她又想起穿這件衣服時,才注意到了裙子上的一點點污漬。她並不能確定這些污漬是否來自總統的饋贈,可是她確實跟內莎和凱瑟琳開過玩笑,說如果他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就應該為她支付這件裙子的乾洗費。
很快,莫妮卡就將裙子的事情置之腦後。她又給總統寄去一條HugoBoss牌的領帶,包裹中還附了一份情真意切的信,感謝他送給她的禮物。她仍然一廂情願地相信,他們之間會有一個美好的結果,將他的謹慎與身體接觸時的猶豫,看做是他作為總統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
總統卻並不是這麼想的。1998年8月17日,在他透過錄像機向大陪審團作證時,他說,「在那次結束后,我覺得很噁心。可是,我,我確實因為這是近一年來,我第一次與萊溫斯基女士發生這種不正當關係的結束,又感到很高興。我向自己發誓說,這種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可是就在3月12日,也就是他們上次在橢圓辦公室相見兩周后,貝蒂·庫里打電話給正
在工作的莫妮卡,對她說,總統想要和她通話,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後總統告訴她,她送的那條領帶有點問題(莫妮卡相信他故意割破了這條領帶,製造他們相見的機會),他明天就要去佛羅里達,問她今天是不是能過來一下。她立刻答應了,隨後他將電話轉給貝蒂,由她為這一天的會面做安排。
莫妮卡以為總統會談起她工作的事情,可是在與貝蒂談話時,貝蒂完全沒有說起工作的事情,這讓莫妮卡稍稍有些失望。貝蒂·庫里是個在白宮裡廣受歡迎的工作人員,在與莫妮卡之間的關係中,漸漸扮演起了一個母親般的角色,這通電話標誌著,她開始充當起總統與莫妮卡之間的傳聲筒。由於莫妮卡已經不再擁有白宮通行證,而總統也不想讓莫妮卡每次來訪都被人記錄在案,因此,貝蒂開始為他們之間的會面進行協調工作。可是莫妮卡卻並不喜歡貝蒂出面,她覺得她是與總統之間的障礙,她想直接聽到總統的聲音。
他們的活動很快就進入了法律所不允許的階段,斯塔爾報告以少有的文學色彩這樣描述道,「一縷陽光剛好灑在了萊溫斯基的臉上,而她正在一心一意地為他口交。一邊享受著,總統一面讚美萊溫斯基的美貌。」這段描述讓很多人覺得非常可笑,可是莫妮卡卻強調說,這次她與總統之間的接觸相當親密、浪漫而隱秘,更重要的是,他們第一次進行了短暫的性器官接觸,斯塔爾報告則乾巴巴地用一句話來概括,「沒有插入。」
看起來,貝蒂不是他們之間的障礙,將莫妮卡與總統阻隔的,其實正是命運。就在他們準備約會前,以色列爆發恐怖主義事件,巴以衝突一觸即發,總統對此表現出了極大關注。在得知這個消息后,他立刻發表了電視講話,當時他系的領帶是莫妮卡送給他的,這也正是後來他的服務人員巴亞尼在大陪審團面前作證時系的領帶。莫妮卡與總統的約會就此取消。當晚,總統還是按照他原先的計劃去了佛羅里達,並且與球手格雷格·諾曼一起打了一場高爾夫球。在夢裡,莫妮卡看見了總統,這似乎是個噩夢,從夢中驚醒后她立刻打開電視,結果得知總統在打高爾夫球時不小心傷著膝蓋。這是個很有趣的巧合,天生浪漫的莫妮卡相信,這個巧合證明了她與總統之間是多麼心有靈犀。
莫妮卡立刻就行動起來,她為他置辦了一個禮品包,裡面裝了一大堆小禮物。其中包括一張小卡片,上面一個小女孩正在跟┣嗤芩擔「嗨,英俊先生。」還有一個磁石,做成總統印章的樣子,可以貼在他的拐杖上;一塊牌照,上面寫著「比爾」,粘在他的輪椅上肯定不錯;另外還有一對護膝,這種護膝她自己也在用。可是在莫妮卡幽默的外表下,她還是覺得自己很煩惱,因為她不知道在發生了一連串的意外后,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面。
