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麥斯的身體復原得很快,一等他走得穩了些,他就天天騎馬出去,直到晚上才回來,薇妮也才見得到他的人。夜裡麥斯仍是最熱情的丈夫,只是該妮雖然越來越愛他,卻感覺他離她越來越遠。
現在麥斯能自由走動了,他大半都是和家人一塊兒用餐,薇妮卻始終沒有受到邀請。她竭力想處之泰然,到底還是無法釋懷。
那天她坐在花園裡,手中捧著女紅,不經意地抬起頭來,恰好看到麥斯向這邊走過來。他現在走路只有一點點破而已,她每次看見他,還是會對他神速的進展感到驚心不已。
「你好像很喜歡這座花園。」他說,在她面前站住腳。
「對,這幢房子我最愛這裡。」
「你媽媽好不好,該妮?」他在她旁邊坐下來,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繡花。
在這以前麥斯一直沒提到過她媽媽,所以薇妮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她漸漸硬朗了,可是我想如果找不到我爸爸,她永遠不能真正好起來。」
「你難得看見我媽媽吧?」
「的確。」她實話實說。
「我曉得你在這裡沒受到應得的尊重。我媽媽是比較守舊的人,不容易接受新觀念。」
「我是新觀念?」
「對她而言是的。我很想告訴你說,給她一點時間,她慢慢轉過彎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有沒有那一天。我希望她的冷淡不會傷害到你。」
她瞥了他一眼。「我已經接受她的冷淡了,麥斯。我知過我永遠不能跟她同桌吃飯,或是相提並論。我在乎的是你的漠視。雖然我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好像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他伸過手去握住她拿針的手。「我知道我不是個理想的丈夫,我們溫家也讓你吃了不少苦。薇妮。你是個最好的妻子,凡事逆來順受,我但願事情會好轉,但是我也不曉得會不會。」
就算只是兩句讚美,薇妮心裡也舒坦了許多,不過她仍然不懂他為什麼單挑今天跟她說這些話。「有的時候,麥斯,我想我們不該結婚的。我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又有太多事擋著我們的路。」
他看見一絲金髮掠過她半邊臉,便伸手幫她撩了開去。「夜晚對我們就很好,薇妮。當太陽出來以後,我們必須面對現實,一切就不對勁了。」
「沒錯,問題是我們不能在黑夜中躲一輩子,麥斯。有的時候我們總會需要陽光。再過不久。就算我們不想面對現實也不行了。」
「你指你的孩子?」
「對,我的孩子。不久之後,大家都會知道我懷孕的事了。」
他拉下臉。「我不願想到孩子的事。」
「我也不願去想,麥斯。可是我不能不想,事實越來越難隱瞞了。」
「我不想談孩子的事,」他不耐煩地說。「我希望你肚裡的孩子是我的,不是……」他說不下去了。
「你娶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有身孕,麥斯。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讓我告訴你,我是天生的鬥士。該我受的,我就會受,只要我受得了。但是如果通不得已,我也會保護我自己。我不打算一輩了都只能當你的床伴而已,我是個人,我的孩子也是人。你不能假裝我們不存在。」
薇妮和麥斯談得入神,完全沒有留意到泰利走近他們,還是他先叫出聲來。「一個人如果想到這裡求頓飯吃,必須怎麼做呢?」
薇妮很快站起來,笑著歡迎他。「像你這樣的熟人,自己走進來就成了。」
他笑嘻嘻地看住她。「你的氣色真好,是這一季最時髦的顏色嗎?」
她擁住他,在他頰上印了一個吻。「是我個人的,在你面前的是一個知足的婦人。」
泰利沒有忽略她說的是「知足」,而不是「幸福」。他皺了皺眉,才微笑面向麥斯。「我不必問候你好不好了,你的臉上已經寫得一清二楚。溫爺爺說你現在走得很好,只有一點點不自然而已。」
麥斯可不太喜歡他太太招呼他朋友的樣子,太親熱了些。他站起來,聲音很冷淡。「你來『北方天堂』幹什麼,泰利?該不會是回水晶宮走錯了路吧?」
泰利也沒錯過麥斯擁住蔽妮的樣子。「事實上——」他不以為什地笑著。「我要送給尊夫人一份意外之喜,就算錦上添花吧?」
「不要送我結婚禮物了,泰利欠你給我們的已經太多了。」薇妮說著挽住他的手臂。
「不過這份禮你一定很喜歡,是從南海來的。如果你不要,我立刻送走。」
她納悶地看著他。「什麼呢?」
泰利掉頭往拱門那邊發話。「出來吧!看看該妮是要留下你呢,還是不要。」
薇妮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從陽光中走過來,臉上的笑容突然凍住了。麥斯看見那個人金髮藍眼,是個很英俊的人。他回過頭來,發現妻子已經換上一副驚喜交集的臉色。好一會兒他竟覺得心頭酸得厲害。這人是薇妮的老情人嗎?或者就是孩子的父親?
