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起家

明天是他的生日，這個和中國緣分很深的男人，她心中最心疼的王子，生日是10月1日，和中國的國慶是一天，在中國的3年，他總是說：你看今天我生日，中國是這麼多人口的國家，這麼多的人都在為中國和我慶祝生日，這是多少讓人快樂的一件事。

穿著三寸高的高跟鞋，為了已經為他準備好的生日禮物上配上一張同樣色彩的生日卡片。

她在日內瓦的大街小巷，一家家收羅，怎麼也找不到一張她最心儀的卡片，日內瓦的城市不大，6個小時，她已經穿透了全城，然後都是大失所望，最後去了火車站，買了一張去鄰居法國的火車票，總算在法國買到了一張她覺得配他的卡片。坐上返回瑞士的火車，她才發現自己餓死了，一整天擔心這張卡片，竟然沒顧得上吃飯，火車上有熱咖啡，三文治，各要了兩份，一個人獨自在車廂里，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第一次吃火車上的三文治，覺得味道美極了。

火車在快進入日內瓦的火車站時，趴在火車的桌子上，寫下了第一張生日祝賀卡。

DearSpoon：

我需要你

在所有愛的方式里……

我需要你的微笑

因為有許多快樂我願與你分享

我需要你的友誼

因為你比所有人更理解我

我需要你的手臂環繞

給我緊緊的擁抱讓我溫暖

我需要與你廝守

我祈願

你愛我正如我愛你

「祝你生日快樂」

love，namu

1999年10月1日

功夫不負有心人，花了精力做了出來的事情，就會出來不同的水準，當著一桌同事的面前，他打開了他的禮物，全場都同時發出一聲「哇」，他是知道她的用心良苦的，包括這一套晚餐，他深深地吻著她，直到旁人都不看了，直到他們回頭再吃再喝，他和她還繼續吻著。和他接吻是和別的男人不一樣的，有一種甜蜜，溫柔，細緻，兩人除了嘴唇的交融，舌頭的交融，靈魂對靈魂的交融，深情的交流，深情的相吻中，吻出來的都是兩人互相疼愛的心情，這種吻沒法算時間，沒法說夠就夠了！

日內瓦湖邊上，她穿著一套又一套顏色艷艷的運動裝，每天騎著自行車游湖水，曬太陽，吃冰淇淋，看完一本又一本的帶過去的書，一生沒有這麼無憂無慮地一個人輕鬆過，一生沒有這麼無牽無掛地走在街上，美國的日子每天忙碌，肩膀上壓的都是房租、賬單等等壓力，外交官的好處，她倒是沒有浪費地利用著，享受著，快樂著，算著他快下班了，飛奔回酒店，把自己洗梳打扮好，下樓等著他開車帶她出去吃飯，喝酒，兜風，他們的相愛，般配，連酒店的門衛都贊他倆為「好漂亮的一對」，日內瓦是一個歐洲的中心城市，從這裡出發去德國，義大利，法國，都近極了，周末時分，也是倆人最歡娛的時分，兩個燕子一樣的人兒，一會兒飛去這，一會兒飛去那，一會兒吃這個，一會兒吃那個，他等不及地想給她介紹歐洲的一切，她也等不及又開始裝行李，開行李，住酒店，什麼都不用自己打理，很是方便旅行，夏天是轉眼就過去了，秋天的歐洲風景是她的最愛和浪漫，偶爾在大城的小巷子傳出來一陣的鋼琴聲，讓這位一頭濃濃黑髮的女人走在路上，格外地浪漫。

秋天一天天經過，他們喜歡的一座房子，終於建完，可以有家了，接著她也就寫出來一篇文章——《白手起家》。

為了讓我的王子專心他的新工作，我承擔了置家的所有工作。

我準備把新家布置成中西合璧。中式大煙床擺在客廳里雖然氣派，但天天要坐在上面看書，寫東西是很不好受的，正式的沙發就舒服多了，中式的餐桌和西式的餐桌大同小異，我以前讀過一篇介紹歐洲石頭藝術的文章，就想起來去找當地的石頭藝術家做一張餐桌，不僅別緻，還可以為我們住在瑞士的3年留下一件本地藝術家的作品作為紀念。

