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辛西婭在軍官招待所把車停了下來。我們沿著室外樓梯走到二樓,找到了我們的房間。「好啦,」辛西婭說,「晚安。」
「哎,」我說,「我混身發熱,剛剛緩過氣來,太興奮了也睡不著。喝點什麼,看會兒電視怎麼樣?」
「不行。」
「我們現在最好是出去走走,而不是睡覺。不然你還沒睡醒就把你叫醒,你會覺得更難受。我們就只放鬆一下,沖個澡,換好衣服,然後就去福勒上校家。」
「嗯,也許……但是……」
「進來吧。」我打開門,她跟著我走進房間。她拿起電話叫房間管理員,讓他5點半叫醒我們,又對我說:「這只是為了防止咱們萬一睡著了。」
「好主意。」我說,「嗯,事實是,我沒有飲料可以拿給你喝,我這兒也沒有電視機。猜字迷怎麼樣?」
「保羅……」
「嗯?」
「我不會玩這個。」
「耶么我們來玩石頭、剪子、布怎麼樣?你知道怎麼玩嗎?很容易——」
「我不能呆在這兒。對我來說今天太煩亂了。這樣不好。不管怎麼說,這樣呆著不會有什麼好處。」
我說:「我明白,去睡會兒吧。接到叫醒我們的電話后我會叫你的。」
「好吧,對不起。我會開著洗澡間的門。」
「很好,一會兒見。」
「晚安。」她向洗澡間走去,又轉身走回來,輕輕地在我嘴唇上吻了一下,開始哭起來,接著就跑進洗澡間去了。我聽到水流的聲音,然後是通向她房間的門響了一下,接著一切就安靜下來了。
我脫掉衣服,掛好,然後就上了床。我一定是在幾秒鐘內就睡著了。我所能想起的接下來的一件事就是電話鈴響了。我抓起電話,希望聽到叫醒我們的聲音,或者是辛西婭要我去她房間的聲音。可惜不是。電話里傳出的是福勒上校深沉的男低音。「布倫納嗎?」
「是我,長官。」
「在睡覺嗎?」
「沒有,長官。」
「好。你的咖啡要加奶嗎?」
「你說什麼?」
「我家裡沒有牛奶和奶油了,布倫納。」
「那沒關係。」
「我想讓你知道。」
「謝謝您,上校。」
在電話掛斷之前,我隱約聽到了一陣笑聲。這時我的表上快到早晨5點了。我起了床,跌跌撞撞走進洗澡間,打開淋浴,站到噴頭下面。
透過浴室門上波形花紋的玻璃和水汽,我看見辛西婭的身影站在門口。「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
她穿著一件白衣服,可能是件男式睡衣,走進廁所間里。幾分鐘后她又走到洗臉池旁,背對著我。她洗了臉,大聲地問,聲音蓋過了水流聲:「你感覺怎麼樣?」
「很好。你呢?」
「挺好。我聽到你的電話響了,對嗎?」
「是的。是福勒上校打來的,不過是個騷擾電話。」
她笑起來。「你活該。」她開始刷牙。
我的電話鈴又響了。我說:「一定是內務值班軍士打來的。你能接一下嗎?」
她漱了漱口。「好的。」她走進我的房間,幾秒鐘后又回來了。「是叫我們起床的電話。5點半了。」她走回洗臉池邊,又漱了漱口,然後問我:「你在進行馬拉松淋浴嗎?」
「是的。你想節省時間嗎?」
沉默。也許這話太敏感了。「辛西婭?」
她從洗臉池邊轉過身來,我聽見她自言自語:「噢,見鬼!」
我看見她脫了睡衣,打開門走了進來。「替我擦背。」
我照著做了。過了一會兒我站到了她的面前。我們擁抱、親吻,水順著我們身上流下來。我們的身體貼得更近了。我的身體依然記得這位舊情人。記憶的洪水又席捲而來,我們就像又回到了布魯塞爾。
但真不巧,電話鈴又響了。她說:「最好你去接。」
「該死!」我們分開了。辛西婭把浴衣搭在我身上,笑了起來。
