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紫湘走進電梯間,按了一下樓層的電鈕,電梯便平穩地上升了。電梯里恬靜安逸,吸頂燈流瀉著柔和的乳白色,風扇送來了徐徐的清風,嫩綠的簇絨地毯顯然是新鋪上去的,踏上去的感覺真好。一連幾天,紫湘都是在一種愉悅的心態中度過的。儘管在電梯間她只有幾十秒的時間,可她還是從精巧的手袋裡掏出小圓鏡照了照。鏡子里的她俏媚的眸子蘊聚著熠熠的神采。兩條修長的彎眉有種媚人的韻律感,還有纖巧挺直的鼻子,秀氣而高雅,難怪駱英凡會對她如痴如醉般地呵護。
電梯間打開了,她匆匆收起鏡子,悠然地走進自己租的公寓。她拉開窗帘,從27層的樓上俯瞰這座令她神往的城市。中外風格融為一體的建築群,鱗次櫛比地展示著現代化的風采。玻璃幕牆襯托出都市的豪華和氣派。巨幅廣告在城市的空間閃爍著變幻的圖形和迷人的光色。
她凝睇著北三環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流、車流,不禁感慨萬千。現代社會裡,各個不同階層的人們都終日奔波忙碌著,為了各自不同的生存方式。有的人是為了能打保齡球,能喝XO,能出國旅遊,能坐私車,能住別墅。而更多的人不過是為了能一日三餐吃飽,能有間自己的房子住,能不為孩子的上學、就業發愁而已。這就是人生的差距。而她究竟是屬於哪一階層呢?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在社交場合,她衣著華貴,談笑風生,像是一個出身名門的高貴公主,被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哄著捧著。可一旦靜下心來,她又覺得自己很可憐。除了身上的奢華,她幾乎是一無所有。
剛才,她和駱英凡還坐在一家很上檔次的咖啡廳里,那種感覺真的讓她很愜意。
一廳幽暗,數盞燭光,瑩瑩點點,閃爍其間,一曲德國著名作曲家門德爾松的《仲夏之夢》的音樂在似有似無之間渲染著纏纏綿綿的詩意。紫湘喜歡沉浸在這樣的場合,聽到這般優美的音樂,出身舞蹈演員的她渾身的細胞都好像調動起來似的,真有一種「聞雞起舞」的衝動。在這情調濃濃的夜晚,最適宜談情說愛了。駱英凡選擇這個地方和她見面,也是獨具匠心了。
她這次來京,主要是奔著他來的。對於出演《愛情,請別走開》的女二號,她已經不再抱太大幻想了。來京前,她給張導打了一個電話,想做一下最後的努力,但電話里的張導已經判若兩人。他態度冷漠,居然打起了官腔,譏她攀上了洋買辦就不認人了。
紫湘耐著性子說:「張導,您別逗我這苦惱人的笑了。我哪兒敢不認您呢?我很看重這次機會。真的,如果您給我一次機會,我會還您一個驚喜的。」
「我不是跟你談過嗎,只要我們達成默契,這女二號就是你的了。」
紫湘知道他所說的默契對她意味著什麼,那是一種「獻身」,一種委身導演的屈辱。儘管她也聽影視圈裡許多人講起過,某某影星就是憑陪導演睡覺而一夜走紅的,可她還是不想走這條路,她認為不到走投無路之時,這條路還是不能走的。
「張導,我沒有別的選擇嗎?」
「還有就是你能拉來巨額贊助。」
紫湘聽了這話,氣得差點沒把電話扔了,心說,我要是能有這種本事,頭一件事就是把你這個導演炒掉!她打電話時,駱英凡就在她的跟前。他看著紫湘滿臉漲紅的樣子,便示意她撂下電話,然後說:「你完全沒必要那麼激動,和他那種人置什麼氣?若氣壞了身子就更犯不上了。」
紫湘忿忿不平地說:「一個挺大的導演說話就跟放屁似的,太可恨了。」