「爸爸!」薇妮終於喊出聲來,奔向那人的懷抱。「爸爸,你回來了!」
貝華德和女兒相擁而泣,好半天薇妮才抬起頭來,輕輕摸著他的臉,想要證實他的確是活人,而不是她想象的幻影
「你在哪裡找到他的?」麥斯問道,這會兒又希望他是送給薇妮這份大禮的人。
「我始終沒有放棄查詢往來船隻,沒想到真的碰上了。什的確是被賣到船上,不過不是吳山姆告訴你的『南十字顯號』,而是牙買加的『貿易風號』。」
「你怎麼救他出來的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老兄。」
「我會把你幫他贖身的錢還給你。謝了,朋友。」
「不必道謝,也不用還錢。這是我送你太太的結婚禮物只要看見大團圓的結局,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是好朋友,泰利。我也知道你對薇妮的感情,別讓它傷了我們的和氣。」麥斯的話里有絲威脅的味道。
「我看不出我們為什麼會傷和氣,麥斯,我曉得她是你的妻子。」
薇妮拉著父親過來,及時打住了他們的話。她興奮地替她父親和麥斯介紹。「麥斯,這位就是我爸爸。爸爸,我丈夫,溫麥斯。」
貝華德握住那個年輕人的手。「有幸見到你,麥斯。泰利告訴我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只消看我的女兒一眼,就看得出她過得很快樂。」
「恭喜你們全家團圓,先生。」麥斯真誠地說。
華德沒想到薇妮會嫁給一個外國人,和他心目中的女婿相去太遠,然而他是愛情的忠實信徒,只要女兒快樂,又有什麼關係呢?
「薇妮,」做父親的說。「帶我去見你母親,我急著想見她。」
薇妮揩了揩淚水,轉向安斯。「我先失陪了。」」
「你去吧!」麥斯溫和地說。「全家團聚一下,晚餐風。」
薇妮疑問地看著他。「我們今晚在哪裡晚餐?」
他笑了。「泰利來的時候,我們總有一頓豐盛的家庭晚餐。」他放低聲音。「如果你不跟我一起用餐,他會覺得很奇怪。」
「我們是在製造家庭幸福的假象嗎?」薇妮問道。「我從來沒有上過你媽媽的餐桌。」麥斯蹩起眉頭。「一切很快就會改變了。」
「不必為我費心,麥斯,我對現狀已經習慣了。」
「你今晚會來嗎?」
她看得出這件事對他意義重大,便不再刁難。「當然,我一定到。」
他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很好,現在帶你父親去吧!我要和泰利談談。」
「你要不要陪我們一起來?」她問道。「你是女婿,也不是外人。」
「不了,我總得留下來招呼泰利。你去陪你的家人,你們分開太久了。」
薇妮挽著父親,開開心心地走遠了,泰利和麥斯才又各自坐下。」
「真是個快樂的結局。」泰利說,伸長了腿。
「看來的確如此,」麥斯說,轉身凝視泰利。「你似乎很擅長製造快樂的結局。是不是每個人的快樂你都照應到了呢?」
「我的天!」泰利笑嘻嘻地喊了一句。「我寧可多製造自己的快樂。」
「你不打算討個老婆安定下來嗎?」
「我?誰要嫁我這種惡棍?我遠不如打打游擊,多接近一些女孩子。」
「你總不能這樣過一輩子。」
泰利驚奇地看了他的朋友一眼。「這居然是你說的,從前那個鼎鼎大名的花花少爺?」
麥斯望著薇妮消失的拱門。「沒錯,那是從前的事了。我已經遇到一個我真心想要擁有的女人,其他女人就微不足道了。」
「你真有福氣!」泰利的眼睛沒有泄漏一點心事。麥斯知道他對薇妮有意,不過不會曉得他的愛有多深。
麥斯的黑眸定定地落在泰利臉上。「我會把她贏過來的,泰利。總有一天,她愛的那個男人會變成一個不愉快的記憶。」
