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逃離蒙特萊普后,第二天一大早,圖裡-吉里亞諾和阿斯帕紐-皮西奧塔來到一條水流湍急的小溪中洗了個澡,小溪就在他們藏身的比安卡洞後面。然後,他們帶著槍來到懸崖邊,鋪上一塊毯子,坐下來觀賞朝霞似錦的壯麗景色。
格羅塔-比安卡山洞就在道拉山頂。山洞很深,洞的最裡頭堆著一大堆石頭,幾乎堆到了洞頂,山洞就到此為止了。小時候圖裡和阿斯帕組曾設法從那石頭堆上面擠了過去,發現有條通道,順著通道,他們走到了大山的另一面,據說,這條通道在耶穌誕生前就已存在了,是當年斯巴達克思的部隊為躲避羅馬軍團而挖成的。
遠遠望去,山下的蒙特萊普小得就像一座兒童玩具村莊。通往山頂的條條山路恰似繞在山坡上的瘦長白蟲。太陽冉冉升起,將蒙特萊普的灰色石屋一一染得金黃。
山間早晨的空氣非常清新,那掉在地上的霸王樹果個個清涼甘甜。圖裡揀起一個,輕輕咬了一口潤潤嗓子。過不了幾個小時,太陽的熱量就會把這些果子曬得像乾枯的棉桃似的。幾隻壁虎爬到了他手上,那瘦小的腿支撐著小氣球似的碩大的腦袋,長相醜陋可怕,但卻並不傷人。他輕輕把它們抖到了一邊。
阿斯帕紐拿起身邊的槍擦了起來,圖裡仔細觀察著山下的鎮子。他瞪大眼睛注視著一個個活動的小黑點,那是人們下地去耕作他們自己的那小片土地。他竭力想辨認出自己家的房子。很久以前,他和阿斯帕紐曾在他家屋頂插上了一面美國國旗和一面西西里旗幟,大人們稱讚這兩個惹人喜愛的小機靈鬼有愛國心,其實,他們這樣做的真正原因是為了讓他們自己在附近山頂上玩耍時能一眼看到自己的家——這樣能產生一種親人就在身邊的安全感。
突然,吉里亞諾想起了十年前發生的一件事。村裡的法西斯頭頭命令他們把吉里亞諾家屋頂的美國國旗取下來,兩個小孩氣極了,把兩面旗幟全都扯了下來。後來,他們把旗幟拿到了他們的秘密掩藏點——格羅塔-比安卡山洞,在那大堆石頭旁邊埋了起來。
吉里亞諾對皮西奧塔說:「注意那幾條小路上的動靜。」說完就進了山洞。雖是十年前的事,吉里亞諾還是清楚地記得那埋旗幟的地方——就在那大堆石頭的右下角,當時他們在石堆下面挖了個坑,把旗子放進去后,又掩上了土。
現在,那地方長出了薄薄一層青苔,呈墨綠色,看上去粘乎乎的。吉里亞諾用皮靴尖踢了幾下,又拾起一塊小石頭當鎬使。不過幾分鐘工夫,旗幟被挖了出來。那面美國國旗成了粘乎乎的一團破布,他們當時是將西西里旗包在美國國旗裡面的,所以西西里旗仍然完好無損。吉里亞諾展開旗幟,上面的猩紅色和金黃色仍像十年前一樣鮮艷醒目。旗幟上連一個洞眼也沒有。他把旗幟拿到洞外,笑著對皮西奧塔說:「你還記得它嗎,阿斯帕紐?」
皮西奧塔盯著旗子看了一會,他也笑了,而且笑得更開心。「命中注定會是這樣。」他叫嚷著,跳起來從吉里亞諾手中一把奪過旗幟,跑到懸崖邊,朝下面的小鎮揮舞著。此時,他倆之間無須用語言來溝通,吉里亞諾折下一棵長在峭壁上的小樹。他們挖了個小洞,將小樹插進洞里,又撿了幾塊石頭將小樹支撐著豎好,然後把旗幟系在樹桿上。這樣,這面旗幟就面對整個世界,迎風飄揚起來了。做完這一切,他們又坐到了懸崖邊,靜候事態發展。