等王子下班回來，我聲音軟軟地對他說：「我們倆是新地方新開始，我不希望你的同事來做客，見一屋子都是中國的東西，以為你在家不做主。我們現在在歐洲，家裡應該有幾件歐洲的傢具，這樣你的同事來做客，才會認為我們倆既有品味，又很公平。講究的東西都是要訂做的，價錢當然昂貴，但這樣做值得，你說呢？」石丹梧聽完一聲不響去了書房，拿出一本厚厚的支票本，恭恭敬敬地雙手捧給我，「我一直相信你的品味，家就交給你了，我得再告訴你，你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外交夫人。」看他眼裡發出的光芒，儼然是一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態度。看來，男人在金錢上還是比女人笨，這麼容易就把經濟大權交出來了，厚厚的支票本當然使我的錢袋平安。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法國，在法國里昂正巧遇到傢具展，找到了我喜歡的店面ROCHEBOBOIS！因為我是開店的第一個客人，老闆的商人眼睛是很毒的，他看出我不是來看熱鬧的，左奉承，右侍候。我有的是時間慢慢看、慢慢挑，送上來的咖啡、香檳、午餐我都吃了，喝了，吃人家的嘴軟嘛，最後我再把價錢壓到了最低，交了押金才告辭。外交官有免稅的待遇，在法國購物稅是20％，壓下來的價錢，再去掉20％的稅錢，一件名牌傢具，我只付了一半的價，合算。我又訂了一張具有日本武士風格，設計得相當前衛的大床。我一向主張買東西要買就買最好的，家裡有幾樣乾乾淨淨，富有藝術情調的傢具，你心情也會好起來。

以前在美國經營服裝店，見過很多女人來購物，心裡根本沒有目的，什麼便宜就亂買一氣。錢花了，家裡到處都是東西，卻沒幾件像樣的。我單身住的時候，要是早上起來家裡床、衣櫃、廚房出門前沒有清理好，心裡一整天都會不舒服。今天的女性，大部分都是職業婦女，工作一天回到家裡，看到家裡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冰箱里滿滿的飲料、水果、食物，自己給自己調杯酒，放上一首自己喜歡的音樂，讓自己疲勞一天的身心鬆弛下來，晚上約會，身材才會飛揚，騷包也才能騷得實在！

石頭桌子不好找，我差不多花了一個月時間把法國的巴黎、瑞士的伯爾尼、名牌集中的城市蘇黎世、義大利的米蘭逛個夠，就是看不上一張我想要的。結果還是石丹梧有一天開車路過日內瓦附近一個鎮，發現了一個石頭藝術品店，找了藝術家本人，特別請他為我們設計了一張餐桌。但得需要兩個月。店主告訴我。我很喜歡他的設計圖，就交了押金，決定了交貨日期。餐桌有了，椅子卻沒有辦法用石頭做。我又跑到法國一家手工皮衣店，找皮料，再去傢具店訂做。我不喜歡在瑞士購物，在瑞士只要有一點像樣的東西，隨便進去買點東西，想要一點兒好的服務，根本就不可能。

我親眼目睹一位穿阿拉伯長袍遮面紗的女人在名牌店一個小時買了60套晚裝，心想，她們整天蒙頭蓋面地買這麼多晚裝幹嗎呀？後來等人走了，我問店主，店主說：「這些都是做石油生意的太太們！這些太太們每周有一個喝下午茶的時間，只有那時間她們是可以穿西式服裝的，那時間也是太太們比賽服裝的時候，我的店只要有幾個這樣的太太光臨，生意就不錯了。」