一直等到3月29日,她才一償心愿,借口還是那條割破的領帶。她不僅給他帶去了一條新領帶,還送給他滿滿一包小禮物,其中包括一本講述電話性愛的小說《聲音中的性》,一個心形的徽章,還有她在情人節那天登出的廣告,她特意將這份廣告用塑膠封了起來。又一次貝蒂·庫裡帶她走進了總統的私人書房,然後找了個借口告辭,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一個淡淡的吻,突然就讓他們之間燃起激情,不過此時他膝蓋的傷還沒好,必須拄著拐杖,這就使得他們之間的這次親密接觸雖然很浪漫,但還是染上了些許滑稽色彩。他們的活動很快就進入了法律所不允許的階段,斯塔爾報告以少有的文學色彩這樣描述道,「一縷陽光剛好灑在了萊溫斯基的臉上,而她正在一心一意地為他口交。一邊享受著,總統一面讚美萊溫斯基的美貌。」這段描述讓很多人覺得非常可笑,可是莫妮卡卻強調說,這次她與總統之間的接觸相當親密、浪漫而隱秘,更重要的是,他們第一次進行了短暫的性器官接觸,斯塔爾報告則乾巴巴地用一句話來概括,「沒有插入」。
事後他們一起坐在餐廳里,莫妮卡說,她對總統懷有一種「多愁善感」的情緒。她對他說她在不停地思念他,她夢想著有一天他們會成為單純的「小比爾和小莫妮卡」,可以在陽光下手牽手散步。以她素有的感性,她告訴他,他們的關係讓她心中的那個小女孩正在不斷成長,令她的生命變得更加圓滿。她也感覺到,自己正在為總統找回那個「曾經失落的小男孩」。現在,莫妮卡已經變得更加清醒理智,她說,「當我剛剛開始這段關係時,讓我感到最不能自拔的,確實是他作為美國總統的事實。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種感覺已經發生了變化。那時候我開始夢想著嫁給他,每天早上可以與他一起醒來,我甚至希望與他一起變老。現在回過頭來,我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相當愚蠢的白日夢。」
當總統與莫妮卡一起談心時,他再次提起要讓她謹慎行事。在莫妮卡與總統的整個戀情中,
她一直試圖讓他拋棄懷疑與不安全感,希望他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她,莫妮卡反覆強調說,她從來沒有將他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她會盡全力保護他。他又提醒她注意,假使有人問她與總統之間的關係,她只能簡單地回答,他們是朋友。後來甚至在他們通電話時,他也開始要求她注意說話的方式,他說他相信有一個外國的大使館正在監聽他辦公室的電話,不過他並沒有說明到底是哪個國家的大使館。
貝蒂適時進來,帶著莫妮卡離開了這個小書房。總統拄著拐杖,一直把莫妮卡送到了貝蒂的辦公室,在她離開時,他主動上前擁抱她,然後當著他秘書的面,親吻了她的額頭,似乎是要向貝蒂強調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並非情人關係,而更像是一種父女之間的關係。接著他唱起了一首經典流行歌曲《來點溫柔》,當他唱到那句「她也許很疲倦」時,他突然緊緊凝望著莫妮卡的雙眸。
在這次會面中,莫妮卡將自己的簡歷送給總統,總統則解釋說,他已經布置了很多人幫助她在白宮裡找一份工作,除了之前提及的總統事務主管鮑伯·納什,還包括總統當年讀書時就認識的好友、人事主管瑪莎·斯科特。看來,總統的御用兵們終於開始為莫妮卡效┝Α—雖然,他們的效率始終令人懷疑。