我把浴衣扔到一邊說:「哪兒也別去。」我走出浴室,順手抓了一條浴巾,拿起了放在床頭柜上的電話。「我是布倫納。」
「噯,你他媽可真難找啊。」
「你是誰?」
「不是你媽媽,孩子。」
「噢……」
警察局長亞德利對我說:「比爾-肯特剛剛告訴我,你決定繼續留在基地。你為什麼不回到你的活動房去?」
「什麼?」
「我花了他媽一整天想搞清你在哪兒。我找到了這兒,可你又開了小差。孩子,回家來吧。」
「什麼——你在我的活動房裡嗎?」
「當然,保羅。可你不在。」
「嗨,局長,你是在練習爆破音,還是在搞別的什麼?」
「當然不是。孩子。」他笑起來。「喂,你聽我說——我在為你打掃房間。不用為你再也見不到的房間交租金了。」
「你沒有權利——」
「暫時別那麼想,孩子。我們也許還會回到這個話題上的。現在,到我辦公室來拾你的東西。」
「局長,那裡面有政府的財產——」
「是啊,我看見了。我不得不砸壞了一把鎖。我們在這兒找到了一支槍、一份官方模樣的文件、一些寫滿規則的怪書和一些……我們在這兒還找到了什麼?一副手銬、幾套制服和一個叫懷特的人的身份證……你和某個男人一起睡嗎?」
辛西婭圍著一條浴巾走進來,坐在床上。我對亞德利說:「好吧,你贏了。」
「我們來看看……一盒避孕套、一條考究的比基尼短褲……那是你的還是你男朋友的?」
「局長……」
「你聽我說,孩子——你來把你的東西拿走。我會等著你的。」
「你把政府的財產送到憲兵司令的辦公室去。中午我到那兒見你。」
「讓我考慮一下。」
「就這麼辦吧。讓韋斯和你一塊兒去。我想同他談談。」
亞德利沒有回答,過了好一陣子才說:「你可以在我的辦公室同他談。」
「我會一直等到他在葬禮上出現。我想他會參加的。」
「我知道他會去,但在葬禮上我們不辦公事。」
「你們必須辦。殺人案發生后,那可是人人都要亮相的地方。」
「你聽我說——我會讓你同他談,因為我想看見那個殺人的狗娘養的傢伙進監獄。我現在就可以讓你知道,事情發生時我兒子在值班,他的同伴可以證明,而且我們有他整夜的無線電尋呼的錄音。」
「我相信。從現在起你有權去飛機庫了。我想派我的實驗室人員前往坎貝爾的住所。」
「是嗎?想幹什麼?你他媽的什麼東西都拿走了。我的人甚至得自己帶上衛生紙。」
「我中午去見你和韋斯,帶上我的東西和政府的財產。」
「別緊張,孩子。」
他掛了電話。我站著把浴巾纏在身上。辛西婭問:「是伯特-亞德利嗎?」
「沒錯。」
「他想要什麼?」
「多半想要我這個人。亞德利他們清理了我的活動房子。」我笑起來。「我喜歡這傢伙。這些天見的傻瓜大多了。這傢伙是個天才,蠻橫,令人頭疼。」
「明年你也會那樣。」
「但願如此。」我看了看床頭柜上的表。「6點10分了,我們還有時間嗎?」
她站了起來。「我得把頭髮弄乾。穿上衣服,化化妝——」
「好吧。改天怎麼樣?」
「當然。」
「我期待著那一時刻的到來。」
「我也是。」她猶豫了一下,說:「你……對這個案子太著迷了。你需要放鬆一下。」
「你是個敏感而有教養的搭檔。」
她走進了洗澡間。我找到了昨天穿的短褲和襪子,穿好了衣服。在檢查我的格洛克手槍里是否有撞針和子彈的時候,我在想,不管怎樣,到了我該穩定下來的時候了。我再也不需要不時去尋求輕浮的歡快了。
是的,無論今天晚上同辛西婭發生了什麼都會是實實在在的。這個混亂的局面中也該出現點好的跡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