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02
喬頓點點頭,一面繼續拿出各種雜貨。「我父親說,當我們使彭德樂盡善盡美時,總有一天我們的名字會從國家的這一端傳到另一端。他愛極了那座車站。」
「你也一樣。」她盯著喬頓的臉輕聲地說。
一陣突來的苦澀滲入他的嘴唇。「噢,是的,我愛它,甚至比我父親更愛它。我們在彭德樂吃飯、睡覺、呼吸。」他捏扁掏空的紙袋,扔進櫥櫃旁邊的垃圾筒。「我們之中誰也無法去想其它的事情。」
興奮帶給她些微的悸動。她已經多麼接近成功,他在過去幾分鐘內透露的往事,比在他們整個婚姻期間透露得更多。如果她有耐心,喬頓必然會把他的心鑰交給她,讓她了解他。「麥隆也住在彭德樂嗎?」
「最艱苦的那幾年沒有。那段時光結束后我父親才娶了他的母親。」他抬起頭問道:「放牛排的網架在哪裡?」
「在櫥櫃里。」她指指水槽下方的門。「麥隆是你異父異母的弟弟?你們以前怎麼從沒告訴我?」
「那不重要。麥隆和我親密的程度與同胞手足沒什麼兩樣,而且我父親只是認養他。」
重要。他告訴她的每一件事都是重要的啟示,它們剷除她無法了解喬頓的各種阻礙與神秘。「你什麼時候搬到半月灣?」
「我們何不稍後再談?」他蹲下尋找烤肉架時,回頭露出一個令人意外的淘氣笑容。「為了維護我的聲譽,我必須專心為你烤一片你從未吃過的上好牛排。」他往櫥櫃里搜尋。「我沒有看到烤肉架,你確定它在這裡嗎?噢,找到了。」他拉出烤肉架,以輕快的動作站起來。
潮濕的牛仔褲緊貼在他強壯的大腿上,她突然擔心地注意到這個事實。他穿著潮濕的衣褲站在那裡或許會感冒。「你該慶幸自己沒染上肺炎的時候,何必擔心那些牛排呢?」她把喬頓進門時塞給她的紙袋放在早餐台上,滑下高腳凳。「我會負責把牛排放在烤肉架上,你去浴室拿毛巾擦乾身體,並用我的吹風機吹乾頭髮,然後在壁爐里生個火,烘乾衣服上的水分。」
「我沒有濕到那個程度,等我——」
「去!」她堅決地說,同時走到櫥櫃後面接過他手中的烤肉架。「現在就去!」
微微的笑容扯開他的嘴唇。「遵命,夫人。」他轉身走向浴室。「但是,你一意孤行不顧我的淺見,就不會知道你錯過了多好的烹調技術與經驗。」他回頭瞥一眼並一本正經地眨眨右眼。「你知道這一切都是詭計嗎?」
「詭計?」她的眼睛睜得大大地,滿臉狐疑。
他正經地點點頭。「我聘了一名飛機駕駛員在雲間撒下乾冰,然後引起一場人造雨,讓你居於進退兩難的處境。我並不真的會烤可口細嫩的牛排,」他打開浴室門。「我對袋鼠肉比較拿手。」
他關上門后,笑容依舊掛在莎拉的嘴角上。她搖搖頭,轉身把烤肉架放在烤箱下方。她從來沒見過喬頓的舉止如此頑皮、輕鬆和愉快。她很高興自己決定讓他留下來晚餐。但是,是她自己的決定呢?還是她在喬頓的個性浪濤下隨波逐流?她突然憂慮地皺起眉頭。她不喜歡違逆自己的願望隨波逐流,這個念頭挑起許多以前喬頓擺布她的不悅回憶。
然而這個決定並不真正違逆她的本意。她渴望了解更多有關喬頓的過去。他已經不再用以往的態度對待她,他的表現很友善,甚至很體貼。不屬於刻意的安排或肉體的反應。不,她對喬頓的動機過於謹慎,他來這裡的目的只是希望使她寬慰。他不願她獨自承擔恐懼與疑慮。
她開始在牛排上塗調味品。從她聽到朱利安離開紐約的消息后,心情從來沒比現在更輕鬆、更充滿希望。
「告訴我有關彭德樂的一切。」莎拉往柔軟的沙發中蜷縮得更深,同時如夢似幻地凝視火堆的深處。「你說它和半月灣不同?」
喬頓搖搖頭,然後端起杯子靠近唇邊。「白天,夜裡,那裡沒有一件事是輕鬆的。土地硬而貧瘠。」他凝望紅寶石般的酒。「住在那裡的人也一樣。」他突然把杯子放在身旁的小茶几上,站起來走到壁爐前。「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他抓起火鉗,輕快敲打木塊,讓火星飛揚。「在內地沙漠中日子很平淡。」
然而莎拉心中認為,喬頓在彭德樂一定發生過非常重要的事情。突然纏繞他的緊張,明顯地傳遞某些訊息,正是她不遺餘力追尋的。她已開始可以揣測他的心思,她滿足地發覺,他不再是令她又著迷又畏懼的謎樣人物。上個星期,他曾顯露脆弱的一面,深深打動她的內心,而他強勁有力的一面卻從不曾如此。「你母親去世時,你幾歲?」
