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01
早上費絲剛洗完澡的時候,火車駛進奇邑尼火車站。
李斯敲敲盥洗室的門。
「等等,不行,我還沒穿衣服,我……」費絲站在浴缸邊,她的背因為剛泡過熱水而紅紅的。她匆匆套上李斯的睡袍。見到李斯,她微笑,眼中閃著愛的光彩。
「慢慢來。」李斯走進盥洗室,親吻她鼻尖。「他們會把我們的車廂退到支線去,再搬運我們的東西。在等牧場上的人來接我們的時候,我會帶裘伊去看馬車從火車上卸下來。」他的一根手指從她脖子往下划,划進睡袍的領口。
費絲靠近他。「牧場上的人怎麼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到?」
「我從芝加哥火車站打電報通知他們了。」他給她一個熱吻。「我倒希望我沒有,我們才有較多的時間獨處。早安,科林斯小姐。」他頓了一下,立即改口。「不對,現在到奇邑尼了,你是喬登太太。」
「我們已經結婚好幾天了,你只有在簽合約的時候提到過一次。」
「就我的家人所知,我們在瑞奇蒙結婚。」
「我們是在瑞奇蒙結婚,至少我在,你沒有出席婚禮。」
「那有什麼關係?」他想再吻她,但她把頭轉開。「反正我們已經合法的成婚了。」
「李斯……」
「既然你能假裝是個寡婦,我相信你也能假裝是個可愛的太太。」他輕抓著她肩膀。「如果昨天晚上對你有任何意義,你就能扮演得很好。」
她聳掉他的手。「你的意思是我通過你的測驗了?」她冷冷的問。「你以為我是個好演員?」
「我沒那麼說。」
「你的意思就是那樣。」她指控道。
李斯搖頭,走回門口。「費絲,穿衣服,我不想跟你為這一點吵架,我會在月台上等你。」
費絲聽到關門聲,眼淚落下腮邊。她又跟他吵架了。為什麼要破壞他們原有的美好氣氛呢?因為他要她在他的家人面前假裝是個快樂的新娘?不!她抹抹眼淚。她不是為了他要她假裝而哭,她是為了她不必假裝而哭。她是他可愛的太太,但是對李斯來說,她只是一個在與他合約期間的玩伴。他與她結婚只是為了保護孩子不成為私生子。
她擦掉眼淚、洗洗臉、再穿衣服,腦袋空白、呆板的做這些事。
十八分鐘后她走下李斯的私人車廂跨上月合。
從她所站的地方望去,奇邑尼只是個貌不驚人的小鎮。
奇邑尼有很多木造房子是在芝加哥造好了一部分,然後用火車運來再組合。街道臟髒的,除了一些商店之外,有三間教堂、一間只有兩個教室的學校,但它號稱有六千人口。
酒吧和賭場的招牌寫著二十四小時營業,可是法律與秩序就不見得時時存在了。街上有人在朝天亂開槍,這種情形在已有相當文化與歷史的瑞奇蒙是看不到的。而這裡是李斯的家鄉。
「費絲!」
她轉頭。裘伊跑向她,後面跟著李斯和兩個穿粗布衣褲的男人。
「費絲,我們剛才在看馬。」裘伊跑進寶絲懷裡。「李斯說我可以選一匹帶它回我們的牧場。查理舅舅說他會教我怎麼養。」
裘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又急著講話,費絲沒聽懂。「你說的小馬是怎麼回事?」
「李斯說我可以養一匹小馬。拜託嘛!費絲,讓我養嘛!」
費絲用眼光質詢李斯。
他點頭。費絲問:「為什麼要買小馬給她?為什麼不讓她學騎老母馬?」