我恍然大悟，難怪在這裡很難看到售貨員的笑臉，因為她們每個月只需要對幾個人笑就夠了。對這種心態我很不喜歡，但也無可奈何。以後凡是購物，都跑去法國，心裡已經知道法國的東西比瑞士的東西便宜一半，進店連價牌都不看就買，氣勢高昂得很。進了車坐定，才嘲笑起自己來，幹嗎呀？瑞士當不成老虎，跑到人家法國來耍霸氣！無聊！

為了讓所有的東西在聖誕節前到齊，給我未來的婆婆一個能幹媳婦的形象，我又當起監工來，給法國打電話，催人家送沙發，送床。為了配沙發的小枕頭，我又跑了兩個國家才算配齊。一位北京的女朋友李安小姐來住，看我整天忙得雞飛狗跳，使勁嘆氣！娜姆，我真是服了你，為兩個枕頭跑那麼多國家，在國內隨便找個朋友都可幫忙。你置這個家，真是不容易。

李安說這個話時對我充滿憐愛，但她不明白這其中快樂是多過辛苦的。

我在石丹梧面前有響噹噹的理由到歐洲四處跑，他厚厚的支票簿在我包里也讓我神氣十足。我把砍價省下來的錢當回扣，一個人慢慢地逛，慢慢地吃，也學到不少歐洲的餐桌文化乃至甜味文化。

我現在擺餐桌的方法已經學會了好幾招，知道什麼樣的甜品配什麼樣的飲料才會爽口，每次有客人來訪，對我的品位歡喜不已時，我心裡的成就感是沒辦法不寫在臉上的。

我們家平常都是石丹梧上班之前將垃圾拿到樓下扔，那天因為家裡派對開得太晚，他也累了早上忘了把垃圾袋拿到樓下去，我中午下樓去買牛奶，就順便去扔垃圾。

因為我是第一次去存垃圾的房子，不知道裡面可以開燈，只看見有兩個巨大的垃圾箱，我的垃圾袋扎得也很結實，就隨便扔了進去。中午時分，有人按門鈴，打開門見是樓下的管理員，他不講英文，我的法語也很爛，講不清楚，他要我跟著他到了樓下，一直走到放垃圾的屋子。他打開燈，指著箱子告訴我，右邊是放報紙的，左邊才是放垃圾的。我知道歐洲人對垃圾分類很認真，直道歉，告訴他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兒扔垃圾，沒看見有燈，下次一定注意。這時我的鄰居正好過來，就請他翻譯，問他，這個樓一百多人住，電梯里又沒有監視器，他怎麼就知道這垃圾是我扔的呢？管理員回答說，他打開了垃圾袋翻，翻了半天，在袋子裡面找到了幾顆大米，樓里只有我一個中國人住，他自然想到就是你扔的啦，所以才去敲門。

等他走了，我和鄰居相視大笑。我的英國鄰居告訴我，瑞士人查垃圾還破過一起案，說在幾年前有個殺人犯逃跑了，幾年都抓不到人，7年後有一次警察在這個殺人犯母親的垃圾袋裡翻出了罪犯寫給母親的信封，才抓到了罪犯，所以扔垃圾時也得小心。

瑞士租房規定多著呢。家裡蠟燭不可以放在靠窗的地方；晚上10點以後放音樂，會有人打電話給警察；星期天不能在家門前洗車，鋤草；周一到周五你只能在9點至15點之前剪你們家院子里的草……因為在這個時間之外，別人在教堂里，討厭聽到噪音。

以後的日子，我發現日內瓦這個地方的人多半是外交官和銀行家。有一部分本地人，都是靠祖傳下來的錢生活，很少有外國人能來這裡開店做生意。一是租金太貴；二是租房的規矩太多；三是本地人排外情緒厲害，有的瑞士老人整天都盯著外國人，一看他們做錯什麼事，馬上就去處理指正。想想他們國家為什麼這麼富裕，人人遵守規則和做事嚴明也許是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