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與死神擦肩而過
我們讓勇敢者去成就他們的英雄業績,而把自己的煙袋拿出來抽。外面院子里燃燒著幾堆火,燒烤肥羊。並不是正好三馬克一頭羊,他們還是有膽量漫天要價的。
伊利亞斯無事可做。他坐到我們身邊來,點燃煙斗,沉思著,看我們所說的那四個人能否被逮捕,要麼全部,要麼全不。這時,他臉上出現了絲絲皺紋,頗讓我有點迷惑不解。這位行政長官是個老實人,我相信他。可是現在,他肯定向我們隱藏了某種秘密,這個秘密與正在進行的最壯觀的出征有關。
「要是他們有所不測,」他說,「怎麼辦?」
「那我們就捉不到罪犯了。」
「我指的是啤酒。」
「把它喝掉。」
「那些羊呢?」
「吃掉。」
「你說話像一個哲人,長官,可是如果強盜們跑了,最勇敢的壯舉也變得毫無益處。」
「元帥就是要讓他們逃跑。他的音樂促成了此事。是不是他預先報了信?」
「報信?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你的警衛可以跑到他們那兒,舒舒服服地通知他們,他們在路上埋伏是白費力氣,因為我們已經在你這兒。」
他打量著我,看我是不是認真的。
「長官,你想到哪兒去了?」
「想到很容易就想到的地方。他還利用這個機會告訴他們,要稍微退後一點,因為他現在必須召集勇敢的戰士對他們發動進攻。」
「他不該這麼做!這完全是讀職行為。」
「他不是在執行你的命令?」
這位行政長官臉紅了,朝旁邊看,捉摸不定地回答:
「你相信我會這樣做?」
「我看你非常機靈。對你的英雄們的巨大憂慮完全消失了,這些勇士中的第一個來得那麼晚,使我真正相信,你的警衛在灌木林做了一次散步。不過,我不想指責你為你的什干屈老百姓擔憂。但願你們的人很少被打死!」
我這些話是開玩笑式地說出的。他半推半就地回答:「我的戰士將像獅子一樣戰鬥。他們當然沒有你這樣的武器,但是他們會用自己的武器。用這兒的獵槍不能擊穿一塊木質門板。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重的槍。」
他從牆上取下我的子彈盒,用手掂了掂分量。
「你扛著這玩意兒不累?」他詢問我。
「不累。我習慣了。」
「為什麼你們那兒用這麼重的武器?瞄準時胳膊肯定會酸痛的。」
「現在不再造這種盒子了。這種槍是老式的,它屬於一種稱之為打熊獵槍,專用來打狗熊的。美洲那邊,有一種熊,皮是灰色的。這種灰熊非常強壯,用嘴就可以拖動一頭牛。以往的槍都打不死這種灰熊,只有這種重武器才管用。」
「你也殺死過這種熊?」
「殺過。不然,我拿它有何用?」
「那你為什麼拖著它到我們這兒來?我們這兒可沒有熊。」
「我在旅途到過一個地方,那兒雖然沒有熊,卻有另一種強壯的野獸。我用它打過獅子和黑豹。此外,由於重,徒手射擊時容易瞄準。你今天知道,它平常也幫我的大忙。」
「這個盒子裝了子彈嗎?」
「裝了。我每打一槍,就裝一次葯。這是打獵的方式!」
「我寧願不要它。那一種槍是一種什麼特殊武器?」
我不能不注意,我們是坐在同一張桌子旁邊,桌子靠著敞開的窗子。我面向窗子坐著,哈勒夫背靠窗。伊利亞斯坐在我右邊,左邊是奧馬爾,我後面是奧斯克。奧斯克剛剛上完煙袋,已經站起來了,準備到燈旁邊去點火。他走到我後面停住了腳步,觀察著店主。店主把打熊的槍放到了桌子上,幸好放的位置對我還順手。店主正要去抓槍托,問我應怎麼操作。我向他解釋,我是如何連射二十五發而沒有裝彈藥的。在解釋的時候,我被奧斯克的叫聲嚇了一跳。
「長官!天啦!救命!」他大聲叫喊。
我轉過身一看,這個黑山人示意我看窗子。他的眼睛張得很大,臉色像死人一樣慘白,一副驚呆的模樣。我朝他胳膊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一支槍的槍口對準著我,射手站在外面的街上,槍放在這兒,以便對準我。
這是一個機會,腦子裡在很短一瞬間就要形成想法並作出結論。平常,這個過程要幾分鐘才能完成。行動似乎完全是憑本能採取的。但是實際上,確實是思想上有了條理以後得出的結論,而且是各種想法閃電般地結合得出的結論。