整個上午都沒什麼動靜。到了中午,他們看到有一個人騎著毛驢,沿著一條塵土飛揚的小路朝他們這個方向趕來。
他們觀察了一個小時。這時,那人騎著毛驢已趕到這座山下,開始順著小路往上爬。皮西奧塔說:「見鬼,那騎驢的比驢還小。肯定是你教父阿道尼斯。」
吉里亞諾聽出了皮西奧塔話音中的輕蔑之意。皮西奧塔本人長得身材勻稱,一表人材,可就是有一個可怕的缺陷——肺結核,有時發起病來咳得他口吐鮮血,這使他感到很討厭。他倒不是擔心自己有生命危險,而是覺得有損自己漂亮的形象。西西里人喜歡聯繫人的病態或畸形給人取綽號。有一次一個朋友就喊皮西奧塔「紙肺」,氣得皮西奧塔想用隨身帶的小刀捅了他,幸虧吉里亞諾阻攔,才避免了一場慘禍。
吉里亞諾往山下跑了幾英里,藏在一塊巨大的花崗岩後面。這是他和皮西奧塔小時候常玩的遊戲之一。等到阿道尼斯從他面前走過去之後,他從藏身的石頭後面閃了出來,用槍對著阿道尼斯大叫一聲:「站住,不許動!」
現在他們又玩起了小孩子玩的遊戲。阿道尼斯一邊緩緩地轉過身來,一邊偷偷拔槍。可是吉里亞諾已經笑著又躲到大石頭後面去了,只是他那支短筒獵槍的槍簡還露在外面,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吉里亞諾叫道:「教父,我是圖裡。」阿道尼斯把槍插回腰間,又從肩上取下背包。吉里亞諾這才槍口朝下走了出來。吉里亞諾知道阿道厄斯由於腿短,上下驢很不方便,便想過來幫他一把。可是他才走到小道上,教授已經迅速地滑身下驢了,他們熱烈擁抱,然後,吉里亞諾牽著毛驢,他們一起向懸崖走去。
「喂,小夥子,你已經破釜沉舟了,」赫克托-阿道尼斯用他那職業性的口吻說道,「昨晚又死了兩名警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們走上懸崖,皮西奧塔和阿道尼斯打了聲招呼。阿道尼斯說:「我一看到這面西西里旗幟,就知道你們准在這兒。」
皮西奧塔咧嘴一笑,樂呵呵地說:「圖裡和我連同這座大山一起都已經和義大利隔絕了。」
薩克托-阿道尼斯嚴厲地看了他一眼,年輕人自以為是,表明他狂妄自大。
「全鎮人都看到你們的旗幟了,」阿達尼斯說,「指揮官當然也看到了,他們會上來拔掉它的。」
皮西奧塔蠻橫地說:「你總是好為人師。我們歡迎他們來。白天來,他們在這兒能找到的只有這面旗幟,而晚上我們在這兒很安全,天黑以後武裝警察要敢走出營房才怪呢。」
阿道尼斯沒有答理他,過去把驢背上的口袋解開了。他遞給吉里亞諾一副高倍望遠鏡,一隻急救包,一件乾淨的襯衣,一件毛衣和一些內衣,一隻裝有他父親那架平頭剃鬚刀的剃鬚刀盒,還有六塊肥皂。「這些東西你在這兒會用得著的。」阿道尼斯說道。
能得到那架望遠鏡,吉里亞諾感到非常欣慰。他今後幾周內要搞好多用品,望遠鏡是他最迫切想弄到的。他知道,那幾塊肥皂是他母親去年積攢了一年才省下來的。
另一個包裡面放有一大塊粗粒乳酪,表面還用胡椒點綴著,一塊麵包,兩隻大圓蛋糕。所謂蛋糕,實際上就是裡面塞滿五香火腿片和干乳酪,頂上嵌以煮雞蛋的麵包。
阿道厄斯說:「蛋糕是拉-維尼拉送給你的,她說她丈夫在山裡時她總為他做這種蛋糕,一隻蛋糕夠你吃一個星期。」
皮西奧塔狡黠地笑著說:「時間越長,味道越好。」
