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從卡齊陵之戰到阿昆納之戰
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已經四十五歲了。他出身平民階級,身材魁梧結實,性情倔強而傲慢,而且具有羅馬武士的一切優良素質,可說是羅馬武士中的一個極其突出的典型人物。他對飲食很有節制而且毫不講究;不論對寒冷、暑熱、長途行軍、通宵不眠以及其他戰爭中的艱難困苦,他都能安之若素。他顯得陰鬱、沉默和勇敢到鹵莽的地步,如果瓦利尼烏斯在這些可貴品質之外還具有卓越的智慧和比較遠大的目光,而且他的教養也不是那麼膚淺、片面的話,他就完全有資格充任執政官、統帥和凱旋者了。但是,對於他來說,不幸得很,他並沒有與他的種種美德相當的超特智慧,因此,他雖然在軍隊中服務了二十八年,直到現在只不過得到了一個將軍的稱號,而且這一稱號的獲得,還是由於當局尊重他的為人嚴正,作戰勇敢,通曉軍事而且嚴守軍令。和他並肩作過戰的兵士以及統率過他的指揮官,都一致讚揚他的勤奮、勇敢以及精神上與體格上的堅強力量。
他十七歲就在凱烏斯·馬略的統率下參加討伐條頓人與森布里人的戰爭,他立下了戰功,獲得了公民桂冠的褒獎而且升任為十夫長。後來他又在「偉大的人」龐培的父親斯特拉波·龐培的統率下參加了內戰,受了幾次傷,得到了第二個公民桂冠。然後他跟著蘇拉遠征米特里達梯斯王,受了幾次傷,在雅典圍城戰中獲得了城堡桂冠,升任為副百夫長。他差不多跟著蘇拉經歷了內戰中的每一重要戰役,由於他的新的英勇的戰功,他先擢升為正百夫長,接著又獲得統領的軍銜。然後,他跟著「偉大的人」龐培進軍阿非利加洲,在那兒跟陀米齊烏斯和雅爾巴王的軍隊交戰;在這一次戰爭中他獲得了副將的稱號。接著,當阿庇烏斯·克勞提烏斯出兵征討起義的魚雷斯人與馬其頓人時,他還是以副將的軍銜參戰。克勞提烏斯死後,羅馬人在色雷斯的軍事行動結束了,瓦利尼烏斯就回到羅馬。他很希望能從準備聚集軍隊遠征米特里達梯斯王的執政官奧萊里烏斯·考達那兒獲得總督的官職或者至少是叫他批准副將的稱號。但是,當瓦利尼烏斯還沒有到達羅馬之前,考達已經領兵出發到亞細亞洲去了,而另一個執政官盧齊烏斯·里齊尼烏斯·盧古魯斯也已經組成了自己的大軍。但是盧古魯斯很重視瓦利尼烏斯的作戰經驗,他就設法使他當選為西西里總督兼將軍,命令他結束這一使羅馬蒙上恥辱的、討伐角鬥士的戰爭。
上面所說的就是這位將軍的歷史,他在羅馬紀元六八○年七月初一前十八天(六月十四日),從羅馬出加賓門,循著阿庇烏斯大道南下,討伐以斯巴達克思為首的角鬥士軍隊。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的麾下有六千名正規步兵,三百名騎兵,一千名輕裝步兵和六百名擲石兵,這些輕裝部隊是由瓦利尼烏斯請求盧古魯斯調撥的,因為這對目前的戰爭來說是非常必要的;就這樣,這位將軍一共擁有八千名年青力壯、武裝精良的兵士。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的副將是三十五歲的葛涅烏斯·傅利烏斯,那是一個勇敢、聰明、而且通曉軍事的人,但同時也是一個沉溺酒宴、動輒鬥毆、惹是生非的傢伙。瓦利尼烏斯部下的六位統領都是名門世家出身的貴族子弟:卡里普爾尼馬斯·畢蒲魯斯,後來在羅馬紀元六九五年與朱理烏斯·愷撒一同當選為執政官。年紀還很青的昆杜斯·法比烏斯·馬克西麥斯,後來在羅馬紀元七○九年愷撒獨裁時被選為執政官;在幾個統領中資格最老的一個是列里烏斯·考西尼烏斯,一個粗魯、無遠見的五十歲的人。他曾經參加過五十七次大戰,十一次圍城戰,一百二十次小戰,受過二十二次傷而且獲得過兩個公民桂冠,但是由於他的魯莽和昏庸,雖然在軍隊中服務了三十二年,只獲得了統領的銜頭,而且他停留在這—職位上前後已有十一年了。
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下令迅速行軍,他們在三天內到達了加太。他在那兒扎了營,然後喊來了騎兵隊統領保魯斯·迦爾傑尼烏斯·狄伯爾金納斯,命令他立刻深入加普亞南部地區,收集確切而又詳細的情報:探聽起義軍隊的駐地,他們的人數和武器裝備,可能時就刺探他們的行動計劃。
年青的狄伯爾金納斯仔細而盡心竭力地執行了上級託付給他的任務,他不僅到過加普亞,而且到過庫瑪、巴伊、普梯奧勒、赫鳩婁納姆和那坡里,甚至還到過龐貝和阿台拉;一路上他不但向羅馬的地方政府而且還向當地的居民和牧人搜集敵人的消息。過了四天,他回到瓦利尼烏斯的營壘里。他的那些馬都是渾身大汗,他幾乎把它們騎得累死,但是他帶來了重要的有關角鬥士軍隊行動的情報以及他們的總的情況。狄伯爾金納斯給夠報告瓦利尼烏斯將軍的情況是:起義至隊的人數已達萬人。他們武裝得很好,而且都經過羅馬式的戰術訓練。他們的營壘在瑙拉城附近,他們時常從那兒向附近的地區出擊。他們似乎不準備移動他們的紮營地;根據他們營壘的主要的工事看來,他們顯然準備在那兒等待羅馬人的進攻。
瓦利尼烏斯得到這些情報以後,坐在自己的營帳中長久地考慮著軍一事行動的計劃。最後,他決定把自己的兵力分為兩部分,沿著兩條幾平平行的路線,向角鬥士的營壘進軍,準備在同一時間內從兩方面夾攻敵人。他希望用這樣的辦法,一下子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他把包括四大隊正規步兵、三百名輕裝步兵、兩百名擲石兵和一百名騎兵的兵力交付給副將葛涅烏斯·傅利烏斯,並且命令他循著阿庇烏斯大道到西紐愛薩去;接著,從那兒離開阿庇烏斯大道折到陀米齊烏斯大道。那條大道是從陀米齊烏斯城起沿著海岸經過里吉爾納姆、庫瑪、巴伊、那坡里直通蘇倫特的。但傅利烏斯在到達巴伊時必須在那兒逗留一星期,然後向阿台拉進發,在那兒等待瓦利尼烏斯最後的命令。而瓦利尼烏斯本人,一等傅利烏斯領兵出發,就循著里利斯河溯流而上到英狄爾拉姆納城,接著,在那兒循著執政宮拉丁大道——它從羅馬起,經過杜斯古爾、諾爾巴、英狄爾拉姆納、吉昂和阿里發直到貝納文特——前進。在阿里發附近,他必須穿過執政官拉丁大道到司法官拉丁大道上,由於那條大道從阿里發起沿著考提峽谷直趨考提城,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來到角鬥士的後方。他準備在那兒逗留一天,然後命令他的副將傅利烏斯從阿台拉出兵攻打這批造反的角斗土。當角鬥士們看到他們的人數比對方多,因此集中全部力量去攻打傅利烏斯時,瓦利尼烏斯就可以從後方猛襲敵人,一下子消滅他們。