泰利瞪著麥斯,真給搞糊塗了。看來該妮遠沒把她的秘密告訴麥斯。她為什麼要讓麥斯以為她另外有一個愛人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泰利決定單獨見一見蔽妮,他必須說服她說出事實。
麥斯的聲音打斷他的沉思。「我曾經派人去告訴你,請你尋找喬丹娜。你找到了嗎?」
泰利伸手取過旁邊桌上的一瓶酒,給自己斟了一杯,始終沒有看他的朋友。「我沒有找到她,麥斯。你不是唯一在找她的人,全加利福尼亞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想知道她在哪裡。」
「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泰利。我要你繼續找下去,非找到她不可。」
泰利挑了挑眉。「找到又如何呢?」
「讓我知道,我要照顧她。」
「這算什麼三角關係?你、該妮,還有喬丹娜——」
麥斯臉一沉。「你的笑話並不好笑,泰利,你負責幫我找人就是了。」
晚餐桌上,薇妮坐在麥斯對面,安娜坐在兒子旁邊,明擺著一張臭臉。龍索是最好的主人,一整晚談笑風生。莉雅坐在爺爺和嫂嫂之間,泰利則坐在薇妮的另一邊。
龍索首先舉杯向薇妮致意。「親愛的,我們都很高興聽到你們全家團圓的事。很遺憾你的父母沒法跟我們一起用石,不過他們分別了那麼久,理應私下聚一聚。」他又眨眨眼。「歡迎你和我們共進晚餐,薇妮,你的光芒比燭光明亮多了。」
她的微笑果真燦爛無比。「謝謝你的恭維,爺爺。」龍索轉過去和媳婦談話。泰利逮到空檔,靠過去悄聲對薇妮說:「我要私下跟你談一談,要儘快。」
薇妮注意到麥斯望向她的眼神明寫著不高興。「我不能。」
「今晚在花園碰面,我非跟你談談不可。」他堅持。
「……我試試。」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龍索在勸泰利向麥斯看齊,早日成家。沒有人注意到,薇妮和安娜都很少說話。薇妮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安娜的敵意,真是連坐都坐不安穩了。
飯後男士們仍留在餐桌上享受煙酒,女士則退到起居室。安娜捧著繡花繃子坐在角落裡故意不理該妮。莉雅為了補償母親的無禮,便格外殷勤地要求薇妮陪她到花園去走走。
薇妮雖然心情不太好,並沒有忽略到莉雅似乎也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在星空下站住腳,安靜地問道:「你有什麼心事嗎,莉雅?」
「沒有人能夠了解的。」
「為什麼不試著告訴我?」
「是……我和麥塞吉訂婚了,可是我不喜歡他。我跟媽媽說過好多次,她就是不聽。她說女孩子要懂得三從四德,婚姻根本不需要愛情……這是真的嗎?」
「我不熟悉你們的傳統,莉雅。在英國雖然也有一些父母之命的婚姻,不過對我而言,那是一種過時的觀念了。」她看見莉雅吃驚的表情,急忙加了一句:「當然,各國傳統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薇妮,你願意把一生都耗在一個你討厭的人身上嗎?」
薇妮握住莉雅的手。「不!我不會願意那麼做。你有沒有跟你爺爺談過這回事?」
「我不能,爺爺會氣死,尤其是麥斯—…」她沒說完。「爺爺是很嚴厲的人。」
「總有辦法可想的。」
