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
加爾林正在他的宇航服里。整個下午他都堅持在自己的實驗室里工作,這間實驗室位於大樓中央的AA-4高危地帶,他就在這裡擺弄著來自猴舍的那些病毒培養燒瓶。這是一項緩慢而惱人的工作。其中有一套化驗程序是在紫外燈下使樣本發光。如果他能夠讓樣本發光,那麼他就知道自己染上病毒了。
為此,他需要使用來自人類受害者的血清。這些血清會與病毒反應。他走到冷凍櫃邊,取出了來自三個人的凍結的血清玻璃小瓶。其中兩個人已經死了;另一個倖存了下來。他們是:
1.穆索克。用於測試馬爾堡病毒。血清來自閃?穆索克醫生的血液,一位倖存者(可能與卡塔姆洞穴毒株有反應,這種毒株從查爾斯?莫奈開始,然後從黑色嘔吐物中跳躍到穆索克醫生的眼睛里)。
2.博尼費斯。用於測試埃博拉-蘇丹病毒。來自一位名叫博尼費斯的人,此人死於蘇丹。
3.馬英嘉。用於測試埃博拉-扎伊爾病毒。馬英嘉護士的血清。
這種測試十分精妙,要花數小時才能完成。然後在所有的時間裡,他穿著宇航服,拖著步子四處走動,這使測試變得更為不易了。最初,他從猴細胞培養瓶中汲取小滴到載玻片上,讓它們乾燥,並用化學藥劑處理。然後,他把血清滴到載玻片上。目標病毒的存在會使樣本發光。
現在已經到了觀察的時候。這項工作必須在完全黑暗之中進行,因為樣本發出的光輝將會極其微弱。他慢吞吞地靠近一間密室,走了進去,然後關上了身後的門。一架顯微鏡置於室內的工作台上,還有一把椅子,牆壁上掛著一根輸氣軟管。他把軟管插進他的宇航服中,把玻璃片放到顯微鏡下面。然後他關上燈光。在四周的黑暗之中,他摸索到了椅子,坐了下來。倘若你碰巧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這裡可就不是好玩的地方了——坐在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4級密室里,而且穿著宇航服。加爾林早已習慣了與窒息和黑暗融洽相處。他等候了一分鐘,讓眼睛適應黑暗。與此同時,視野中的微光逐漸消失了,乾冷的空氣在耳邊不停地咆哮,吹亂了額前的頭髮。然後,他透過顯微鏡的雙目目鏡觀察樣本。他戴著眼鏡,加之隔著宇航服,因而他的視線特別模糊。他把面罩朝鼻子上按了按,眯著眼睛觀察。他的臉部左右移動著,鼻子在面罩上留下了一條油膩的痕迹。他的頭盔幾乎偏到一側,於是他不得不把它轉回來。他終於透過目鏡看到了。
兩個圓圈滑入了視線,於是他集中眼神,設法把圓圈弄到一起。他正俯瞰著一片遼闊的地域。他看見微弱的光輝之中的細胞的朦朧輪廓。這種情形就像飛翔於鄉間的夜空中,而下面是人口稀疏的土地。看見微弱的光輝是正常的。他正尋找著明亮的光輝。他正尋找著一座城市。他的眼睛掃描著玻璃片,來來回回,來來回回,在微觀世界中穿梭著,探尋著代表信號燈的綠色光輝。
穆索克沒有發光。
博尼費斯微弱地發光了。
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馬英嘉發出了明亮的光輝。
他猛地縮回頭。噢,不!他調整了一下頭盔,再次進行觀察。馬英嘉血清仍在發光。這位已故女士的血液正與猴舍的病毒發生著反應。他突然感到一陣噁心。那些猴子沒有染上馬爾堡病毒。它們染上了埃博拉病毒。那些動物正死於埃博拉-扎伊爾病毒。他的胃部搖擺著、翻騰著,他僵坐在漆黑的密室中,只聽見空氣嗡嗡作響和心跳的撲通撲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