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最浪漫的事
1.
「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當一個人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那他的生命就是有價值的……」正當我孜孜不倦地試圖從生命哲學方面,來升華猛男齷齪思想的時候,蔚婭的電話進來啦。
「哥,打開收音機,雲南都市頻道110HZ!」
「幹嗎?」雖然滿腹疑惑,但我還是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微型收音機,調到指定頻道:「現在給觀眾朋友們講述一個故事……花樣大學少女身染重症,家境貧寒無錢求醫……請大家伸出自己的友愛之手,去挽救納佳梅的生命。願意提供幫助的,請與本台聯繫,或與昆明科技大學機械設計學院學生會聯繫,聯繫人:蔚婭,電話號碼……」蔚婭還說明天中午將在全校展開募捐活動。我想起一個星期前發生的事情。
上個星期五的傍晚,我和聶錦輝、猴子,還有曹總和老於,正漫無目的地坐在福滿園,蔚婭電話及時過來,說有急事向我彙報,我讓她來福滿園。當菜端上來的時候,蔚婭風風火火地跑進來。
「先坐下來,有事慢慢說!」我很體貼地招呼她,其他幾位也開始騰地方。
因為都是熟人,蔚婭就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然後滔滔不絕地講開啦。很快我就明白了蔚婭所謂的急事。學院有一個大一包裝設計班的女孩叫納佳梅,家住西雙版納洲景洪市傣明縣,是個傣族的小姑娘,不幸患了尿毒症,因為家境困難。為了治病,家裡把能借的都借了,能賣的東西都賣了,仍然是杯水車薪。因為藥費,很快就要停醫,女孩所在的班已經兩次組織捐款,募集了一千多塊,但依然無濟於事。萬般無奈下,包裝設計班的團支書找到了蔚婭,希望學生會的介入和幫助。
女孩子通常都是心軟的,見不得生老病死。可是大千世界,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出生,也有大量的人死亡,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像納佳梅這樣的情況,學院還有兩起。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蔚婭,只好含糊地說:「是挺可憐的!你想怎麼辦?」蔚婭希望學生會能夠組織捐款,最好先在內部,再到外部。我乾笑著,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服務員拎了兩瓶啤酒上來,問要不要喝酒,我說不必了,然後看了看蔚婭,說:「捐啦!」服務員滿面疑惑地看著我,然後搖搖頭走開了。
為了表示我對蔚婭的支持,我興趣高漲地在飯桌上要求外聯部、學習部和宣傳部在募捐的事情上,接受蔚婭的直接指揮,但對學生會內部的募捐,我要求暫緩。酒席散后,蔚婭心滿意足地告辭了,這事我隨後就淡忘了。
令我措手不及的是,蔚婭挾天子以令諸侯。根據蔚婭的供詞,她不但出色地完成了以上操作,還以學生會的名義致信兄弟院校,一定程度上引起共鳴。有些學院已經把捐款送到了納佳梅的醫院。一切好像朝好的方面發展。可讓我憂慮的是,現在經濟飛速發展,但是世風卻江河日下,有人說,現在的人什麼也不缺,就是缺乏愛心。這次全校的募捐活動,是否能夠成功,不但關係著是否能幫助一個可憐的女孩,還關係著一個學生會是否具有強大的號召力。
是夜,我專程去檢查宣傳部畫的募捐板報,色彩明快醒目,讓人耳目一新;學習部的募捐致詞,婉轉曲折動聽,催人淚下,我懸起的心放下一半。翌日,陽光明媚,天氣出奇得好,一場聲勢浩大的募捐活動在科技大學的校區展開了,校園的上空洋溢著一首老歌:「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