這就是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的作戰計劃。應當說,計劃本身是很不錯的,但是要成功地執行它,除非是在角鬥士們留在淄拉附近的營壘里等待羅馬人的條件下才有可能,在這方面瓦利尼烏斯是深信不疑的,因為他根木不認為斯巴達克思是一個有理性的人,而是一頭又蠢又髒的畜生。
那時候,色雷斯人已經得到瓦利尼烏斯分兵進取他的消息,而且知這這個將軍已經到達加太,就立刻循著陀米齊烏斯大道出發,用兩次極其疲勞的急行軍先趕到里吉爾納姆,然後趕到加太。
副將葛涅烏斯·傅利烏斯從相反的方面,循著同一條陀米齊烏斯大道進軍到了提菲爾納。他在那兒得到了探子的報告,說斯巴達克思突然率領全部軍隊到達里吉爾納姆,現在距離羅馬軍隊只有一天路程了。
作為一個兵士,葛涅烏斯·傅利烏斯是很願意和包括斯巴達克思在內的每一個角鬥士單獨較量一下本領的,但是作為一個負有一定任務的指揮官,他認為他不能與兵力佔優勢的敵人交鋒,因為沒有什麼勝利的把握。但是,他認為逃遁是卑劣和怯懦的表現,即使是經過很慎重的考慮也不行,因為羅馬人如果向拉丁省撤退,斯巴達克思就可能追上來很容易地殲滅他們。因此,葛涅烏斯·傅利烏斯決定離開執政官大道,向左拐彎直上卡里,從那兒再經過幾小時行軍就可到達加普亞;只要一到那兒,他的兩千八百名兵士,再加上城中在當時已經獲得增援的城防軍,就可以打退角鬥士的進攻了。如果斯巴達克思企圖向拉丁省的方向進攻,傅利烏斯也有足夠的時間取得瓦利尼烏斯的援助,他們可以聯合起來,從後方猛攻這批魯莽的造反奴隸,一下子擊潰他們。如果斯巴達克思向後撤退,傅利烏斯就可以繼續執行命令:或者重新回到陀米齊烏斯大道,或者從加普亞循著司法官大道在預定的那一天到達阿台拉。
所有這些英明的考慮,以及經過這樣考慮后所採取的同樣英明的決定,都可以證明傅利烏斯具有超特的智慧和卓越的指揮能力,即使是「偉大的人」龐培處在他的地位,也不能有別的做法。
傅利烏斯決定在拂曉前兩小時拔營。接著,他預先向執政官大道派出三個換上農民衣服的探子,然後保持極度的肅靜向卡里進發;那三個探子必須不顧一切危險,向敵人捏報有關葛涅烏斯·傅利烏斯軍隊的行動情報,竭力使角鬥士們相信;他已經向加太開拔,也就是說,他已經領兵回去了。
但是斯巴達克思已經從自己的偵察員口中知道敵人的一部分兵力駐紮在提菲爾納;他立刻明白瓦利尼烏斯將軍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他把兵力分成兩部分,企圖用分進合擊的辦法來對付角鬥士們。斯巴達克思也完全猜到了副將的企圖,他立刻以他那天才的洞察一切的能力想出了應該如何行動的計劃,那就是:迅速插入兩部分敵人之間,分頭消滅他們;先集中全力攻打一部分,然後攻打另一部分。
使斯巴達克思變成當時最傑出的統帥的特質之一,就是神速:迅速地估計與分析局勢,迅速地預見一切,迅速地決定行動計劃而且立刻使之實現。拿破崙的軍事天才,就有許多地方和斯巴達克思的天才相彷彿。色雷斯人非常讚賞羅馬軍隊的兵法與訓練方式,他曾經親自加以研究,而且用來教導自己的軍團,但同時他卻否定了羅馬好些統帥不許脫離某些成規、定則和習慣的拘泥態度。斯巴達克思常常將自己的行動、軍隊的調度、運動及轉移,與地形、局勢以及故人的位置合在一起考慮。他把最簡單、最合理同時又最有利的兵法——由凱烏斯·馬略創立的「兵貴神速」的法則——應用到實踐中去,而且使其更趨完善。這—用兵神速的特點後來也幫助朱理烏斯·愷撒征服了世界。那一連串以斯巴達克思獲勝告終的大規模戰役,使這位角鬥士的首領有充分權利進入當時最卓越的統帥之列,但這些戰役之所以獲勝,那就不僅是由於他部下的戰士能挺起胸膛保衛自由,而且還得歸功於他的用兵神速。
現在讓我們言歸正傳。斯巴達克思在採取了決定以後,就對他的部隊作了一次短促的演說。他鼓舞和激勵這些疲乏的戰士,為了共同的事業再作一次新的艱困的行軍。他下令拔營,離開陀米齊烏斯大道,循著那從加普亞經過卡齊陵伸展到海濱的一長列丘陵之間的崎嶇道路前進,直到那夾著喧囂的湍流在峻峭的河岸間奔流的法爾杜納斯河畔。
這一次行軍使斯巴達克思的戰士們有可能迅速地在拂曉之前在加普亞附近出現,他在離城三英里路的地方紮營,下令休息幾小時。那時候,傅利烏斯也向卡里出發了。到了中午,斯巴達克思重新下令吹起軍號。那時候恐慌萬分的加普亞守軍關閉了城門,落下了鐵閘,然後走上了城頭,他們戰戰兢兢地等待著不可避免的敵人的進攻。但是,斯巴達克思和他的部隊一面嘲笑著膽怯的敵人,一面卻越過了這一「香料之城」。他們把它留在右面,向卡齊陵出發。他們將在傍晚時分到達卡齊陵城下,而副將博利烏斯也將在同一時間內到達卡里。
卡齊陵是一個不大、但是人口稠密、繁榮的城市。它矗立在法爾杜納斯河的右岸,湍急的河水不斷地沖刷著它的城牆。它距離加普亞七英里,距離卡里十一英里,離法爾社納斯河河口幾乎達二十二英里。就交戰雙方所處的形勢看來,卡齊陵已經變成目前這—戰役中最重要的戰略據點。佔領這—要地,對斯巴達克思具有刻不容緩的必要性。因為只有這樣,他才可能控制法爾杜納斯河的兩岸及其河谷。他在這兒紮營以後,不僅可以完全分割敵人的兩股兵力,而且還可以剝奪它們獲得加普亞支援的可能性,不讓他們躲到加普亞城裡去。這樣,他就可能把敵人一股又一股地擊潰。由於卡齊陵的居民被突然出現的角鬥士軍隊嚇得驚慌萬分,他們就派來了迎接斯巴達克思的全權代表,恭恭敬敬地請求他對城中的民眾開恩,不要用武力強行入城。色雷斯人下令在城門旁布下衛兵,又在城裡留下一個大隊以後,就率領他的軍團出了城。他在卡齊陵城的羅馬門外可以通向卡里城的一塊方便的高地上建立了營壘。
