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十三

謝廣坤的耳聾越來越嚴重,謝蘭和謝永強就帶著他去了趟縣醫院。謝廣坤還不太想去,說那個地方是姓「錢」的去的,咱們能去?謝永強笑他要錢不要命,硬拉著他上了車。在縣城醫院上樓梯的時候,謝永強看見一個很像皮校長的人從樓道口晃了過去。

謝永強說:我怎麼看著那個人很像姐夫呢?

謝蘭說:他在學校上課呢,怎麼可能在這裡?

但謝永強還是停下來,去那個樓梯口看了一遍。

皮校長果然在那裡,那裡是婦產科的門口。皮校長陪嚴冬冬來檢查呢,嚴冬冬已經進去了,他正在門口等著,肩上還背著嚴冬冬的小背包。

謝永強很吃驚地問:姐夫,你怎麼在這裡?

皮校長更吃驚,嚇得跳了起來,說:永強,我……我來看看。

謝蘭聽到聲音也跑了過來,氣憤地說:這是什麼地方,有什麼看頭?

嚴冬冬檢查完了,從裡面走了出來。謝蘭一下子全明白了,忽然號啕大哭起來,說:皮長山,該死的,我是不跟你過了——

接著就要上去撕嚴冬冬,被謝永強拉住了。

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也平靜不了,謝蘭回到家就跟皮校長大鬧了一場。永強娘非要給閨女出氣不可,打了皮校長兩巴掌。永強娘覺得不解氣,還要打,被永強攔下了。永強讓皮校長說清楚,皮校長卻顯得很委屈,他說:嚴冬冬身體忽然不好,你說,我是她的校長,能不管不問嗎?

謝永強見事情都到了這種程度,他還說假話,就火了,說:皮校長,你就說句真話吧,你說說你到底想怎樣。

謝蘭是真話假話都不願意聽了,收拾了幾件衣服,跟著娘回家了。皮校長擔心這樣影響不好,求永強勸一勸謝蘭。

謝永強說:影響不好,你還干這事?

謝永強也走了。十一謝廣坤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卻與大家都不一樣,他認為抓賊抓贓,捉姦捉雙,你又沒在床上抓住他們,只是看看病,又能怎的?很明顯,謝廣坤的意思是想讓謝蘭裝沒看見。謝蘭說怎麼可能。謝廣坤又說,把皮校長一個人扔到家裡也不是個事情,他還要吃飯呢。一個女人不給男人做飯,成了什麼事。謝廣坤啰里啰嗦地說了一大串,也沒有人聽他的,他就把永強叫過來,說:你是有文化的人,你說說,你姐這事怎麼個辦法?永強想了想,說:這一要看看事情到底到了什麼程度,二要看看皮長山以後的態度,如果事情不嚴重,他的態度也很好,姐也沒有必要這麼折騰。

謝廣坤聽得心服口服,說永強說得對,接著又捎帶著批評了他一句:你說起別人的事頭頭是道的,對自己的事情怎麼就整不明白呢?

晚上,皮校長到謝廣坤家來了,喊了一會兒門,謝蘭卻不讓開。永強想讓他進來,聽聽他怎麼說,謝蘭不想聽。永強想,真讓他這麼喊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把門開了一條縫,說:我姐今天不想見你,你還是回去吧。

皮校長一本正經地說:永強,我跟嚴冬冬真的沒有什麼,你……

永強說:我怎麼感覺你們不像一點事也沒有的呢?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有沒有事?