兩個小夥子坐在草地上,他們將麵包掰開,皮西奧塔拿出身上的小刀把乳酪切成小塊。他們周圍的草地里到處都是蟲子,因而他們把食品袋放在一塊花崗岩石的頂上。離他們腳下100英尺遠的地方有一條清澈的小溪,他們吃完之後到小溪里喝了點水。然後,他們挑了個便於觀察山下情況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赫克托-阿道尼斯嘆息道:「你倆倒是自得其樂,可這事非同兒戲。警察一旦抓住你們,非槍斃你們不可。」
吉里亞諾平靜地說:「要是我抓住他們,我也非槍斃他們不可。」
聽到這話,阿道尼斯非常震驚,看來他們從沒想過要別人寬恕。「不要魯莽,你還是個孩子。」阿道尼斯說。
吉里亞諾注視了阿道尼斯很久后說:「他們為了一小塊乳酪就朝我開槍,他們可沒把我當孩子。難道你願意看到我臨陣脫逃嗎?願意讓我家人忍飢挨餓嗎?你以為我會就這樣在山上躲著,讓你一袋一袋給我送吃的嗎?不,他們要來殺我,我就殺他們。還有,我親愛的教父,我小的時候,你不是經常給我們講西西里農民的悲慘生活嗎?他們忍受多麼沉重的壓迫呀!羅馬政府及其稅官,貴族老爺,還有地主富豪,無不欺壓、剝削農民。農民辛苦賣命掙來的工錢連自己都養不活。有一次,我和200名蒙特萊普人去勞務市場找活干,工頭們對我們說話就像吆喝一群牛似的,他們說一上午100里拉,干就干,不幹拉倒。大多數人還是被迫去干。你說,要是我薩爾瓦托爾-吉里亞諾不站出來充當鬥士,還有誰呢?」
赫克托-阿道尼斯這次真是吃驚不小。做個亡命徒已經夠糟了,可做個革命者就更危險了。「文學作品中出現這類英雄人物倒是不錯,」阿道尼斯說,「可在現實生活中,這樣做只能讓你早進墳墓。」他停了停,又說:「你們昨晚的英雄行為又有什麼好處?到現在鄰居們還被關在監獄里。」
「我會把他們救出來的。」吉里亞諾冷靜地說。他看出教父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他想得到教父的理解贊同和幫助,他知道教父還把他當作那個心地善良的鄉村青年。「你應該理解目前的狀況。」他停了一會兒,他能準確說清自己的想法嗎?教父會不會認為自己自命不凡呢?可他還是繼續說道:「我並不怕死。」他對阿道尼斯笑了笑,這是阿道尼斯非常熟悉和喜愛的孩子氣的笑。「真的,我自己對這種想法也感到意外,可我現在真的不怕被人殺死。我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他放聲大笑。「他們有野戰警察,有裝甲車,有機關槍,羅馬的那一套我全不怕。我能打敗他們。西西里的深山裡到處都是土匪,帕薩坦波拉著隊伍,還有特拉諾瓦。他們都反對羅馬政府。他們能做到的,我一定也能做到。」
赫克托-阿道尼斯感到既焦急又驚喜。難道吉里亞諾肉體上所受的傷影響到他的大腦了嗎?還是他現在的看法和歷史上英雄人物如亞歷山大、凱撒、羅蘭等等的早期思想一致呢?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做他的英雄夢的呢?是不是和好朋友坐在幽谷中聊天時就開始了呢?然而,阿道尼斯還是若無其事地說:「別提特拉諾瓦和帕薩坦波了,他倆被逮起來了,還關在貝拉姆波兵營呢。過幾天就要被押往巴勒莫了。」