從克洛提烏斯·葛拉勃爾遭受慘敗直到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被當局派來討伐角鬥士這一時期內,斯巴達克思幾乎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整個康滂尼亞省行動。他命令最矯捷最有經驗的騎士訓練了大批駿馬——那批駿馬是由角鬥士們從康滂尼亞省各處肥沃的牧場上徵集來的。這樣,斯巴達克思就成立了一支包括六百名騎士的騎兵隊。他建議勇敢而又可敬的鮑爾托利克斯充任騎兵隊長,因為鮑爾托利克斯已把以前暫時由他指揮的第二軍團交給了克利克薩斯。
營壘建成以後,斯巴達克思就決定讓疲乏的戰士們休息幾天,恢復他們的體力。等到傅利烏斯——斯巴達克思認為他仍舊會循著陀米齊烏斯大道前進——抵達里吉爾納姆,色雷斯人就從後方攻打他,並且消滅他的隊伍。
但斯巴達克思是一個極其審慎的人。他召見了鮑爾托利克斯,命令他休息六小時以後在半夜裡出發,把他的騎兵分成兩隊:一隊循著陀米齊烏斯大道直到提菲爾納去偵察敵情,為了審慎起見,他派另一隊向後沿著阿庇烏斯大道搜索到卡里偵察那邊的地勢;但在拂曉前,兩隊騎兵必須趕回營壘報告偵察結果。
太陽升起前一小時,出乎斯巴達克思意料之外,派到卡里去的那隊騎兵首先進回來了。他們報告斯巴達克思,說敵人正從那兒向卡齊陵前進。起先斯巴達克思不相信這一情報,但是,當他仔細問過偵察隊長而且經過考慮以後,就明白了那是怎麼一回事。原來角鬥士們向右拐彎離開陀米齊烏斯大道的企圖是:讓傅利烏斯通過,然後繞到他的後方去。但就在同時,羅馬人卻向左拐彎離開大道避免和角鬥士的隊伍遭遇,以便躲到加普亞城裡去,這樣一來,雙方都想避免衝突,都離開了執政官大道,但現在卻不得不在司法官大道上互相遭遇了。
斯巴達克思立刻下令吹起身號,但他並沒有叫全部軍隊拔營。他命令第一軍團出發,把它列成戰陣。他在第一線安置了兩千名輕裝步兵和擲石兵,一等敵人出現就散開來向前進攻。他在第一線戰士後面布下了整個軍團,軍團中的戰士都用長矛和投槍武裝起來。
斯巴達克思把第二個軍團分成兩部分,命令他們一隊向左,一隊向右,穿過田野和葡萄園前進。他囑咐他們遠遠地隱蔽起來,當敵我雙方開始交戰時,不等羅馬人警覺過來就包圍他們,從後方和側翼向他們猛攻。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它的金光染黃了附近青翠的山谷、蔥蘢的葡萄園、搖曳著顆粒飽滿的麥穗的田野和野花盛開的草地。那時候,羅馬軍隊的前鋒出現了。輕裝的角鬥士就散開來迎擊敵人,向他們投去冰雹似的石塊和鉛丸。羅馬人立刻退了回去,想把敵人已經迫近的消息報告副將傅利烏斯。於是,在行軍時一向和徒步的戰士們在一起的斯巴達克思,跳上了在作戰時永遠準備在他身邊的那匹精壯的黑馬。斯巴達克思的英勇姿態立刻在駿馬背上威風凜凜地顯現出來了。他下令吹起快步前進的衝鋒號,趁敵人還沒有來得及列好陣勢就攻打他們。
葛涅烏斯·傅利烏斯一接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角鬥士隊伍出現的消息,立刻命令自己手下的兵士們停下米,接著他以一個真正的勇士所永遠具有的沉著態度,命令擲石兵、輕裝步兵分散開來。他拉長了戰線,儘可能使自己的軍隊不致遭到敵人優勢兵力的包圍。他命令正規步兵在附近的山坡上佔領陣地,希望他們在擲石兵和輕裝步兵抵擋敵人第一陣攻打時按大隊列好戰陣。
不管隨著敵人突然進攻而來的慌張和混亂是多麼厲害,這位副將的命令還是迅速而又確實地執行了。
羅馬人剛剛執行了副將的命令,角鬥士們就開始向擲石兵的陣線進攻。擲石兵們英勇地抵擋著敵人的攻打,但是在對方優勢兵力的逼迫下,不得不向傅利烏斯剛剛把他的四大隊兵士列成戰陣的那座丘陵下面撤退。羅馬人吹起了衝鋒號,兵士們在傅利烏斯的率領下向角鬥士方面的輕裝步兵們猛撲,使他們不得不向後撤退。斯巴達克思下令吹起退兵號,那時候兩千名輕裝的角鬥士就向敵人挪去最後一陣投槍,在衝上來的正規部隊的間隙中隱沒了。於是第一軍團的角鬥士們發出一陣轟然震動附近丘谷的巨雷也似的喊聲,直向敵人撲去。一會兒,就只聽見一陣陣可怕的盾牌的碰擊聲,短劍的鏗鏘聲和交戰者狂野的吶喊聲。
戰鬥持續了半小時,交戰雙方都一樣兇狠一樣英勇,但是羅馬人的兵力要比角斗土方面的兵力少得多,因此他們沒有辦法長久抵擋起義者可怕的攻打。一會兒,傅利烏斯的兵士就在角斗土們幾方面的逼迫下開始撤退。但那時候克利克薩斯的第二軍團從埋伏的地方出現了。轉眼之間羅馬人就被整個兒包圍起來,在起義者的前後夾攻下,他們的隊伍亂成一片,終於,完全動搖了。兵土們開始毫無秩序地四散奔逃。但結果,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逃出了性命,大部分人都陷在包圍圈中英勇地戰死了。副將傅利烏斯也是最先戰死的那批勇士中間的一個。就這樣,前後還不到兩小時,戰鬥就結束了。這—戰有極充分的根據可以稱之為「卡齊陵殲滅戰」。
在這一次新的勝利中,角鬥士們的損失和羅馬人比較起來簡直是微不足道的,因為羅馬人幾乎全部被消滅了。斯巴達克思為了不喪失時間,第二天就命令駐紮在卡齊陵的全部軍隊拔營出發。他們經過極其艱困的行軍,翻過阿平寧山的支脈,越過卡里城,向西狄辛納一吉昂進發,在當天黃昏趕到了目的地。戰士們由於長途行軍感到非常疲乏。斯巴達克思就下令在距離吉昂幾英里路的地方紮營,同時派一隊騎兵出發偵察,去探聽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的情況;因為按照斯巴達克思的推測,這位將軍應該在兩、三天之前就過吉昂到阿里發去了。
斯巴達克思得到回來的偵察員的報告,知道自己的推測有了錯誤,原來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剛剛在前一天晚上才從吉昂出發到阿里發去。