我無法用語言描述當時的場景,因為感動的事情,只能用心去體會。那是怎樣一個場景,同學們拋開了正常的秩序,踴躍地把手中的人民幣塞進來小小的募捐箱,塞的時候,不曾有半點猶豫半點不舍。
一天的募集突破了一萬,這是我開始沒有想到的。蔚婭堅持要我親自把捐款送到納佳梅手上,我思索片刻就答應下來。
大家都希望能去看納佳梅,但被我阻止了,病人應該多休息。第二天,我和曹總、聶錦輝,還有蔚婭一行四人早早地就出發去醫院,在醫院門口,蔚婭買了一束康乃馨,女孩子都是喜歡鮮花。但我想到一朵嬌艷的鮮花很快就要凋零的時候,覺得陽光特別刺眼。
醫院裡人來人往,環境嘈雜,顯然是普通的住院區。聽蔚婭說,納佳梅就住在最中間的那個病房,現在由她的父母和同學照顧。我沒有急於進去,而是站在門口,透過門口上方的觀察玻璃,悄悄地打量著裡面。
病房裡有三張床,最左邊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中年漢子,眉宇凝結,床邊有一中年婦女。中間的畫面顯然生動得多。床上有個穿病服的女孩擺弄著散落在被子上的大把信件,有一個女孩坐在床邊幫忙,床腳有一個穿少數民族服裝的女性微笑地看著穿病服的女孩,眼神卻遊離而迷茫。
我們推門進去,坐在床邊的那個女孩,轉過頭來,我才看清原來是包裝設計班的團支書鍾潔,從表情上來看,她對我們的到來早有準備,連忙給我們讓地方。
眼前這個坐在床上的女孩,就是納佳梅。她臉上毫無血色。
「誰?誰來了?」納佳梅伸開雙手向前摸索著。
我一臉驚愕!
「因為藥物過敏的緣故,佳梅這段時間,眼睛看不清……」鍾潔及時地向我們解釋,然後又轉過頭對納佳梅說:「佳梅,我們學院學生會主席殘劍,團委副書記曹操,還有……過來看你啦,他們帶來了全校同學為你捐的錢……」
「佳梅,你好點了嗎?」
「佳梅,你感覺怎麼樣?」
……
大家都急切地表達著關愛之情,納佳梅眼中噙著淚花,不停地說「謝謝,謝謝」。鍾潔告訴我們,納佳梅今天是住院以來第一次哭。她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尿毒症要做透析,那樣的痛她都沒有哭。突然,納佳梅拉著鍾潔的手,小聲地問:「誰是殘劍啊?」
我示意鍾潔不要出聲,然後握起納佳梅的手,「佳梅,是我,你感覺好點了嗎……我今天跟學生會的同學們,給你帶了一部分醫藥費,你要安心養病,我們還等著你回去呢……」
「謝謝你們,謝謝大家……主席,能給你提個請求嗎?」
「你說吧!」當我握起納佳梅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握的是一雙什麼樣的手。因為血液透析,手臂上的血管千瘡百孔,每一個針孔的周圍都有著大塊的淤青,觸目驚心。我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拒絕這個可憐女孩的請求。
「我……我可以叫你……哥哥嗎?」聲音猶豫而羞澀。
「可以,當然可以!你想怎麼叫都行。」我語無倫次地回應著,眼淚差點沒掉出來。
「哥哥,大哥哥!謝謝你。」納佳梅的聲音很小,但我聽得異常清楚。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從現在開始竭盡所能幫助這個女孩,哪怕只是延長她的生命。
從醫院回學校以後,我和曹總收集了所有有關納佳梅的資料,然後整理好,在第二天早上,呈到楊老闆的案頭。我們當時的目的只不過想得到學院的全力支持和宣傳,可後來的事情出乎我們意料。楊老闆看過材料后,決定成立納佳梅募捐領導小組,並親自擔任組長。不久蔚婭聯繫雲南日報社報道此事,猴子請來昆明電視台跟蹤拍攝,雲南電視台要做專題節目,學校黨委伍副書記對納佳梅募捐領導小組做了專門批示。再後來,某捲煙廠送來五萬元,納佳梅的家鄉送來八萬,昆明某軍事醫院要免費為納佳梅做手術,某人為納佳梅捐腎一個……
後來,蔚婭戲言是我救了納佳梅,說得我一臉慚愧。我哪知道敷衍蔚婭會敷衍出這種結果?不過我會永遠記住,曾經有個傣族的小女孩躺著病床上,請求我允許她叫我哥哥。
2.