在這次見面后,莫妮卡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點,可是就同往常一樣,沒過多久她就開始了又一輪的懷疑、猜忌和抑鬱。每天她都在與自己作鬥爭,她想立刻辭去五角大樓的這份工作,去別的地方另謀出路;可另一方面,她又不斷告誡自己,她一定要耐心,一定要聽從總統的安排。她確實很喜歡而且很尊重現在的上司肯·培根,可是她痛恨五角大樓的工作,每天都需要加班,而且工作相當煩瑣、枯燥,每一天做的事好像都和前一天完全沒有分別。儘管如此,她的工作態度依然可圈可點,這一年還拿了五角大樓傑出貢獻獎。4月她出差去了亞洲,也許在很多人眼裡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差,可莫妮卡並不這麼看,這次出差她幾乎將所有時間都花在了打字上,晚上則是住在不知名的小旅館里,無聊透頂。在這次「噩夢之旅」結束時,坐在回家的飛機上,莫妮卡暗下決心,假如總統的動作還是那麼慢,那麼她就不得不自作主張了。
4月中旬莫妮卡剛剛踏入家門,就得知了另一樁悲劇。邁克爾遇到了一次嚴重的車禍。一天晚上他還開著車就睡著了,結果他的車撞到了路邊,然後丟到了一個水溝里。好在邁克爾的反應還算快,就在車子爆炸前幾秒中,他從車子里爬了出去,奇迹般地只受了點皮外傷。向來沉著冷靜的邁克爾並沒有因為這起意外而受到什麼影響,反而是情緒化的莫妮卡為此擔驚受怕。
這件事剛剛平息,4月的一天,她正在五角大樓工作,突然接到了凱特·布萊勒的電話,她怒氣沖沖,質問莫妮卡為什麼會勾搭她的丈夫。莫妮卡不想在上班時接這種電話,於是匆匆將電話掛斷。之後莫妮卡越想越生氣,她不明白為什麼安迪·布萊勒會將他們的秘密告訴他妻子,於是又打電話痛罵安迪。安迪告訴她,他現在的情人找到了凱特,並且告訴她自己已經懷上了安迪的孩子。結果夫妻倆開始了激烈的爭吵,安迪一個不小心,就說出了他與莫妮卡曾發生過關係的事情,但他表示,他們上床的事僅僅發生在當年還在洛杉磯的時候,後來就一直保持著清白的朋友關係。於是莫妮卡再次打電話給凱特·布萊勒,解釋說當時她之所以會和安迪上床,只是因為她那時太胖,對自己沒有自信。可是謊言很快就被凱特識穿,她找到了1997年莫妮卡寄給她丈夫的情人卡,立刻就把這張卡片重新寄回給莫妮卡,與卡片一起的,還有一封她寫下的憤怒而言辭激烈的信件。
幾乎可以從以前安迪·布萊勒的所作所為中,推測他將會和妻子做出怎樣的解釋。他對妻子說,大部分的責任都不在他,而在莫妮卡。當年他們搬去波特蘭時,她還是對他苦苦相逼,哀求他不要拋棄自己。他編造的這個故事無非是要保護自己,他徹底得罪莫妮卡,莫妮卡告訴他,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跟他說一句話。直至今日,莫妮卡對於安迪·布萊勒的憤怒都沒有消除,她說,「他本來應該做個堂堂正正的責任,承擔起他應該負有的責任。可是他沒有,他竟然還在編織一段又一段謊言。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
在這段日子裡,莫妮卡將自己所遇到的一切都悉數告訴了琳達·特里普。特里普像是一個友好的朋友那樣,一會兒替她生氣,一會兒又對總統的行為表示惱火,可是有一點她的態度始終非常堅決,她一直鼓勵莫妮卡重返白宮。當莫妮卡已經放棄了這個希望時,她卻在不斷鞭策莫妮卡。莫妮卡承認她本人的弱點,「有些人可以激發你去發現自己身上最優秀的特質,特里普則剛好相反,她讓我發現和展現了我身上最不堪的那些東西。我竟然可以在她的指點下,變得那麼骯髒、那麼陰險,我為這樣的自己而感到萬分羞辱。」