「我想過進修道院,可是我想我不能當個好修女。我喜歡孩子,我想生許多兒女。」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莉雅。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薇妮,我還有些事沒有告訴你。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認為我是個壞女孩。」
薇妮含笑凝視著那張天使般的面容。「那可難說。你做了什麼『壞』事呢?」
「我——」她垂下頭。「我愛上了另一個人。」
薇妮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溫柔地端詳她。「這麼做明智嗎?」
「不!可是我身不由己。菲力是塞吉的弟弟,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自然而然——」
薇妮想到麥斯,她很可以想見自己如果被迫嫁給別人會是什麼感覺。「可憐的莉雅」她嘆息道,環住莉雅的肩。「讓我們來想想辦法,不要太悲觀。這段時間內最好不要和菲力見面,如果你們的事被發現,那就糟了。」
莉雅淚眼模糊地靠在她肩上。「謝謝你,薇妮,我就知道你會了解這段感情。」
「我現在得回去陪我的父母了,莉雅,有事隨時讓我知道。」
「哥哥娶了你真好,我不喜歡伊蓓,」莉雅抬起頭來,真誠地說。「你來我們家真是一個奇迹,爺爺也這麼說。」
薇妮幫她擦乾淚水。「謝謝你,我們進去吧!別讓你媽媽看見你落淚。」
夜闌人靜,薇妮等麥斯睡熟了,才悄悄起身,打開房門,走下陽台通往花園的階梯。
一輪新月掛在樹梢,留下一條長長的影子。薇妮等了好一陣子,差點以為泰利忘記他們的約會了,他才悄悄地從陰影中走過來,把她嚇了一跳。
而如果她抬頭看一看陽台,恐怕就不只是嚇一跳了。因為她那個原應睡在床上的丈也悄無聲息地在她之後溜下床,就在陽台上觀察她的動靜。當麥斯看見泰利的身影時,終於肯定自己的臆測了。泰利的確就是薇妮的情夫,否則他們三更半夜在花園做什麼呢?他聽到泰利的聲音,恨得咬緊牙關,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怕你不會來了,薇妮。」泰利說。
「我不該來的,泰利。麥斯如果發現了,一定會大發雷霆。」
「我發現你還沒有把我們的秘密告訴麥斯。為什麼,薇妮?」
「我說不出口。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恨死我們。」
「他應該知道,」泰利堅持。「那才公平。」
「別逼我,泰利,就讓它變成我們的秘密吧?」
「我不懂,薇妮,愛的力量應該勝過一切。」
麥斯再也聽不下去,轉身走進房裡。他真是一個大傻瓜。他明知薇妮愛的是另一個男人居然還為她打開心扉。最可伯的是,那個男人竟是泰利,他最好的朋友。
他慢慢躺回床上。心像被人挖空了,單剩下一種空洞的疼痛。讓他們去吧!從此以後,他沒有朋友,也不要妻子了。
樓下花園裡,泰利和薇妮渾然不覺麥斯來過又走了。
「你不覺得麥斯有權利知道孩子是他的嗎?他還要我幫他找喬丹娜。他在受折磨,你看不出來嗎?」
「我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告訴他,泰利。我希望等他或許會愛上我,那時他就能諒解我的苦衷。」
「愛上你!」泰利輕喊一聲。「他當然愛你。」
「不!他不愛我。」蔽妮說。
「可是——」泰利還要抗議。
薇妮不讓他說下去。「相信我,泰利。他不愛喬丹娜,他也不愛我。」
泰利心想這不是說服她麥斯的確愛她的時候,他又回到原題上。「他應該知道孩子的事,薇妮。」他說。「你必須儘快告訴他。希望我下一次來的時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明天一早就走,在這裡先跟你說再見了。」