大一體育課的主要項目是游泳,可游泳卻是飛雪最頭痛的。每逢體育課,飛雪就會生病,可老是生病,也不是長久之計啊。從長遠考慮,我決定教飛雪游泳。
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和飛雪來到學校的游泳池。游泳池門口有一個小攤,專營泳衣。飛雪提出一個很難的問題,問我她穿什麼樣式的泳衣比較好看。我猶豫不決。如果飛雪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當然希望她穿得越暴露越好,三點式的很合適,裸泳我也能接受。可飛雪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讓她性感的身材去飽其他男生的眼福。一方面我希望飛雪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夠展示動人的身材和萬般風情。在我躊躇再三的時候,飛雪自己挑了一套分體露小肚子的泳衣,於是就滿足了我兩方面的希望。
我和飛雪分別進入男女更衣室。我很快就換好了泳褲,坐在池邊等飛雪出來,突然我想起了什麼,又折回更衣室,找看門的大爺租了個救生圈。大爺在遞給我救生圈的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已經快到深秋,又來得太早,泳池裡的人並不多,女生更少。飛雪的出現引起了為數不多的人們一些小小的騷動,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眼光投向飛雪。我為之一振。飛雪穿著剛買的泳衣款款向我走來,雙腿修長,玉頸蠻腰,波濤洶湧。飛雪稍稍有點胖,可是胖得都是地方,胖得都有道理。
一下水,飛雪就用四肢纏著我,讓我無從施展我的游泳才華。在我屢次試圖讓飛雪老實游泳而飛雪置若罔聞的時候,我開始意識到飛雪答應我來學游泳的真實目的。
馱著飛雪加大了我自身的重量,我被壓入水底。我掙扎著從水中伸出頭后,問她:「你到底還學不學?」
「學!」飛雪很堅定的語氣。
「要學就認真點,先把我放開。」我嚴肅地說,並騰出一隻手來扳箍在我頸上的手。
「我不要放開。要放開,我就不學了!」飛雪箍得越緊了。
很無奈,我只好在水下用手打了一下飛雪的PP,略表懲罰。這時候,只聽到「嗵」的一聲,一股巨大的水浪向我們濺來。抹掉臉上的水珠一看,原來是有人在練習跳水。定睛一看,童師群狼狽地從水下爬出來。
原來童師群想在大家面前露一小手,特別是在女生面前,也不問深淺,就自作主張地使用107B、207C的高難度跳水動作,從池邊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哪知道他選的地方深度有限,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音,童師群蜷縮成一團,待鑽出水面時,頭上頂著一個小山包。本想一展才華的童師群,因為傷病不得不提前退場。
3.
去學院辦公室取材料,在楊老闆辦公桌上看見一份文件,是關於推薦保送研究生的通知,順手翻了翻,發現今年的保送名額出奇得少,偌大一個學院才11個名額,畢業班有9個專業,每個專業才11/9個。保送門檻也提高了不少,第一條就是要求每學期的平均成績不能低於85分,這已經把我排除在外。再說保送的都是些古董專業,我還沒有墮落到要去以考古為生。
我不稀罕,可有人很稀罕。大學擴招以後,研究生制度也發生了變化。以前讀研究生不但學費全免,每個月還發生活費,可現在除了保送生以外,公費研究生名額少之又少,趨近於零。我看到旁邊的一份名單,在學院推薦的20名保研候選人的名冊中,都是一些我經常在一等獎學金的名冊上看到的名字。我們班推薦的是童師群,不足為奇,連續兩年學習成績全班第一。可奇怪的是居然有風月,印象中,她是個運氣極好的女孩子,每次考試東抄西抄,不但沒有被抓住過一次,還每次都能得高分。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名單里呢?