「影視圈裡這樣的人多了,自以為導了兩部片子就成大腕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說,「紫湘,就憑你自身的優越條件,完全可以到國外發展,做出樣子來,給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看看。」
紫湘聽了他的話,心裡熱乎乎的。她沒有想到一個外國文化傳播公司駐華的首席代表會對她這樣一個沒有名氣的個體演員這般關注。她說:「駱先生,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相信我的實力。」
「光有實力可不行啊,還必須要抓住機遇。可抓機遇靠什麼?靠有準備的頭腦。你就拿我來說吧,我本來是一個農家子弟,在河北的一個山村中生活了十八年。最初,我靠我的勤奮,以全縣理科狀元的身份走進了清華大學經濟學院,四年後,又考取了哈佛大學商學院的碩士研究生。在哈佛,我仍然是最勤奮的學生。在外國學生課餘時間去看足球和玩電腦遊戲的時候,我卻呆在了圖書館里讀書。我的導師詹姆斯先生對我非常欣賞,希望我畢業后做他的助手,我卻婉言謝絕了。我想把我所學到的知識奉獻給生我養我的祖國。所以當澳大利亞文化傳播公司到哈佛聘請駐華首席代表時,我便報了名。最終,我以無可爭議的優勢獲得了這次來華的機會。」他侃侃而談。
紫湘幾乎為之傾倒,她沒有想到駱先生還會有此傳奇的經歷。從一個農村的娃娃,在短短的二十幾年間,便實現了脫胎換骨的轉變,這對她也是一個鼓舞。她不相信在偌大一個北京城就沒有她的立椎之地。況且如今她又遇見了駱先生。
「駱先生,那您看看我該怎麼做呢?」她投來徵詢的目光。
「紫湘,我覺得你已經具備了成為影星的基本素質,關鍵就看你如何運作了。」駱英凡呷了一口咖啡,又微笑著注視著她。
紫湘心裡一熱,感覺到他眼裡的那種熱情。
「我這個人是輕易不和女性交朋友的,因為,我交女友的標準是很高的。可我對你的印象很好,你是一個挺不錯的女孩子。自從那次我們和那個姓張的導演喝酒之後,我對你就有了一個全新的印象。你和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不一樣,你是一個很珍重自己的女孩子。」
紫湘臉紅了,羞澀地低下了頭,她自覺她平時是個很健談,很開放的女人,可不知為何在駱先生跟前,她總是放不開。
「我是不是愛上他了。」她心神不安地想。
駱英凡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說:「我最近跟一個高人學會了看手相,你不想讓我試試身手嗎?」
「真的?」她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把手伸給我。」他以命令的口吻說。
紫湘嫣然一笑,將只柔若無骨的手伸了過來。他捏住她的兩個手指,拽到眼前,仔細端詳了片刻,說:「你的手很柔軟,手指纖細,生命線、太陽線和財運線都很完整清晰,並相交在生命線上。看起來,你將攀上個富貴之人,日後會前程似錦的。」
紫湘忍俊不禁地說:「駱先生,我將攀個富貴之人,不會就是你吧?」
「那也說不定的。」他半真半假地說。
「好啊,那我可就借你吉言了。」她的聲音是甜美愜意的。
「紫湘,」他一把拉過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說,「我喜歡你。」
紫湘的臉倏地紅到了耳根。她惶恐地抽出手,四下看了看,低聲說,「請你不要這樣。」
他愈發放肆地打量起她來。
她有些驚慌,忙垂下眼瞼,遮蓋住那慌亂的神色。她想男人怎麼都這樣,碰到漂亮的女孩子就魂不守舍的呢?
