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論尼克那天晚上有多麼渴望去找伊芙,他終究知道不能一錯再錯。他們倆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不是再吵一架。伊芙的房門關得緊緊的,說不定有一半的傢具正堵在那裡,他轉向他自己的床,決定明天再來解決問題。
不過,他在第二天下樓時,並沒料到會撞見他的情婦和他仇人的弟弟在一起。
伊芙漠視尼克的進入,也對艾爾的要求不以為然。「這是不適當的行為,先生,」她說道,往後退開,不讓他碰觸地。「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是,沒有這個必要。請控制你的行為,艾爾。」
那個西班牙人優雅地站起身,緊緊握住伊芙的小手,蒼白的臉上充滿情感。「你要我如何控制我的行為呢?我會做你要我做的任何事情,請讓我帶你離開這個地方,你不應該繼續忍受他。」
尼克甚至不給伊芙回答的機會,一把抓住那個男孩的衣領,把他推向門口。「滾出去,姓雷的。如果你想協助狄太太,就割掉你老爹的舌頭,把你老哥送上絞架。」
艾爾抓住門框,轉身面對他的對手。「我會送我的挑戰書過來。」他僵硬地說道。
「我不會接受你的挑戰。我的仇人是菲爾,不是你。要他出來,我會接受他的挑戰。」尼克怒視那個年輕人,把雙臂交抱在胸前。
「菲爾已經死了,而且是被你殺死的。我知道這是事實。我會下戰書給你,如果你拒絕接受,就會成為眾人恥笑的焦點。」
尼克聳聳肩。「這算是哪門子的新聞?回家吧,艾爾,而且不要再回來,否則,我會直接割掉你的耳朵,不會浪費時間陪你玩決鬥的遊戲。」
飽受侮辱的艾爾大步走出去,不曾再回頭看1眼。尼克嘆口氣,轉過身,抓住伊芙,防止她從另一扇門逃走。
「不準離開!」他厲聲命令。
伊芙拿起她的針線籃,逕自走向另一端的房門。
「如果你要當著僕人的面出醜,我一定會達成你的心愿。不過,你絕對不會喜歡的。」尼克靠向房門,擋住她的去路。
伊芙停下腳步面對他。「那就趕快說完你要說的話吧!」
「我要你的那些追求者不要再上門來。我們倆都知道你是我的,沒有必要再繼續偽裝。」尼克原來並不打算說這些,但是那些話脫口而出。他已經度過一個悲慘的夜晚,渴望她歡迎的懷抱,憎恨強迫他們分離的爭吵。他原來計劃結束所有爭執,而且絕對不是用這種方式,可是,他遲早必須告訴她這些話。
「就只有這些嗎?」伊芙質疑地揚起眉毛。
尼克此時知道他自己正坐在一座火藥庫上。平靜的伊芙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危險。他已經給她足夠的理由來炸掉他的頭,而她正在挑選適當的時刻。這個想法令他的血液凍結,他連忙想辦法改善情形。
「不,我想告訴你許多事情,可是,這裡不是最適合說這些話的地方。」尼克在她了解他的意圖之前抓住她的手臂。「跟我來,你應該開始學習騎馬了。」
這個提議出乎她意料之外。伊芙轉頭瞪著他,不曾反抗。「我不以為然。何況,我並沒有適當的服裝。」
「我會幫你買你需要的任何東西。現在,你暫時穿一下凡妮的騎裝,應該只有裙擺會太長,不過,除了我以外,不會有其他人看到你。」
伊芙猶豫不決。她仍然怒火中燒,但尼克已經設法轉移她的注意力。如果他朝她大吼,她應該可以吼回去。如果他漠視她的存在,她也可以當作世界上沒有他這個人。她從來沒有料到他會平靜地跟她攤牌,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
沒有必要延緩他們之間必須面對的衝突,不過,伊芙並不確定離開這幢屋子會是明智之舉。在憶起樓上那個熟悉他們聲音的小孩時,她終於決定最好不要讓她聽到他們在吵架。
「我會很快準備好。」她冷冷地盯著抓住她手臂的手,直到尼克放開她。在走出去時,她意識到他的視線牢牢盯住她。他竟然說她是他的!好大的狗膽。
她沒讓他久候,度而很快走下樓梯,並衝出大門,漠視尼克伸出的手臂。尼克跟隨在她身後,忍不住欣賞她纖細的腰和豐潤的臀部曲線。等他們解決問題並設立某些遊戲規則之後,他會很快樂地為她褪下那套騎裝。
備好馬鞍的馬匹已經在等候他們,伊芙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接受尼克的協助並坐上馬背。他的雙手強壯地摟住她的腰,帶來熟悉的感覺,但是她抗拒它們的誘惑,憤怒提供她一項反抗他的武器。
他們緩緩前進,尼克一路指點她,偶爾停下來調整她的雙手或坐姿,解釋馬匹期盼騎士如何駕馭它們。現在大清早,除了在田裡工作的奴隸外,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們。七月的酷熱和濕氣尚未竄升到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伊芙的學習速度驚人。
他們抵達俯瞰河流的高處時,尼克拉住馬匹並跳下馬背。他挑選的地點有一大片樹蔭,而且不斷有涼風襲來,伊芙立刻注意到它的隱密性,並注視尼克把一條毯子鋪在草地上。
「我看不出我們為什麼必須坐下來討論。」伊芙抗拒他,拒絕坐下去。
「我看不出我們為什麼不應該坐下,或者躺下。我們之間已經不必講究那些一繁文褥節,小愛爾蘭。坐下,讓我們理性地討論。」