吉里亞諾說:「我會救出他們的,他們會對我感激不盡的。」
他說這話時的堅定語氣很讓阿道尼斯吃驚,皮西奧塔卻為此而歡欣鼓舞。吉里亞諾的變化使他們感到吃驚,他們一直很器重他,雖然年紀輕輕,他卻一直非常莊重,沉著自信。現在,他們第一次感覺到他的權力欲。
赫克托-阿道尼斯說:「感激不盡?帕薩坦波騎的第一頭驢子是他叔叔給的,可他連那位叔叔也殺了。」
「那麼,我將教他懂得感激的含義,」吉里亞諾說道。過了一會,他說:「現在我想請你幫個忙,仔細考慮好再回答我,而且,即使你拒絕,我還是你忠誠的教子。不談你是我父母的好友,也不談你對我的感情,我今天請你幫忙可是為了你一向教育我要熱愛的西西里。你做我在巴勒莫的耳目吧。」
赫克托-阿道尼斯對他說道:「你是叫我一個巴勒莫大學教授去做一名十匪?」
皮西奧塔不耐煩地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在西西里,人人都與『聯友幫』有點瓜葛。除了在西西里,哪有文學歷史學教授隨身帶槍的?」
赫克托-阿道尼斯一面打量著兩個小夥子,一面默默思索著該如何回答。他可以滿口答應提供幫助,然後轉臉將它拋到腦後。他也可以一口回絕,只答應盡朋友的責任不時給予幫助,就像今天所做的這樣。接著,他悲傷地想道,不管怎樣,好戲不會長久。吉里亞諾或是戰鬥時被打死,或是被人出賣,或也許能逃往美國,那樣就一了百了啦。
赫克托-阿道尼斯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個夏日。當時圖裡和阿斯帕組都還不足8歲,那天的情形跟今天很相似。他們倆坐在吉里亞諾家和大山之間的一塊牧場的草地上,等著吃晚飯。赫克托-阿道尼斯給圖裡帶來了一袋書,其中有一本《羅蘭之歌》,當時他給他們讀了。
阿道尼斯幾乎能把《羅蘭之歌》這首詩背下來。在西西里幾是識字的都愛讀它,不識字的也十分喜愛這個故事。在鄉鎮巡迴演出的木偶劇團都把它作為保留節目,其中的傳奇人物形象甚至畫到了賓士在西西里山野間的每一輛馬車上。沙勒曼有兩名偉大的騎士,羅蘭和奧利弗,他們與撒拉遜人奮死拼殺,保護著沙勒曼退走法蘭西。阿道尼斯給他們講兩位騎士如何在偉大的榮塞維萊斯之戰中一起戰死——奧列弗如何三次懇請羅蘭吹號以招來沙勒曼的部隊解圍,羅蘭出於自尊又如何拒絕的。當他們寡不敵眾,羅蘭吹響那把巨號求救時,已經為時太晚了。等到沙勒曼回來解救他的騎士,他們已經倒在成千上萬具撒拉遜人的屍體當中了,沙勒曼悲痛地直扯自己的鬍子。阿道尼斯清楚地記得,當時吉里亞諾聽得熱淚盈眶,可是奇怪得很,阿斯帕紐-皮西奧塔的臉上卻露出輕蔑的神情。羅蘭之死在吉里亞諾看來乃是人生中最壯麗的時刻,而皮西奧塔則認為,羅蘭死於異教徒之手,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兩個年輕小夥伴從草地上站起來,圖裡將雙臂搭在皮西奧塔的肩上,兩人一起回家去吃晚飯。阿道尼斯見狀笑了,這是羅蘭扶住奧利弗的動作。當時,面對襲擊的撒拉遜人,羅蘭就是這樣扶住奧利弗站好,以便兩人能挺立而死。羅蘭臨死之前還舉起手臂直指青天,這時一位天使飛來,將他的鐵護手收了去。至少詩中或者傳說中是這麼講的。