斯巴達克思經過長久的考慮,仔細衡量了前一天的勝利所造成的一切有利條件以及他在西狄辛納—吉昂區所處的有利地位,就決定出發攔截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與他進行決戰;趁著附近的城市與羅馬的同盟者的援軍還未到達之前就解決他,以免增加困難。就這樣,色雷斯人在第二天就離開了西狄辛納—吉昂,循著法爾社納斯河右岸向考提峽谷前進,八小時以後他趕到那兒,在河岸上扎了營。第二天早晨,他下令砍伐大批粗大的樹木,把它們投到在那個季節常常變成淺灘的河心中去。他可以利用這座木橋把自己的戰士們渡到左岸,然後在距離考提山不遠的地方佔領俯瞰拉丁大道的重要陣地,並在那兒等待敵人。
羅馬人很快就來到了。第二天中午,從阿里發來的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的軍隊,在考提山對面法爾杜納斯河河谷間的那片高地上出現了。斯巴達克思已經把自己的軍隊列成進攻的陣勢,戰鬥很快就開始了。殘酷的流血戰鬥一直持續到黃昏。羅馬人打得非常勇敢而且沉著,他們竭盡了一切力量。但是太陽下山的時候他們就完全打敗了,開始亂七八糟地撤退。角鬥士方面的步兵首先追了上去,他們衝到潰敗的敵人隊伍中間,繼續不斷地消滅敵人。步兵們猛烈地追擊後退的羅馬人,直到羅馬人在驚慌中好似長出了翅膀,遠遠地逃脫了他們才止。那時候,斯巴達克思下令吹了收兵號。但是,角鬥士方面的步兵剛剛離開戰場,他們的騎兵立刻又全速向前疾馳,追上了成群結隊潰退的敵人,無情地消滅他們。
在這一次對羅馬人極其不利的考提峽谷的戰鬥中,羅馬的兵士犧牲了兩千名以上。約莫有一千五百名官兵受了傷,這中間有瓦利尼烏斯塔軍本人,以及他的三個統領:考西尼烏斯、馬克西麥斯和畢蒲魯斯。大部分受傷的人都落到戰勝者的手中,但斯巴達克思在解除了他們的武器以後就把他們釋放了。他決定在還沒有掌握大批城市以前,暫時不收留俘虜,因為在目前的條件下把他們收容到自己的營壘里是非常危險的。角鬥士們在這次戰鬥中受到的損失也不少:犧牲了兩百五十名戰士,受傷的人幾乎達到這一數目的兩倍。
垂頭喪氣、絕望到極點的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將軍逃進了阿里發城,他在那兒徹夜地儘力收容逃來的兵士,並且在這兒聽到了他的副將陣亡的悲慘消息。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恐伯勝利者再度發動一次他無法抵禦的新進攻,就一面詛咒著天上與地獄中的一切神靈、他自己的惡運以及可憎的角鬥士,一面率領著殘部循著阿平寧山峽谷中崎嶇不平的道路迅速撤離了康滂尼亞省。接著,當他一進入沙姆尼省的境內,他就慌忙躲到鮑維昂納城中去了。
斯巴達克思在三天內獲得兩次光輝勝利,不但使他的軍隊成名遠揚,而且使他的名字變得比以前還要可怕,震動了整個南義大利。
色雷斯人絲毫不肯失卻時機,他出了考提峽谷,來到了考提城,在那兒與勃烈卓維爾會了面。這位高盧角鬥士,讀者大概早已在羅馬城裡維納斯酒店中認識了他。當時被壓迫者同盟曾把一個刺探角鬥士密謀的探子——凱烏斯·維萊斯的釋放奴隸——判處了死刑。這—次,勃烈卓維爾率領了五千個同志逃出了加普亞城,投奔到斯巴達克思的營壘中來了。
色雷斯人決定遵照勃烈卓維爾的建議,實行一個大膽的計劃,他認為這樣可以把到現在為止還留在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角斗學校里的五千名角鬥士,毫無阻礙地從加普亞城裡領出來。
考提峽谷之戰才過去三天,斯巴達克思就已經率領了一萬名戰士在加普亞城外出現了;他派了一個傳令官進城,要求提督和元老院毫無阻礙地把倫杜魯斯角斗學校里的五千名角鬥士放出城來;斯巴達克思威嚇他們說,如果加普亞當局拒絕執行這—要求,他就要攻城;他將要用武力佔領加普亞,讓火與劍解決這一城市,要把城中居民不論男女老少全部消滅乾淨。
斯巴達克思打勝仗的消息,早已在種種傳說添油加醬之下傳到了加普亞,使城中居民害怕得很。現在可怕的敵人兵臨城下,更加使居民們大起恐慌;斯巴達克思的要求和威脅完成了最後一步工作,那簡直使城裡所有人的驚恐到了極點。
加普亞的元老們聚集在狄愛娜神廟中開會,在神廟附近的大議場上聚集了大群民眾。城中所有的商店在半小時之內就緊緊地關上了店門。披頭散髮的婦女紛紛跑到神廟中去禱告,請求神的庇佑。平民們在街道上大聲議論,堅決要求當局滿足角鬥士們的要求,以免城市遭受可怕的大屠殺的威脅。
臉色慘白的梅季烏斯·李倍奧納斯提督嚇得扭歪了臉,他由於激動訥訥地向元老們詳細敘述著斯巴達克思的要求。元老們的臉色也和這位提督一般蒼白,他們在恐怖中嚇得默默地面面相覷。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誰也不敢站起來發表什麼意見,或者提出任何建議。
於是,在幾月前由羅馬元老院派來幫助加普亞守城的四大隊援軍的統領起來說話了。那位統領不但是一個勇敢的武士,也是一個戰鬥經驗相當豐富的人,他趁著元老們沉默和恐慌的機會,要求主席允許他發表他的意見。
他對當前的局勢毫不感到恐慌,他的話雖然粗魯卻雄辯而又使人信服地證明了:斯巴達克思的一切要求沒有別的意義,純然是一種大膽的恫嚇,他的目的是先恐嚇城中的居民,然後利用居民們的恐慌情緒從中取利;角鬥士們不可能也不會攻打加普亞或者圍困它,因為加普亞的防務非常堅強鞏固,而角鬥士的隊伍沒有石弩、攻城錘、弩炮、擲石機和尾部呈鐮刀形的破城機,他們決不會真的攻城。
那批恐懼得失卻了理智的、懦怯的加普亞元老們,在那位統領發言之前曾失去了發言能力,現在又清醒過來了。他們好象被狼蛛咬了一口似的,紛紛從他們的位子上跳了起來,而且異口同聲地高叫,說那位統領發了瘋;因為角鬥士們佔領瑙拉城僅僅花了兩小時,而當時他們的人數要比現在少得多,武器也要比現在拙劣得多;他們說,角鬥士在攻入瑙拉城以後燒毀了所有的房屋,殺死了所有的居民,他們,加普亞的元老們,可不願意為了迎合統領的野心而犧牲自己。他們認為,把五千名角鬥士送出城去是極其明智而又極其審慎的做法。那可以使加普亞免除叛亂和屠殺的危險。除此之外,他們還發表了好多諸如此類的議論。聲援元老們意見的,還有聚集在廣場上的民眾,他們鬧嚷嚷地堅決要求當局接受斯巴達克思的條件,保全加普亞城。高興得昏頭昏腦的梅季烏斯·李倍奧納斯立刻把那個在好多元老支持下同意斯巴達克思要求的建議提出來請大家表決,這個提案立刻由全體元老一致通過了。
