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晨曦盈滿室內時,伊芙終於擺脫噩夢並跳下床,開始更衣。走進餐廳時,她驚訝地發現尼克已經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他通常比她晚起好幾個小時。他抬起眼睛平靜地招呼她,她並未表現出她的驚訝。
邁可拿著一張寫滿數字的紙張走進來,伊芙了解他們顯然要討論公事,於是拿起她剛倒好的咖啡,匆匆準備離開,尼克做個手勢要她坐回去。
「不要讓我們打擾你的用餐。我只是邀請邁可在前往紐奧良之前與我們共進早餐。」
邁可朝她妹妹眨個眼睛,滑進他的座位里。「要跟我一起去嗎,小妹?我可以帶領你去參觀紐奧良的另一面,絕對是這個傢伙沒有帶你去過的地方。」
「我可以想像。」和往常一樣,邁可的存在同時安撫與激怒伊芙。「你最好小心一點,少做那些不應該做的事情。」
邁可綻開笑容。「下一次我低下頭髮現自己變成一個女人時,一定會記得這點。在那之前,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朽木不可雕。」伊芙把奶油塗在麵包上,漠視坐在桌首翻閱報紙和偷笑的那個男人。
在邁可來不及反駁之前,尼克把折起來的報紙丟向伊芙。「現在,孩子們,規矩一些,」他說道,制止邁可的爭辯,卻未平息地的笑容。尼克轉向伊芙,手指著下方的那篇文章。「既然你如此擅於打筆戰,何不應用你的才華去修理這個白痴呢?」
伊芙一面掃視那篇文章,一面沉思地嚼著麵包,兩個男人則開始討論邁可算出來的那此數字。那份報紙是尼克常看的美國報,作者顯然是法國人,而且是駁斥以前的某篇報導,認為路易斯安那應該重返法國的懷抱,藉助法國的力量來逐走英國人。
伊芙不確定尼克為什麼把這篇文章丟給她。不過,男人在不能為所欲為時總是表現得相當幼稚。
她的眼眸突然閃閃發亮。居住在路易斯安那的法國人就像一群被寵壞的小鬼,因為擔心可能會弄髒他的雙手而不願跟大家玩,新英格蘭的各州則像各懷鬼胎的兄弟,相互扭打著,牽制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這個想法非常有趣。伊芙繼續思考著,渴望把她的思想轉換為文字,幾乎沒有注意到邁可輕吻她的臉頰道別。尼克必須拿走她手中的報紙,才能得到她的注意。
「怎麼樣?你覺得怎麼樣?你可以駁斥這個男人嗎?」他問道。
伊芙仍然迷失在她的思緒中,緩緩返回現實之後,在終於了解他話中的涵義時,它凝視著尼克。「我為什麼應該駁斥他?誰會在乎我的想法?」
「那些在乎那個白痴想法的人會。報紙並不刊載姓名,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會曝光。我沒有時間駁斥那個笨蛋,否則我」定會做。我認為你或許會有興趣,何況,報紙會支付稿費。你可以多存一點錢在你的床墊下。」
「我的錢不存在我的床墊下,」伊芙冷冰冰地回答。「任何小偷都會知道去那裡尋找。」
尼克綻開笑容。「但是,你把它藏在其他的某個地方,對不對?我從來沒看過你使用我給你的任何錢。你認為我會在某一天把你丟出去,讓你身無分文地流落街頭嗎?」
「這種事情時有所聞。你可能賭博輸去一切,或者在洪水中傾家蕩產,我就會像以前那樣悲慘。我不想冒那種危險,謝謝你。」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尼克嚴肅地站起身。「不過,你有權利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行事。我建議你最好把錢存在銀行里,否則,密西西比的洪水也有可能沖走你的畢生積蓄。」
「銀行是由男人經營。」她平靜地告訴他。
「確實是,但是,所有男人都愛富有的寡婦。等我們下次去紐奧良時,我會介紹你認識一些銀行家。」尼克毫無警告地俯下身,像邁可先前那樣輕吻她的頰,然後大步離開,留下雙頸嫣紅的伊芙。
伊芙認真地撰寫著她的文章,一方面希望表達出她的意見,一方面也希望多賺幾個錢。凱蜜進來宣布有訪客時,她實在捨不得放下她的筆,但是,難得有鄰居千里迢迢來拜訪她,她當然不能拒絕招呼他們。
她匆匆走進客廳,發現雷艾爾正在耐心地等待她的出現。他的個子並不高,卻因為瘦而顯得特別高。看到伊芙時,他嚴肅的臉龐露出含蓄的笑容。
「真高興看到你,艾爾。要不要坐下來喝杯冷飲?我相信外面一定很熱。」