「我寧可她從小馬背上跌下來,也不願見她在老母馬背上喊救命。我也希望她學著負起養馬的責任。」
費絲考慮了一下。「好吧!可是我怕你會寵懷她。」
裘伊興奮的叫著,改投進李斯的懷抱。
站在李斯旁邊的男人對費絲說:「我們家的人都習慣寵孩子,那能給孩子信心,知道我們愛他,希望他快樂!」
費絲站直,對說話的男人禮貌的微笑。
「費絲,我為你介紹,他是我舅舅查理。亞力山德。查理,她是費絲。」
另一個年輕人假咳一聲以吸引他們的注意。
李斯莞爾。「這位是我的表弟山姆,他是大衛的弟弟。」他拍拍山姆的背。
費絲看看他們,再看看李斯。他們長得滿像的。李斯顯然比較像他媽媽那邊的親戚。查理與山姆雖然也英俊,可是李斯長得比他們高,鼻子比他們挺,肩膀比他們寬,膚色也比他們淡一點。
李斯看到費絲直盯著他們瞧,隱隱似有輕視他們之意,他不悅的抿緊嘴。
費絲友善的對李斯的舅舅微笑。「很榮幸認識你,亞力山德先生,還有你,」她轉向山姆。「亞力山德先生。我在華盛頓見過你哥哥,我很喜歡他。」
查理看了一下費絲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才和她握手。「你是南方人?」
「是的,先生。我和裘伊來自瑞奇蒙。」
「我是在北喬治亞的山區長大。」查理在放開費絲的手之前還拍了拍。
「北喬治亞?那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定居?」問完,費絲才想到可能是因為戰爭。戰後有許多南方人移居到西部,她有點懊悔自己在問話之前不經思考。
「我們三十一年前就遷來西部,在印第安保留區住過一段期間,然後跟隨著李斯的爸爸定居下來。」查理說。
費絲看向李斯。「你不曾提到你爸爸,他還在嗎?」
「他在戰爭期間過世了。」李斯淡淡的回答。
「噢!對不起。」費絲輕語。
李斯聳聳肩表示他不在意,他把裘伊舉上肩膀。「我們去看行李裝好了沒有,然後去吃早餐,我餓死了。」
他走向他的私人火車廂,那裡停著一部載貨的馬車,兩個人正忙碌的把車廂內的傢具搬上馬車。
「我的小馬呢?」裘伊問。
「吃完早餐我們再來處理這件事。」李斯說。「查理舅舅、山姆,你們和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
查理和山姆相視一笑。他們都知道當李斯早上叫肚子餓,必定是昨夜太忙碌了。
「我們在火車進站前就吃過了。」山姆說。
「你帶女士們去吃早餐。」查理說。「我們把你的東西裝好,到街上採購些東西,然後再去挑一匹小馬。」
「好棒喲!」裘伊拍著手、興奮的叫著。
李斯輕扶費絲的手肘。「走吧!費絲,我們去吃飯。到牧場還得坐一個小時的馬車。」
三個小時后,李斯扶費絲和裘伊上馬車。他為裘伊選購了一匹胖胖的小馬,小馬用繩子系著,跟在馬車後面。兩個牧場上的幫手分別駕著兩輛馬車,查理和山姆則騎著馬在馬車旁邊走。
費絲看到前面的貨車載著箱子、地毯、玩具、傢具等,東西堆得好高,不禁咋舌。
「李斯,他們把你的床也從火車廂卸下來裝在馬車上。」她說。
「我知道。是我教他們那麼做的。」
「為什麼?你的私人車廂上不需要床嗎?」
「我們回牧場更需要那張床。」李斯莞爾。
「你在牧場里沒有床?」她實在覺得很奇怪,如果李斯在牧場里連床都沒有,那是個什麼樣的牧場?