就這樣,關在倫杜魯斯角斗學校里的五千名角鬥士全部被當局釋放出城。他們立刻投奔到斯巴達克思那兒去,因為他的營壘就建築在加普亞附近的提法特山的山腳下。老戰士們用快樂的呼喊歡迎了他們。他們立刻領到了武器,成立了第三軍團。鮑爾托利克斯調任這一軍團的指揮員,勃烈卓維爾被任命為騎兵隊長。
斯巴達克思很快就回到瑙拉扎了營,他們在那兒住了三十天左右,每天都專心地訓練新的軍團。那時候色雷斯人獲得了情報,說瓦利尼烏斯將軍已經補充了兵力,企圖出發攻打角鬥士的隊伍。
斯巴達克思決定搶在瓦利尼烏斯之先行動。他把克利克薩斯和兩個軍團留在瑙拉,自己率領了埃諾瑪依指揮的第一軍團翻過阿平寧山,來到了沙姆尼省鮑維昂納城下。
瓦利尼烏斯吃了敗仗以後立刻報告羅馬元老院,說他怎樣在這次戰爭中交了惡運而且大大失利,此後的局勢又是如何的嚴重危險。為了結束戰爭,他要求至少給他派來兩軍團以上的援兵。這位正直的武士在提起了他以前對祖國的功績以後,請求元老院饒恕他這個身經百戰的老兵的罪行,讓他有機會洗刷蒙在自己良心上的戰敗的恥辱,把戰爭進行到底,扭轉這—惡運交加的危局。
元老院同意了勇敢的瓦利尼烏斯的正當請求,給他派去了八個大隊的援兵——其中包括四千名以上的老兵——而且允許他在馬爾西人、沙姆尼特人和畢賽恩人的區域內再徵集十六個大隊的兵士,使他有可能組成另外兩個對鎮壓角斗土叛亂極為必要的軍團。
瓦利尼烏斯將軍認為,老資格與長期在軍隊中服務的年限會使一個人獲得無可爭辯的威望,他就命令列里烏斯·考西尼烏斯填補傅利烏斯的遺缺;雖然,在他部下的統領中,好些人都要比考西尼烏斯聰明得多,而且目光也遠大得多。瓦利尼烏斯把剛從羅馬趕來的八大隊兵士的指揮權託付給了他,命令他留在鮑維昂納城內,阻上斯巴達克思向沙姆尼省深入;他自己就率領了兩千名考提峽谷戰後的殘兵,向馬爾西人和畢賽恩人的地區出發,到那兒徵集兵士去了。
斯巴達克思兵臨的維昂納城下以後,他本來想挑動考西尼烏斯出來戰鬥,但是考西尼烏斯卻按照上司交付給他的命令行事,躲在城中不動。他雖然對瓦利尼烏斯禁止他出戰的命令感到非常憤怒,但結果還是忍氣吞聲地承受了角鬥士們所有的侮辱和挑戰的叫罵。
但是斯巴達克思清到了瓦利尼烏斯的企圖,便決定不讓這位將軍到沙姆尼省和畢賽納省境內去徵集軍隊。他留下了埃諾瑪依和他的第一軍團繼續在鮑維昂納城旁紮營監視,自己率領了騎兵隊回到瑞拉。
兩個好消息在瑞拉等待著他。第一個也是最令人愉快的好消息,就是葛拉尼克斯率領了五千名戰士到達了淄拉。戰士中有高盧人、日耳曼人和色雷斯人,他們是拉文那好幾所角斗學校中的角鬥士。當劃分為四個軍團的角鬥士軍隊獲得了這樣一批生力軍、使人數達到兩萬以後,斯巴達克思就覺得自己是不可戰勝的了。第二個出人意料而且也使他非常快樂的消息就是密爾查來了。斯巴達克思抱住了妹妹,在她的臉上熱烈地親吻。色雷斯姑娘也是一會兒吻吻她的哥哥的臉,一會兒吻吻他的手,一會兒吻吻他的衣服,並且用她高興得哭泣的斷斷續續的聲音說:
「斯巴達克思哥哥!……啊,斯巴達克思哥哥!……我的親愛的哥哥!我多麼為你害怕,多麼為你擔心啊!……我老是想,在這一流血的戰爭中你會遇到多少危險!……我一分鐘也不能平靜下來……簡直活不下去了……我老是這麼想:也許,你已經受傷了,正躺在床上需要我的幫助!親愛的斯巴達克思哥哥,你不是知道,誰也不能象我這樣的照顧你……如果……那時候……但願偉大的神保佑你!我日日夜夜地哭泣,哀求我可愛的女主人范萊麗雅……叫她允許我到你這兒來……而她,可憐的人,終於滿足了我的要求。但願朱諾酬謝她的好心,永遠保佑她……她放我來了……而且……你得知道,她賜給了我自由!……我現在已經自由了……我也是一個自由人了……從今以後我可以永遠跟你在一起了。」
密爾查好象小孩子一般,對她的哥哥喋喋不休地說話,而且親熱地偎依著。她的淚水雖然不斷地流下,但是可憐的姑娘卻含著淚水對她的哥哥微笑起來,在她的每一個行動中,都流露出充溢在她心中的狂喜感情。
金髮的美男子阿爾托利克斯正默默地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注視著這動人的一幕。他的臉一會兒顯出了歡樂的光彩,一會兒又蒙上了悲哀的影子。他也是在幾天之前和葛拉尼克斯一起從拉文那來到這兒的。他走近了斯巴達克思,羞怯地說:
「可是我,親愛的斯巴達克思,我們不可戰勝的首領,難道你不能跟我擁抱和親吻嗎?……」
阿爾托利克斯說完了話,便用迅速的目光向色雷斯姑娘瞥了一限,好象因為他就要搶走她哥哥的親吻在請求她的饒恕似的。
「阿爾托利克斯!」斯巴達克思大喊了一聲,接著緊緊地抱住了他,把他壓到自己的胸前。「我的親愛的朋友!……高貴的小夥子,讓我吻你!」
就這樣,命運之神為了討好斯巴達克思、為了使他那在最近幾月來體驗到的一切快樂感情達到頂點,除了使他在嚴酷的戰爭中獲得的光輝勝利和驚人成就之外,她又給他添上了另一種幸福:她使他能夠擁抱兩個他所最心愛的人——他的妹妹和阿爾托利克斯。
但是斯巴達克思那閃耀著幸福光輝的臉很快就陰暗了。他把頭垂到胸前,長嘆了一聲,又陷入悲哀的沉思中去了。他和同志們告了別,帶著密爾查回到自己的營帳里:他很想向密爾查探聽范萊麗雅的消息,但是某種羞怯的感情阻止他跟妹妹談這一點。
但是斯巴達克思的運氣很好,密爾查喋喋不休地談這個講那個,用不著斯巴達克思探問,她自己就說到范萊麗雅身上去了:密爾查從來也不曾想到,在這位貴婦人與釋放角鬥士之間除了友誼之外還存在著別的關係。
「啊,你得相信我,你得相信我,斯巴達克思哥哥,」色雷斯姑娘反覆地說,她正在營帳中那個代替桌子的樹墩旁替她的哥哥準備簡單的晚餐。「如果所有羅馬的貴夫人都象范萊麗雅那樣——你得相信我,我曾經親身體驗過她的好心,她的崇高的感情——奴隸制度早就被羅馬人定出法律來廢除了……因為這樣的婦女生下來的孩子,決不能容忍牢獄、鞭刑以及在十字架上活活釘死的磔刑,決不會允許人們把角鬥士當作被宰的畜生……」