槍正對準著我的額頭,我看不見槍管,只看見一個圓環一樣的槍口。片刻的恐懼和猶豫都絕對會把我置於死地。必須想到就做到。但是怎麼做?如果我把頭向側面一閃,這樣雖然不會擊中我,卻會擊中站在我後面的奧斯克。為了保奧斯克,我不能躲開殺人兇手的目標,即我的頭。於是,我迅速晃來晃去,使目標不穩定,同時拿起了打狗熊的槍。
說時遲,那時快。處於進攻地位的兇手未能看見我從桌子上拿槍的動作。我沒有瞄準,因為瞄準的動作會被他看見,就舉起了槍,朝著對準我、對我構成威脅的那個槍口扣動扳機,兩槍幾乎同時射出。
從奧斯克叫喊到兩聲槍擊,是一段很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計量。叫聲還沒有完,就響起了兩聲槍響,更確切地說是三聲。因為,站在外面的那個射手也扣動了扳機。幸運的是,他比我晚了大概十分之一秒。緊接這槍聲,外面發出了一聲尖叫。
哈勒夫聽到了奧斯克的警告呼叫,轉身面向窗口,但是我的彈藥盒與他的眼光同樣快。他沒有看見外面的那桿槍,因此從座位上站起來叫喊:
「怎麼回事,本尼西?你開槍了?」
「一個殺人犯!」奧斯克回答,他還獃獃地站在那兒,伸直著胳膊。這時,我跳了起來,把打狗熊的槍扔到桌子上,從店主伊利亞斯手中奪過短獵槍。
我不可能看見外面是誰。如果那個壞人還在,也一定消失了,因為我現在站在窗子旁邊,而窗子旁邊沒有直接目標了。我一連射出八發子彈。我的忠實的哈勒夫馬上理解到出了什麼事。
「別再開槍!」他對我叫喊。
他一下就到了窗口,想出去。
「哈勒夫,你瘋了?」我叫喊著,一把抓住了他的腿,想把他拖回來。
「我一定要出去!」這個矮個子叫喊著,掙脫了我的手,跳到了街上。
我用我這條健康的腿一個箭步衝到窗口。牆不厚。我迅速地先用那支短獵槍捅開窗戶,然後頭和左臂穿過窗戶。我的身體再也不能出去了,因為對於我來說太窄了。我看見哈勒夫向右跑,那邊寬闊的院門敞開著,熊熊燃燒的火堆照得街上通明透亮。與此同時,從對面屠夫家陰暗的大門裡閃出一條人影,緊跟在哈勒夫後面。
那是敵人嗎?我放下短獵槍,看見門口有一個人匆匆過去。他在火光中很容易被認出來。
「馬納赫!」哈勒夫在他後面咆哮。我也認出他來了,並且看見哈勒夫飛快地跑過大門。我瞄準那個狹窄的地方,那兒被照得很亮,並且又有一個人經過,緊緊跟隨哈勒夫。
現在,跟蹤者的身軀出現在火光中。他的衣著與屠夫的一樣。現在,他進入了我的瞄準器,我開槍,沒有打中。因為我只有左臂在外面,所以只能左邊瞄準和射擊。由於天黑,射擊的部位既不舒服也很狹窄,火光的跳動也有影響。如果槍托在左邊腮幫上,右眼閉著,就可以射出有把握的一槍!這在當時幾乎是不可能的。我馬上回到房間里,命令奧斯克和奧馬爾:
「快跟上!穿過這個房間和院子,從右邊上街!哈勒夫在兩個敵人之間。」
在這一瞬間,那兩個人用手槍射擊,都未擊中。於是兩個人又抓起獵槍。
「不要用獵槍!只能用刀子和手槍。走,走,快!」
我的同伴們很快跑過去支援勇敢的哈勒夫。我可惜不能跟隨他們,因為我只能無計可施地原地不動。
伊利亞斯還是無動於衷地獃獃地坐著,還保持著我從他手裡奪槍時的姿勢。自從奧斯克發出警告的叫喊聲以來,他一動未動,一言不發。
「長,長官!」現在,他結結巴巴地問,「出了什麼事?」
「你都看見了,也聽見了。」
「有人開,開了,開了槍!」
我抓住他的肩膀,搖他。
「店主,清醒清醒吧!你嚇呆了!」
「與我有關嗎?」
「不,是與我有關。」我微微一笑。
「我想,因為我幫助了你們,他們想殺死我。」
「不是。你寶貴的生命沒有受到威脅,是我的生命受到威脅。不過,你還是要上好子彈。我們不想給任何人再有機會向我們射擊。」
伊利亞斯遵照這個指示,歪歪斜斜地走了。他肯定不是一個懦夫,可是事情這麼快地一個接一個發生,把他弄懵了。他把百葉窗關好,坐到椅子上。我又給他點燃了煙斗。
「你抽煙嗎,長官?」他感嘆地說,「外面在戰鬥!」
「我可以幫助你嗎?你如果是條真正的漢子,就應該趕緊跟隨他們去!」
「謝謝,這跟我沒有關係。」
「那你就抽煙吧!」
「我的手腳都在顫抖。你的老子彈盒響起來像一門大炮!」