伊芙氣憤地坐下,完全無法了解她自己在幹什麼。她穿著另一個女人的服裝,騎著一匹、水還不應該騎的野獸,坐在一個她完全不認得的荒郊野外,單獨跟一個世界上最危險的男人在一起。尼克優雅地坐在她身邊時,她真想拔腿就跑。
他的襯衫領口敞開,金髮散落在額前,缺乏睡眠的眼睛有點浮腫,就像她一樣。她略感滿意。
「要討論什麼呢?你跟邁可的行為不可原諒。你們已經摧毀一切。我們還能討論什麼呢?」
「我們無法挽回已經發生的事情,必須接受事實,繼續往前走。我很抱歉我帶給你的困擾,我應該控制住我的脾氣。」
伊芙感覺他把手放在她身後,並變得僵硬,但不曾移開身子。只要她允許自己理性地思考,就會了解尼克已經在過去幾個月之中為她忍氣吞聲許久,不曾向侮辱他們的那些人挑戰。她不喜歡這一切,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愚蠢的社會裡。
「對,你應該控制住你的脾氣。如果你一笑置之,把他帶到外面去,不要當著大家的面出醜,我們就可以安全地度過這一關。現在我、永遠是罪人了。」伊芙回想昨晚那些女客人驚恐的神情,知道她們、永遠不會再邀請她去參加那些宴會了。這個世界已經認定她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壞女人。或許她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仍然必須考慮珍娜的未來,不能摧毀她。
「罪人嗎?你覺得我們之間的一切就只是一項罪行嗎?」尼克輕輕碰觸她的肩膀,希望她轉過去面對他。
「我們之間有什麼呢?」她苦澀地問道。「我們之間只有單純的獸慾,不需要為我里上一層糖衣,尼克。在我父親去世之後,我媽也做相同的事。她從一些同伴身上獲得一些喜悅,也獲得一些一養家的錢。我只是從來不知道我自己會重蹈她的覆轍。」
尼克知道不可能輕易化解她的苦澀。他仰頭凝視濃密的樹蔭,希望人生可以更加如意。他的視線移向伊芙濃密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子。她甚至不肯看他。
「我永遠不會讓其他男人碰你,伊芙。」尼克想安撫她,但是他能做的實在有限。「我們所擁有的絕對不只是那樣而已。我們的關係超越卧室之外,你是我的朋友,伊芙。你真的不可能用這種方式來思考嗎?」
伊芙抬起眼睛望向前方。只要她略微轉頭望向右方,就會看到他的房子,他的女兒住在那裡面,不是她的。或許這正是困擾她之處。現在,她永遠不會擁有她自己的家了。淚水湧上她的眼睛,她仍然拒絕注視他。
「對,不可能。我跟邁可一樣是你僱用的人。你隨時可以炒我魷魚。我開始認為,我或許應該在那種事情發生之前自己離開。」
「這正是我害怕你會產生的想法。」尼克終於失去耐心,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他,直到她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她用眼眸指控他,但是,他必須贏得這場戰役,不惜採用任何手段。
「我不會允許你離開,」尼克堅決地告訴她。在伊芙開始掙扎時,他翻轉身軀,輕輕把她壓向地面,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眸。他的身體立刻對她產生急切的反應,但是他漠視它。「我會為你蓋一楝屬於你自己的房子,所有權歸你,然後我就永還不可能趕你離開。你會屬於這裡,就像我一樣。」
「你真的發瘋了。」伊芙嘗試控制住她自己,但是,她的心已經開始愚蠢地狂跳。她不知道她的憤怒跑到哪裡去了,在凝視著尼克專註的神情時,強烈的哀傷已經取代憤怒。他們之間擁有的確實不只是獸慾而已,還有一種更強烈的情感,足以嚇壞她的情感。
尼克意識到她的改變,緩緩移動,強迫她接受他的邏輯。「這是最完美的解決方式。我們會住在不同的屋子裡,在世俗的眼光中毫無不規矩之處。你會確知你、不遠擁有」個屬於你自己的家,不必擔、心未來會發生什麼。」他凝視著她的眼眸。「但是,我們之間必須有一項認知,除了珍娜以外,我不希望與任何人分享你。」
在伊芙血管中奔竄的血液幾乎淹沒她頭腦里的警鈴。他的提議並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但是已經如此接近,她幾乎可以不假思索地相信這就是她想要的。不過,二十四年的生活經驗已經教導她不能漠視她的常識。她的雙肩披固定在地上,無法容許她伸手碰觸他的臉龐,在她給他他不想要的回答時,他們之間的緊張氣氛突然消失。
「如此一來,你就會擁有我,就像我們已經結婚,尼克。你很清楚,這是行不通的。你不能收買我,要我留在這裡做你的奴隸。我們擁有的不是天長地久,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我的處境已經很艱難,不要再更為難我。」
尼克以為他已經說服她,以致聽到她的拒絕時,他目瞪口呆,完全無法回答她,只能從她甜蜜的唇上尋找他自己的答案,從她弓向他的身體聆聽他想聽到的回答,從她歡迎的懷抱了解和他一樣強烈的慾望。不論如何,她一定會擁有她的房子,他一定會留住她。現在,知道她要他就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