皮校長猶豫了一下,說:要說一點沒有也不對。我也不知道這個嚴冬冬怎麼就看上我了,整天不是找我就是給我打電話,我也感到很麻煩,沒想到弄成今天這種樣子。

永強說:看來,你是真跟她有事了。

皮校長說:天地良心,絕對沒有,這麼長時間,也只是拉一拉手,再沒有別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永強,你就讓我進去吧。

永強說:我看你現在還沒有想清楚怎麼辦,等想清楚,你再進來吧。

皮校長說:你告訴你姐,要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門外不走了。

永強說:也別說,我姐心軟,你要真這樣的話,巧了還能感動我姐。

皮校長想了想,感覺這也是個辦法,就在謝廣坤門口蹲了一會兒。天氣有點涼,風吹得他骨頭縫生疼。身上的衣服看樣子是薄了點,堅持一夜有點難,他就站起來,想回家換一身厚一點的再來。

就在這個空當,永強娘讓永強又出來看了一次,看看皮校長到底走沒走,永強出來看了看,沒有看到他。

謝蘭說:他一句真話也沒有,我沒有冤枉他吧。

永強娘罵:這個沒良心的!

話音剛落下,皮校長換了一身厚衣服又走了回來,他真的在外面蹲了一夜,只是沒有人知道。

第二天一早,謝廣坤起來開門,見皮校長在門口貓著,吃了一驚,說:你、你怎麼睡在這裡?

皮校長說:爹,我在這裡睡了一夜了。

謝廣坤說:你說什麼?我聽不見,你大聲點。

皮校長只好大聲說:我在這裡睡了一夜了。說完很怕別人聽見的樣子,向周圍看了看。

謝廣坤說:這成什麼樣子,快到家裡來。

皮校長說:我已經在這裡睡了一夜了,你就讓我再在這裡蹲一會兒吧,等謝蘭起床好讓她看見,要不,這一夜我真是白蹲了。

謝廣坤知道皮校長的意思了,就去喊謝蘭,讓她到門口去看看皮校長,說:他在咱們門口蹲了一夜呢。

沒有人信皮校長在門口呆了一夜,謝蘭更不要去看。謝廣坤說: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個校長,就去看一下吧。謝蘭就走出去,皮校長懇切地說:謝蘭,回家吧。

謝蘭說:皮長山,別的話不說了,你要想讓我回去也行,不過有一個條件。

皮校長說:什麼條件?

謝蘭說:那個狐狸精不能再跟你幹了。

皮校長很為難的樣子,說:這個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王小蒙用電磨做出第一批豆腐來,她興沖沖地租了一輛車給王兵送了過去。王兵品嘗了一下,卻說不合格。王小蒙一下子呆了。王兵幫她分析了一下原因,認為是電磨的事。王小蒙覺得問題嚴重了。回到家,她就把電磨停了。

養殖場食堂的孫師傅聽說這事,對劉一水說:一時半會兒沒有豆腐吃了。

劉一水正在跟謝小梅商量工作,連忙問明了原因,撇下謝小梅就走。謝小梅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逮著孫師傅說事。孫師傅有苦難言,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

王老七看著電磨發愁,說:幾千塊錢呢,白糟蹋了。

劉一水進來看了看,說糟蹋不了,他找人給改裝一下。

王小蒙說:行嗎?

劉一水說:這又不是多大的科研項目,應該沒有問題,交給我辦就是。說著就打電話叫人來拆機器。王小蒙一邊看著劉一水忙,一邊想,他的幫助如果不夾雜著那份心思有多好。

小蒙娘再一次提起劉一水這人挺適合王小蒙的話,王小蒙聽了一句就惱了,說:娘,你要再這麼說,這機器的事我就不讓他管了。

小蒙娘連忙住了嘴。

謝大腳又給趙玉田介紹了一個對象。女孩是陳庄的,是個高中生,條件不錯。還沒去見面呢,趙四就把這事在村裡傳開了,就像人家已經做了他的兒媳婦一般。劉能家聽了自然又著急起來。

劉英娘問劉能:你說怎麼辦吧!

劉能說:還能怎麼辦?

劉英娘說:去跟趙四賠禮道歉。

劉能說那條路不考慮,他決定還是去找謝大腳。他不滿意地對謝大腳說,你怎麼又給玉田介紹了一個?咱們不是說好了,你這不是讓我難看嗎!