「是的。它有一個比較有力的低音,是一個有威望的『年長女子』。可以立即裝彈,你看見了,它是多麼好。如果裡面沒有子彈,那我的周圍就麻煩了。」
「可是,你還是對兇手開了槍?」
「沒有,我根本看不見他。我只看見他的槍口,他正瞄準我的額頭。除了射擊我別無選擇。我只是用我的子彈把對準我的槍托掀開。這個,我成功了。」
外面院子里的婦女和兒童陷入了一片混亂。他們也聽見了槍聲,看見那幾個男人跑。大家都知道,強盜們就在近處,因此非常激動。
現在,又呈現寂靜,只有通往前面房間的門敞開著。奧斯克、奧馬爾和哈勒夫回來了。小個子臉色難看得很。他的衣服弄髒了,有些地方還撕壞了。額頭上的血流到了臉上。
「你受傷了?」我驚訝地問,「危險不危險?」
「我不知道。你給我看看,本尼西!」
「拿水來!」
水沒有馬上來,我只好把我的手帕浸到水裡,給這個勇敢的小個子擦臉。
「謝天謝地!子彈輕輕擦過,」我安慰他,「兩周就會痊癒。」
「你是說給我聽的!」哈勒夫笑了,「可實際上不是這個意思,這是有生命危險的。」
「誰向你開的槍?馬納赫-巴爾沙?」
「不是。是另一個。」
「你認識他?」
「不認識。天黑,我看不清他的臉。我們的鬍鬚都碰上了,只沒有接吻。」
「我猜想,是哈耶達爾,屠夫的弟弟。」
「很可能,因為他像屠夫一樣攻擊我。」
「說說吧!奧馬爾可能到馬鞍里拿繃帶去了。」
「動作非常快。我的頭剛伸出窗戶,就看見一個人在底下。我想跳到他身上,可是你抓住了我的臀部,我甩開了你。我的腿剛剛邁出門,他就跳起來跑了。」
「那是馬納赫。他今天對另外三個人說,他要打我一槍。他的話被我偷聽到了。」
「我一個箭步跳到了一個狹長的東西上面,摔了一跤。這肯定是一支還放在外面的獵槍。」
「它是馬納赫的槍,是被我從他手裡打掉的。他要麼是挨了一子彈,要麼就是他的槍回彈到他身上,把他打倒在地上。」
「無論如何,他在一個很短的時間裡失去了神志,否則他不會躺在地上。我一來,他就清醒了,於是往外躥,跑到門口時,被我認出來了。我就喊你們。」
「我也認出他了。」
「他像火一樣閃開。可是,我踩著他的腳後跟。他被絆了個踉蹌,撲倒在地。我就在他近處,也來不及停住步伐,從他身上摔過去。他利用了這個機會爬起來跑了。」
「笨!本來是可以幹掉他的。」
「那還用說。所以說,壞人並不靈活。」
「還有誰開了槍?」
「我。在抵抗時我就從腰帶里掏出手槍,向他射擊。可是我也很笨。我是邊跑邊開槍。如果我當時是站著不動,完全可以從容地射擊,那就肯定打中了他,因為我的手槍射程遠。這種事不應有第二次。」
奧馬爾帶著繃帶回來了。
「外面窗子前面放著馬納赫的槍,」哈勒夫告訴他,「拿進來吧。」
「我等著。」
奧馬爾把槍拿來了,看得出,馬納赫被狠狠地教訓了一次,因為槍托上有一道裂痕。從槍口上明顯看得出,我的子彈擊中了什麼部位。
「槍裡面沒有子彈,」哈勒夫說,一面使勁擦臉上的血。「這就是說,他是開過一槍的。」
「肯定!他幾乎是同時對我開的槍。」
「就是說,你的子彈是對著他的槍膛打過去的,他的子彈肯定在牆的那邊,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
奧斯克拿著燈,很快找到了子彈所在的洞。
「就是它。」他說,「如果我不及時看出對準你的槍的話,它現在在你的腦袋裡,長官。」
「是的!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我引以自豪。我們要感謝你的太多了,特別是我。你把我的女兒從亞伯拉希姆-馬穆爾手裡解救出來。現在,我終於可以為你作出一點小小的貢獻了。」
「這個貢獻可不能說小。衷心感謝你!」
「你不要說感謝的話。如果你沒有還擊的話,光靠我提醒,即使躲過第一槍,也難躲過第二槍。你是怎麼產生回敬一槍的想法的?你其實只要蹲下身子就可以躲開的。」
「如果那樣,他就會扣動扳機打中你。他已經扣著扳機了。」
「就是說,也是為了救我。」
「我是這麼想的。我們既然發現了他的子彈,也就可以找到我的子彈。我的子彈被他的跑動引開了。你們到窗子旁邊看看!」
