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星期三早晨6點20分。卡里在餐桌邊喂喬吃早餐。「你可以睡到8點。」她對他說。「你不必天剛亮就起床。」

「我不想吃雞蛋。」喬邊說邊把勺子扔在桌上。「我要吃弗羅特圈。」

「弗羅特圈不適宜你吃。」卡里說著在他的盤子里放了一大塊炒雞蛋,然後轉身去櫥櫃為他取吐司。

喬拿起勺子插進炒蛋,把炒蛋撥到地上。他抬起頭看著他的姨媽嘻嘻地笑了。「弗羅特圈。」

「好,那行。」卡里說著便板起臉看著他。「你不會得到弗羅特困的,除非我死了,孩子。吃完那該死的蛋!」

「我不喜歡你。」喬不滿地叫道。「我要媽媽。你是個小氣鬼。」

卡里嘆了口氣。做父母是不容易的。現在她兒子十八歲了,她已經忘記如何照看小孩子。她的個人生活是比較輕鬆的。她在美國南部鄉村俄羅斯山區有一套漂亮的公寓,那是舊金山最好的地區之一。她大都外出吃飯,有一名女傭每周來一次。

雷切爾的家很顯然是孩子的領地。客廳里堆著待洗的臟衣服。玩具散遍屋裡每個角落。卡里曾經在客廳里被一隻玩具火車絆了一跤。她妹妹如何安排好這一切又承擔兩份工作?雷切爾是個令人驚異的人。墓地電話鈴響了,她走到牆前接電話。

「我是謝麗·萊法葉特。」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這是雷切爾·西蒙斯的家嗎?」

「你是記者嗎?」

「不。」這個女人回答。「昨天我在電視里看到你。我聽說了你提到的那個警察的一些事。」

「哪位警察?」

「格蘭特·卡明斯。」

卡里剛要說她是雷切爾的姐姐,又控制住了自己。她想多聽她說一些。「你認識他嗎?」

「我不想在電話里談論此事。」萊法葉特說。「我們能在什麼地方面談嗎?」

在此之前卡里沒有考慮雷切切爾會在哪一家旅館,她計劃早晨10點之前去地方檢察官辦公室自首。卡里想趕在她妹妹之前與邁克·阿特沃特聯繫,看看是否在雷切爾的案子上有新的發現。「當然,」她說,「告訴我在哪兒,我會去的。」

「在帕克路和亞當斯路之間的拐角處有一座天主教堂。15分鐘內你能到嗎?我在裡面與你碰頭。他們沒鎖聖殿的門。」

「我會盡量按時趕到。」卡里說著瞥了一眼喬。這男孩還穿著睡衣。給他穿衣服像與一條鱷魚搏鬥一樣艱難。昨晚她給他套上睡衣時被他咬了幾口。她的手上現在還有喬的牙印。她剛要張口要求那女人給她更多的時間,便意識到她已經掛了電話。

把穿著睡衣的喬托給鄰居之後,卡里從露西家的後院回到妹妹家,從起居間的沙發上撿起坤包。她跨出前門時,看見一輛車停在不遠處的路邊,一個男人在車內熟睡。當她啟動帕斯芬得時,他驚醒了,立刻跳下車撲到車窗前。「我是《環球日報》的記者。」他說。「我們要買你的獨家新聞。」

「走開,笨蛋。」卡裡邊說邊把他的手從窗前推開,迅速駕車向前。

「我們準備付你一大筆錢。」這個男人大叫著揮舞一張類似契約的紙片。

卡里掛上倒擋,踩了油門。那人追上了汽車道。手裡的紙片像旗幟般地飄揚著。

到達教堂時已經過了指定的時間幾分鐘。卡里急匆匆走進聖殿。這座教堂里陰暗而潮濕。彩色玻璃窗中透出一束昏暗的燈光。她一進去就聞到了薰香和蠟燭的氣味,還有木凳上的油漆味兒。聖壇上鋪著綢布。卡里徑直走向教堂中間的通道。她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跪在一張靠背長凳上,便走進那一排長凳,在她的身旁坐下。