打電話給曹總,發現風月的事情果然跟他有關,但是關係也不大,他只不過是幫風月偽造了很多社會實踐活動的假材料而已。第一次知道風月家裡是名門望族。我感覺這次保送不會很簡單,肯定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曹總還告訴我一個意外的消息,土匪也名列國土學院保送生候選人名單,而慕容以蕾也赫然在列。
走出學院辦公大樓,我坐在樓前的台階上,恍然若失。也許從現在開始,我們這一班畢業生就開始各尋其所,平日里亂七八糟的事情,想得太多,對於自己將來要走的路,還從來沒有好好想過,也不願意去想,沒想到現在會感到迷茫。我忽然想起剛才還看見的名字——慕容以蕾。
好長時間沒有見過她了,她彷彿已經埋進了我的記憶,成為一段過往的傳說。此刻,我對她的感情已經記不清楚了,一切開始虛無縹緲起來,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切。然而,我真心希望她保研順利。
當塵封的記憶打開,時光倒流。大一的時候,慕容以蕾是兄弟班的班花,也是公認的院花。班花其實不算什麼,十幾個殘花敗柳當中,很容易區分,可在機械設計學院幾百女生中,能夠得到大家一致認同,可見天生麗質。畢業班的男生都記得,在三年前入校的第一次晚會上,作為主持人的慕容以蕾,一身素色的旗袍,包裹著起伏跌宕的身材,一顰一笑都撞擊人心。可惜在台上熱情如火的慕容以蕾,在台下卻冷若冰霜。
慕容以蕾成了長在懸崖峭壁上一朵可望不可即的玫瑰花。大一的時候,就開始有不怕死的,攀山越嶺地試圖登高摘花,但是山高路險,中途夭折的不計其數。我不喜歡湊熱鬧,只是遠遠地觀望,她的美麗,令我高山仰止。雖然在一個學院,也經常會在一個教室上課,但是整個大一沒有什麼聯繫,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後來我做了生活部部長,才有機會接近。慕容以蕾是院報的主編,不定期地出版那份半死不活的刊物。生活部的活動最多,因此成為院刊的主要題材,自然而然就開始一起加班,而後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再然後我就成為課餘跟她在一起時間最長的男生。曾經羨煞多少痴情男兒,可我渾然不覺,我的眼中只有工作,只有未來的學生會主席的位置。
人跟人待久了,就會有感情,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快就只剩下一張紙,可我一直沒意識到。直到有一天,我生病去醫院做手術,住院的時候,慕容以蕾成了看望我最多的同學。我住了四天院,慕容以蕾去了五次,第五次去的時候,我已經回宿舍了。慕容以蕾進門就怪我,「醫生安排你住一個星期,你怎麼可以私自提前出院,你知道人家有多擔心嗎?」她的話令全宿舍的人側目。
病好了以後,我決定找個機會向慕容以蕾表白,可我沒來得及。
一個周末的早上,我異常地起了個大早,睡眼惺忪地路過女生院,看見慕容以蕾被一個看不清年齡的男人從一輛豪華賓士上扶下來,慕容以蕾的笑臉格外清晰。我閃到一旁。早晨路上幾乎沒有人,我不知道慕容以蕾有沒有看見我。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理過慕容以蕾,我這人骨子裡面就有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封建思想。半年後,有人匿名給我發了封郵件,裡面只有一篇文章:
飄落心事化春泥
曾經我是一顆沒有落土的花籽,飄飛了很久,只為尋找一片真正能讓我盛開的土地。那一刻,當我抓住歲月的衣襟,握緊了你的手,我想,終於我要結束漂泊的日子,將自己深深掩埋,在歲月的磨礪中感受你的溫柔。
我曾無數次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了你。如今,我卻無數次感謝上蒼,讓我離開了你。原本你是一粒飛揚的沙土,自由自在,而我卻羈絆了你的行程。你怕我經不起風雨的拍打,便緊緊將我包裹,撫慰我漂泊已久的傷痛。但沙土原本就不屬於黑色的土地,它的世界是藍色的天空。但我們共同擁有的春天留給我的是一生幸福的回憶,雖然我只曾是含苞未放的花蕾,但已足以讓我感慨這個世界的美麗。
我有很多感受要告訴你,那種感覺就像群山那樣安謐卻又綿延起伏。不要以為沒有注視你便是心中對你再無牽挂,就像不要以為溪水一直流向遠方就表明對兩岸沒有眷戀;不要以為沒有投你一個微笑便是心中對你充滿恨意,就像不要以為傾盆的大雨就是要淹沒平和的家園。多少次,風悄悄推開門窗,猛回頭,以為是你輕輕的腳步,飄動的門帘飄搖的卻是我的多情;多少次,睡夢中驚醒,睜開了雙眼,脫口而出的是你的名字。