真的。子彈一顆一顆地插在鬆軟的土坯裡面。奧斯克把它們一一挖了出來。「我在上面也撿到了子彈,」他說,「為了紀念這個時刻,我一定要撿起那三顆子彈。繼續講吧,哈勒夫!」
哈勒夫說:
「剩下的,你知道得和我一樣清楚。他一個有力的箭步跳到了旁邊,又一次掙脫出去了。我卻摔了一跤。這一次,他比上次聰明。他撲到我的身上,扼住我的喉頭。我剛剛掏出小刀,準備從他背後刺他的肋骨,恰好又來了一個人。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明天我會認出他的,因為我用刀子在他臉上劃了一道,他不得不鬆開手。可是,他把手槍對準了我的腦袋。可能是鮮血蒙住了他的眼睛,因為他大聲叫喊:『抓住他,馬納赫!』馬納赫真的這麼干。我躺在地上,臉朝一邊。他的槍口頂著我的太陽穴。我把頭往後一甩,他手被甩開。我只覺得有人用燒紅的鐵絲燙我的額頭,便聚集全身的力量掙脫出來。刀子掉到地上。那兩個人還是緊緊抓住我,一個抓著脖子,一個抓著兩隻胳膊。這時,突然響了一聲。其中一個人罵了一句,說背後有人抓他。」
「是我,」奧斯克說,「我扼住了他的喉嚨。可是,我太匆忙,沒有抓緊。他掙脫並逃跑了。」
「馬納赫-巴爾沙也逃跑了,」哈勒夫補了一句,「我吐了一口氣,等到我吸進一口氣的時候,馬納赫已不見了。」
人在面臨死亡而又突然得救的時候,會突然產生一種奇特的、難以言狀的感覺。幸運的是,成千上萬的人對這種感覺一無所知。
哈勒夫的傷口很容易包紮,只會留下一個小小的疤。
「又是一個勇敢的標誌,親愛的哈勒夫!」我對他說,「當絕代佳人漢奈赫看到你的這塊勇士紀念碑的時候,她會說什麼呢?」
「漢奈赫會認為,我是為我的本尼西而作,她也愛這位本尼西。啊,我可以講述我們的多少事情!在阿拉伯這塊土地上,只有為數不多的人和我們一樣,做過這樣的旅行!然後,如果我,聽!」
我們聽到遠處的一個聲音,一聲鈴響,像蚊子尖叫一樣。聲音越來越大,很快就聽得出是戰鬥部隊凱旋進行曲。
「他們來了!」伊利亞斯說。這時,他才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們將帶著俘虜回來。」
「當那些人開槍射擊我們的時候,勇敢的居民們在散步。」我回敬他一句。
「長官,到這兒來的只有一個人!其他三個人肯定被抓起來了。」
「要是這樣,我每個出一千皮阿斯特!」
「我的人一定會得勝的。我作為警察的最高長官,必須迎接他們。」
他走了,肯定是告訴警察們,不要向我承認事實。他把門敞開,讓我們看得見凱旋隊伍行列。
首先出現的是米席爾。他像樂隊指揮一樣揮舞著鐮刀。樂隊跟在他的後面,使勁地演奏,並不是按樂譜和節拍,而是各奏各的調。勇士們跟在他們後面,每個人的姿勢都與羅蘭或巴亞德一樣。他們中有四個人抬著用小樹榦和闊葉樹木頭做的擔架。擔架上躺著兩個死人:屠夫楚拉克和從前的牢卒。
隊伍在前面的房間停下來。停止奏樂時一片寂靜。從外面飄來一陣烤羊肉的香味。元帥張開鼻子,舒服地聞著這香味,莊重地向我們走來。
「長官,」他報告,「戰鬥結束。這兩個強盜,我獨自一人就撂倒了。我應該得到兩張羊皮。」
「他們的屍體在哪兒?」
「扔到河裡去了。」
「另外兩個兇手呢?」
「也在斯勒托夫斯瓦河裡。我們把他們悲慘地淹死了。」
「是誰完成這件事的?」
「不很清楚。我們將抓鬮,看誰得到另外兩張羊皮。」
「妙,你們把他們淹死,為了無法證明,元帥撒了謊。」
「長官,請不要侮辱我!」
「那些死人是什麼時候進村,穿過窗子對著我的腦袋開槍的?」
這位警衛吃了一驚。
「你這是什麼意思,長官?」
「你們討伐的那四個人,在此期間向我們打槍。」
「那是他們的魂魄。」
「那麼,我建議你用你勇敢的部隊去吃掉這四隻羊的魂魄,因為你們得不到它們的肉體。」
「長官,你食言!我們對你可是履行諾言的!」
「我答應你們的條件沒有實現。如果你把我當做一個可以欺騙的男子漢,就像你所做的這樣,我會讓你吃皮鞭的。我手裡有這個權力。你問問行政長官,他會向你證實我的話。」
我講話的聲音很大,使所有的人,包括站在外面的每個人都聽得見。他們變得異常嚴肅,縮著腦袋。這位警察像一個可憐的罪人站在那兒。行政長官就站在我的身邊,認為必須相信他的下級,而不需要承認我的指責:
「長官,你完全想錯了。他沒有對你說半句不實之辭。我們怎麼敢做這種事!」
「是呀,你們怎麼敢騙我並把我當做傻瓜呢?你知道,我是君主的侍衛,並且有最高當局的推薦信。哪一個行政長官,哪一個警衛敢反對我!可是,你們認為我是可以騙得過的。對此,我是不允許也是不能容忍的。我要把啤酒、拉基酒和四隻烤羊給大家,以感謝你們為欺騙我而費心儘力!你喝飲料吧!羊,我明天要帶走,去感謝那些值得尊敬的人。」
沒有人對他們所說過的話作出適當的表述。這證明,最後那句威脅的話取得了預期的效果。伊利亞斯狼狽退卻。「元帥」聞著撲鼻的烤肉香味,兩片嘴唇粘到了一起。他不知所措地擦著腿上的褲子。樂師是控制局勢的人。他大踏步地走向我,筆直地站在我前面說:
「長官,羊肉我們不想失去。如果不給我們,你的良心會受折磨的。因此,我想從這種默不作聲的自我指責中擺脫出來,說出真實情況。」
「我看到,這兒至少有一個誠實的人。」我回答。
「我們大家都是誠實的人,可是只有一個人可以說實話。我吹奏節拍,奏的是我們樂隊的最強音。因此,我也想在這兒講幾句話。我們沒有戰鬥,而是到茅屋去取屍體。斯勒托夫斯卡河水裡沒有屍體。如果你下命令,我會坦率地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說!」
「我坐在家裡,正在躲避一個深藏於腦子裡的怪念頭。這是我的指揮棒昨天惹起的。昨天,我用它打倒了一個侮辱我的人。於是,這位警衛來找我。他是我的連襟,因為他娶的是我妻子的妹妹。他對我談到了你,談到了強盜,談到了你對行政長官的要求。伊利亞斯給了他一項秘密的任務,到灌木林里去,告訴強盜們,你們從他們手裡逃出來了,要他們溜之大吉,因為在很短的時間內,我們的戰鬥部隊會來圍剿他們,把他們抓起來。」
「我是這麼猜測的!」
「這位公眾幸福的保衛者,從友誼和親戚關係的角度考慮,讓我參加這次與強盜們商談的光榮行動,要求我陪同他。」
「換句話說,他不敢單獨去,才把你拉上。」
「你錯了。在他的心中和我的心中,是不存在恐懼的。即使面對最強大的敵人也不怕,因為我的指揮棒本身就是一件強有力的武器,我已經用它敲腫過一些人的腦袋。所以,我們就動身去了。」
「但是走得很慢?」
「是的。我們必須商量出完成這項棘手任務的辦法。所以,我們走得很慢,還不時呼喚強盜們,告訴他們,我們不會去殺他們。」
「這當然是你們的一種聰明的防範措施,否則你們可能受到襲擊。」
「才不是哩!我們這樣做,是為了使強盜不過於受驚。可是,他們恩將仇報。」
「用什麼報?」
「用鞭子。他們狠狠地抽我親愛的連襟,當然他們對我還不敢。」
「哈哈!」警察進來插話,「難道一個強盜沒有給你一記耳光,把你打得倒在地上?」
「你弄混了,因為天黑,鞭子像冰雹一樣往你身上落下,你根本沒有顧得上看自己,也顧不上注意我。你的話不像證人的證詞那樣有分量。」
「別吵!」我命令,「強盜怎麼辦?」
「他們問,我們的隊伍要完成什麼任務。我們向他們解釋,我們首先把他們抓起來,然後把穆巴拉克和兩具屍體從茅屋取走。他們以為穆巴拉剋死了,得知他還活著,都很高興,決定迅速去找他,免得落入你的手。我的連襟挨了一腳——」
「不是我,是你挨了一腳!」警衛說。
「住嘴!是你還是我挨了一腳,這無關緊要,因為我們是近親。這麼說吧,他們又用腳踢了我們之中的一個人幾腳,然後恐懼地溜進了地球夜晚的牆縫去了。」
「然後,你們就回來召集勇士們?」
「是的。我們花的時間很長,為了不引起你懷疑,不得不快速行動!」
「你們在這個活動中要所有的人都別怕,因為敵人已經自豪地逃走了?」
「是的,長官。」
「你們預料的惟一風險是,喝不到啤酒,吃不到羊肉?」
「為了你的善良的榮譽,我們向他們擔保了。」
「你們在進軍途中發現了強盜的蹤跡嗎?」
「不是他們的蹤跡,而是他們本人。」
「啊!在哪兒?」
「在村子盡頭。他們在路邊勒住馬,兩左兩右。穆巴拉克站在他們中間。我們奏著土耳其近衛軍軍樂從他們中間通過。從黑夜的森林裡把兩具屍體取出來,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們現在躺在前面那個房間里。」