與布萊勒之間不道德的關係曝光后,莫妮卡原本就不安而浮躁的靈魂再掀波瀾。更糟糕的是,當莫妮卡每天都在思考著怎樣才能回白宮時,她的朋友兼魔法導師琳達·特里普也在旁邊不停地煽風點火,使她的偏執與怨恨不斷升級。特里普還向莫妮卡面授機宜,為她想出了各種重返白宮,回到總統身邊的計謀。莫妮卡說,「特里普非常了解我的心思和性格,她可以巧妙地挑起我的負面情緒,鼓勵我向那條死胡同一路走下去,而我的母親和朋友卻恰恰相反,她們很想將我攔腰抱住,阻止我沉溺下去。琳達讓我相信,我理應得到比現在更多、更好的待遇。可是現在我也明白一點,這些壞事既然是我自己做出的,我就理應承擔一切後果。」
3月,特里普告訴莫妮卡,她從一個朋友那裡得知,白宮國家安全理事會辦公室正準備向外界公開招聘,但她不肯透露她的這個朋友叫什麼名字,只是稱呼她為「凱特」。莫妮卡並不知道安理會打算徵召哪方面的人員,可她還是將自己的簡歷寄了過去,並附上了一封簡短的信件,表示自己相當想去這裡工作,無論分配給她何種職務,她都將樂於效勞。
就在特里普為朋友介紹工作時,特里普還在做著另外一件事,當月,她與《新聞周刊》
記者邁克爾·伊斯科夫進行了秘密會談,他們是在當年特里普還在白宮新聞辦公室工作時認識的。伊斯科夫曾經對葆拉·瓊斯案投入了大量精力,這件案子的原告是曾任柯林頓秘書的瓊斯,1994年她向柯林頓總統提起訴訟,指控他在3年前任阿肯色州州長時,曾在小石城的一家旅館里對她實施性騷擾。柯林頓否認了瓊斯的所有指控,並且質疑瓊斯的訴訟於法不容,聲稱一個公民根本就不能對一位仍然在位的總統提出訴訟。雙方律師都仍在密切跟進著這起事件。
有一天,瓊斯的律師在無意中告訴伊斯科夫,還有一個女孩也曾經歷過與瓊斯類似的遭遇。那是一個為民主黨工作的義工,她聲稱自己在1993年11月份,當她前往橢圓辦公室請總統為她安排一份工作時,被柯林頓性騷擾。伊斯科夫找到了這個叫凱瑟琳·威利的女孩,並說服她同意接受他非正式的採訪,威利說,當時總統對自己上下其手,並且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強吻了她。她還表示,琳達·特里普可以為這件事作證。
伊斯科夫回憶說,在1997年3月,他向特里普調查威利被總統性騷擾的事情,特里普則表示,他思考的方向是對的,但這個民主黨義工並不是問題的核心,現在她掌握了一條更重要的線索。幾星期後他們又在白宮附近的一間酒吧碰頭,特里普向伊斯科夫表示,她可以為他提供一個更加真實、更加驚人的故事,總統與一個女實習生之間的感情糾葛。
在華盛頓,擁有知識就等於擁有權力和力量。特里普得意洋洋,瞧,她現在竟然能將一個資深的《新聞周刊》記者玩得團團轉。可是伊斯科夫卻並沒有被特里普的這個故事打動,在他看來,一個關於總統與性的故事無外乎是遵循這樣一個老套路:瓊斯案仍然讓大家餘興未消時,正好威利適時冒了出來,再一次證明了總統好色的事實,一方面,它代表了總統在這方面的某些規律,另一方面它也將成為總統濫用職權的例證。同時,盧西安·戈德伯格也向特里普強調一點,如果她還希望出版她的那本書,就一定要搞到更多細節,而且這些故事最好可以與目前正熱的新聞沾上點關係。所以特里普開始著手努力,希望讓威利的故事見報,同時準備把自己打扮成知情人士的面目,在媒體上風光一下。
特里普也曾向莫妮卡說起過凱瑟琳·威利的故事,不過說法與對伊斯科夫的那套版本完全不同。在之前特里普與莫妮卡的談話中,雖然她一直在鼓勵莫妮卡努力追求總統,可是她確實曾經提到過,柯林頓還曾經有過別的女朋友,但她反覆說明,這些人都是過眼雲煙,不值一提。特里普沒有說出這些女朋友的名字,但她告訴莫妮卡,這些女人在柯林頓的心目中分文不值,而莫妮卡不同,她知道柯林頓愛著她,而且他們之間的感情註定會有好結果。特里普所說的這些女人,其中就包括凱瑟琳·威利。