他正在攪動木塊,動作一時停在半空中。「十二歲。」接著他挺直身體,放回火鉗,然後轉身對她微笑。「再來一杯酒如何?」
話題顯然被封閉了,莎拉失望地發覺。反正今晚她已知道不少,絕對不能性急。「我不想,兩杯是我的限度。」她把杯子放在小茶几上。「謝謝你,喬頓。」
「謝什麼?晚餐是你煮的。」
她搖搖頭,說道:「謝謝你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來到這裡,也謝謝你幫我度過難熬的時光。」
「沒有我你也一樣辦得到。」他踱回她身旁,屈膝跪在沙護旁邊,故意裝出澳洲人的慢腔調。「你是一位堅強的少婦,我的妻。」
「你以前也說過,不過有時候我不覺得自己十分堅強。」眼前就是這種情形,莎拉暗自想著。她對自己肉體上的柔弱極度敏感;她的皮膚會瘀傷、留疤痕;她的生命力可能在一瞬間破滅。
「聽我說,」喬頓的聲音溫柔,目光卻帶著催眠的魔力凝聚在她身上。「你知道我第一眼看見你時想到什麼?夏天。你使我想起彭德樂的夏天。柔和的早晨,炎熱的下午與——」他的食指輕觸她的臉頰。「不可思議的夜晚。」
她的皮膚不可能為了這麼輕的觸摸而悸動,莎拉茫茫然地想,一定是她的想象。他的手指接著慢慢下移,由臉頰到唇角,令她喘不過氣。她突然覺得嘴唇腫脹,乳頭也像即將盛開的堅實蓓蕾,抵著她柔軟的針織T恤。
「夏天帶來種種不同的心境,但是每一種心境之下,永遠都是溫暖與力量。當我有機會認識你時,發覺你正與我的想象相同。」他的手指繼續沿著莎拉的頸子下移到喉窩,她的脈搏在他指尖下躍動。她的胸部緊縮,乳房上下急遽起伏。「你像陽光溫暖了我。」他的頭緩緩低垂,直到嘴唇在她唇上徘徊。「像熱力燃燒了我。」
喬頓朝上對她微笑,他的嘴唇即使在極度的快樂中仍顯得出奇的溫柔。「你可知道?過去幾個月里有多少次我以為聽到你發出的這種微弱的呻吟而從酣睡中驚醒?」他用濃濃的蜜意問道。他將兩人同時翻轉,等她躺在下方時,再用強壯的兩臂支撐自己的體重。他繼續深入,一面注視她的臉孔,捕捉她表情中每一絲變化。「醒來之後就無法繼續成眠,因為我好想要你,想得五臟六腑絞痛不堪。」
當他更用力挺入時,她幾乎喘不過氣。
他關心地蹙著眉頭。「太用力了?」
「不。」她開始配合他的動作節奏。「我還要!」
他吻她的嘴唇,伸入舌頭,臀部起伏,熱力不斷累積。她聽見低沉的呻吟,不過弄不清是喬頓的或自己的。是誰的並不重要,因為他們已經合一。繼續挺入,繼續燃燒,繼續接觸。
她可以聽見喬頓在她上方急促的呼吸聲,他挺入的力量不斷上升,直到她虛弱、融化。
他的臉部在極力控制及等待中綳得緊緊地。但是他不必再等多久,因為緊張太強、步調太烈。隨著一股白熱的狂喜,這份緊張的壓力遽然爆發而紆解。
「莎拉,」喬頓鬆弛地呼吸。「我擔心……」他溫柔而甜蜜地吻她。「我沒把握自己是否能夠堅持,我想要你想得太久了。」
聽來真怪異。在她記憶中,喬頓從來不曾表示疑慮,尤其在性愛的領域裡,他是不容置疑的能手,然而眼前的是一個嶄新的喬頓,有他柔弱的一面,而且較開放……較可愛,她昏昏欲睡地想著。「美極了!」
「是的,美極了。」他親吻她,要她一同轉身側卧。「既然已經突破限制,下一次會更美。」他站起來並朝下伸手拉她起立。「來,我們先去沖個澡,然後我要看你打開一份備受忽視的禮物。」他朝那個晚餐前被莎拉擱在早餐台上且忘得一乾二淨的雜貨紙袋頷首。「我想應該有人教你一些禮貌,彭太太。」
「禮物?我不要任何禮物,我說過——」
「噓。」喬頓的手臂滑過她的腰部摟著,簇擁她走向浴室。「是非常特殊的禮物,你不會為了接受它們而於心不安。我保證,甜心。」
「但是我……」她沒說完,並放棄這場戰爭,此刻她太快樂而不想爭執,等他們洗過澡再來擔心他這種愛贈奢華禮物的嗜好。「我們得輪流洗,我的浴室間只有郵票大小。」
「我吹頭髮時就已經注意到。」他頑皮地閃動清澈的藍眼說。「可是我們絕對不必輪流洗,」他的手從莎拉的腰部上滑,用掌心攏住她一側的乳房。「我喜歡享受一次美好溫暖的淋浴。」
她突然覺得喘不過氣。「我們勢必要疊羅漢。」
「我正希望如此,親愛的。」他打開浴室的玻璃門。「那正是我心中熱切期待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