他用手指著門。我回答:
「你對我所講述的一切,我事先都知道了。但是因為你終於承認了事實,我不打算取消對你們的這頓宴請。」
「誰得羊皮?」
「村子里誰最窮?」
「彼得,那個拿著斧頭站在後面的伐木工。」
「那就給他吧。把死者處理掉,把啤酒搬來。」
這道命令是用歡呼聲執行的。厚厚的大腹杯搬來了,裡面裝滿了啤酒。土耳其人過去不知道啤酒,所以沒有一個確切的字眼來表達。他們要麼用捷克語「皮沃」表達,要麼用剛才提到的那種常用的轉意字眼。即「阿爾帕蘇具」。「阿爾帕」表示大麥,「蘇」表示水,「具」表示「的」。「阿爾帕蘇具」的字面意思是「大麥的水」,這個名稱聽起來是起不到推薦作用的。
我設法使每個人都得到一杯,同時把警衛叫到一邊。我問他:
「你們把屠夫楚拉克的屍體放到什麼地方去?」
「那邊他的住宅里。」
「是你陪他們去嗎?」
「是。因為我是法律的右手。」
「那我就給你一個任務。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而又認真的外交家,做任何事情都善始善終。你聽著!我想和屠夫的弟弟見見面。」
「這很容易。」
「也許不容易。他有理由不見面。」
「哎呀,我是警察嘛!他一定要到我這兒來。」
「這樣不行!希望你不要粗暴,而要聰明,要用計謀。」
「我正是這種合適的人選。」
「那就要他來見面。我給你五皮阿斯特,如果你成功的話。」
「對我來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我請你馬上把錢給我。」
「不,親愛的。你騙過我,使我不得不有所提防。不要認為,你可以對我說,你看見了他,如果你並沒有看見他的話。我很清楚,你是不是騙我。」
「長官,不會有任何不實之詞經過我的嘴唇。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這個問題以後談!你要見到他,只要做到這一點就夠了。」
「不過你要想到,你要求我作出重大犧牲。我離開的時候,其他人會把我那一份寶貴的啤酒喝掉的。」
「你將得到你的那份。」
他走了。我看到,他委託兩個人把屠夫的屍體抬走。牢卒的屍體放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裡去了。
現在,一切正常。勇士們一部分用沒有被打傷的腿站在地上,一部分按我們的方式坐在桌子旁邊,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容器,開懷暢飲。婦女們和孩子們在外面院子圍著火東奔西跑,也得到了幾杯啤酒。男孩女孩都特別賣力地接烤羊身上流下來的油。一個拿石頭,另一個則拿木塊,讓油滴到上面,並很快把油滴舔掉。
一個也許只有八歲的小男孩,以非常討人喜歡的方式,設法得到這種渴望已久的享受。他用他的小非斯帽接幾滴油,然後把帽子翻轉過來,用舌頭舔,終於享受到了這種油脂。如果油脂滲入料子深處,或者在上面粘得太牢,他就狠狠地動用他的牙齒。後來,我讓他給我表演,檢查了他的非斯帽。這個小傢伙的帽子有大小不同的孔,「吃掉了」油。我用一個皮阿斯特酬勞他這種持續的努力精神,他感到極其高興。
一隻羊被一小群發誓不讓別人吃羊肉的人圍住。兩個婦人坐在火邊,輪流地轉動這個燒烤鐵扦。只要一個人不注意,一個大膽團伙的成員就會跳過來,舔燒烤物的某一部位,緊接著又迅速逃離。
這並不是一種輕而易舉的動作,因為火可能燒壞衣服。幸運的是,孩子們的絲綢荷葉邊和布魯塞爾花邊如果被燒光,他們會感到高興。誰要是冒險成功,誰就會得到本方人員用讚譽的喊聲表示的嘉獎。但是如果這個人被一個女人輕輕拍了一下或挨了一記有力的耳光,大家就會大聲恥笑他。在十次向燒烤發起的進攻中,有九次可能是這種情況。不過,不管成功與否,其結果都是一種極富表現力的表情的變化,要麼換一記耳光,要麼幸運的羊肉偷舔者的舌頭被燒。
有各種各樣的具體景象組合成一個有吸引力的整體。男女老少,無拘無束。東方人在外國人面前表現出來的堅硬的外殼,被啤酒洗刷得乾乾淨淨。人們逐漸對我們產生了信任。我們很快就被一群活躍的人所包圍。在這群人中,我進行了有價值的研究。