3月,琳達·特里普洋洋得意地告訴莫妮卡,一個《新聞周刊》的著名記者去辦公室找過自己,想請她對凱瑟琳·威利被總統性騷擾的事件提供資料。特里普說,當時她覺得很緊張,所以儘可能將總統性騷擾的事情輕描淡寫,而只是證實,他們兩人確實曾有過感情。這兩個女人在辦公室時深入討論了這件事,夜裡,特里普又打電話到莫妮卡家裡。她對莫妮卡說,威利曾經打電話給她,在談話時特里普曾經正告威利,指責她這是在說謊,她根本就沒有受到總統性騷擾。威利則反擊說,她並沒有說謊,而是特里普記性有問題。問題的焦點在於一個細節,威利聲稱當她從橢圓辦公室走出來時,衣冠不整,而且顯得很不開心,這一點特里普肯定注意到了,她以此作為自己在受到總統騷擾後身心俱疲的證據。
幾個月後,這場談話的意義突然顯得尤為重要,因為莫妮卡與特里普之間開始出現裂痕,她們不斷爭論究竟當初是威利先打電話給特里普,還是正好相反。因為在此時特里普又編造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她說是她主動與威利聯繫的,這一點可能會完全改變整件事的性質。因為如果是特里普在得知記者找到核實情況后,主動打電話找威利,這可能會造成兩人之間串通證詞。接下來的幾個月,特里普反反覆復修補著這個聽來已經不再可信的故事,莫妮卡開始迷惑,她不知道應該相信特里普的哪種說法。
在特里普與伊斯科夫保持密切聯繫前,莫妮卡就已經從她的上司肯·培根那裡學到了很多對付記者的方法。因此她不免有些吃驚,為什麼琳達·特里普這樣一個與傳媒打了這麼多年交道的人,會在伊斯科夫發問時口不擇言。莫妮卡回憶說,「當時我想得很簡單,我只是覺得特里普是不是突然犯糊塗了,所以才對那個記者說,總統確實會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莫妮卡同時想到,特里普作為政府公務人員,理應向白宮報告曾與伊斯科夫接觸這件事,這樣,他們才可以對伊斯科夫採取必要而適當的行動。莫妮卡表示,她曾與白宮的幾位官員報告過此事,其中包括橢圓辦公室行政主管南希·亨內奇,另一個是白宮律師團中的成員布魯斯·林賽。特里普曾經說過一大串與她相熟的政治人物名稱,除了總統,也包括林賽律師,可是看起來,她與林賽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她所說的那樣親近。
最後,特里普不得不向白宮報告,她先是向林賽寫了一封書面報告,后又發電子郵件給他,表示她需要向他彙報一項與傳媒有關的事件。可是非常不湊巧,由於之前特里普曾在福斯特事件中向大陪審團作證,她現在與整個白宮律師團都存在某種利害關係,出於避諱的需要,林賽不能與特里普見面。於是,林賽乾脆就沒有理睬特里普的報告,連電話都沒給她打一個,這被向來多疑的特里普當成了對自己的蔑視與挑釁。加上莫妮卡這邊,她的資料已經收集得差不多,特里普相信,反擊的機會已經快要到了。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莫妮卡始終為她的工作和事業牽腸掛肚。4月中旬,當她結束亞洲之旅回到華盛頓后,她曾打電話對貝蒂·庫里說,她想跟總統說兩句話。整個周末,也就是總統平時與她聯繫最多的這兩天,她一直在等待著總統的電話,他始終沒有打來。接下來的那個周末,同樣的事情發生了。莫妮卡想著,肯定是有什麼事情不對頭了,可是她左思右想,也沒法猜出一個原因。
她只好依靠自己的力量。4月28日,她應徵白宮新聞辦公室的職位。他的上司肯·培根與總統助手洛里·邁克休之間關係很熟,當他得知了這件事後,他開通地讚揚了莫妮卡,誇獎她是很「聰明、充滿活力,富有創造力」。莫妮卡想要聯繫貝蒂·庫里,好讓總統知道她的計劃,可是琳達·特里普卻勸她打消這個念頭,她堅持說,總統肯定還在為她回白宮想辦法,假如讓他知道了,他肯定會責怪她自行其是。特里普那句口頭禪,「相信我,我對他非常了解」,讓莫妮卡打消了所有顧慮。在5月1日,莫妮卡接受了這個職位的面試,雖然面試進行得很順利,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有得到這個盼望已久的工作。
