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激情如火
有片刻的時間,傑克只是坐在那裡,盯著關得緊緊的卧室的門,他在做什麼?漢娜即將用生命來冒險,而他的思維卻總是溜到不應該到的地方去,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整天都同她呆在一起,他的大腦里飄滿了她的芳香,他的眼睛在她身上那些玲球有致的曲線上流連,他的手指渴望著一有機會就去觸摸她那柔軟的皮膚。對一個獨居已久的男人來說,這一切的確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他清楚地聽到拉鏈拉開的聲音,接著是衣服展開時發出的柔和的惠草聲。他很快地拿起托盤,將它送回到廚房裡。他必須讓他的頭腦回到需要做的工作上來,他應該做一組實驗來檢測他的遊戲,但是他沒有時間了,他只能做一個實驗。
如果格蘭迪在這兒操縱電腦程序,那麼誰穿那套衣服就是毫無疑問的了。但是格蘭迪已經死了,如果這個實驗不能成功,馬特也不會活太長時間。
催眠沃特是一個沒有太多把握的事情,但這看起來似乎是營救馬特的唯一的機會,他非常了解這個小黑客的頭腦,知道他不會心甘情願地透露馬特的下落。
他聽到卧室的門輕輕地開了。他回過頭來,看到漢娜正羞怯地站在門口,手中拿著那隻柔軟的面具,她金色的頭髮散亂地被在肩頭。「我希望我沒有將衣服穿反,」她說,『我無法分清正反面。你在想什麼?」她慢慢地轉了~個身。
那套衣服緊緊地包裹著她修長的身軀,強調了每一條起伏的曲線。傑克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著,電腦與實驗的設想暫時被他遺忘在他男性的反應中了。
「哦想你穿著它正合適。」他說,聲音忽然嘶啞起來。
她抬頭看著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衣服。「我想這套衣服沒留下多少想象的餘地。」她說。
「你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漢娜。」他的目光緊緊地盯在她的臉上,注視著她藍色的眼眸轉成了一種深沉的寶石般的幽藍色。
「我需要你幫助我將這隻面具戴上。」她說,向著他舉起了那隻面具。他似乎忽然墜落到一個行動緩慢的世界里,每~個動作都讓他費了很大勁,讓他在圍繞著他們身邊的粘稠的帶電的空氣里掙扎著。
傑克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她遞給他的那隻面具上,慢慢地從她手中接過來那隻面具。如果他們不能立刻開始做實驗,他就會過很長時間以後才能再做這個實驗。
他用一隻手掠起她的頭髮,將它們溫柔地盤繞在她的頭頂,然後他注視了~下她的臉。他犯了一個錯誤。
「它們如此柔滑。」他溫和地說著,想要將面具給她套在頭上,但是在他做這件事以前,他忽然扳過來她的臉,用一個吻捕捉住了她的嘴唇。很長時間以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他幾乎從一開始就失去了控制力。
他的手握了滿把她的頭髮,將她拉近他。他在她的嘴唇上探索著,品味著,深深地沉浸到她的溫暖中去。他想要這個女人,他想要她的一切,就在這裡,就在此刻——讓別的事情見鬼去吧。
他鬆開了手,僅存的一絲理智將他拉回到現實中來,漢娜不是他的,意識到她的身體對他的反應只是使事情變得更糟糕。當她注視著他時,她的瞳孔擴大了,她的皮膚髮熱了,他甚至聽到了她屏住的呼吸聲。
如果她也像他一樣如此迅速地墜入到情網之中,他們兩個人就遇到大麻煩了,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不論這個夢想如何具有誘惑力。漢娜應該被一個能陪伴在她身邊的好男人寵愛——並且相伴一生,而他做不到這一點。不論他多麼想讓他的心靠近她,他知道他不得不很快地離開除石山,尤其是在他的身份已經暴露的時候。
「我……我想我們需要開始了。」她說,聲音聽起來上氣不接下氣。