「啊,我知道這個!」斯巴達克思激動地喊道。
接著,斯巴達克思突然醒悟了過來,他接著說:
「是啊,是啊,我相信你。」
「你也應該相信這一點……因為你也明白,她很尊敬你……要比任何一個處在與她同等地位的貴夫人對自己的角鬥士教師尊敬得多。她常常跟我談起你……她非常讚賞你,尤其是你在維蘇威山紮營以後,關於你的每一個消息傳來時她都是如此……當我們聽到你打敗和消滅了統領賽爾維里昂納斯的軍隊……當我們知道你打敗了克洛提烏斯·葛拉勃爾的時候,她常常說:『是啊,老天爺慷慨地把一個偉大統帥應有的品質都賜給他了!』」
「她是這麼說的嗎?」斯巴達克思急不可耐地追問,在他臉上反映出來的感情,說明回憶已在他心靈深處抬頭了。
「是啊,是啊,她就是這麼說的!……」密爾查回答,一面繼續準備晚餐。「我們能在這兒駐紮多久?我想把你的營帳好好整理一下……這根本不象是一位勇敢的角鬥士首須住的地方……一切都是亂糟糟的……沒有最必需的東西……不論哪一個戰士住的地方都要比你的象樣一些……可是啊,她就是這麼說的……有一次她還與她的哥哥,那位有名的演說家,爭吵了起來,你不是知道他嗎?她竭力衛護你,反駁他對你的攻擊,她說,你所進行的戰爭是正義的戰爭,如果天上的神關心人類的事業,那你就一定能獲得勝利。」
「啊,神聖的范萊麗雅呀!」斯巴達克思用幾乎聽不出的聲音說道,他激動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起來了。
「但是她,可憐的人,她是多麼不幸啊,」姑娘接著說。「你知道嗎,他是一個多麼不幸的女人啊!」
「不幸的女人?……不幸的女人?……為什麼?……」斯巴達克思很快地問。
「她是一個非常不幸的女人,我知道這一點……我有好幾次碰到她在流淚……她的兩隻眼睛哭腫了……我常常聽見她深深地嘆氣,我聽到的次數很多很多。但是,為什麼她要哭泣嘆氣,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也猜不出。也許,是由於她跟梅薩拉族的親人不和睦……但也許,在為她的丈夫傷心……雖然那又並不可能……不,我不知道……她的唯一的安慰就是她的小女兒波斯杜密雅。那個小女孩真是太可愛、太討人歡喜了!……」
斯巴達克思長嘆了一聲,用手抹去幾顆從眼睛里滾下來的淚珠,驟然轉過了身子。接著,他在營帳里踱了一周,為了轉換話題,問密爾查道:
「告訴我,妹妹……你沒有聽到什麼關於瑪爾古斯·范萊里烏斯·梅薩拉·尼格爾……范萊麗雅的族兄的消息嗎?……我曾經碰到過他……我跟他打了一陣……我刺傷了他……但是饒了他的命……你有沒有偶然聽到他……他的傷痊癒了嗎?」
「自然羅,早已痊癒了!……我們聽到過你那一次慷慨的舉動!……范菜麗雅流下了感激你的眼淚。那一次荷爾頓西烏斯到我們杜斯古爾別墅里來,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們……自從蘇拉去世以後,范萊麗雅幾乎整年都住在那兒。」
那時候,角鬥士軍隊中的一個十夫長,來到營帳門口報告斯巴達克思說:有一個年青的兵士剛從羅馬來到,堅決要求允許他跟角斗土的首領談一次話。
斯巴達克思出了帳幕,走到將軍法場上——角鬥士們的營壘是完全按照羅馬人營壘的式樣建築的。斯巴達克思的營帳搭在全營壘最高的地方,營帳前面是一片作軍事審判用的小小的場地。這片場地羅馬人就叫做將軍法場。在斯巴達克思的帳幕後面,還有一座安放旗幟的帳幕,它由一個十夫長和十名戰士組成的隊伍守衛著。斯巴達克思出了營帳,看到十夫長剛才提起的那個小夥子向他迎了上來,那個裝束極其奢華的小夥子看上去只不過十四歲光景。
一副鎖子甲包住了他的雙肩和嬌小、柔軟的軀體;鎖子甲是由無數耀眼的白銀圓環與三角形的銀扣子製成的,它們互相銜接,形成了連續不斷的網狀的一片,幾乎一直撥到膝蓋上面。一條鑲嵌著銀花與好多小金釘的皮帶,在他腰部那兒束住了那副鎖子甲。
他的小腿上是兩片鐵制的護膝,用皮帶在脛骨後面扣住。那少年的右臂上面系著鐵制的護手,左手拿著一面不大的青銅盾牌,雕在上面的裝飾圖案都是精巧絕倫的。從他的右肩到左腰斜系著一條粗大的代替佩帶的金鏈,那上面掛著一把精雕細刻的短劍。那少年的頭上戴著一頂銀盔,一條純金的小蛇昂然高踞在原來是球狀盔頂的地方。紅色的鬈髮從銀盔下面掛了下來,襯托出那個少年的俊秀臉龐——那臉是溫柔的、好似用大理石琢成一股。那對象海波那麼藍、杏子那麼美、但又光芒四射的大眼睛,使他那可愛的女人也似的面龐顯出勇敢、堅決的表情,但那是與一般文弱、溫柔的少年的風度不相稱的。
斯巴達克思驚詫地對那個少年看了一會兒,接著向那個請他到營帳外面來的十夫長回過頭去,好象問他:想跟他談話的人是否就是那位少年武士。當十夫長肯定地點了點頭以後,斯巴達克思就向那位少年走了過去,用驚奇的口氣問道:
「那麼想跟我見面的人就是你了?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事嗎?」
那少年的臉突然漲得通紅,接著又突然變成慘白,他躊躇了一會兒以後堅決地答道:
「是的,斯巴達克思,就是我。」
他經過一陣極短促的沉默,又添上一句道:
「你不認得我嗎?」
斯巴達克思仔細地注視著那個少年俊秀的容貌,好似努力在腦海中搜尋快要泯滅的記憶和某種遙遠的印象。接著,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談話的對方,說:
「真的……我好象……在什麼地方看見過你……但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
又是一陣沉默。斯巴達克思首先打破這一沉寂的局面,問道:
「你是羅馬人嗎?」
少年搖搖頭,接著,他浮起一絲悲哀的、痛苦的微笑,好象想要哭出來似的,答道:
「英勇的斯巴達克思,你的記憶力可不象你的臂膊那麼堅強有力。」