那是1000年前的事了,但是現在的西西里還是和那時一樣:茫茫無邊的橄欖樹林,烈日曝晒的平原,路旁的神龕仍是耶穌的首批信徒所建,數不盡的十字架上曾釘死過無數追隨斯巴達克思的造反奴隸。而他的教子是又一個這類英雄,他們沒有意識到,要想改變西西里,必須有一次道德火山的爆發,將這片土地徹底焚燒一遍才行。
這時,皮西奧塔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吉里亞諾面帶微笑,那雙深褐色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看著阿道尼斯,好像在說:教父,你心裡想什麼我一清二楚。阿道尼斯注視著這一切,忽然,眼前的景象奇妙地發生了變化:他們倆宛若那剛勁有力的雕像,超凡脫俗。皮西奧塔變成了希臘瓶上的一個人物,爬在他手上的壁虎酷似他抓在手裡的毒蛇,在山中驕陽下,一切都刻劃得分外明晰。皮西奧塔看上去是個危險人物,一個給世界帶來毒藥和利劍的人物。
希臘花瓶的另一面是他的教子薩爾瓦托爾-吉里亞諾。他形象飽滿,具有古希臘阿波羅神般的美感。他的雙眼眼白清澈見底,幾乎給人一種失去視力的錯覺。他的臉坦誠開朗,帶著傳說中英雄人物的那種聖潔。他大腿粗壯有力,背部肌肉發達,宛若那些洋溢著陽剛之氣的地中海雕像。他比大多數西西里人身高體壯,完全是美國人的體格。就是有一點,阿道尼斯想,他必須拋棄多愁善感的性格,堅毅果敢的年輕人才能成為英雄。
他們還很小的時候,兩人就顯示出截然不同的特點。皮西奧塔愛要滑頭,而吉里亞諾則十分相信必須與人為善,並且很為自己能真誠待人而自豪。那時赫克托-阿道尼斯常想,他們長大后,吉里亞諾准得聽皮西奧塔。可是他錯了,相信自己美德的人遠比相信自己狡詐的人更加強大。
皮西奧塔那嘲諷的聲音打斷了赫克托-阿道尼斯的遐想:「教授,還是答應了吧。我現在是吉里亞諾隊伍中的二把手,可手下卻沒人聽我指揮。」他咧嘴笑了笑,「我倒是願意從小做起。」
阿道尼斯雖沒被惹惱,吉里亞諾的目光中卻帶著怒意。不過,他仍然平靜地問阿道尼斯:「你的答覆是什麼?」
赫克托-阿道尼斯說:「行。」教父還能說什麼呢?
接著,吉里亞諾就給他布置回蒙特萊普后要做的工作,並把第二天的行動計劃簡要地給他講了一下。阿道尼斯不禁再一次被這個年輕人的計劃顯示出的勇敢兇猛所震懾了。吉里亞諾將他扶上驢去后,他彎身親了親他的這位教子。
皮西奧塔和吉里亞諾目送著阿道尼斯騎著毛驢下了山,朝蒙特萊普方向去了。「他可真矮。」皮西奧塔說,「要是我們小時候玩土匪遊戲時他來入伙,可能倒更合適。」
吉里亞諾轉過頭來溫和地說:「開玩笑要注意場合,談正事的時候就不該開玩笑。」到了晚上睡覺前,他們又互相擁抱了。「你是我的兄弟。」吉里亞諾對皮西奧塔說,「這一點你要牢記。」然後,他們各自裹著毯子睡了,度過了他們名震遐邇前的最後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