他點了點頭,她注視著他的方式幾乎能將他燃燒成灰燼,但是他命令自己舉起了那隻面具,而沒有將她擁入懷中。
「戴上這個面具並不會像看起來的那樣感覺到不舒服。」
他說,而在他的心裡,他卻想說一些完全不同的事情。但是他們沒有時間了,當他想要告訴她他的感覺時,時間總是來不及。「當你站在窗外的壁架上時,我會同你站在一起,」他說,「我不會讓你冒不必要的風險。」
「我知道你不會,傑克。」
他的胸膛繃緊了,他將面具為她戴上,在一切變得太遲了之前,用那柔軟的織物遮住了她溢彩流光的眼睛。
漢娜的臉孔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昆蟲,那雙能創造虛擬世界景物的護自鏡顯得很大,四周鑲著一圈黑邊,向上斜挑著,仿彿一顆淚珠。
「你感覺怎麼樣?」他問,調整著面具的後部,讓她的頭完全被面具蓋住。
「可以。」她說,聲音從遮擋著嘴唇的薄薄的織物後面透出來,聽起來有些壓抑。
「現在,漢娜,我想讓你原地站在那裡。當我開始運行程序之後,你會看到一道跳動的紅色閃光,然後那張虛擬現實的蛛網就出現了。」
「就像其他『天網』遊戲一樣?」
「在開始的時候,是的。但是你不用玩這個遊戲,我想讓你抵制虛擬世界的景物讓你產生的反應。記住,沃特是一個不情願的參與者,我要找出來『天網』程序能不能從你不情願的反應里獲得足夠的信息,從而形成遊戲策略。如果它能做到這一點,然後我們就開始測驗它的催眠效果。」
「那就是當我能夠走出窗戶的時候?」
他將她的雙手握在他的手中。「如果這一切行得通,你不會知道你正在翻越窗檯,更不會意識到你站在十七層樓外的壁架上。」
她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是沒有說什麼。
「害怕了?」他問。
「沒有。」
「說謊。」他停頓了一下,注視著她那雙戴著紅色手套的手,「記住,如果事情出了什麼差錯,你想停止遊戲的方式就是摘下面具。」
「我明白。」他感覺到她的手指溫柔地握了他一下,然後她將手縮了回去。
他向後退到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熟練地敲擊著,純熟的手法是他多年以來獨自一人在實驗室中做實驗的結果,現在,他不再是孤獨一個人了。
漢娜一動不動地站在起居室中央的地板上,她的肩膀勇敢地挺起,下顛微仰,她看來就仿彿是一個面對著消防隊員的囚犯。他禁不住想到此刻具有超人力量的人是她,她有勇氣將她的生命託付到他的手中,他希望她沒有信錯人——很多人都信錯了人。
他不敢觸碰她,也不敢同她說話,程序需要時間來了解所有的信息,這一點非常重要。他站在她身邊,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能在最後關頭對她說一些鼓勵的話,因為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就要帶著她去面對她從來不曾想象過的危險而可怕的東西。
他將電腦的顯示器傾斜了一下,這樣,當他站在她身邊的時候,他就可以同時監視著遊戲的程序。他看到『天網』的標誌在屏幕上出現,它在有節奏的顫動中變幻著,成長著,將遊戲者完全吸引到它的世界里來,並讓他們一直呆在那裡。即使是在平面的屏幕上看,那些圖案也是引人入勝的,而對那些穿著模子服裝玩遊戲的人來說,它的威力更加強大。
傑克能隱約聽到從漢娜面具上的耳機中傳來的音效,他知道這穩定的背景音響提高了虛擬世界的真實性。
現在,傑克可以看到蛛網初具規模了,漢娜的反應能向「天網」程序提供必要的信息。她的大腦也許知道她面對的世界是非現實的,但是她的身體卻試圖在那細細的柔滑的蛛絲上維持平衡。當那些蛛絲在她身體下面捲曲著、伸展著、移動著時,她肌肉的不自覺的反應會被「天網」登記在它的資料庫中。
當「天網」得到足夠多的信息之後,它的虛擬程序會根據漢娜獨一無二的反應模式調整它的策略。此外,如果一切像他希望的那樣進行得順利的話,遊戲中的場景會變得與現實世界很難區別開。這就是真正實驗的開始,他的暗示會成為遊戲的一部份從而對她產生影響嗎?如果能的話,又會持續多久呢?