警衛回來后,向我報告:
「長官,成功了!我看見他了,但是付出了心血。你大概會給我十皮阿斯特,而不是五個。」
「為什麼?」
「因為我的敏銳頭腦付出了十倍的努力。我問他的時候,得到的回答是,他不在。但是,我很聰明,說是我一定要和他談話,要告訴他死者最後時刻的一個重要情況。這時,他讓我到他的房間去。我看見他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他從額頭到鼻樑,再到面頰有一道長長的傷口。他的旁邊放著一個水桶,用來冷卻傷口。」
「你問了他傷口是怎麼來的嗎?」
「當然問了。他說,斧頭從牆壁的釘子上掉下來,掉到了臉上。」
「他想聽你的重要消息嗎?」
「我告訴他,我把他的哥哥扶起來的時候,他哥哥還沒有完全死,還呻吟了一次。」
「就這麼些?」
「還不夠嗎?難道要我用更大的騙局來加重我的溫柔的良心的負擔嗎?說有一次呻吟,我可以對三聖負責。但是,如果我說死者還發表了長篇演說,那我的靈魂就得承受最沉重的負擔了。」
「我不能命令你講不實之詞。可是,十個皮阿斯特買一次呻吟,那太貴了。」
「對於你?對於一個地位如此顯赫、天分如此高超的人?假如我具備你性格的優勢、感情的內向、心靈的富有、思想的細膩,我會賞賜我五十皮阿斯特!」
「我也賞賜我這麼多錢。」
「我指的是我,而不是你。何況,事態並不像我希望的那樣平靜。」
「怎麼說?」
「哈耶達爾生氣了,跳了起來,破口大罵。他說,他要讓我現在也呻吟一次,而且是正宗的。其他的你就可想而知了。」
「不。像你所想的清晰度,我勾畫不出來。」
「那好,我受到了一般人稱之為毆打的東西,可這也是我稱之為真心實意服從你而得到的結局。」
「這鞭撻用力大嗎?」
「非同一般。」
「我喜歡這樣。」
「我不喜歡,因為我需要付許多藥費治傷,尤其是拉基酒的外部按摩、啤酒的內部冷卻、羊肉燒烤對疲憊身體的補養。」
「我認為,你內部也會使用拉基酒的。至於疲憊的問題,現在就請你證明,方式是趕緊繼續行動。這裡是你所得的十皮阿斯特。」
「長官,你的言語是一種侮辱,而你的行動卻是一種慰藉。你獲得了我的靈魂和內心。我的情感只接收為你高貴和無與倫比的品格付出愛和奉獻時所產生的歡快。」
「走吧,警衛,否則,我要教你跳躍了!」
我伸手取鞭子,他一溜煙不見了。
人們反覆地、辛勤地從事羊肉的研究活動,肉很快就烤熟了,也開始分配了。為了防止爭吵,哈勒夫主刀切割,他干這事得心應手。每塊都標上號碼,大家抓鬮。我們得到的是尾巴。店主伊利亞斯款待我們一頓豐盛的、從當地生活水平看也是美味的晚餐。在這方面,我們對他是滿意的。
四頭肥羊被消滅得幾乎沒有留下痕迹。這時,院子的一個角落裡奏起了軍樂,繼而轉變為舞曲和歌曲。首先只有男人跳舞,後來看見幾個跳舞女人。一對舞伴,一男一女,在吉他和提琴的伴奏下,做了一次一般性的、啞劇式的表演。其間插入了唱歌。有的獨唱,有的合唱。獨唱悲悲切切,凄凄慘慘;合唱則毫無例外地是軍樂,聲音整整齊齊。有時,歌聲被吵鬧聲打斷,有人威脅要撕裂羊皮。樂隊伴奏水平一般。長號、小鼓和笛子起主導作用。
後來,大約是子夜將臨的時候,我看見來了一個騎馬的人,要住店。他是個小個子,騎的是匹老馬,這匹馬使用得多,保養得差。來者與店主講了幾句話。店主通知我,明天我可以得到一個非常管用的旅伴。
我馬上想到了兩個強盜談到過的那個人。就是他,要把我交給強盜處置。他們稱之為蘇耶夫,一個地地道道的阿拉伯名字。據說,他是在今天的偷襲失敗時開始活動的。現在,擬議中的攻擊並沒有成功。那就幾乎可以肯定地預料,他將開始執行任務。他今天很可能嘗試過接近我們。不然,他現在是不會來的。我必須謹慎行事,仔細打聽。
「你怎麼會談起陪同來的?」我問店主,「我們不需要人。」
「也許是需要的。你認識路?」
「在這個國家,我們事先總是不認識路,可是總是走得對。」
「就是說,你不想要嚮導?」
「不要。」
「隨你的便。我還以為是給你辦了一件好事。」
他想轉身走,看起來好像那個陌生人並沒有交給他緊急任務。所以,我繼續探聽。
「你說的那個人是何許人?」