他將臉向前湊了湊,小聲說:「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
紫湘此時的心情異常複雜。從心裡講,她是喜歡同他接觸的,但又不希望過早表現出自己的熱情。表姐南妮的失戀讓她對男人產生了一種戒備的心理。她開始相信這樣一句格言了:越是輕易得到的就越會輕易地失去。來京已經足足一個星期了,她對他還是若即若離的樣子。她用她那逗人的,懶洋洋的聲音,時而熱情,時而冷漠地東拉西扯地說個沒完,弄得他眼睛直勾勾的,彷彿墜入了情網。
她現在已察覺到了他對她的慾望。她又變得冷靜起來,讓駱英凡很吃驚。
她禁不住想,她這樣做是否有些過分了。耍一點女孩子的小聰明,未嘗不可。但是過猶不及,只怕這樣做下去會事與願違的。她正是帶著這樣一種憂慮和駱英凡分手的。駱英凡駕著奧迪A6將她一直送到公寓的大門口。
臨別前,他說:「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咱們到八達嶺轉轉去。」
「好吧,我等你電話。」她爽快地答應著,儘管她已經兩次到過那個地方了,但她還是不想放棄與他接觸的機會。
她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腦海里閃現的還是駱英凡的影子。從他的經歷上看,他起碼也是三十傍邊的人了,可他一直閉口不談他個人的情況。他是否已經結婚?是否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對她來講還是個謎。即使上述情況都沒有,女友也總會有的吧?像他這樣好的自身條件,沒有艷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真的怕自己在付出情感之後,收穫的只是失望。在這個瞬息萬變的大千世界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在男人和女人的世界里,愛的表達既是粘合劑,也是分離劑,一句話往往就會將愛的距離拉近或推遠。但她最怕的還是無言的結局。
這些天來,她也接觸到好多來京尋找在影視圈發展的「京漂女」。她們來自天南海北,整天奔波於電影廠和電視劇製作中心,也許僅僅是為了在某一部片子里謀得一個小小的角色。她們大都活得挺艱難的,有的還長期租著遠郊農民的房子,過著入不敷出的日子。
她在舞蹈學院時的同學美琦是個來自西南邊寨的瑤族姑娘,畢業后不願回到自治州歌舞團,便隻身流落到京城,想圓她的明星夢。她長得十分漂亮,其一顰一笑和舉手投足都能讓人領略到山村女孩子的純真。她先後在三四部電視劇中扮演過不十分重要的角色,由於出鏡的機會少,也沒給觀眾留下過深的印象。她不死心,總想出演女主角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可許多導演在她試鏡之後都連連搖頭,評價說,她僅有一張漂亮的臉蛋,沒有受過系統的演技訓練,還不會演戲,再加上普通話說得又不好,很難成大器的。
美琦逐漸心灰意冷起來。她意識到她也許根本就不是一塊演戲的材料。就在她正欲打道回府的時候,一位京城的大款看上了她,願意出資圓她的名星夢,條件是包養她。她在經歷了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尊,答應了他。於是,她終於在一部並不叫座的10集電視連續劇中當上了女一號。
那位大款為此付出了近200萬的贊助費。紫湘這次見到美琦時,她的昔日女友已成了雍榮華貴的富姐了。她住在亞運村的一套豪華別墅里過著闊太太般的生活。她對紫湘大發感慨說:「按照《聖經》的說法,上帝造女人是給男人解悶的。在上帝發現了自己的傑作亞當一天悶悶不樂的樣子,才想到造一個夏娃來陪伴他。按照孔夫子的的說法,女人的天職是服從與服侍男人。按照現代流行的說法,女人是男人休閑的綠蔭,男人累了可以坐下來小憩,擁抱滿目的蔥綠。無論社會發展到什麼時候,我們女人都是柔弱的。」
紫湘好像不認識她了似的。昔日在班上她可是個高傲、矜持的女孩,對身後一大群追求者向來是不屑一顧的。沒想到走上社會後,她會一改往日的風格,走上了傍大款的路子。
「他對你好嗎?」她試探著問。
「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人家是有家室的人。我們有的只是一種契約的關係,合同
期為五年。」她淡淡地說,眼睛里溢出一種難言的抑鬱。
紫湘心裡一陣發冷,美琦今年剛好21歲,如果她將青春最寶貴的時光拱手給了一個有錢的老男人,是不是有點太慘了。
「那五年以後,你怎麼辦?」
「五年以後?」她冰雪般凜冽地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幹嘛想那麼久?」