這一絲微笑和這一番話彷彿閃電一般照亮了色雷斯人的知覺。他睜大了眼睛,懷著愈來愈強烈的詫異感覺,注視著那個年青的兵士,用懷疑的口吻叫道:
「竟有這樣的事情!難道是真的!……這可能嗎?……奧林比斯山上的朱庇特啊!難道真的是你嗎?」
「是的,是我,愛芙姬琵達。是的,是的,愛芙姬琵達,」那個少年回答,但更確切些說,應該是那個姑娘回答,因為站在斯巴達克思前面的人,真的就是女扮男裝的羅馬名妓愛芙姬琵達。色雷斯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怎麼也不能從驚詫狀態中清醒過來。於是愛芙姬琵達說:
「難道我不是奴隸嗎?……難道我沒有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們變成奴隸?……難道我沒有喪失自己的祖國?難道我不是因為受到荒淫的羅馬人的強迫,才變成一個人人蔑視的妓女的嗎?」
姑娘好容易才按捺住自己的怒火,說出了這番話,尤其是最後的那一句她說得很輕,好容易才能聽出來,但卻蘊含著無限的悲憤。
「我明白,我了解你……」斯巴達克思陰鬱而又悲哀地說,也許,在這一剎那間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抬起頭來悲哀地長嘆了一聲說:「你是一個嬌柔文弱的女人,過慣了奢侈安逸的生活……你到這兒來幹什麼呢?」
「啊!」希臘姑娘憤怒地喊道。誰也想不到她會這樣勃然大怒。「啊,台爾菲的阿波羅神啊,使他的頭腦清醒過來吧!他竟什麼也不明白。看在復仇女神的份上叫他醒醒吧!我對你說,我要復仇,我要為我的父親和兄弟,為被奴役的祖國,為我那被荒淫的壓迫者所蹂躪的青春,為我的被污辱的貞操,為我那被毀滅了的一生,為我所遭到的一切恥辱復仇……而你還要問我到這兒營壘里來幹什麼?」
憤怒的火焰,在姑娘的臉上也在她那對美麗的眼睛里熊熊燃燒。斯巴達克思被這—狂野而又堅毅的力量深深地感動了。他把手伸給希臘姑娘說:
「就這樣吧!你就留在營里吧……如果你能夠,就與我們一起肩並肩地大步行軍……如果你有足夠的力量,就與我們一起戰鬥吧。」
「只要我想做,什麼事情都行。」勇敢的姑娘蹙起前額與眉頭回答。她痙攣地握住了斯巴達克思伸給她的手。
但是,這—陣接觸似乎使姑娘所有蓬勃的活力和生氣頓時衰退了。愛芙姬琵達顫抖了一下,突然臉色發白,雙腳發軟,馬上就要昏過去了。斯巴達克思一看到這情形,連忙用左手托在了她,並且支撐著她,以免她倒在地上。
色雷斯人這一不由自主的擁抱,使姑娘的全身起了一陣痙攣。斯巴達克思關切地問道:
『你怎麼了?你需要些什麼嗎?」
「啊,英勇的斯巴達克思,我只需要吻你的手,吻你那強有力、替你創造光榮的手!」她喃喃地說,接著溫柔地俯到色雷斯人的手上,熱烈地吻了下去。
偉大的統帥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層薄霧,熱血在血管中沸騰了,頭好似被閃電擊中一般。一剎那間他的身中突然迸發出一陣想把姑娘緊緊抱住的慾望,但他很快地控制了自己的感情,掙脫了姑娘的誘惑。他抽回自己的雙手,離開了她,沉住氣說:
「謝謝你……可敬的姑娘……謝謝你和我們被壓迫者一起承擔共同的命運……謝謝你對我的誇獎,但我們的目標是要消滅奴隸制度,因此我們不能這樣誇獎一個人。」
愛芙姬琵達垂下了頭,默默地站在那兒動也不動,彷彿非常慚愧。斯巴達克思問道:
「你願意參加我們軍隊中的哪一部分工作?」
「從你高舉起義大旗的那一天起,直到昨天晚上,我從早到晚都在學習劍術和騎馬……我已經帶來了三匹駿馬。」這位名妓答道。那時候她已漸漸地清醒過來,終於完全控制住自己,抬起眼睛注視著斯巴達克思說:「你願意我做你的傳令官嗎?」
「我沒有傳令官,」角鬥士的領袖答道。
「可是,如果你已經在為自由而戰鬥的奴隸軍隊中採用了羅馬的軍事制度,那麼現在,當這支軍隊已經擴展到四個軍團,而且很快會發展到八個以至十個軍團的時候,你身為全軍領袖,就應當按照羅馬人的習慣,象執政官一般擁有合乎你稱號的隨從人員,而且你應該認為這是你的特權你早已應該設置傳令官了,因為,當你指揮兩萬名戰士的時候,你決不能光到一處去,你需要同時到幾個地方去。這就是說,你應當有好多使者,把你的命令傳達給各軍團的指揮官。」
斯巴達克思詫異地瞧著這個姑娘,當她沉默下來的時,他就輕輕地說:
「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你應當說,我是鑽在柔弱的女人軀殼中的一個熱烈而又堅強的靈魂!」希臘姑娘驕傲地回答。
過了一會兒,她繼續說:
「我又有堅強的性格和好奇的頭腦,拉丁話和希臘話我都能說得很好。我可以對我們共同的事業作出重大的貢獻。我已經準備把我的全部財產獻給這—事業……總數大約有六百泰倫脫,而且從今天起,我還要把我的整個生命奉獻給這一偉大的事業。」
她說完了話就轉身向那條離開將軍法場只有幾步遠的大路走去。那條大路是營壘中的主要通道,許多角鬥士正在那上面來來去去地走著。愛芙姬琵達一到大路上就發出一陣又長又刺耳的喚人的唿哨;大路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拉馬的奴隸,馬背上掛著兩個小小的口袋,裡面能是愛芙姬琵達帶來贈送給起義者的黃金。那匹馬在斯巴達克思的前面停了下來。
色雷斯人被這位年青的希臘姑娘的勇敢精神和豪邁氣概驚呆了。有好幾秒鐘,他都窘迫得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才好。然後,他告訴她:既然這兒是為自由而團結奮鬥的奴隸們的營壘,它自然是為一切願意投效的人而開放的;因此,他們很歡迎愛芙姬琵達加入到他們的營壘中來。他說,那天晚上他將要召集被壓迫者同盟的領導人員開會,在會上他要把她慷慨地贈送禮物——一筆由她全部財產彙集而成的巨款——給角鬥士軍隊的事情告訴他們;至於愛芙姬琵達希望做他的傳令官的事情,他還不能答應她;但是,如果大家決定要在角鬥士領袖跟前設置傳令官的話,他是不會忘記她的。