漢娜仍然站在那裡,她的肩膀僵直了。這時,衣服內的模子開始向外發射著紅光,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奇特的生物,他能看到她身體上那起伏有致的曲線輕微地繃緊了。然後,她微微地彎曲了膝蓋,顯然她在調整著平衡。
她正在抵制遊戲對她產生的特殊效果。蛛網的形狀變幻了幾次,她只調整過一次站立姿勢。但是「天網」以驚人的速度獲得了信息,從電腦屏幕上,他看到蛛網已經開始使用更複雜的策略來刺激她的反應了。整張網開始搖晃起來,她伏得更低了,這是一個好兆頭。
漢娜感覺到她的大腦似乎開始從她的腦袋中飄出去了,她在蛛網上困難地保持著平衡,對自己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陰影遮蓋在她的身上,一陣奇異的音樂聲充斥了她的頭腦。那音樂聲具有壓倒一切的力量,但奇怪的是,它並不像平常聽到的那麼響亮,它沒有刺痛她的耳鼓,然而它刺穿了她的心。
她的心開始隨著那有節奏的音樂聲跳動起來,明明滅滅的亮光閃爍在她的周圍。有片刻的時間,她的頭腦中飄過一片模糊的回憶,但是它們還沒來得及成形就又飄散開,似乎是她思緒的疾風將它們吹走了。蛛網在她的身體下面飄動著,她向前傾斜著身體,很自然地保持著平衡。
傑克注視著漢娜的身體行雲流水般移動著,流露著一種不假思索的優雅的信任,顯然她已屈從於「天網」的效力了。
現在,輪到他了,他要看一看他能將這種信任保持多久。
他轉身回到電腦前,在鍵盤上敲擊出一道命令,讓「天網」圍成一個立體的圓柱,它一遍又一遍地變幻著具有同樣的視覺、聽覺與感覺效力的程序,希望將漢娜束縛在一個神思恍德的狀態中。
他向她走過去。「漢娜,」他聲音低沉,與她耳機中聽到的聲音產生了共鳴,「向前走。」
漢娜慢慢地向窗前走去。
在她去卧室里換那身模子服裝時,他已經撬開了釘在窗框上的釘子,此刻,他推開了窗戶,很快地呼吸了一口向他迎面撲來的清冷的空氣。他注視著漢娜,但是沒有一絲跡象表明她感覺到了什麼,那身服裝將她完全密封在裡面,讓她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外界的氣溫變化。
「漢娜,在你面前有一道障礙物,但是你可以翻越過它。」
她點了點頭。他敲擊了一下窗很,然後爬上了窗戶外面的壁架,轉身注視著她。
「照我說的去做,」他說,她再次點了點頭。「現在,抬起你的左腿,對了;爬過障礙物,很好;然後,站起來,是這樣;就那樣站著,不要動,你做得非常好。」
他屏住了呼吸,但是她毫不猶豫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他握緊雙拳,不讓自己伸出手去幫助她。她做得非常正確——比他希望的要好得多,而且她不知道正站在什麼地方。有片刻的時間,她站在他的身邊,站在十七層樓的壁架上,面對著黑暗冰冷的夜色,平靜地等待著他下一個命令,似乎她正站在站台上等待著公共汽車。
漢娜仔細地聆聽著那個聲音,那柔和低沉的嗓音是難以抗拒的,它滲透進她的腦海浬,佔據了她原本空虛的心靈。她知道那個聲音,那是傑克發出的,傑克正在同她談話,她一定仍然還在遊戲中。
「漢娜,我想讓你轉個身。照我說的去做。」
「我恐怕這行不通。」她說著,失望地摘下面具。一陣強風吹拂著她的面頰,她向後退了一步,一瞬間驚慌失措。外面又黑又冷,而且——「上帝!」她驚叫著,當她鳥瞰著下面的街道時,她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她無法閉上眼睛,無法移動腳步,她掙扎著想要呼吸一下,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發緊。
「漢娜,聽我說。」這是傑克的聲音,但是她無法將臉轉過去望著他,「你離窗戶只有幾英尺遠,」他說,「把你的手給我,我帶你回房間。」
她只能慢慢地搖了搖頭,她的四肢仿彿僵化了。黑暗從她的腦海浬蔓延出來,捲走了她的呼吸和她的靈魂。
她站得太高了,實在是太高了,腳下的景物在旋轉著下落,她感到頭暈目眩,胃部擰成了一個結。她想要吞咽一下,但是她的喉嚨早已幹得要命。從街角吹過來的冷風讓她戰慄了一下,粉紅色的黯淡的街燈在搖晃著,變成了一條洶湧的疾流,它越過了高聳的岩石,向她迎面撲來。
然後,她看到了傑森的臉孔,距離她只有咫尺之遙,那張臉由於驚恐而蒼白,眼睛睜得大大的,滿含著乞求。