謝大腳把自己的難處說了,說王老七一個勁兒地找她,她也沒有辦法。劉能提出還得讓謝大腳幫他一次,別給玉田介紹成了。這可是一頭挑著水罐一頭挑著火罐,作為一個媒人,太沒有職業道德了,謝大腳不同意,她說:老劉,你饒了我吧。

劉能沒法,只好從包里掏出錢來。

謝大腳看了一眼,不為所動。劉能就把上次向謝大腳透露李福監視的事又提了一遍,說,我那麼幫你,你總得講究一點吧。

謝大腳的心又軟了,她說:這樣吧,我把趙玉田一會兒要去的人家告訴你,你自己去打岔,行不行?

劉能說,我沒幹過這事,不會。

謝大腳生氣了,說:你的意思好像是我經常干這事似的……到底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劉能趕忙說去,不過他怕他破壞不了。

謝大腳說:你裝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肚子壞水,好話你不會說,壞話你難道還不會說嗎?比如你可以說趙玉田腿腳不好,祖上有傳染病,家裡太窮,甚至作風不正派,都行。

劉能擔心地說:人家要是不、不、不相信呢?

謝大腳進一步開導他,說:你可以舉例子,比如作風不正派吧,你就可以說他和咱村裡的……咱村裡的……比如說你閨女劉英吧,有問題,把人睡了,又不要了……

劉能立即打斷她說,不行,不行,還是說他腿腳不好吧。

然後他又向謝大腳提了個要求,讓她盡量拖一下時間,他要趕不到,這番心思就白費了。

謝大腳答應下來。

這可苦了玉田。為了拖延時間,他換一身衣服謝大腳說不合適,換了一身還說不合適,玉田都生氣了。謝大腳估計劉能差不多到了,才開始動身。經過劉英家門口時,又遇見了劉英。玉田看見她,就把臉一側。劉英本來有一肚子話要跟他說,見他這樣,口氣就變了,變成了嘲笑,說:又去相親啊?精神點,別再失敗了。

玉田說:什麼意思,是不是不想讓我去相親了?

劉英說:我是怕你再失敗,受了打擊,得神經病。

玉田笑著說:我就是失敗了也不會找你。

劉英惱了,說:那你就去屢戰屢敗吧。

趙玉田說:劉英,你看著,我這回非勝利不可!

去陳庄的路上他鼓著一股勁,謝大腳卻顯得漫不經心,她在想劉能這時候在陳庄幹什麼。

劉能正在陳庄連說帶比畫地說著趙玉田的壞話。他先是按照謝大腳告訴他的說了一通,可是那個陳有法根本不信,說他是別有用心,甚至要趕他出門。劉能只好把重點再一次落到玉田的腿上,他說玉田的腿有毛病,不能負重,信不信由你了。

那陳有法這才認了真,他還想讓劉能介紹得全面一些,可劉能好像已經聽到玉田家三輪車的聲音了,匆匆忙忙地跑了。

玉田到陳有法家的時候,陳有法已經在他們家的院子里擺好了一大片糧食口袋,個個膀大腰圓的,像一頭豬一樣。謝大腳看看這些糧食口袋,有些奇怪,說:老陳你這是幹什麼?陳有法的目光就落到了玉田的腿上,玉田被他看得腿都有些發抖了,說:幹什麼?

陳有法說:不幹什麼,我的意思是,見我女兒之前,你要先把這幾個袋子給我扛到屋裡。

玉田不了解這是什麼規矩,有些猶豫,看著謝大腳。謝大腳也不理解,問陳有法是怎麼回事。

陳有法說:直說吧,我懷疑這孩子的腿有問題,我想用這糧食口袋試一試。

謝大腳知道這一定是劉能搗的鬼,不好再說什麼。玉田那邊早已不幹了,他氣憤憤地說:我是來相親的,又不是來舉重的。姓陳的,你這不是侮辱我嗎?你閨女就是天仙玉美人,老子也不見了!