「美琦,恕我直言,你走的是一條危險的路。我和你一樣,也想出名,也想有錢,可我不會去『傍大款』。你完全可以嫁個能幫助你成功的男人的。」
「紫湘,你怎麼盡說傻話。這樣的男人,你就是滿世界地找,也找不到的。」她說,「三十歲以內未婚的男孩子,誰會有這樣的實力和地位,而有這樣實力和地位的男人,又有誰沒結過婚?」
紫湘沒有反駁她。她不想讓她知道駱英凡的存在。她現在已經現實起來了。先前,她還幻想著能碰上張藝謀這樣的導演,能成為鞏俐和章子怡第二。可現在她明白了,明星也並非那般容易就當上的。看看京城這成千上萬做著「明星夢」的「京漂女」,她恍然明白,這種概率也許只有幾萬分之一。她現在唯一的幻想就是嫁給一個能改變她生活命運的男人。
這個男人也許只有駱英凡了。
紫湘想來想去覺得她走這條路子還對的。如果一個女人有充分的實力而不依附男人,那是無可厚非的。她心目中的表姐就是這樣的女人。如果一個女人缺乏這種實力,那就不妨去依附男人。那也是無可非議的。當今世上不是流行一句話「幹得好,不如嫁得好」嗎?她在經歷了一番努力之後,方發覺自己並不具有自立的能力,也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這時,電話鈴響了。她以為是駱英凡的電話,便迫不及待地操起話柄說:「英凡嗎?」
「什麼英凡?我是你表姐。」南妮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紫湘臉紅了,忙說:「表姐,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你別給我打岔,告訴我誰是英凡?」
「哦,我北京的一個朋友。」她說。
「怪不得還不回來,樂不思蜀了吧。」南妮關切地問,「這個人究竟如何?是不是真心?」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他絕對不是韓強那號人,我向毛主席保證。」
「光你保證有什麼用,關鍵還在那個英凡。」
「對他,我心裡有數。」她頗為自信地說。
「但願如此吧。」南妮話語流露出幾分懷疑。
「表姐,《女人時尚》的致歉聲明登出了嗎?」紫湘猛然想起了這句話,「現在想起來,我那事幹得是夠冒失的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請多多原諒吧。」
「我已決定不登那個聲明了。」
「哎喲,你怎麼突然又寬宏大量起來了。」她很意外的樣子。「該不是你又改變主意了吧。」
「沒錯,我是改變主意了。我已經從你給我挑出的幾封信中選中了一個,他叫何野,是北方大學中文系的副教授。」
「YEAH,非常太空感!」她驚呼道,「你的彎子轉得好快呀,我連想都沒想到,太爽了。」
「死丫頭,還滿口的新名詞呢。」南妮的聲音充滿了愜意。
「這麼說你得好好感謝我了。」她得意起來,「沒想到我沒走幾天功夫,你的愛情之途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這事也真是挺有意思的,好像一切都事先安排好了似的,這也許是一種緣分吧。」南妮很興奮,滔滔不絕地說著。她告訴表妹,她的那部長篇小說《享受愛情》已經寫到了第二章。她每天都保持三千字的速度,寫得很順暢。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紫湘大聲說。
電話那邊爽然地笑了起來。這種開心的笑聲,紫湘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聽到了。她不禁也受到了感染。她不禁想:愛情太奇妙了,會使漂泊的心靈找到了棲息的港灣,會使一池清水泛起愛的波瀾。也不知道這個何野是何許人也,竟也能贏得表姐的這顆芳心。
紫湘通完電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多少天來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這種結局是她不曾料到的,想不到表姐這種孤傲的女人也適應了徵婚這種形式,並從中找到了自己的愛情。這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駱英凡便將她的黑色轎車停在了公寓的大門口。
紫湘撩開窗帘,見他正依在車旁向樓上張望,忍不住欣然一笑。她在梳妝鏡前匆匆修飾一番,便像只快樂的小燕子飛下樓。
「你今天真漂亮。」他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讓她美滋滋的。
「那我昨天就是假漂亮嗎?」她略帶調皮的樣子沖他說。
「漂亮,漂亮。」他連聲說。「你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漂亮的女神。」