「你是誰?」謝麗·萊法葉特驚慌失措地說。「你不是我在電視里見到的那個女人。」

「我明白。」卡里說著便拉住了她的手臂使她不能逃走。「我是雷切爾的姐姐,卡里·林德霍斯特。她不能前來因為警察正盯著她。請你告訴我有關格蘭特·卡明斯的事情。」

謝麗·萊法葉特三十二歲,是一個頗有魅力的女人。她有一頭黑色的鬈髮和窈窕的身段兒。她沉思了幾分鐘,似乎願意接受卡里的請求。「那是去年發生的事了。」她開始敘述道。「那是聖誕節前一星期。我家在橡樹林開了一家小小的玩具店。那一天,我清點賬目並且打掃倉庫回去遲了些。我準備好一切離開商店時已經是夜裡11點了。我忘了去看警報器,僅僅隨手撳了一下按鈕。通常我們出門時才打開警報系統。那天警報系統已被打開我卻沒有發現。我猜想是我的父親偶然打開了它,這是他的習慣。當我們遭劫的時候,警報器會送來暗號。」她停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於我來講這件事是很難啟口的。」她說。「從那天夜裡發生之後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請說下去。」卡里說著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手。

「那警報器的蜂鳴器設響。」這個女人繼續說道。「但是當我走到後面的停車場正想上車時一個警官攔住了我。他用槍指著我。我立刻告訴他我是誰並且給他看了我的證件,於是他和我一道回到了玩具店,我又接上了警報器。他英俊而健談,是那種具有非凡的吸引力的男人。他邀請我和他去喝一杯咖啡,但是我謝絕了,告訴他我需要趕回家去。聖誕節是我們做生意的旺季,而我身上的壓力很大。我的父親已經六十多歲了,生意上的主要責任都已落到我的肩上。那警官似乎不在乎我的拒絕,他固執地堅持,直到使我發火。我請他出去。那是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她避開卡里的眼睛。「他把我推倒在地上。他把我打昏過去了。他逼我與他口交,然後就這麼做了。」

「為什麼你不報告這件事?」卡里說。

「我害怕極了。」她說。「他對我說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我。他說人們總是相信警察的話勝過相信一名普通的市民。他說如果我試圖告發他對我做的事,他就回來殺了我的全家。他說他有權力竊聽我的電話,跟蹤我。無論我去哪兒他總是能夠找到我。」

「你肯定這個人就是格蘭特·卡明斯?」

「你在開玩笑?」萊法葉特的眼睛里閃爍著憤怒的火花。「從那次襲擊之後我看見他許多次。他在我的商店裡逗留。有幾次他把車停在外面通過窗戶窺視我。還有幾次這個混蛋進來和我的父親爭吵,彷彿我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卡里抬起臉看著十字架。「他總是使用控制的手段。強姦是事情的全部內容,騎在人們頭上,使人們感覺到他們無力反抗。」她深切地感到同情,並且因為自己終於理解了雷切爾奮起反抗的意義而激動。她必須讓萊法葉特站出來說話。「現在你願意和警察局的官員談及此事嗎?」

「我不知道。」萊法葉特顫抖著雙手說道。「他是一名警官。我怎麼能去警察局?」她滑下長凳轉身欲走,但是卡里拉住了她的衣擺。

「那個男人癱瘓了。」卡里直言不諱地說,她的聲音在聖殿內回蕩。「他不能再傷害你了。如果你站出來,就會證實他對我妹妹犯下的罪惡。反之,她可能去監獄。」

「我太害怕了。」她說。「我會和誰說話?」

「我會處理這件事的。」卡里從坤包內摸出一支筆和一張紙。「寫下你的地址和電話號碼。我會和地方檢察官辦公室聯繫,安排他們去記錄你的證詞。」

謝麗推開了紙和筆。「我不能被審問。」她雙手抱住了頭說道。「我怎麼能在法庭上告訴他們這件事?讓它登在報紙上供人閱讀?很久以來,我感到如此軟弱,如此令人不齒。我讓他野獸般地糟蹋了自己並且逃走了。如果我當時站出來告發他的獸行,我能夠阻止他,不讓他去傷害別的女人。我是個膽小鬼。」她用懇求理解的眼光看著卡里。「我不能這麼干,我斷定如果我這麼干他會再來,殺了我的家人。」

卡里摟住了這個女人的肩膀。「沒有必要為此內疚。」她說。「你也許做得對,謝麗。如果你當時告發了這個混蛋,格蘭特會收買警察局包庇他。現在雷切爾已經站出來了,因此你不必害怕。我向你保證你永遠不必和任何一個警察講話。」