玉田說完就大步走出去。

謝大腳也想跟著跑,卻被陳有法抓住了衣服領子。陳有法生氣地說:謝大腳,我跟你多多少少還連著點親戚,你怎麼給我介紹個瘸子?

謝大腳解釋說:他好好的,哪裡是瘸子。

陳有法說:騙誰啊,不瘸他幹嗎跑了?幸虧來了個結巴向我透露了情況,要不,險些被你騙了。

謝大腳有嘴說不清。陳有法得了理,把個謝大腳狠狠貶了一通。經歷了這一回,謝大腳是徹底改了,她在心裡說:下次就是劉能把太陽摘下來送給她,她都不能再答應他了。她說: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名聲重要啊。

王老七沒想到玉田這回又失敗了,連忙去趙四家打探原因。趙四兩口子正在傷心呢,玉田娘竟然愁得哭了。趙四生氣了,說:你再哭我打你。玉田娘的眼淚還是流個不住。趙四就脫了鞋子,做出要打人的樣子。王老七不忍看下去,連忙跑進來拉住了趙四。趙四不好意思地說:七哥,讓你見笑了。見玉田沒在家,王老七說:玉田是不是心情不好出去了?趙四嘆了口氣,沒有回答,他想,這還用問嗎?都失敗好幾次了,心情能好嗎?王老七也說不出更好的安慰話來,只是陪著趙四一個勁兒地抽煙。煙霧瀰漫,屋子裡顯得更壓抑了。

王老七越想越覺得趙家這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心裡很不舒服。他重重地吸了幾口煙,決斷說:老四、老四家的,你們別再為玉田這孩子的事發愁了,玉田如果真說不著媳婦,我就把小蒙嫁給他。

趙玉田正好從外面回來,聽見這句話,既意外又興奮,悄悄站住了。

趙四卻不同意,他說:小蒙長得那麼漂亮,又懂事,又知禮,玉田配不上她。委屈小蒙的事情,不能幹。

王老七見趙四這麼講究,更加感動了,說:老四,你別客氣了,話咱們先就這麼說著吧。

王老七丟下這話,走了。

玉田高興壞了,一臉笑容,他覺得這笑容與此時此刻的氣氛很不和諧,就躲藏了起來。十二夜裡,王老七睡不著覺,在床上翻著身子。

小蒙娘問:你不舒服嗎?

王老七坐起來,抽了一會兒煙,就把今天在趙四家講的話對小蒙娘講了。小蒙娘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馬上就反對說:我不同意。

王老七唉聲嘆氣地說:我也不想同意,可你想過沒有,玉田如果找不上媳婦,咱們這一輩子心能安穩了?

一大早,玉田就一邊澆著花,一邊唱起來歌:我們的大中國啊,好大的一幅畫,永遠,永遠離不開她……

趙四和玉田娘正要去地里幹活,見玉田樂成這樣,感覺有點不對。趙四忽然懷疑玉田聽到他跟王老七的談話了,問了問,玉田說他沒有聽到。趙四說:沒有聽到幹嗎這麼高興?嚎什麼,驢叫似的。

玉田不服氣,說:我高興還能錯了?

趙四還是覺得玉田聽到了,他警告說:無論你聽見沒聽見都一樣,我告訴你,你現在要把心思放在找對象上,不要打王小蒙的主意,你配不上她。

趙玉田不樂意了,咂了一下嘴,說:嘁,怎麼配不上了?我哪裡比她差了?你是我爹,我是你兒子,哪有當爹的不幫兒子的道理!

趙四說:不是我不幫你,是你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

趙玉田帶著哭腔說:怎麼不到那一步,怎麼不到那一步?難道我的腿真這樣了,才到了那一步嗎?

