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沒有時間把公司車處理掉,我只是把它停在松景大飯店停車場就不管了。
我走進旅社,找到僕役頭,從口袋中拿出幾張鈔票。
「有事我可以效勞嗎?」他問。
「我要值2元錢的消息。」
「說。」
「今天下午,一位在這裡的客人,名叫葛依娜的,遷出本旅社。」
「很多女人每天遷進遷出。」
「你會記得起這個女人,因為她是褐色膚髮,有曲線。」「我想起來她遷入的情況,記不起她遷出。」
「她行李不多,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和她一起,也是褐色膚髮,淺褐色眼珠。她穿一件黑衣裳,一條紅腰帶,紅帽子,還有……」
「我想起來了,她們乘小米的計程車走了。」
「我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小米?」
「他現在可能在外面,他是這裡的特約車。」
我把2元交給他,他說:「來,我給你介紹小米。」
小米聽到我所說的之後,眯上眼,回想帶她們兩人去的地方,「是的,我記得這兩個女人。」他說:「我剛才在回想我帶她們去哪裡了。是一個在35街的小公寓。我記不得門牌,但是可以送你去……」
我在他準備接受另一乘客之前,把車門打開。
「不必太關心超速。」我說。
他問:「你是……警察?」
我拿出我的皮包:「我是現鈔。」
「可以,沒問題。」
車子一衝向前開動。我們才開始,街角的燈號就改變,但是小米一個左轉,雖闖了紅燈,但是在橫街來車前他早已斜到要去的方向了。一路路燈對我們很有利,除了又闖另一處紅燈外,只因交通信號停過一次車。
他把車停在一幢小公寓前。公寓外觀不起眼是兩層樓,下面只50尺寬,長長的佔了不少地。是普通的磚造室,門前用紅磚及白灰牆作裝飾。
「就是這兒。」小米說。
我給他一張5元的鈔票。
「要我等嗎?」
「不要,不必了。」
我在門口看看名牌。所有公寓房間都是滿的。大部分的名牌已舊了,有的還是刻的字。
名牌中沒有一塊有一點點像是葛依娜的。也沒有一塊是新掛上去的。
我按經理的鈴,過了一會兒她出來開門。
我給了她一個最巴結的笑容。「兩位剛搬進來的小姐,說是要辦汽車保險。我是從南加州汽車俱樂部來的。他們要我來幫她們辦駕駛執照和保險。」
「你是說新奧爾良來的小姐們?」
「是的。」
「你為什麼不自己叫門,她們在271室。」
我說:「對不起,我因為沒有問姓名,又記錯了號碼,我記得27,按了鈴沒有人回答。」
我又給了她一個最好的笑臉,趁她在研究我的回答時,一溜煙跑向樓梯。
走道中相當暗,自271門下的縫中可見到一條亮光。我把手握住門把,輕輕無聲地旋轉,當門把轉到底時,我用另一隻手輕輕推門。
門是從裡面閂上的。
我把門把抓在手裡,開始敲門。沒有人應門。
我再度敲門。
門後有行動的聲音。曳足而行的腳步聲。而後是葛依娜低而鎮靜的聲音:「請問是誰。」
「電力公司檢查電路使用狀況。」
「你不能現在進來。」
我說:「這是市政府的安排,在你能使用電力之前,我們一定先要檢查電路狀況。」
「我們現在不是用得好好的嗎?」
「只要一、二分鐘的檢查。你不讓我檢查,我只好暫時停電。」
她說:「你一小時之後再來。」聽得出她走開了。
我又敲了三次門,都沒有迴音。
我一面走一面看,走道一半處有一個保險絲箱。我仔細看看,又試了幾次。從箱內旋下一個保險絲放入口袋。我又回到271。這次門下的縫中沒有光線了。
我又把手握住門把,轉到底,握住等著。
足足有一分鐘,門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而後聲音漸近門口。
葛依娜在說:「想不到,這壞蛋!我還以為只是說說的,我打賭一定他給我們停電了。」
我聽門的那一側有門閂打開的聲音。
我一點時間也不浪費,我用肩部撞向房門,房門打開的時候,我聽到女人叫喊的聲音。
房裡是黑暗的。開著的窗外照進附近什麼商店的廣告霓虹燈光,閃得房間里每件東西都隱隱看得到,而且都成詭異的玫瑰紅色。
葛依娜被撞得一時失去平衡但沒有跌倒。我跨進房間的時候,她已站直。她穿了一條迷你短褲,上身只有奶罩。公寓房間較遠的一角另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我知道那是方綠黛。
我對方綠黛說:「叫你不要和葛依娜聯絡。」
「我……唐諾,你不了解,我一定要找她。」
葛依娜說:「老天,又是那個偵探嗎?」
「還是同一個人。」我說。
「你把我們燈光怎麼啦?」
「保險絲拿掉了。」
「去把它裝回去呀。」
「回來的時候,門又關起來了?辦不到。」
「你要什麼?」
我說:「你知道我要什麼,我……」
「你盯住我們不放,到底要什麼?」我突然停止說話時,葛依娜幾乎耳語似的自己輕聲說著。
「不要緊張,」我說,「我是怕他會追蹤到你們。」
走道上有腳步聲向這邊來,很慢,步履很堅定,有點像愛國志士被捕走上斷頭台去毫無悔意的腳步聲。
葛依娜說:「我沒有什麼……」
「閉嘴!」
我凝視門口,想過去把門關上。才一移動就被一隻墊腳凳絆了一下,顛躓著還想向前。
腳步聲更近。
我聽到腳步聲有一點不相同,是個跛腳男人!
他比我先到門口,一個男人穿件大衣,后領翻起,戴頂帽子,帽沿拉下。他並不高也不厚。大衣把他外形遮蓋住了。
方綠黛失聲大叫。
在我能靠近他做任何事之前,那人已開始射擊。第一槍射向方綠黛,立即把槍指向葛依娜。那時我已非常接近他,他了解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去攻擊葛依娜。他把槍口移動指向我,我聽到開火聲,覺得火焰爆炸在臉部,但他沒有擊中我。我直衝向他握槍的手。
我抓住了他的槍。
我學過的柔道立即反應出手。我原地旋轉使背部對著他,另一隻手也加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上臂扭轉,自右肩拉前。我突然把身子低下,用盡全力把他自我肩頭摔過,一直摔到房間的中央。
走道外一陣騷動。有婦女在尖叫。房間里方綠黛在低聲哭泣,葛依娜在詛咒。
他的槍在他被翻過肩頭時落在我手中。
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呀!」我快步竄過躺在地下失去知覺的人。把頭和手伸出開著的窗戶。自一閃一閃紅色霓虹燈光中看向黑暗。
身後門外的騷動越來越大,因為曾有槍聲,他們不敢貿然進人。數條街外有警笛聲在快速接近。
一個比較有膽量的男人已進入房間。
「出了什麼事,」他開口,「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自肩部回頭說:「有人要殺這兩個女人。電燈都熄了。我想兇手把走道上的保險絲弄壞了。幫忙弄點亮光好嗎?」
我把頭和一隻手再伸出一點向上望。
窗戶上前有條突出的橫條,大約3寸寬。是擋住滴下的雨水的,正在窗戶的上面。我爬在窗檻上,把手伸過頭上,小心地把那把槍放在突出的雨漏磚條之上。我滑下回到房間內,不到一秒鐘,燈光恢復明亮。
先前進房的男人聲音叫道:「燈亮了嗎?」
我喊道:「可以了,修好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還伸手伸腳拙笨地仰卧未醒。他的帽子落在軟軟身軀數尺之外。大衣下擺遮住他一半的臉。
是葛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