「抓住,」她大喊著,「快抓住,我拉你上來。」她俯下身,向他伸出手,用驚人的力量克制住內心的恐懼。但是傑森仰起的臉搖晃起來,從她的手底下滑落下去。他不應該墜落的,他已經向她保證他抓住了。她立刻跪了下來,將一條腿伸到岩石外面,「抓住我的腳,」她說,「我會拉你上來。」她盡量伸展著,感覺到她的另一條腿也伸了出去。
她無助地懸在岩石上,時間一分~秒地過去了,傑森沒有回來。她知道他墜下去了,因為她聽到了他的尖叫聲。她的心中湧起一股憤怒的衝動,就仿彿初升的太陽刺穿了黎明的濃霧。傑森摔死了,她惱怒起來,憤怒的力量讓她懸在岩石上,卻沒有掉下去。但是現在,她沒有懸在岩石上,她站在她波士頓公寓的窗外,她的手指突然給縮起來,她知道她沒有勇氣再做一次。
接下來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一雙鋼鐵般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向後退縮了一步,仍然站在壁架上。
「漢娜!」
這是傑克,傑克同她在一起,就像他曾經向她保證過的那樣。她感覺到他的手臂環繞在她的身上,將她拉近他,緊緊地擁抱著她。她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壓抑住了一陣讓她的靈魂都為之戰慄的抽噎。她現在知道了她在極力躲避著什麼,不僅僅是傑森墜落時的臉孔,也不僅是他蟋縮在岩石邊上的屍體。
「結束了,漢娜。」傑克的聲音溫柔而穩重,而且非常、非常真實。這聲音撫慰著她,將她慢慢地從恐懼中拉出來。「你沒事了。」他輕聲說。
他將她托在手臂中,似乎她是一個小孩子,然後拖著她離開窗前。雖然他的臉孔藏在陰影里,當他那金色的眸子注視著她時,她仍然能夠清楚地看到它們的光彩。她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當他把她抱回到起居室時,她仍然在發著抖,室內明亮的燈光讓她眨了幾下眼睛,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他將她放了下來。無論如何,她必須將她那搖擺不定的情緒穩定下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面具葉以掩飾得了的。她響一種感覺,雖然她逃離了死亡的威脅,但是她內心的平靜卻被打破了。
傑克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帘。然後他轉身向她走過來,她可以看到他的臉像蠟一樣蒼白,眼睛裡布滿了疑問。她猜到了那些問題,但是她沒有勇氣回答。
「我必須將這身衣服脫下來,」她很快地說著,控制住聲音中的顫抖。她不敢同他交談,至少在她的頭腦恢復到正常以前。「我……我要洗個澡。」她踉蹌著向浴室里走去,他想過來幫忙,她揮了揮手。
她關上了浴室門,並上了鎖,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現在這副樣子,尤其是傑克。她需要逃避在熱氣騰騰的淋浴中,在這裡她可以保留住她所有的隱私。
她用顫抖的手指剝下了那身模子服裝,然後她靜靜地站在水流下面,哭泣起來。她的聲音如此輕微,沒有一個人,即使是那個具有超乎尋常的聽力的人也不會聽到她的吸泣聲。
很長時間以後,熱水才將她冰涼的身體溫暖過來,但是另一絲戰慄,一絲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戰慄蔓延開來,即使是滾熱的水也無法溫暖它。在壁架上面征服了她的黑暗似乎正埋伏在她意識的某處,尋找時機,躍躍欲試準備捲土重來。
她向著水流仰起了臉,讓那小小的分散的水柱落在她的皮膚上,她的皮膚,她現在開始感覺到有些像自己的了。直到熱水冷卻下來很久以後,她才慢慢地從蓬頭下面走出來。
她行動遲緩,似乎仍然神遊在那個不真實的昏暗的世界里。她擦乾了身體,被上了一件馬特掛在門后的治衣。她用藍色的毛巾浴在緊緊地裹住身體,感覺到自己仿彿生活在地獄里一樣。但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她對自己說,發生在馬特身上的是冷酷的現實。她感覺到眼淚又從她的頰邊游然落下。
「漢娜,拜託你出來,」傑克說,聲音柔和,帶有一絲督促意味,「我們談一談。」