最後,到了4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也就是4月26日,莫妮卡終於聽到了總統的聲音。莫妮卡急於向總統表達她的不滿,抗議總統總是不給自己打電話來,這樣一個小小的不滿竟然遭到了總統的強烈批評,他告訴她,現在他膝蓋的傷還沒有痊癒,他再也不想聽到她無休止的抱怨。可是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爭吵一樣,在掛斷電話前,他們已經重歸於好,而且計劃好了下一次見面的方案。
5月17日,當月幾乎一直不在華盛頓的總統,又給莫妮卡打來電話。這通電話實在是打得很辛苦,因為不斷地有人找總統談公事,在談完公務后,總統又會繼續撥通莫妮卡房間的電話。他說,他本來是想打電話找貝蒂·庫里,讓她在第二天,也就是周六來辦公室,這樣他們就可以在秘書的遮掩下見上一面。可是他現在根本聯繫不到貝蒂,所以只好與莫妮卡在電話里聊聊天兒。此時莫妮卡的面試結果已經公布,她告訴他曾經去白宮新聞辦公室參加面試,可惜未能成功。總統看來確實是被莫妮卡面試的事情激怒了,他說,「為什麼你不告訴貝蒂?本來我們可以設法幫你的。答應我,以後如果你聽到了關於工作的事情,就讓我們知道,好不好?」
莫妮卡感覺到,總統在和她談心時有些心不在焉,他似乎變得顧慮重重。總統解釋說,二三月份他們約會時,他總是擔心別人會知道他們的事情。莫妮卡現在回過頭來看,覺得還是很難理解,「他總是有所顧忌,這一點都不奇怪。反常的是在三月份到五月份之間,他的態度前後矛盾,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後來,總統問莫妮卡,她是不是對她媽媽說過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莫妮卡本能地撒謊說,「當然沒有了,為什麼你會這麼問我。」為了進一步打消總統的疑慮,她還說,她母親甚至根本不清楚莫妮卡為什麼會好端端地被人調到五角大樓,她以為惟一的原因就是總統與女兒之間的友誼。
事實當然不像莫妮卡說的那樣。莫妮卡的母親、姨媽和她的朋友們,她們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當她和凱瑟琳與內莎通電話時,她甚至會給她們聽總統在電話答錄機上的留言。莫妮卡解釋說,「我並不是要向我的朋友們炫耀什麼,這隻不過是我已經是在說話和行事時,都將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男人。我生活的這個年代,女人們都非常親近,而且在談論性與感情時,態度都非常開放。我認識我所有女朋友和男朋友們,總統也不會被我們排除在外。在她們看來,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僅此而已。而且我的朋友們對我忠心耿耿,沒有任何人將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總統跟莫妮卡解釋說,人事主管瑪莎·斯科特已經開始關注他與莫妮卡的關係,她似乎是從沃爾特·凱耶那裡聽說,莫妮卡與總統的關係有些不簡單,而沃爾特·凱耶正好又是莫妮卡母親的好友,曾經幫助莫妮卡取得了在白宮實習的機會。