最後,斯巴達克思按照希臘人的禮貌和規矩說了幾句感謝的話。但是當他說這些親切的感謝話的時候,他的口氣是嚴峻的,甚至是陰沉的。接著,他跟愛芙姬琵達告了別,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去了。
希臘姑娘好象一座雕像一般,動也不動地站著。她的目光盯著斯巴達克思的背影,直到他走進了帳幕還是戀戀不捨地注視著。接著,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努刀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然後垂著頭向營壘的一角走去,那地方按照羅馬人的習慣是分配給同盟軍住的,愛芙姬琵達帶來的奴隸已經在那兒為她搭帳幕了。她低聲說:
「無論如何我還是愛他,愛他!……」
那時候斯巴達克思把克利克薩斯、葛拉退克斯、鮑爾托利克斯、阿爾托利克斯、勃烈卓維爾以及原先是被壓迫者同盟軍事須導人的別的指揮人員召到他的帳幕中來,跟他們一起開會一直到深夜。
在這—次會上,他們作出了下列決定:接受愛芙姬琵達贈送給他們的那筆巨款,把其中的大部分用來向附近各城市所有的兵器匠購置武器、盾牌和鎧甲。可以讓希臘姑娘擔任她所請求的傳令官職位,她可以和另外幾個由斯巴達克思在各軍團中挑選出來的青年一起編入總司令部供職。大家一致認為,他們的領袖現在應該有一隊代他下達命令的傳令官。大家還決定,從愛芙姬琵達贈送的六百泰倫脫中撥出三分之一的款項來購買大批馴服了的戰馬,以便儘可能迅速地成立一個騎兵軍團,用它來跟角鬥士大軍的基本力量——無數的步兵——密切配合協同行動。
接著,軍事會議又決定。克利克薩斯和兩個軍團留在瑙拉,由他和葛拉尼克斯負責領導兩天前從拉文那來到營里的新軍團的訓練工作;斯巴達克思率領由鮑爾托利克斯指揮的那個軍團出發到鮑維昂納附近與埃諾瑪依會合,然後在瓦利尼烏斯編練新軍的計劃還未完成之前,攻打考西尼烏斯和瓦利尼烏斯。
於是,斯巴達克思在第二天拂曉率領一個軍團出了營壘,翻過考提山向阿里發前進。不論愛芙姬琵達和密爾查怎樣懇求他把她們一起帶去,他還是沒有允許。他對她們說:他並不是去作戰只是去偵察一下,很快就會回來的,他請求她們留在營壘里等待他回來。
當斯巴達克思到達鮑維昂納城外,在那兒他沒有碰到埃諾瑪依。原來埃諾瑪依對間空地呆在營里里感到十分無聊,因此在兩天前,當他接到一偵察員和諜報員的報告,說瓦利尼烏斯正在蘇里莫城徵集軍隊,他就讓考西尼烏斯繼續躲在鮑維昂納城裡,單獨領兵出發了。他準備突然攻打和消滅瓦利尼烏斯的軍隊。
但是,埃諾瑪依簡單的頭腦所不能預見的事情發生了:考西尼烏斯在日耳曼人出發后第二天,偷偷地離開了鮑維昂納,開始跟著角鬥士們的足跡前進,他企圖在角鬥士的隊伍和瓦利尼烏斯互相接觸的時候,立刻從後方攻打埃諾瑪依。
斯巴達克思立刻明白了埃諾瑪依的極其危險的處境;色雷斯人只讓他的軍團休息了幾小時,趕忙出發追趕已經比他先走了兩天的考西尼烏斯。考西尼烏斯是一個老資格的兵士,但卻是一個平庸的指揮官,他盲目地崇拜著古老的軍事規範;他按照通例用一天二十英里的速度行軍,但斯巴達克思卻以每天三十英里的速度行軍,經過四天行軍以後;在奧菲舍納追上了他,而且馬上向他發動進攻。斯巴達克思把考西尼烏斯打得一敗塗地,接著又開始追逐潰逃的羅馬人。考西尼烏斯由於羞愧和絕望衝進角鬥士的密集隊伍戰死了。
接著斯巴達克思以同樣的速度及時地支援了埃諾瑪依,使日耳曼人從不可避免的失敗轉變為勝利。原來埃諾瑪依和瓦利尼烏斯已在瑪魯威和富青湖之間進行戰鬥。當時瓦利尼烏斯已擁有八千名兵士。在羅馬人的猛烈攻打之下,角鬥士的隊伍開始動搖了。但是正當這緊急關頭,斯巴達克思趕到了,他立刻扭轉了戰局。瓦利尼烏斯吃了敗仗遭到了很大的損失,他迅速地向考爾菲尼撤退。
經過這—次戰鬥以後,斯巴達克思讓他的軍團休息了三天,接著重新踏上征途。他在奧菲台納附近再度翻過阿平寧山,佔領了索拉,那個城市沒有抵抗就投降了。斯巴達克思入城后沒有採取任何暴力行動,只是解放了那兒的角鬥士和奴隸,把他們武裝了起來。
兩個月間,他在整個拉丁省任意縱橫,他到過阿納格尼、阿爾賓納姆、菲倫梯納、卡西諾、法萊蓋拉,接著,他渡過里利斯河佔領了諾爾巴、蘇愛薩·波梅季耶和普利維爾納,這使羅馬人大起恐慌,他們覺得奴隸大軍已經逼近了大門口。
在上面所說的好幾次襲擊中,斯巴達克思解放了大批角鬥士和奴隸,這使他在兩月之內組成了兩個新的軍團,而且把他們充分地武裝了起來。但是具有遠見的斯巴達克思並沒有被圍攻羅馬的念頭所吸引。他明白:雖然他可以把康滂尼亞的軍團調來,憑著他所能掌握的兩萬甚至三萬戰士仍然不足以應付這樣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同時,普勃里烏斯·瓦利尼烏斯取得了元老院的同意,在畢賽恩人中徵集了大批兵士,而且在獲得了羅馬的援兵以後,就率領了一萬八千名兵士於八月底從阿斯古爾出發,經過長途行軍以後來到角鬥士軍隊的駐地。他準備突然進攻斯巴達克思,一洗過去失敗的恥辱。那時候正開始向泰拉欽納轉移的斯巴達克思,知道了瓦利尼烏斯的軍隊逼近的消息,就率領所有的軍隊迎了上去,在阿昆納附近築了營壘。九月半的前一天(九月十二日),雙方的軍隊互相遭遇,戰鬥就開始了。
這一次血戰又長久又激烈,但是將近黃昏時羅馬人支撐不住了,他們的隊伍開始動搖,待不了多久就在角鬥士們猛烈的進攻下四散潰竄。這最後的戰鬥是這樣的迅速扣猛烈,瓦利尼烏斯的軍團就這麼在對方的迎頭痛擊下被徹底地打垮了。
瓦利尼烏斯本人竭力想挽救羅馬的榮譽,他以非常英勇和頑強的精神堅持戰鬥,但是,他被斯巴達克思刺傷了,因此不得不把自己的駿馬委棄給色雷斯人,徒步逃走,並且感謝天上的神幫助他保全了生命。在這一次血戰中陣亡的羅馬人有四千名之多。角鬥士不但奪取了敵人的武裝、輜重、營帳和戰旗,甚至俘獲了這位將軍的隨從人員中的全部儀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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