她靠在緊鎖著的門上,努力剋制住喉嚨里的硬咽。
傑克站在浴室門口,不安地等待著,幾乎想要破門而入了。他不應該讓她進去,她現在有些神志混亂。即使他有著超人的感覺,他也無法阻止她發生什麼意外。門鎖轉了半圈,發出了柔和的「卡略」聲,讓他感覺到安慰的是,浴室的門開了。
「一個女孩不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嗎?」她輕輕地說著,想要從他身邊溜過去。他不打算這樣放她走。
他握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轉過來,但是她沒有抬頭看他。他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頜,強迫她迎視著他的目光,她紅紅的眼睛向他泄露了她在浴室裡面的行動。
「沒有必要裝出一副勇敢的假象,」他柔和地說,「是我,傑克,記得嗎?我們在一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想實驗已經結束了,」她說,聲音中有一絲輕顫,「但是當我摘下面具的時候……」她緊緊抿住了嘴唇。
「催眠的效果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深,」他說,注視著她的眼眸,想要讀懂她臉上的表情。「漢娜,當你摘下面具時,你仍然感覺到遊戲的效力。」
她顫抖了一下。「我再也不會那麼做了。永遠。」
「我不會要求你那麼做的,」他說,放開了她的下領,溫柔地將她額前一絡濕滾滾的髮絲拂到腦後去,「但是我想請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當你站在壁架上時,你的頭腦中在想些什麼?」
「我……我又一次看到了它。」她的聲音低得如同一絲耳語,他看到她下額的肌肉繃緊了。
「它是什麼?」他問,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的臉。
「傑森的墜落,清清楚楚,」她低下了頭,「他沒有抓住岩石。」
「但是你抓住了。」
她點了點頭,她不打算告訴他每一件事。她的臉仿彿變成了一副硬冷的面具,她努力剋制著自己。她其實沒有必要剋制自己,尤其是現在,傑克站在她的身邊。
「漢娜,我在你臉上看到了內疚。你感到內疚,因為你弟弟摔了下去,而你卻抓住了岩石。」
「不止如此,」她說,從他的手中抽開身,「傑克,我意識到了多年以來我一直在躲避的東西。」
「是什麼?」
她將背部轉向了他。「我現在非常疲倦,我給你將沙發鋪上睡覺吧。」
「你在壁架上發現了什麼,漢娜?」
她沒有理睬他,徑直走到壁櫥前,打開櫃門,拉出一條床單和一條毛毯,然後慢慢地走進起居室。他踉在她的身後,知道他必須翻越那堵她豎立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防護牆。
他想要安慰她,想要將她擁進懷中,告訴她噩夢會在明天早上隨著太陽的升起而消散,一切都會恢復正常。可實際上,發生過的事情不會回到它的初始階段,他現在明白了。
她又在手臂中那些寢具上面加了一隻枕頭,走到沙發前。
「我來幫助你挪開這張咖啡桌。」她聲音中的輕顫告訴他她並沒有感覺到放鬆。
「讓我自己來吧。」他淡淡地說。
「哦,好吧,我想你能做這個。」她的語調有些心不在焉,「那麼,晚安。」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擠出來一個不自然的彎曲。
「如果你想笑,你沒有成功。」
她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看起來突然蒙上了一層霧氣。
「傑克,我想——」
「不論你想做什麼,都沒有成功。」他說,「你不會指望我相信你會高高興興地上床睡覺吧,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以後,你能睡得著嗎?」
她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為什麼不呢?」她倦怠地問。
「因為我相信你不能。」談話在此刻是沒有必要的,他意識到他將她拉進了懷中,他緊緊地擁抱了她很長時間,既是為了自己,也為了她。