「你的嘴可真甜,像抹了蜜似的。」她見駱英凡已經為她拉開車門,便鑽了進去。車裡開著空調,涼噝噝的。
「我昨晚想給你打個電話,怎麼老是佔線。」他坐進車裡,一邊發動車,一邊說。
「哦,我表姐給我來了電話,說了整整半個鐘頭。」她捋了一下散在額前的秀髮說。
「不會是男表姐吧?」他半真半假地說。
「哎,我怎麼聞著這車裡有一股酸味呀。」她故意四下張望了一下。
「開句玩笑話。」他笑著說,「可別當真啊。」
「誰會跟你當真,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她側目瞅了他一眼,咯咯笑了起來。
轎車出了北三環路,便風馳電掣般地向北駛去。駱英凡把著方向盤,半天也沒有說話,好像有點不高興了似的。紫湘心裡好笑,便說:「哎,昨天打電話的真是我表姐啊。你怎麼能不相信?」
「誰說不相信了。」他說,「我是怪你的話太噎人了。」
「虧你還是個大男人,連句玩笑話都受不了,還哈佛碩士呢。」她依舊大大咧咧地說。
「你表姐是幹什麼的?」他忍不住還是問了句。
「我表姐可不是個凡人。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女作家。」她頗為自豪地說。
「是嗎?她叫什麼名字?」
「南妮。」
「南妮?」他現出十分驚訝的樣子,「就是那個善於寫言情小說的南妮?」
「怎麼?你認識?」
「不,不認識。」他連忙否認。
「以後,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別看她的名氣很大,但沒有架子的。」
他無置可否的樣子,似乎對認識南妮並不感興趣。紫湘並未注意他的表情,依舊喋喋不休地說著,「我表姐別看善於寫言情小說,可對談情說愛並不在行,先後失戀了兩次,至今也沒有結婚。昨晚,她告訴我,她愛上了一個大學教授,是個離了婚的男人。不過聽說他在學術上很有造詣的。」
「作家嘛,就是和我們的思維不一樣。」他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話峰一轉說,「紫湘,北京這個地方在八千年前還發生過一次滄海巨變呢。就是我們現在走的地方就發現過埋藏的海生物化石,還有鯨魚脊椎骨化石。這說明這兒被海水曾覆蓋過,只是由於地質變化海水才退出了北京平原。」
「是嗎?」她很驚奇的樣子。「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話呢。我先前只知道『北京人』和『周口店』。」
「我們作為海外的文化公司,自然對中國的古老文化感興趣了。」他說。
紫湘打開電動窗,將頭伸出窗外,清爽的晨風拂面而來,吹亂了她的一頭秀髮。她感嘆地說:「北京真美,怪不得那麼多王朝要在這裡建都,那麼多人要到這裡『淘金』呢。」
「可要想在這裡站住腳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接過話題說,「每天都有人帶著希望而來,又每天都有人帶著失望而去。這就是事實。」
「是啊,我表姐前些年就到北京闖蕩過,可為了所謂的愛情又回到了北華,這絕對是一個失誤。要換了我,絕不會幹那種傻事的。」
「我看你行,是應該到北京來發展的。」他說,「我會儘力幫助你的。」
「謝謝。」她將臉轉了過來,微笑著。
「說什麼呢,這麼外道。」他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拉過她的手。
紫湘心裡一熱,便將身子朝他這邊靠了靠。長到21歲,她還是頭一次和一個男人挨得這般近,她甚至感受到了他的呼吸。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地摸挲著,充滿著柔意。紫湘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羞澀地垂下眼瞼。駱英凡側過臉端詳著眼前這個突然乖起來的女孩子,散漫的秀髮襯著圓圓的,依舊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臉龐,羞澀中更顯得嫵媚可人。她即使坐在車上依然能顯露出秀柳的身姿,還有那雙並在一起的長腿,天生就是跳舞的材料。他先前一直將她看作風風火火的女孩子,沒想到她還有嬌柔的一面,羞羞澀澀的。她此時一改往日桀驁不馴,溫順得像只懷裡的小貓。駱英凡想著想著,便有些不可自制起來。他將車子開到僻靜的路旁,猛然將車煞住了。他不待紫湘反應過來,便將她擁在座位上狂吻起來。她好像很害怕,閉上了眼睛,每吻一下,她的全身都顫抖一下。他緊緊抱著她,感受到她身子正在輕微抖動。
紫湘在經歷了最初的驚惶之後,也動情地回應了他的熱吻。她的唇像清香的花朵,柔軟地覆蓋在額頭上。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從狂熱之中返回到現實。駱英凡雙手托住她的臉龐,呼呼喘著粗氣說:「湘,我愛你。」