「你為什麼急著走呢?」
「我要去蓋教堂。」他自己想著都覺得好笑。
「蓋教堂?」該妮大吃一驚。「為什麼?」
泰利望著那張姣好的臉龐,心裡有種很柔和的情緒。他搖搖頭,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面頰。「說了你也不會相信,」他笑著說。「再見,你自己要保重。」
薇妮起了個早,看看麥斯還在睡,便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打算去看她的父母。
麥斯卻直等薇妮走了就張開眼睛,他曉得泰利今天一早就走,敢情薇妮是送情夫去了。那又如何?他苦澀地想著,從此以後,他要把他的心關起來,任何人再也傷不了他。然而最教他咽不下一口氣的事情是,該妮的孩子會冠上溫家的姓。
薇妮知道父母親一向早起,卻沒想到他們都已穿戴整齊。芙蘭一看見女兒,就急趨上前緊緊抱住她。
「薇妮,這不是太妙了嗎?我們終於把你爸爸找回來了。」,
「你一直都相信爸爸會回來,媽媽,你的信心是打不倒的。」
貝華德笑著擁住妻女。「我們貝家的人本來就打不倒,不是嗎?」
薇妮也笑了。「那當然,看看誰有本事拆得開我們。」她發現她的父母對看了一眼,詫異地問道:「怎麼了?」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什麼不對嗎?」
華德拉住她的手,把她按坐在床邊。「沒什麼,只是我和你媽媽決定回英國去了。」
「什麼時候……怎麼回去……我不懂!」
「我們今天就走。」
「可是媽媽還沒完全復原——」
「我會照顧你母親,薇妮,我們決定還是回家的好。」
「可是為什麼這麼匆忙呢?」她怔怔地看著母親。
華德要薇妮轉過臉面對他。「因為『布爾號』三天內就要啟航,我們要趕上那班船。」
「我……莎梅跟你們回去嗎?」薇妮無奈地問道。
「不,親愛的,」她媽媽說,擦了擦眼淚。「莎梅說她決不離開你,而且有她在你身邊,我們多少也覺得放心點。」
薇妮恍恍慨慮地站起來。「我還有些錢給你們,你們會用得著。」
貝華德搖搖頭。「我們不缺錢用,寶貝。在吳山姆設計陷害我之前,我們已經挖到金礦,把大部分的金子都放在舊金山的銀行。我們那時曾簽了一張協定,如果我們兩人之中有任何一人遭到意外,剩下的錢就全歸另一人所有。現在我當然知道,吳山姆那時就心懷不軌,不過到頭來受益人卻變成我了。」
薇妮幾乎沒聽見父親的話,她還是不能接受他們就要離開的事實。「爸爸,我們才見面,你一定要今天就走嗎?你和媽媽都還沒和麥斯相熟呢!」
「我也覺得遺憾,可是我們非走不可,而且馬上就得動身了。」她的父親說著,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
薇妮現在的感覺就跟在英國的時候很像,彷彿自己又被遺棄了。現在她夠大了,能夠了解到不是她的父母不愛她,而是他們更愛彼此。他們是那種不應該有小孩的夫妻。就在那一刻,她發誓將來一定要好好地愛護她自己的孩子。
想歸想,她還是勉強笑了。「至少我們可以先吃頓早餐吧!」
「這幢屋子用餐的方式很奇怪,華德。」芙蘭說道。「你也看見的,這幢屋子有兩個獨立的部分。這一廂有自己的廚房,只是還沒安頓好,所以東西都是那邊廚房供應的。」
華德望向女兒。「這種混亂的局面你過得慣嗎?」
「一等廚房安頓就緒,情形就沒那麼糟了。溫家的傳統就是如此,長子結婚後一定住在這裡。別問我為什麼,溫家無論任何事都要講究傳統。話說回來,如果我在這兒算是混亂的局面,你和媽媽過的日子豈不是動蕩不安?」