有趣的是,後來凱耶和斯科特曾經分別在大陪審團前作證,他們都表示雖然曾經在一起談過話,但是從來就沒向對方說起過莫妮┛ā—這就使得總統上面的解釋顯得有些牽強。不過在1997年2月,莫妮卡的姨媽黛布拉與凱耶共進午餐時,他們確實談到了莫妮卡。凱耶是個眾所周知的大嘴巴,雖然很招人喜歡,但特別喜歡說些閑言碎語,他對黛布拉含含糊糊地說,他們家莫妮卡的名聲好像不大好,很多人說她的好勝心似乎太強了。他的話讓一向最喜歡莫妮卡的黛布拉一下子跳了起來,據凱耶說,黛布拉說了很多反擊的話,結果一時說漏了嘴,告訴他,總統常常會在深夜給莫妮卡打電話。這句話讓凱耶的心狂跳了起來,因為他確實曾經聽兩個紐約民主黨人分別向他提起,莫妮卡與總統有一腿。
因此,或許存在著這樣一種可能,凱耶本來就在白宮中有很多好友,其中一位好友是白宮西翼休息室的接待員,叫黛伯拉·席夫,而且她對莫妮卡的印象很不好,曾經向伊芙琳·利伯曼投訴說莫妮卡「舉止不當」,這些印象不斷累積,就使凱耶得出了莫妮卡與總統關係不正常的結論。之後,這位喜歡說閑話的保險商人又把這種猜想轉而告訴了自己的其他朋友。就這樣,這個消息終於傳到總統的耳朵里,於是他在與莫妮卡對質時,說到了凱耶的名字。
至於總統是不是記錯了這些傳聞,原本這些傳聞不關瑪莎·斯科特的事;或者他是不是僅僅想用瑪莎和凱耶的名字當煙霧彈,以此來抨擊莫妮卡處事不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態度,很明顯,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緋聞已經被泄露,而且他開始為此而擔心,他將這一切的錯,都遷怒到莫妮卡身上。
這是一次沒有結果的談話,儘管他們計劃在下周六見面,可是莫妮卡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與此同時,她又對這次見面充滿期待,因為在這一年裡,他們雖然僅僅在私下裡見過兩次,但兩次見面都極其熱情,無論在身體還是情感上,他們都得到了非常大的滿足,莫妮卡在暗自猜測,第三次見面,他們會不會進行更加親密、更加熱烈的接觸?
5月24日,星期六,是他們約定相見的日子。莫妮卡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像以往幾次一樣,她為他帶來了小禮物,一張高爾夫球遊戲光碟和一件香蕉共和國牌子的休閑襯衫。她戴著一頂草帽,裡面別著上次見面時他送給她的那枚帽針。她被帶到了橢圓辦公室,總統如同以往一樣,親自上前迎接她,然後帶她走進了餐廳,在那裡她將禮物送給了他。接著,他們來到了內室,莫妮卡滿心期待著,他們會和以前那樣「鬼混」,共同度過短暫卻又激情四溢的幾小時。
可是,總統卻在此時拋出了那枚定時炸彈,她的直覺永遠那麼準確,她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果然,這一刻還是發生了。總統說,他再也無法從他們之間的關係中得到絲毫歡愉,他想和她分手。最大的障礙是他的道德感,他覺得這件事無論是對他,抑或對他的家人都是不對的,而且他相信上帝不會容忍他做出這種事情。他向莫妮卡訴說著自己內心所經受的痛苦和折磨,作為一個已婚男人,他相信自己的這段外遇將為所有人所不容。此時,他的妻子和女兒切爾西就在附近,她們在白宮游泳池裡玩得正高興,總統卻在痛苦中,向莫妮卡揭露了他靈魂深處的不安與罪惡。
總統緩緩地說,他的一生其實都充滿了謊言與欺騙。在他還很小時,他就對父母親說謊,他其實明白這種謊言將會給他帶來的後果,可是他卻仍然不停地說著一個又一個謊言,因為他總是覺得沒有人會發現他、揭穿他。1975年,在他29歲時,他與希拉里結婚,可他的這種隱秘生活還在繼續。漸漸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一絲驚訝,他發現他不僅在不斷地欺騙別人,甚至也在欺騙自己。一直到他40歲那年,他始終過得很不快樂,他的婚姻生活並不幸福,而且他痛恨他對自己、對別人的欺騙,他的宗教信仰、他的道德感,以及他的這種天性之間的矛盾,在他心中不斷交鋒,使他始終處於矛盾和痛苦中。他甚至考慮過與希拉里離開,徹底遠離政治,可是就在他已經下定決心時,他卻第四次當選阿肯色州州長。他向莫妮卡告白,「如果我可以當一個汽車加油站的小工人,過一種誠實的生活,每天都可以坦然面對鏡子中的自己,那麼,我也許可以更快樂。」