得到了安慰的謝麗·萊法葉特在紙上寫下了她的地址和電話號碼,然後把它遞給了卡里。「我敬佩你妹妹的行為。」她說。「我會竭盡所能地幫助她。」

拉特索駕著他的舊車送吉米·湯森回家。這輛破舊的切維諾瓦走走停停,挨到他家門前已是星期三早晨8點。「忘掉那小子講的有關雷切爾的事。」湯森告誡他。「他只是出出心頭的惡氣。沒人打算去殺人。」

「為什麼?」拉特索問。

「瞧你,兄弟,」這個胖警察繼續說,「我喜歡你,可是你說了一些令人奇怪的事情。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從巴基斯坦來?這裡面的秘密是什麼?為什麼你要人們以為你是墨西哥人?」

「我不要讓局裡的職員歧視我。」拉特索緊緊地握住了方向盤。「因為我來自巴基斯坦,你就開始認為我是個下等人。這個國家的人對待黑人匪徒也比對我這樣的人尊重。」

「行了。」湯森說。他認為這人是有所指。「我沒有歧視你,拉特索。對於你來自於何處我無可非議。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你清楚。只因為膚色不同就意味著地位不同,我不是那樣的人,兄弟。」

拉特索的眼睛閃閃發光。「你是一個正直的人。」他說道。「我的一生都會祝你為朋友。我從未聽到過如此意味深長的話。」

湯森瞥了一眼手錶。他雇傭的那名護士還要在他家呆一小時。「告訴我你的故事。為什麼我們不一起去吃早飯?」

「當然。」拉特索立刻答應。有人要和他吃飯使他感到榮幸。除了格蘭特,沒人邀請他一起吃過飯。大多數夜巡他都不吃東西,回到公寓時他自己煮飯。

湯森拉開了皮夾,發現只有幾張紙幣。「你帶錢沒有?」

拉特索笑著猛踩一下踏板。「我付錢。我有錢。為了朋友,我從不吝嗇。」

星期三上午9點33分,雷切爾登上了地方檢察官辦公室接待處的台階。昨夜她離開家時沒有帶換洗衣服。當她終於敲開旅館的大門登記住宿時已是午夜時分。她是如此地精疲力竭,和衣倒在床上就昏睡了過去。因此現在她身上的襯衫滿是皺痕,被雨水淋濕的牛仔褲緊緊地綳在腿上,頭髮亂得像一團紅色的捲毛。「我需要和一個人談談。」她說。

「噢,我的老天。」接待員驚叫道。「你是雷切爾·西蒙斯。」她低頭看一眼檯面。「我剛剛在報紙上看到你。是不是巧合?」

「您知道哪一位檢察官辦我的案子嗎?」她彬彬有禮地問。「我自己來這兒投案。」

這位女接待員舉起報紙,把它攤在櫃檯面上。雷切爾看見自己的照片登在第一頁,與她的照片相對應的是她眼熟的幾個人的照片:卡明斯、米勒。湯森和拉特索。他們的照片統統印在黑框內,下面的標題是:警察遇上麻煩。

「你願意在你的照片上簽名嗎?」這個女人一邊問一邊在她的電話目錄上尋找著布萊克·雷諾茲。

「我不情願這麼做。」雷切爾說。

「為什麼?」這個女人問道。「現在你出名了,你的簽名可能很值錢。」

雷切爾不想簽名卻更不想與她爭吵,她息事寧人地在照片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女接待員謝過她之後,通過蜂音器傳呼放她進了安全門。「布萊克·雷諾茲會見你。他的辦公室是左邊第三扇門。」她告訴她。「我會傳呼他,告訴他你在這兒。」

當她穿過那些開著門的辦公室向前走時,那裡的辦公人員紛紛伸出頭盯著她。她低下了頭,滿臉羞得通紅。這案子結束之前,全世界的人都將知道她的每一件事。她的過去,她母親的職業,她被誘拐並且充當人質的往事,還有格蘭特曾經在她身上的所作所為。一旦你在公開場合亮相,人們便認為他們有權力要你簽名,有權涉及你的隱私,無休止地追逐你。她一頭衝進了布萊克·雷諾茲的辦公室。他正在打電話,一看見她便掛了電話。丹尼斯·科爾特萎靡不振地坐在他對面的椅子里。看見雷切爾跨進門,他趕緊扭過臉看著她。