我有很多的憧憬,想要告訴你。憧憬中我建造了一幢漂亮的小屋,遮擋了所有的風雨和喧囂,那裡是一片狹小又遼闊的天地,狹小是因為它只能容下我和你,遼闊是因為能讓我隨你自由地飛翔。我有很多的心事,想要告訴你。七彩的肥皂泡,一個一個升起,又一個一個破碎,升起的是愛,破碎的是恨,飄飛的是承諾,零落的是謊言。
只願再次讓你的手握住我的手,在海潮拍岸時一起憶起逝去的美麗,然後在退潮的靜謐中一起忘記。心事如落花,就讓它飄零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化做春泥,默默地等待下一次的花開。
後來我聽說,那次,慕容以蕾的老爸挪用巨額公款炒股輸了,如果不及時退賠的話,就有可能判重刑。慕容以蕾的老爸是家裡的頂樑柱,如果坐牢,慕容以蕾全家就會失去生活來源。這個時候,有人願意伸出援手,代價就是慕容以蕾的青春。為了救父親,慕容以蕾在懵懂中告別了青春。
愛恨是玻璃上的兩滴水,有時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有時經過時間的蒸發,全不見了,我或許可以諒解慕容以蕾,但是有誰能諒解我?我只好記住我該記住的,忘記我該忘記的,改變我能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
我明白了一句話,有錢不一定幸福,沒錢就一定不幸福。
4.
時間是醫治心靈創傷的良藥,時至今日,我幾乎抹平了一切關於慕容以蕾的記憶。在我還在肆意遐想的時候,下課鈴響了,現在的任務就是去教學樓接飛雪下課。上課的時候,飛雪偷偷摸摸地發簡訊息告訴我,中午有禮物送給我,我問她是什麼,她說等下就知道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要搞得那樣神神秘秘的。
已經到了吃中飯的時候,飛雪卻拉我到主樓后的花壇邊坐下,我納悶地問:「雪雪,你說要送我什麼東西?」我以為飛雪要拿書包,就把書包遞過去。現在一有時間,我就去接飛雪下課,然後給她提那個重得要死的書包。那個書包里,真正準備上課的書很少,亂七八糟的參考書和各種各樣的零食太多。飛雪喜歡把書擺滿課桌,然後在其中挑一本書慢慢地看,看的同時還會往嘴裡不斷地塞零食。飛雪並不看我遞過來的書包,而是神情專註地盯著她的手腕。
「雪雪,你的手好白哦。」我一臉諂媚。
「豬,現在離12點還差3分鐘。」飛雪並不理會我的馬屁。
我只好很低調很鬱悶地跟她一起看著表,帶著萬分的期盼等待那個神聖時刻的來臨。飛雪招呼我張開手臂,把我胸懷撲露出來,讓她很舒服地躺進去。她經常說這種姿勢很舒服。
「同學們,中午好!現在是廣播台中午點歌時間,今天送出的第一首歌是《最浪漫的事》……」廣播里傳出的分明是飛雪的聲音。想想飛雪加入廣播台也有一段時間了,平日我對學校的廣播一貫置若罔聞,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飛雪主持的節目。
「這首歌是我送給機械設計學院畢業班的殘劍和他女朋友,祝願他們每天都快快樂樂,祝願他女朋友越來越漂亮,越來越聰明……」這頭豬真的好意思假公濟私,一誇自己就沒完沒了。校園的上空開始飄揚著哀憂的旋律,我認為所有浪漫的歌都是哀憂的。在理工科學校里,男生都跟浪漫有仇。持這種見地的男生不在少數。
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聽聽音樂聊聊願望/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這首歌居然是飛雪自己唱錄的。我驚欲站起,眼鏡就掉到地上!
「劍,跟你在一起,任何時候都是最浪漫的……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飛雪拉著我的胳臂,溫柔地說。
我曾經以為我鐵石心腸,而現在我也感動了一下下。我盯著飛雪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豬,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迹!」人生會有很多願望,我此時的願望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