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旱井蓄水
韓貴來家，日
韓貴來蹲在門坎上吸悶煙。
韓秀：「爹，田書記一個人在打井，你也不動員大夥去幫忙」
韓貴來：「河灘里打了個瞎窟窿，你爹快讓唾沫淹死了田書記搞試驗，他是上級，弄好弄壞，誰敢伸舌頭」
韓秀：「田書記為咱村吃苦受累，你就忍心看著他一個人沒日沒夜地干」
韓貴來垂首不語，韓秀匆匆走出門去。
韓貴來：「秀兒，你回來！一個閨女家，就不怕別人噴唾沫」
韓秀：「說這話，虧你還是村支書」說著，便跑出門外去。
村頭，日，夜
老槐樹下，旱井越打越深。
一根繩拴在槐樹上，墜著一隻籮筐。
田茂林從井裡爬上來，拉住繩子，把滿滿一筐石渣拉上來，倒了，墜下籮筐，又跳下井去。
石渣越積越多，井越打越深。
夜色朦朧，田茂林還鑽在井裡挖石頭。
宋大娘打著火把，守在井口上。
韓秀走過來，焦急地看著井口下汗淋淋的人影：「你勸勸田書記吧，再這樣幹下去，鐵人也得累垮」
宋大娘搖搖頭：「誰勸也沒用。老田鐵了心要打成這眼井，咱村的榆木疙瘩們為啥不開竅哩！」
韓秀看著樹上的繩頭，捋捋胳膊抓在手中，對著井口：「田書記，我在上面拉，你在下面裝，咱今晚就來個挑燈夜戰！」
田茂林在井下：「好呀，有你幫忙，速度會提高三倍」
宋大娘拐杖拄地咚咚響：「瘋了！都瘋了！」
日出日落，晝來夜至。
韓秀、新月和許多女人組成長龍，拉著繩索把渣石拖出井口。
田茂林汗水淋漓的面影和時光疊化交替。
雷鳴電閃，大雨如注。
老槐樹下的旱井蓄得雨水翻著泡沫。
田茂林披著麻袋片，趟著雨水四處查看。
韓貴來跑過來，高興地：「田書記，蓄住水了旱井蓄住水了」
「有水了有水了」歡樂的喊叫聲在高高低低的石頭村裡回蕩。
男人、孩娃們歡聚到旱井邊上，捧著水花，四處撒潑，盡情地嬉戲著。新月和一群女人躲在樹后，脫下上衣，任雨水盡情沐浴著細嫩的皮膚。半裸的肌體在雨絲里透出一股朦朧美。
韓秀渾身濕淋淋地拖著新月，把臉湊到田茂林面前：「田書記，你瞧瞧，俺韓村的女人美不美」
田茂林笑著：「美老美韓村的女人都是下凡的仙女」
草屋，日
韓貴來和鄉親們擠進草屋，捧著一碗碗紅糖水、雞蛋茶，一筐筐砸開的核桃，煮熟的大紅棗……
鄉親們一雙雙信任和讚歎的目光齊刷刷看著田茂林。
田茂林咂咂嘴：「鄉親們，你們今天是咋了擺了這麼多好吃的，是過年哩，還是過節哩」
韓貴來：「田書記，鄉親們是來犒勞你哩」他捧起一碗雞蛋茶遞過去：「你的心，大夥領受了。你這個樣板井，大夥也看到了。這碗水你先喝下，啥話也不用說了，從現在開始，家家戶戶總動員，房前屋后打旱井鄉親們，我說這話，是不是大夥想說的呀」
眾人：「對是這話」
田茂林看著鄉親們的勁頭，接過那碗水：「好我喝」
字幕：田茂林打旱井的辦法很快在全公社全面推進，一年多時間，各村共挖旱井上千眼，修蓄水池上百個，修堤灌站五個，修水渠二十四條，七十多公里，基本上解決了山區群眾人畜吃水困難。
但是，對他的種種非議，在縣裡領導心中產生了不同看法。
韓村，村頭井台上