「是不是我們一起上的高中?」科爾特訕笑著問她。

「是的。」雷切爾回答。她直盯著布萊克·雷諾茲彷彿這房間里旁若無人。

「你是那個被誘拐的女孩,對嗎?」

雷切爾沒有答理他,對雷諾茲說:「我來這兒投案。」

「今天上午我和邁克·阿特沃特談過話。」雷諾茲說完便示意雷切爾在空著的椅子里就坐。「他找過你。有些事揭開了格蘭特的另一面,對你的案子可能有影響。」

「哪類事情?」她問道,雖然她的聲音很平淡。

「如果你不介意,」雷諾茲對科爾特說,「我認為我和西蒙斯夫人私下裡交談比較好。」

「但我們是老朋友。」科爾特說道。現在他迫不及待地渴望利用他與雷切爾曾經相識的條件,因為她正登在報紙的首頁上。「有一次我邀請你跳舞而你拒絕了不是嗎?我想那是在學校情人節舞會上。你有一件紅色的連衣裙,背後系一隻蝴蝶結。」

「我沒有去跳舞。」雷切爾說。她曾經因害怕自己的身影而匆匆走過中學的門廳。科爾特那時是一個足球隊員,中學里最棒的男孩之一。高中三年,他從未和她講過一句話。「我認為你把我和別人弄混了。」

「沒有。」科爾特固執地說。「我記得你的紅頭髮。我肯定你參加了那次情人節舞會。」

「夠了,丹尼斯。」雷諾茲邊說邊站起身把他趕出了辦公室。他轉身對雷切爾說:「我很抱歉。這是個愚不可及的傢伙。現在每個人都想加入這次行動。」

大名鼎鼎的律師。臭名昭著的犯人。雷切爾搖搖頭,抿了抿嘴唇。發生的事情是醜陋而不齒的。為什麼人們要卷進去?「早晨你們都談了些什麼?你提到有新的發現。」

「噢,是的。」雷諾茲邊說邊回到他的寫字檯前,戴上了眼鏡。這位年輕的律師長著一副娃娃臉:小鼻子,大眼睛,光滑而細膩的皮膚。那副厚實的眼鏡架使他看上去老成而更具有書卷氣。「今天早晨你姐姐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她叫謝麗·萊法葉特。」他說。「現在我們的人已經上路去她家錄證詞了。她說格蘭特·卡明斯去年聖誕節前曾經強姦過她,與她口交。」

雷切爾俯身向前,她的心猛地狂跳起來。「我知道他是一個強姦犯。」

「是的,這件事看來你是正確的。」雷諾茲張嘴倒吸一口涼氣。「我還查看了你提及的另一起案件,那次襲擊發生在你家附近的桔樹林里。去年一名受害者自殺了,另一個女人剛出了國。我們正在追查她的下落。」

雷切爾的心分外沉重。「你的意思是,這位謝麗·菜法葉特不是那個在桔樹林里受害的女人?」她的思緒亂了。有多少女人被格蘭特糟蹋過?

「不是。」他說。「卡明斯夜間執勤時襲擊了她,在她父親的玩具商店裡,她偶然解除了警報系統。」

「如果她告發他,他威脅說會殺了她,對不對?」

「正是如此。」雷諾茲邊說邊推了推鏡架。「我們曾經和那個自殺的女人的家人交談。他們說她一直沒有從那次襲擊中振作起來。她變成了一名恐曠症病人,拒絕離開家。她在關閉的車庫內發動汽車放氣毒死了自己。」

雷切爾覺得透不過氣來。過了很長一會兒,她才說:「這件事對我有何影響?」

「你的案子可能和辯護律師討論討論比較合適。」他說。「我所能夠合法地告訴你的就是這件事肯定對你有益。謝麗·萊法葉特站出來是一個重大突破,它證實了你對格蘭特·卡明斯的申訴,以及那些恫嚇和跟蹤以及強姦是使人信服的。」

「儘管如此,這不能還我清白。」她說。

「我不能合法地提示你。」雷諾茲邊說邊在一頁紙上塗寫著什麼。「但是我會告訴你一件事能讓你在困境中看到一線曙光。由於我們今天早晨聽說的事情,你幾乎已經可以被證實無罪了。」

雷切爾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你的意思是說不打算逮捕我?」

「是的。」他說著扔下了筆。「如果這件案子有所發展,比爾·林沃爾德想把它交給法院。幾周之內我們準備好法庭辯護的材料之後,法官就會安排一次開庭。他可以拒絕把你上交給高級法院。」聽到這個消息雷切爾的臉色變了,而雷諾茲卻話題一轉。「誰會為你辯護?」