「哦,傑克,」她靠在他胸前輕聲說,「我是如此憤怒,我們一起爬那座懸崖,然後滑了下去。我們無法上來也無法下去,我們困在那裡好幾個小時,沒有人發現我們。傑森想要爬下去,我試著勸說他再等待一會兒,我相信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但是他沒有聽我的話。」她聳了聳肩,「這是我一生中唯·一次沒有說服他相信我是對的。他開始向下滑,但是他抓住了一塊岩石。我開始爬過去拉他,他說他抓住了,但是他沒有。」
他聽到了她低弱的壓抑的嗓泣聲。
「我對他的墜落如此憤怒,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是如此激怒的話,我會不會逃離那座懸崖。他死了,而我卻怒不可遏。」
他將下額抵在她潮濕的頭髮上,呼吸到了香皂、洗髮膏與她的芳香融合在一起的清爽味道。她輕輕的哭泣聲與她醉人的香氣在他胸中引發的澎湃的激情極不協調。
「沒事了。」他輕聲說。
他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她的頭髮,讓她盡情地哭泣。他知道他不敢做超出擁抱以外的事,但是當她抬起頭來時,她海洋般幽藍的眼眸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煽起了他的熱情。
他輕輕地吻著她眉宇間皺起的那道皺紋,感覺到那裡的緊張感鬆弛了。
「傑克。」她輕聲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她的聲音聽起來就仿彿音樂聲一樣。
他將另一個吻溫柔地印在她的眼睛上,他打算停留在那裡,但是他嘗到了她咸澀的淚水。他的嘴唇隨著那道潮濕的痕迹慢慢地落到了她的面頰上。
她浴袍的領口敞開了,露出來一抹奶油般的胸膛。他抬起了頭,用手攏住她的脖頸。她仰頭注視著他,目光有些許的迷離,她的嘴唇張開了。
他吻了她,心中明白在他完全失去控制力以前應該做些什麼事。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慢慢地抱著她走進她的卧室,將她溫柔地放在床上,然後離開,將門在他身後鎖上。在沙發上度過的夜晚將會是一個漫漫長夜。
當他抱起她時,她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感覺到了她身體上每一條玲現起伏的曲線。她用手臂摟抱住他的脖子,她天鵝絨般柔軟的皮膚擦過了他的面頰,這個舉動讓他更難忽略他想要她——非常想要她的渴望。屈服於他自己的慾望之下只會使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她需要身體的快樂,但是她不會理解她在他心中釋放出來的洶湧的激流。
他看到她的胸膛隨著呼吸而起伏,他渴望著將手伸進她的浴池中,撫摸著她絲綢般光滑的皮膚、哦,是的,他能帶給她快樂,但是他想要更多。
他們呆在一起的時間非常有限,他知道他必須守護住他僅存的一點點安靜。他不能冒險把他的心交給她,一旦她離開,他會感到難以忍受的孤寂。沒有人能夠同他這樣一個受到命運詛咒的人生活在一起,他永遠也不會讓自己忘記他已木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漢娜現在已經不能清醒地思索了,但思索並不是她此刻需要的,今天晚上,她想要與傑克呆在一起,忘記一切。他可以為她做這件事,毫無疑問,她知道他的每一次撫摸都會將她抱離開剛剛發生過的那些恐怖的事件——和即將在明天發生的可怕的事情。
她將臉緊貼著他柔軟的襯衫,那上面聞起來有一股煙草的味道,非常令人舒服。他是一座挺拔堅韌的高山,是家園,是她想停留的港灣。
他用一隻手掀開床罩,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她渴望著倚在他的懷中,讓他那不可思議的觸摸撫平她的恐懼。他可以做這個,她毫無疑問地知道。
「晚安,漢娜。」他說,聲音嘶啞,溫暖了整個黑暗清冷的房間。他為她蓋上被,她知道他要離開。
接下來的行動是由於驚慌還是由於挫敗,她不知道,但是她沒有放開他的手臂,沒有讓他走出這個房間。
「請你,」她說,「同我呆在一起。」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我不在乎,傑克,現在不在乎,今夜不在乎。」她是在乞求他嗎?