薇妮傳話下去,說他們要在院子用早餐,然後她便先回房去找麥斯。可是房裡空空如也,傭人說麥斯騎馬出去了,恐怕不會太早回來。該妮悵然若失,只好自己回去陪父母用餐。
從吃飯到送行,該妮一直談笑風生,可是她的心思瞞不了莎梅。一等華德夫婦走遠,她便轉向薇妮。
「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該妮。」莎梅說。「我知道你捨不得你的爸媽,不過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來去匆匆,你又不是不曉得。」
「我不是為這個難過,莎梅。我會想念他們,可是我也知道他們在一起會過得很快樂。媽媽好像一夕之間完全復原了,
他們又要去經歷另一段探險生涯。」蔽妮的目光轉向莎梅。
「如果你跟他們走了我才會難過。」
「除非我死了,否則我是不會離開你的。」莎梅認真地說,眼光落向迢迢遠山。「我真不曉得他們在英國會待多久。」
薇妮搖頭笑了。「爸爸也不知是哪來的靈感,這會兒又想回英國鄉下當老太爺了。只怕康瓦爾也留不住他們,對他們而言,英國是太安靜了。」
薇妮回過頭來,望著她的將來所在的屋宇,暗暗希望她的父母幸福快樂。他們擁有彼此,而那就是他們需要的一切。
「你媽媽永遠不會知道你為她做的犧牲,薇妮,她始終不曉得你在水晶宮跳舞幫她請大夫的事。」
「還好她不知道。這件事只有你、我和泰利知道,讓我們三個人共同保守這個秘密。」
天氣很熱,麥斯一口氣騎到山頂上,在一棵橡樹下停下來。眼前是一片遼闊的山谷起伏,他的心卻鬧得緊。一想到薇妮和泰利,心裡就是一陣抽痛。
他聽到不遠處又有人騎馬過來,轉過頭去,正看到伊蓓策馬馳向這邊。自從穀倉那一幕之後,他就沒有再見過她。這兒她就在他眼前勒住馬,一雙冶艷的媚眼在他身上梭巡不去。
「你不願扶一位小姐下馬嗎?」她問道,一雙手遞了過去。麥斯握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下來。他發現她出落得益發艷麗了,緊身馬裝刻畫出成熟的曲線,紅唇水潤潤的,眼神更是風情萬種。
「你在這裡幹什麼,伊蓓?這兒離你家很遠。」
「說實話,我是來找你的。我常去拜訪溫伯母,我們很談得來。」伊蓓盯著他的臉。「溫伯母告訴我,你和你親愛的太太似乎處得不太好。」
麥斯避開眼睛。「我媽媽幾時變成長舌婦了?」
伊蓓走到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那麼你的婚姻的確不美滿了?」
他的眼睛正對著她低陷的領口,甚至可以看見兩點殷紅的乳尖。「我的婚姻是不是美滿不關你的事。」
伊蓓笑得花枝亂顫,挨得他更近一點。「這根本不算回答。」她的睫毛垂下來,粉臉上畫下兩道淡淡的陰影。「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能怎麼樣,麥斯?」
他忽然抓緊她的肩膀,湊過臉去,狠狠地吻她,彷彿要把滿腔怨氣都發泄在她身上。伊蓓呻吟了一聲,兩手揪緊他的頭髮,身體充滿了渴望的疼痛。這是她朝思暮想的一刻,她知道只有麥斯才能滿足她。
直到午夜了,麥斯還沒有回「北方天堂」。薇妮等到後來,幾乎想請龍索派人去找他,不過她還是打消了主意,自己守在房裡,終於睡著了。她沒聽到麥斯跌跌撞撞地進門來,在床前注視了她好一陣子,才把她搖醒。
於是薇妮睜開惺極的睡眼時,就看見麥斯靠著床柱,正在脫衣服。薇妮跳了起來,想要幫他忙,卻被他一把推開,然後她才發現他喝醉了。
「我都快擔心死了;麥斯,你不該整天都在走動。」