趙玉田說著瘸著腿在院子里走了兩步。

趙四吃驚地說:你這是怎麼了?

趙玉田故意做痛苦狀:我忽然覺得我的腿……我的腿又疼了……

趙四說:你是不是裝的?

趙玉田一瘸一拐地走著,說:瘸子又不是什麼光榮的好事,我裝有什麼用。

趙四疑惑地看著趙玉田,心又提了起來,兒子畢竟是自己的,不心疼才怪呢。

趙四扛著鋤心情複雜地向地里走去。在村頭,他看到幾個公家模樣的人走過來,向他打聽去謝廣坤家的路,趙四停下來,很詳細地給他們指引了一下,那幾個人弄明白後走過去了。

趙四想,謝廣坤家又要發生什麼新事了?這老小子這段時間真是太幸運了,好事一樁接著一樁,他趙四都有點眼熱了。

那幾個公家人其實很一般,他們是到謝廣坤家裝電話的。謝廣坤剛開始還以為是謝永強在鎮上實習的福利呢,問了好大一會兒才弄清楚,原來是皮校長讓他們來的。皮校長為了讓謝廣坤高興,拿錢給謝廣坤家裝了一部電話。

謝廣坤對皮校長讚不絕口,他說:皮校長就是比一般人聰明,想的招都比別人高。

永強娘卻說他是拍馬屁。

電信工人才不關心這些,他們說:你們到底裝不裝?

謝廣坤讓謝蘭說話,謝蘭說她不管。謝廣坤就表態,說:裝吧。不過他說,裝完之後謝蘭應該回去,要不,皮校長的心血就白費了。謝蘭沒有說話。

電話裝好以後,謝廣坤忍不住想試一下,想來想去,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就給香秀打了一個。香秀問:有事嗎?謝廣坤沒有話說,但是想了想,不說點什麼又不好,就說永強讓你晚上來家吃飯呢。香秀很高興,答應下來。

永強娘卻說謝廣坤是找事,家裡連個菜都沒有,就讓謝蘭去買菜。謝蘭因為皮校長的事情,一點也不好意思出門,正愁著,謝永強下班回來了。謝蘭就把這個差事給了謝永強。謝永強覺得這事太複雜,抄起電話就打給香秀,把吃飯的事取消了。

香秀正對這頓飯滿腔熱情呢,心裡被攪得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永強家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能感覺到永強對她的不在乎。老王醫生問她怎麼了,她又不能告訴他,只說:我煩死了,悶死了。

劉能搭李大國的汽車去鎮上買農藥,遇見了李福。劉能覺得怪對不住他的,想躲,但是李大國卻非要跟李福說話。劉能只好裝出一副很熱情的樣子跟李福打招呼。李福還算大度,沒有罵他,而且還要請李大國和劉能喝酒。劉能有些體諒李福,說,別折騰了,回城當自己的工頭去吧。李福幾杯酒下去,嘴就不當家了,他告訴劉能,他那工地早就不在了,還當什麼工頭。劉能自然是不相信,李福就讓他問李大國,李大國整天給他運料,了解得很。劉能問,是真的嗎?李大國點了下頭。劉能被驚了一下,不敢多說話了。偏偏這時候,李福的電話響了,是一個女人打來的。從李福與她的交談聲中,劉能感覺到這是一個不正經的女人,李福與她談得很親密,劉能更覺得危險了,就想快一點走開,連忙給李大國使眼色。李大國就謊說養殖場里有事情,脫了身。

在回村的路上,劉能對李福很有看法,他說:不敢想象啊。李大國笑著說:這算什麼,在工地上他才亂呢,整天找小姐,現在是沒錢了,好多了。

劉能聽著,睜大了眼睛。

劉能是個放不下話的人,下了車就把這事說給了謝大腳。謝大腳不太相信,劉能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把李大國又抬了出來。謝大腳不得不認真起來,就給李大國打電話。劉能見事情的發展趨勢有點超出想象,連忙縮著身子跑了。

李大國剛到養殖場把車停下,謝大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李大國接了,問:表姑,有事?