「對你們來說,他並不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他是窮裁縫,從來沒有一個固定的住處。」
「他叫什麼名字?」
「阿夫里特。」
「這與他的身材顯然不相適應。他叫做『巨人』,卻幾乎是一個侏儒!」
「他不能對他的名字負責,這要歸功於父親。也許他父親很矮,希望其兒子高大一些。」
「阿夫里特是這兒出生的?」
「我不知道他是哪兒出生的。他在各處都是以江湖裁縫聞名。他在哪兒找到工作,就住在哪兒,一直到完工。只要有飯吃,有零錢花,他就滿意。」
「阿夫里特老實嗎?」
「極為老實。他甚至由於大公無私而變成一句諺語:老實得像江湖裁縫一樣。」
「他今天從哪兒來?」
「從我們北面的斯勒托沃來。」
「他上哪兒去?」
「去於斯屈布,然後繼續前進。因為你也想去那兒,我就以為,應該把他推薦給你。大路遠,近路難認。」
「你與這個裁縫談過我們?」
「沒有,長官。他根本不知道這兒有外人。他只是問問能不能呆到明天早晨。我想給他工作,可是他不能接受,因為要去看病。」
「他現在在哪兒?」
「在屋后,他牽馬去吃草。從這匹馬你可以看出,他本人多窮。」
「一會兒請他到我們這兒來,他應該是我們的客人。」
不久,這個人來了。他非常矮小,虛弱,衣不蔽體,氣質是憂鬱型的。他謙虛地坐到角落裡。除了一把小刀,他身上沒有帶武器。他從挎包里掏出一塊硬邦邦的玉米團吃起來。這個可憐人肯定不會是強盜的朋友。我邀請他和我們坐在一起,吃擺在桌子上的剩飯剩菜。
「長官,你是友好的,」阿夫里特客氣地說,「我確實又餓又渴。我是個窮裁縫,不能與這樣的先生們平起平坐。如果你想給我點什麼,我感激地接受,不過要請你允許就在這兒吃。」
「你願意在哪兒就在哪兒。哈勒夫,把東西擺出來!」
哈勒夫在阿夫里特前面擺了許多吃的,多得夠好幾個人吃飽,並且還拿出啤酒和拉基酒。
這人吃飽喝足以後,過來以尊敬的姿勢表示感謝。他有一張令人同情、老實巴交的臉。他的眼光顯露出剛直不阿的氣質,使我對他產生好感。
「你有親戚?」我問他。
「沒有。老婆孩子兩年前死於天花。現在我是孤身一人。」
「你叫什麼名字?」
「一般人稱我為巨人裁縫,可我的名字是阿夫里特。」
「你能告訴我,你的家鄉在哪兒嗎?」
「為什麼不?我肯定知道我是什麼地方出生的。那是沙爾達赫的一個小山村,叫魏察。」
好傢夥,這就是那個臨死的牢卒告訴我的地方。舒特就住在它的附近。與這個可憐人的會見可能對我大有好處。
「你熟悉那個地方?」我問。
「很熟。我經常到那兒去。」
「你什麼時候再去?」
「就是現在。我想經過於斯屈布和卡爾坎德倫回家。」
「去拜訪?」
「不。那兒有一神人,我需要他幫助,因為我有病。」
「你不想問問真正的醫生?」
「我問過。沒用。那個神人減輕了我很大的痛苦。」
「你哪兒不舒服?」
「據說我的肝臟裡面有結石。」
阿夫里特的樣子像是有內在的痛苦。他使我同情。
「你什麼時候從這兒動身?」
「明早。」
「去於斯屈布?」
「不完全是。太遠,一天趕不到。」
「路上有好的客棧嗎?」
「哎喲!好幾個。」
「你願意帶我們去嗎?」
「我怎麼能和你們一起騎馬呢?我不知道怎樣與你這樣的先生們說話。」
「你現在就在和我說話嘛,我喜歡你。如果對你方便的話,我們就同行吧。我付給你嚮導費。」
「不要。允許和你們在一起,這是我的光榮。多人同行比單人獨馬好。如果你下命令,我就與你們結伴。」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小個子回到座位上。後來,他祝我們晚安,就離開我們就寢去了。同伴們也紛紛說,這個人老實。伊利亞斯又證實了一次。
院子里和前面的房間逐漸空了。我們睡覺的時候到了。店主為我在「沙發」上鋪好床。可是其他幾個人必須和馬睡在一起。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馬放在這兒無人看管的。
當我獨自一人的時候,我把門關上,與他們隔開。窗子也關上了。由於相信自己良好的聽覺,我無憂無慮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