「卡里·林德霍斯特。」她說。「她是我的姐姐。」

「你需要一名出色的辯護律師。」雷諾茲說。「我認識這一帶最有經驗的刑事辯護律師,我從未聽說過你姐姐的名字。」

「她的事務所在舊金山。」雷切爾說。她決定不讓他意識到卡里不是刑事專業的律師。

雷諾茲拉開抽屜取出一台錄音機。「我必須提醒你你有米蘭達權利。」他接著便朗讀了塑料卡片上的條文。他朗讀完又說:「在聽證期間你實在應該讓你的辯護律師在你身邊。一旦我錄下你的證詞,我就必須把你交給法院並且開始傳訊。你姐姐在這兒嗎?或許還在舊金山?」

「卡里應該10點在這兒與我見面。」雷切爾說。「她現在正在我家裡。」她害怕現在就被拘留。拘留處的看守和警察沒什麼兩樣。每一個穿警服的人都知道監獄是他們的領地,鐵門一旦關上了,一切卑鄙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那麼我建議你打電話弄清楚她在哪兒。」律師說著瞥了一眼手錶。「現在是10點15分。」

「我可以用一下你的電話嗎?」

「你是我的客人。」雷諾茲邊說邊把電話機推到她面前。他檢查著那台盒式錄音機,發現裡面的電池已經快沒電了。他走向辦公室外間,那兒應該備有電池。他回頭瞟著她說:「噢,我差點忘了。我需要錄下你女兒的證詞。叫你姐姐把她帶來。」

雷切爾的手捂住了胸口。「特雷西還在學校。」

「那麼,」他說,「我想你的姐姐得順便去學校帶她過來。我很抱歉,但是我們今天實在需要完成這些工作。既然阿特沃特說你的女兒能夠證明槍殺發生的時間你不在犯罪現場,她的證詞在這件案子中會起主要作用。」

雷切爾的手顫抖地撥著她家電話號碼。這是她曾經擔心的事情。當卡里沒來接電話時,她鬆了一口氣。「沒有人接電話。」她告訴他。「我姐姐肯定已經上路了。」

「給我你女兒學校的電話號碼。」雷諾茲說。「我要派一個人去接她。」

「你不必和特雷西談話。」雷切爾說。她決心告訴他事情真相。她寧願進監獄也不願意她的女兒作偽證。

「這與特雷西有什麼關係?」卡里說著就出現在律師身後的門道里。她穿著一套時髦的白色套裙,肉色長統襪,高跟皮鞋。她的頭髮剛剛洗過並且做了髮型,淡妝完美得不留痕迹,還戴了一副金光閃閃的大耳環。「我是卡里·林德霍斯特,雷切爾的姐姐。」她說著便伸出了手。「您必定是布萊克·雷諾茲。邁克說您是這裡的一顆明星。我曾經在他的辦公室討論那些強姦案。」

這位年輕的律師眼裡閃現出自豪的光彩。「邁克這樣誇我實在是不容易。」他邊說邊握住了她的手。「關於那個孩子,我們需要馬上與她交談。我正打算讓你帶她一起來,但是既然你已經到了這兒,我會安排我們辦公室的人去學校接她。」

「今天不行。」卡里說著抬頭看著雷切爾。「特雷西整天考試。如果你突然帶她離開學校,這個可憐的孩子就會丟了學分。」

「那好吧。」雷諾茲勉強地說。「但是隔一天或者適當的時候我們必須和這個女孩談話。」

「沒問題。」卡里說著在雷切爾身邊坐下。一等律師走進外間辦公室,她立即湊近她妹妹。「我清楚讓特雷西作證你感覺很不好受,雷切爾。」她低聲說道。「如果我們能夠證實格蘭特·卡明斯犯下了那些強姦罪,我們不必要特雷西作證就可以使你得到清白。我們儘可能拖延。如果當局把一些奇怪的案件聯繫起來,我別無選擇只有叫特雷西作你不在犯罪現場的證人。既然格蘭特發誓說看見你在犯罪時間在男子更衣室內站在他的身後,那麼一旦證實了他捲入了那些強姦案,他的證詞就蒼白無力了。」

「但是警方說還有另一個目擊證人,除了格蘭特之外。」雷切爾說。

雷諾茲回到了辦公室,卡里立刻停止了講話。雷切爾留神注意著他給錄音機換上新電池,然後撳下了錄音鍵。她直愣愣地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汗水濕透了衣衫。除了孩提時代她偷過棒棒糖之外,她從未違反過法律,更不用說作為一名刑事被告進入法庭。

夢魘成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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