宋大娘：「老田在俺村呆了兩年，那年開春，上頭讓老田當上公社書記了，唉，有人就朝他頭上潑糞水了。俺老婆子眼花了，心裡可跟明鏡一樣哪，那些吃官飯的人都是咋的啦俺沒水吃，他們都是縮頭鱉，俺有水吃了，就從石縫裡拱出來咬人！他們說的都是屁話……」
縣委，佟懷志辦公室，日
楊明山：「佟書記，田茂林來到七里岩，兩年多沒進幾回公社門，整天泡在村子里，誰也找不到他的影蹤。現在又提拔他當公社黨政一把手，往後我還咋做工作哩」
佟懷志：「深入基層，深入群眾，這是好作風嘛！提拔他，是工作需要。你是副書記，要好好配合嘛」
楊明山：「我不是爭地位爭得失，縣委只看到他的表面……他依靠的是誰右派分子劉海波，兩人整天混在一起，還有……家裡放著對象不結婚，他和村裡的女人不明不白，兩年都沒回過家了。正常嗎佟書記，我擔心，給他當副手，最後跟著背黑鍋」佟懷志沉下臉：「怎麼可以亂說話你有真憑實據嗎」
楊明山：「我也是對黨負責，對同志負責……」
佟懷志：「不要看見提拔別人就眼紅，用幹部就是看錶現嘛！當然，你今天反映的情況很重要，不過，沒有證據不能亂講。」
楊明山心領神會地：「多謝佟書記批評，以後我會經常向您彙報思想的」
佟懷志臉上浮起一層神秘莫測的笑。
宋大娘家，日
院壩里，晾曬著紅綠藍黃各色棉線，煞是好看。
宋大娘坐在碾盤上，搖著風箏註：農村織布工具在拐線。柱子雙手抻著染過的線，給奶奶幫忙。
韓秀捧著一盆熱騰騰的面葉湯進院來，朝著草屋大聲地：「田書記，開飯口羅」
草屋沒人答應。
韓秀探頭看看，屋裡沒人：「奶奶，田書記……他又上坡了這幾天他不是感冒了」
宋大娘：「老田不是泥兒捏的，頭疼腦熱壓不住他。秀兒，啥好吃的，先放碾盤上吧」
韓秀：「俺媽做的酸面葉奶奶，你……拐線織布準備過年哩」從柱兒手中接過線，盤腿坐在碾盤上。
宋大娘：「秀兒，你也該找對象了吧」
韓秀：「咋了奶奶想替俺說媒了」
宋大娘：「十八大九，心中能沒個中意的」
韓秀：「咱村光棍一大串，想跟俺好的人眼珠掉地上，撿起來夠裝一大碗可俺看不上」
宋大娘：「奶奶知道你心氣高。咱是山裡人，實際點，差不多就中甭把眼挑花了，當一輩子老閨女」
韓秀：「山裡人咋著誰把心掏給咱山裡，俺就許他」
宋大娘：「秀兒，對奶奶說實話，你心裡是不是盛著老田」
韓秀：「奶奶，你這話……啥意思嘛」
宋大娘：「秀兒，聽奶奶一句，收住心吧有人想借這事朝老田頭上潑糞水」
韓秀：「奶奶，田書記說了，他和俺是同志，是兄妹。俺是把他當作親人看哪」
宋大娘：「這就對了有人在磨道里找蹄印，咱可得護住老田，啊」
韓秀：「身板正不怕影子歪不過，俺要是碰不到田書記這樣的人，甘願當一輩子老閨女」
宋大娘：「秀兒，甭說傻話咱村吃上水了，老田打算回家成親了奶奶趕著染線、織布，想替他做幾床新鋪蓋哩」
韓秀聽了發怔，突然，撲到宋大娘身上，哇哇大哭起來。
宋大娘嘆息地：「秀兒，你的心，奶奶懂。老田是個好男人，如今他那樣的好男人不多啊……咱得高高興興成全他，幫扶他，咱山裡人還得指靠他哩」
韓秀抽泣著，猛然抹乾淚水，從宋大娘手中搶過風箏。她在院里栽下幾根樁子，把棉線一圈圈纏在樁子上，一圈又一圈，五彩棉線在院壩里編成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