「現在沒有,床還在馬車上。」
「那就是你的床?你在家裡睡的床?」
「對。」
「你要去旅行之前把床搬上火車,旅行回來再把床搬回家?」
「完全正確。」
她眨了眨眼,太不可思議了,看來他是個不怕麻煩的人。「你為什麼不買一張床放在私人車廂上?那不是省事多了嗎?」
「本來是有床的,我把它拿掉換上我平常在牧場里睡的床。」李斯說。
「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
在馬車旁騎著馬的查理聽得笑出聲。李斯眯起眼睛,用眼光警告查理。
「那張床是李斯爸爸媽媽的,李斯是在那張床上生出來的,他要在新婚夜和你一起睡在那張床上。」
費絲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李斯低頭看他的手套。
「是真的嗎?」費絲低聲問。
他不回答。
她再問:「你怎麼知道我會同意……嫁給你?」她在外人面前慎選用語。
「我們都知道這回李斯要去華盛頓找太太。」山姆笑著說。「他一旦決定想要你,你就沒有嫁給別人的機會。李斯向來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對不對?李斯。」
「閉嘴,山姆。」李斯沒好氣的說。
「那麼是真的了。你早就全計劃好,選擇聖誕節期間、私人車廂的布置、床搬來搬去,你早就全計劃好了!」費絲痛苦的感到失望。她只不過是個被他利用的生產工具,任何女人都可以代替她。不管她是不是去應徵這個工作,他都會選一個女人回來生孩子。她對他而言並無特殊的意義。
「我當然是早就計劃好了,我一向都作好了完整的計劃后才行動。」
「其的?你也計劃到有人會搶我的皮包嗎?還是那個強盜是你僱用來演戲的?你早就計劃好我會身無分文,不得不接受你的安排?」
「不是!」李斯叫道,「我沒有僱用任何人搶你的皮包,我沒有作這個計劃。」
「你只是利用當時的情況。」她的灰眸咄咄逼人。
「對,我利用各種情況使得你同意……」他看一下在馬車外豎耳朵聽的山姆和查理。「嫁給我。」
「你用賄賂的手段,請我吃飯、送聖誕禮物和錢。」
「對。」
「而你成功了,你一定很為你自己感到驕傲。」
「你也得到你想要的了,不是嗎?甜心。」李斯寓意深長的提醒她。
裘伊拉拉費絲的袖子。「費絲,李斯買小馬給我,所以你生他的氣?」
費絲把她妹妹抱到腿上。「不是的,我是生我自己的氣,竟讓他買我。」她以查理和山姆不可能聽得見的聲音低語。
「我沒有買你,我只是租用你,我以為你可能會成功的為我生個兒子。你也應該為你自己感到驕傲。」
「你生你自己的氣嗎?李斯。」裘伊問。
「不,小東西。我只是有點失望。」他把頭轉向窗外。
「李斯。」費絲忍著怒氣,明白她此時的錯是使他在他的家人面前尷尬。「對不起!」
「算了。」他仍注視著窗外。
「可是……」
看到查理和山姆騎著馬走開了,李斯才說:「你從今天一大早就存心和我吵架。」
費絲張口想辯解。但是他搖頭阻止她,他又說下去:「你如果真的想和我吵架,我會給你機會,但不是現在,不是在我的家人面前。你要抱怨向我抱怨,不要向他們抱怨,我所做的事與他們無關,我不希望你在他們面前提起我們的合約。你聽清楚了沒有?」
她不吭聲。
「你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
「那麼就請你暫時保持安靜,等回到家關在我們的卧室里再抱怨。」
「你以為我還會跟你睡在一起嗎?」費絲僵硬的坐直。
「當然會,至少在床上我們很融洽。」
「我才不……」
「閉嘴,費絲。」他摟她脖子,將她攬向他。她以為他會生氣的惡狠狠吻她,沒想到他的吻非常輕柔、非常誘惑,惹得她的體溫逐漸升高,他今天早上如果多吻她幾次,也許她就不會和他吵架了。
縱跡牧場位於奇邑尼西北方五哩的地方,佔地相當廣,北以羅其波溪為界,西邊和南邊到拉瑞米山的山腳。
費絲對奇邑尼鎮的簡陋感到失望,牧場的大房子卻讓她驚喜。那一棟以石頭和木頭蓋成的兩層建築看起來很堅固,應該可以抵擋威歐明的寒風。她一眼就喜歡上那個寬敞的大門廊。除了那間大房子外,她還看到兩個穀倉,幾間有大有小的木屆和馬廄、以及一些畜欄。
「牛在哪裡?」她問李斯。
「乳牛在穀倉里,其他的牛都出去吃草了。」
「你讓它們自己去?」
「是呀!它們可能正在和其他牧場的牛聊天。」
「那你怎麼知道哪些是你的牛?」
「我的牛身上都烙了T。冬天我們將牛群放牧,春天我們再把牛趕回來,給小牛們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