他在床邊坐下來。她聽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去。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她堅定地說,「我知道。」她用指尖輕輕地撫摸著他的手臂,感覺到他的肌肉緊張起來。她需要一個強烈而可靠的,與她自己完全不同、不會讓壞事情發生的人,而傑克就是那樣的人。所有的恐懼在她的心中已經潛藏了這麼多年,當她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世界上還有悲痛與內疚,但是當她同他在一起時,那些令人煩惱的情緒都後退了。
現在,她比以往更需要他,她想要他,但是他想要她嗎?這個問題在她的面前化成了一堵不可見的牆壁,而答案有可能會讓她孤獨地度過這個夜晚。
傑克沒有移動,這時她知道她要求的有些大多了。「對不起,」她說,從他身邊移開身體,「發生了這麼多事,它們不停地在我的頭腦里洶湧著,我無法讓它們停止下來。」
「我知道,漢娜,我知道。」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慢慢地穿過她的頭髮,在她的太陽穴上撫摸著,似乎讀懂了正徘徊在那裡的千頭萬緒。
「我想要將它們壓抑下去,傑克,但是它們卻從不離去。」
她閉上了眼睛,意識到自己正尋求著安慰的幻覺,她無處可逃,不論是明天,還是過去。「今夜我不是我。」她說,眼角滾落下來一滴淚水。她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傑克站起身來,離去,但是他沒有這麼做。相反,他緊緊地擁抱著她。
「哦想今夜我也不再是我自己。」他的嘆息柔和而低沉,像是一個被征服者。她睜開眼睛,看到閃動在他金色眼眸中的陰影,她將所有的重擔都推卸到他的肩上,雖然那副肩膀很寬闊,但他畢竟還是一個人,像她自己一樣精力充沛。她知道他讓她內視自己的靈魂,並讓她找到了她自己擁有的力量,她只希望,當一切來臨時,她無怨無悔。
「傑克,我想讓你知道,不論明天發生什麼——我比你想象中要堅強,我不會讓你失望。」
她擁抱著他,手掌下面感覺到了他身體散發出來的熱力,還有他肌肉產生的驚人的力量,正是這力量此刻使他顯得更為脆弱。明天他就會處於危險之中,她的心將會與他同行。她身體的熱量此刻同他混合在一起,她感覺到不可言喻的感覺從她的掌心傳導進他的身體中,從她的靈魂一直到他的。
「我想讓你今天晚上同我呆在一起,」她說,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如果這不是你想要的,我——」
「你怎麼會懷疑這一點呢?」他問,他的手掌滑落到她浴衣的領口,分開了它,他用指節輕輕地摩擦著她的皮膚。「漢娜,我很長時間沒有同女人呆在一起了,自從——」
「大爆炸?」她慢慢地撫摸著他的胸膛。
他點了點頭,在她的身邊躺下來,溫柔地將她拉進懷中。
「和我在一起只會給你惹來更多的麻煩,」他嘶啞著聲音說,『唯常多。」
「我已經和你在一起了,我們已經處於麻煩之中了。」
她感覺到他眼眸中散出發來的熱量溫暖著她整個身體。
「我想你是對的。」他說,俯下頭,用力地吻她。他的手滑進了她的浴袍里,撫摸著她光滑的皮膚。她感覺到他那熱情的目光幾乎能讓她燃燒起來。她全身都躁熱起來。他將她擁進懷中,手掌撫摩著她的背部,讓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由於渴望而活躍起來。「你是一個很難拒絕的女人,漢娜·麥肯傑爾。」
「那麼,就不要拒絕。」她氣喘吁吁地說,靠近了他。
他再次吻她,這一次她看到他眼眸中的火焰燃燒得更旺盛了。他吻著她的額頭,脖頸,還有面頰,一道灼熱的痕迹一直通向她的胸前。愛火在她的體內熊熊燃燒著,讓她忘記了一切,這正是她想要的,正是她需要的。
她用顫抖的手指解開了他襯衫的紐扣,敞開了他的襯衫。他將它扔到一邊去。她知道她永遠也看不厭他健美的身體,她撫摸著他寬闊的胸膛,卷弄著他金色的胸毛,陶醉在他那堅硬的刀刻般的肌肉中了。
她聽到他輕輕地抽了一口氣。有片刻的時間她不知道是否傷害了他,他的感覺遠遠超出了人類的界限,她的每一個撫摸都會給他帶來強大的衝擊力。
「我傷害了你了嗎?」她問,將她的手移開。
「不。」他輕輕地笑起來,笑聲低沉而溫暖。
他們做了愛。她低柔的輕語聲混合著他低聲的嘆息,他感覺到他的心向他發出了警告,但已經太遲了,他聽不到了。
很長時間以後,他躺在她身邊,感覺到她冰冷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游移著。黎明很快就要到了,但是他不需要睡覺,漢娜也同樣。她突破了他小心翼翼建立起來的防禦工事,用她的熱情與不可抵抗的美麗的身體讓他對她著迷,他永遠也不會對她厭倦。他們整個夜裡都在做愛,她看起來像他一樣永不厭倦。
她不僅挖掘出他多年以來深藏的感情,更糟糕的是,她使他想再次擁有她——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