紫湘理著散亂的頭髮,嫣然一笑,說:「我也愛你。」
「走,登長城去。」他說著去重新發動車。
「對,讓長城做我們的見證。」她將頭依偎在他的肩頭,充滿了幸福感。
車子一路風馳電掣駛向八達嶺長城。紫湘心裡溢滿愉悅,禁不住哼起了她喜歡的一首歌《夢中的等待》:
把月色當成夢的大海,
蕩漾著無邊無際的企盼,
把情懷當作夢的小舟,
棲息著一份清純的思戀……
在古老的長城上,紫湘快活的像個小孩子。她拉著他的手,一口氣跑上城牆的頂端。他們相依在城牆靠外一側的瞭望口,眺望著遠方的叢山峻岭和盤旋在這之間的蜿蜒長城。
「英凡,先前我已經到過兩次長城了,唯獨這次的感受不同。」她兩手拄在城牆上,神情專註地凝視著遠方。
他將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肩頭,貼在她耳邊說:「是不是因為我啊。」
她回過頭嬌媚地抿嘴一笑,算是做了回答。
「你笑得真好看,真是千金難買。」
「好啊,是不是想在我面前賣弄你有文化呀。想做周幽王了是不是?」她笑著捶了他一拳,柔柔地,沒有一點力度。他順勢又將她攬到了懷裡,想親吻她。
「別,」她用手擋住了他的嘴說,「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看看場合。」
「你難道不想體味一下在長城之巔兩情相悅的浪漫嗎?」
他的話語娓娓動聽,說得她豐腴的臉上生出一種特別眩目的光彩。
他又一次將嘴唇對準了她的芳唇。這是一次回味幽長的的接吻,一時間竟吸引了無數道驚異的目光,包括黑色的,藍色的,褐色的眼睛。他們旁若無人地相擁相吻,彷彿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直到身邊響起一陣祝福的掌聲,紫湘才猛然省悟過來。她掙脫了他的擁抱,奪路朝下邊跑去。……
這天,他們直到黃昏還遊盪在充滿綠色的叢山峻岭之中。他們遠遠地躲開遊人,帶著隨身的食品和飲料走進一片叢林里。綠氈般的草地濃香沁人肺腑。蒼茫暮色里,他們仰卧在草地上,享受著晚風的清爽。遠離了大都市的喧囂和浮華,紫湘疲憊的身心才開始輕鬆起來。她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初戀的那種感覺真好。
「湘,我們今天是徹底回歸大自然了,你有什麼感受?」
「特爽。」她雙手枕著腦袋,望著大都給綠樹遮蓋住的天空說,「我們的祖先遠古時說不定就在這裡刀耕火種過的。」
「他們當時過的可是群居群婚的生活啊。」
「這可不好,孩子生下來,都不知道誰是爸爸。」
「這有什麼,知道誰是媽媽就行了唄。」
「這樣就可以逃避做父親的責任了,這就是你們男人的思維吧。」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那種不仁不義的男人。」他自我表白說。
紫湘憋不住笑了,說:「心驚什麼,我說得又不是你。」
駱英凡往她跟前湊了湊,說:「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真的。」
紫湘抿嘴一笑,說:「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聽你說這話了,你是不是跟別的女孩子也經常這樣說呀。」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別看今年我27歲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處男啊。」
她咯咯笑了起來:「空口無憑,誰能驗證?」
「你這可是難為我了。我毫無辦法。」他狡黠地笑了。
紫湘自知失言,羞得臉色緋紅,慌忙用雙手捂住臉頰。
駱英凡渾身一陣燥熱,忍不住一下便撲到她身上。紫湘已預感到接下來的會發生什麼事情了。她只是在最初驚叫了一聲,便不吭氣了。她既然已決定將自己託付給眼前這個英俊瀟洒的男人,還有什麼必要扭扭捏捏的呢。
他感到她豐腴的乳房貼住了自己的胸肌,他忘情地撫摸著她柔軟的腰肢,她臀部的曲線,他撩開她鈷藍色碎花連衣裙,貪慾地瞄著她凝脂般的大腿。於是,他呼吸急促起來,便用手去撕扯她的內衣。紫湘半推半就中把自己交給了駱英凡,從此翻過了少女的最後一頁。她只是感到下身撕裂般的陣痛,但她沒有呻吟,臉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在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這是件很神聖的事情。
一滴鮮紅的血落在綠綠的草地上,像是綻開了一朵艷麗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