謝大腳下命令一般,說:你馬上到我這裡來一趟。

李大國不知道有什麼事,跑著就來了。

謝大腳見了李大國就問:大國,你說你跟我親還是跟李福親?

李大國本來是嬉皮笑臉的,見謝大腳如此嚴肅,就不敢笑了,說:你是我表姑,他是我表姑父,當然是咱們親啊。

謝大腳說:那我跟李福打起來了你向著誰?

李大國說:當然是向著你啊!怎麼,你要跟我表姑父打架啊?

謝大腳說:你別亂插嘴。那我問你,李福是不是好去洗頭房、歌舞廳這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李大國一下愣住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謝大腳說:你是不是不想說?

李大國猶豫了一下。

謝大腳說:不想說就不說,快滾,以後再也別認你這表姑!

李大國說:表姑,你別著急,這事……這事表姑夫他……

謝大腳說:到底有沒有?

李大國頭一低說:有過,不過,不多。

謝大腳臉色都變了,說:不多?不多是多少?

李大國回憶了一下說:也就幾次吧。

謝大腳氣憤地說:還不多,多少是多?一千次一萬次是多是不是?李大國,你個沒良心的,你幹嗎不早說?

李大國說:他不讓我說,我要說了,他不開我工錢。

謝大腳氣憤地抓起櫃檯上的一把剪刀,說:氣死我了,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整天監視我呢,我看見他,非把他千刀萬剮了不可。

李大國看看剪刀,嚇跑了。

謝大腳站在櫃檯里發獃。一個小孩子跑進來,說:我買糖。

謝大腳大聲說:不賣!

小孩怔了一下,哭著跑了。

謝大腳從櫃檯里走出來,「咣」的一聲關上了門。李大國還沒跑遠呢,以為謝大腳向他扔了一塊石頭,跑得更快了。

村衛生室里,香秀正在值夜班。她在想她跟謝永強的事情,表情顯得很憂愁。李大國從衛生室門口經過時看見了她,忽然產生了要逗一逗她的興緻,就跟香秀打了個招呼,說:值班呢,一個人怕不怕?

香秀正無聊得很呢,也想有人說說話,她想,你謝永強不陪我,我就找不到人說話了嗎?就說:這又不是荒郊野外,有什麼好怕的。

李大國故意說:你的膽子真大,要是我一個人呆在這裡,可能就會害怕。

香秀看看李大國說:你不會這麼膽小吧。

李大國做出認真的樣子說:一點也不騙你,你別看我塊頭這麼大,其實是個膽小鬼,有一次夜裡跑長途,住在路邊的一個小店,夜裡肚子疼,想上廁所,看看外面太黑了,沒敢出去,愣是憋了一夜,你信不信?

香秀笑起來。李大國見香秀笑,就在她面前坐下來,接著說:我這人不光膽子小,還特別笨。我給老闆開車,老闆喜歡找小姐,回來我問老闆怎麼走賬,老闆說,你就說軋死了一頭豬,賠給了人家。老闆經常找小姐,我就跟財務上說又軋死了一頭豬,這樣一年下來我就軋死了十幾頭豬。後來老闆罵我,你就不能換匹馬或者換頭驢!你說我該罵不該罵?

香秀忽然覺得這個李大國有點好玩,又笑了起來,笑聲咯咯的,像一隻小母雞。李大國很興奮,在笑聲中又向香秀靠近了一步,並且用腳輕輕踩了一下她的腳。

香秀連忙把腳撤了回來,很緊張的樣子說:你幹什麼!

李大國不說話,齜著牙笑,露出女人們不太喜歡看的那種表情。香秀很生氣,說:李大國,你是什麼人,快滾!

李大國跑了,一邊跑一邊問自己:我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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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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