人到中年,柯林頓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無是處,毫無方向。他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繼續與希拉里在一起,因為他認為這樣做對他深愛的女兒會更好。他說,從那時起他就盡量做到最好,儘可能地與希拉里維繫這段感情,他甚至還保留了一本特別的日曆,每天,當他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無愧於心時,他就會在上面畫一個鉤。
莫妮卡深深記得那個日子,1997年5月24日,星期六,被她稱為「拋棄日」。她回憶說,「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當時他的心理鬥爭確實很激烈,能跟我說出這些秘密,可見他壓抑得有多厲害,他的心裡其實也很痛苦。這讓我想起了自己這麼多年來與發胖進行的鬥爭。我真的可以體會他的感受。當然,他也說了一些分手時人人都會說的話,那些讚美我的廢話,無非是想讓我覺得好受點。可是那次約會,我們都動了真感情,我哭了,他也哭了。」莫妮卡還記得,總統不停地對她說,他仍然需要她,他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生活,她記得總統當時說,「如果我們只是一對單純的朋友,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訴他們,讓他們下地獄。你可以繼續來這裡,與我聊天,而不需要擔心他們的閑言碎語,因為我們之間確實沒什麼。我真的想讓你做一切你喜歡的事情。我想讓你快樂。我想成為你的好朋友,我想,我肯定能在很多地方幫你的忙。」
莫妮卡把這些話當成了救命稻草,她說,「我們結束了這次談話時,我只想記住他說的這些好話,比如他仍然需要我,他想讓我做他的朋友。他想要幫助我、照顧我。」
儘管如此,莫妮卡仍然覺得她的天已經塌下來了,從未有過的絕望席捲而來。貝蒂·庫里將她從內室接了出來,因為過度絕望,莫妮卡忘了向總統提及凱瑟琳·威利正準備告他的事情。貝蒂帶著她走進秘書辦公室,接著,這個好心的秘書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不妥,莫妮卡的眼淚立刻奔涌而出。貝蒂同情地看著她說,「你就跟我一樣,沒什麼事能藏在心裡。我從你的臉上就看出了一切。」
莫妮卡在眩暈中走回了家,她為這次約會特意穿上的高跟鞋此時有如刑具一般,狠命地折磨著她的雙腿。她回憶說,「我不停地哭著,絕望極了,我竟然可以安全回過家,沒有撞上一輛車,這才真是奇迹。然後我躺在床上,整個周末就沒有停止過流淚。我覺得自己失敗透頂,而且心裡很迷茫,我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回到頭來我才發現,當年的我太年輕、太愚蠢,而且太容易輕信別人了。他怎麼能這樣殘忍地玩弄我?」
就在這次分手后三天,高等法院駁回了總統聲稱的根據憲法規定,平民不可以起訴他的說法。
葆拉·瓊斯現在成了這部戲劇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