艾爾溫馴地坐下。「我來請求你陪伴我去參加何家在下個星期舉行的舞會。如果你能答應,將是我的最大榮幸。」
伊芙深感驚訝。「我真是受寵若驚,艾爾,但是令尊一定不會同意。尼克和雷先生之間已經有太多不愉快的爭執,不需要我們再為他們製造更多。我們還是來聊一些瓦較愉快的事情吧。」
艾爾緊張地站起身,焦躁地踱來踱去。「尼克應該沒有權利干預你的行為。我必須立刻平息這些謠言,以免你的名譽被摧毀殆盡。」
或許她應該高興地想保護她,但是她一向不大相信男人的保護。她把交疊的雙手擺在膝上,設法維持禮儀。「我能詢問是什麼謠言嗎?,」
陰霾籠罩艾爾的臉龐。「你跟一個惡名昭彰的男人住在這裡,卻沒有監護人的陪伴。許多人自然會說閑話,把你的名字限他的擺在一起。我希望能消弭這些閑話。」
伊芙苦笑一下,憶起昨晚的爭論。「謝謝你的好意,先生,但是沒有這個必要。你的好意可能帶來更多的麻煩。如果你真的希望幫忙,就應該想辦法化解尼克和令尊之間的心結,不過,大概只有聖人能做得到吧。」
一抹微笑浮現艾爾的薄唇。「謝謝你了解我並非聖人,不過,我也不是我哥哥。你跟我在一起會很安全。」
「如果我陪伴你出席,令尊會提著劍來追殺我。我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爵位和財富,我相信你的家人不會希望你跟這樣的女人交往——除非你失蹤的哥哥又回來?」
艾爾坐進她身邊的座位。「他們確實希望我繼承他的地位,但是我做不到。菲爾有一個西班牙貴族千金的未婚妻,我父親希望我娶她,但我不是菲爾!我不需要爵位或財富,也從來不期望。在菲爾出事之前,我一直想成為一位神父D現在,我必須在我哥哥返回之前履行我為人子的義務,我不能去西班牙追求我的未來,我希望待在這裡。」
伊芙同情地碰碰他的手。「家人有時候會帶給我們許多困擾,他們只是希望我們得到最好的。只不過每一個人的定義常常並不相同。」
艾爾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好像準備做某種苦日,但是門口的一個動靜使他凍結住。
「多麼令人感動啊,艾爾。我建議你在令尊發現你的去處之前離開這裡。我必須維護我的名譽,而那並不包括銀小孩或老人決鬥。」
「尼克。」伊芙憤怒地跳起來。「你沒有權利污辱我的客人。」
艾爾站起身,僵硬地朝主人點個頭。「如果你和狄太太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我看不出她為什麼不能陪伴我去參加何家的舞會。」艾爾說道,凝視著尼克,不理會伊芙漸漲的怒火。
「夠了。」伊芙的脾氣爆發。「我有權利不陪伴你去參加那個舞會。記得我的存在嗎?在你們兩位拔劍相向時,我應該待在育嬰室里,等你們恢復理性時,再通尼克並未試圖阻止她離開。他對艾爾並沒有成見,只是厭惡他的哥哥和父親,而且不想把伊芙卷進來。她離開之後,他嘲諷地問道:「她是不是認為我們都是缺乏理性的禽獸?」
艾爾仍然懷疑地瞪著他,但不再那麼緊張。「我不大了解女人,不過,我認為你的觀察正確。」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育嬰室,不過,她還是不會答應陪你去參加舞會。我必須扭著她的手臂、用刀抵著她的背,才能逼她陪我去。」
艾爾皺起眉頭。「我不懂,我以為女人都喜歡跳舞。」
尼克聳聳肩。「她喜歡跳舞,只是討厭男人。」
艾爾揚起眉毛。可是她是如此易於相處?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樣。」
尼克綻開笑容。「那大概是因為她從小在男人群中長大吧,不過,我懷疑這也是她討厭男人的原因之一。我建議你慢慢來,先生,她跟你想像中完全不同。」
「你會允許我跟她見面。」艾爾嚴肅地說道。
尼克朝樓梯的方向揮揮手。「隨時歡迎,我的朋友,只要先確定那位女士希望跟你見面。」
艾爾考慮地先前爆發的脾氣,決定三思而後行。「或許改天吧。即使在我的家庭里,我們也認為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去招惹發怒的女人。」
在樓上,伊芙聽到尼克的笑聲,然後是甩上大門的聲音。另外一個碰了一鼻子灰的追求者。她憂鬱地為珍娜更換尿布。誰說她害怕男人呢?她只是想把他們二個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