他把襯衫丟在地上。「你在乎什麼?」他粗聲說。
她伸過手去想要扶他。「你在說些什麼,我當然在乎,我是你妻子——」
「省省那一套吧!薇妮,我沒興趣聽你的賢妻良母經,你留著說給自己聽好了。」
她掙白了臉,仍然耐心道:「你喝醉了,麥斯,有話明天再——」
他舉起手,攔住她的話。「你還沒問我到哪裡去了。」他整個人仆倒在床上,薇妮要扶他,又被他推開。他自己靠著枕頭坐起來,醉眼迷稼地看著她。「我跟一個真正的女人在一起。」他模模糊糊地說著。「伊蓓知道怎樣讓男人自覺像個國王,你只會讓他覺得像個乞丐。」
薇妮後退一步,彷彿麥斯揍了她一拳般。這個麥斯她不認識,一定是酒精在作祟。
「你不舒服嗎?」她擔心地問道。「你的腿痛不痛?」
「你沒聽我說,」麥斯揮著手,不耐煩地說。「你以為憑你就綁得住我嗎?你以為我跟你上床,明知你肚子里懷著另一個男人的野種,我心裡是什麼滋味?我覺得噁心透頂。」
薇妮結結實實倒抽了一口冷氣。「泰利勸我告訴你一切事,我本來還在猶豫,可是看樣子我非說不可了。」
麥斯看著她的眼神像要置她於死地。「我不要聽,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麥斯,請你聽我說。我明白我沒把孩子的事告訴你是我的錯——現在我明白了。我一直不曉得你的感受,你好像——」
「我好像你的傀儡,」他介面說。「我中了你的迷魂術,現在我清醒了,我完全看透你了,薇妮。」
薇妮心一沉,想著麥斯指的是他知道她是喬丹娜。「你不可能知道,除非你偷聽—」
「偷聽到你和泰利在花園談的話?」他替她說完。「你沒想到我會撞見你在後花園私會情夫吧?」
「麥斯,泰利從來就不是我的情夫。如果你聽到我們的談話,就該明白。」
「你不必解釋,我不要再看到你了,我受不了看見你的肚皮一天比一天大。你可以留在,『北方天堂』,不過最好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薇妮一步一步往後退,只想趕快逃離這個房間,躲起來舔自己的傷口。
「麥斯,你是想結束我們的婚姻嗎?」她問道,覺得像是打出了手中最後一張牌。
他卻扁了扁嘴,怒道:「我們的婚姻建築在謊言之上,本來就不叫婚姻,滾出去!」
薇妮猛然轉過身,用手背捂著嘴,免得自己當真哭出聲來,一路沖回自己房裡去。她哭倒在床上,心裡就像千萬根針纏了條線,又亂又痛。麥斯到底聽到了什麼,會如比這般恨她呢?
她感覺到莎梅就站在她面前,便抬起滿臉淚痕,哭著說:「麥斯不要我了,他恨我,他以為泰利是我的情夫。」
莎梅跌坐在床沿,搖了搖頭。「你告訴他孩子的事了嗎?」
「他不給我機會說。他喝醉了,一直說不要再看到我,我能怎麼辦?」
「如果他喝醉了。神智一定不清楚。你應該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跟他談。」
薇妮抹去淚水,重又升起一線希望。「只好如此了,明天我會告訴他一切事。你會陪我去說嗎?」
「你不需要我去幫你挽救婚姻。」
「我……麥斯說他今天跟伊蓓在一起。」
莎梅陡然張大眼睛。「他什麼?」
「他暗示他已經跟她……發生關係了。如果是真的,我決不會留下來,莎梅。我希望他只是在說醉話而已。」
「希望如此,你先好好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吧!」
然而等薇妮熟睡之後,莎梅仍舊站在她身邊,久久不去。她從小在蘇丹的後宮長大,看多了不幸的女人,她發誓決不讓薇妮蒙受那樣的羞辱。如果麥斯真的和伊蓓鬼混,薇妮就絕對不能再留下來了。
一大早,薇妮在燦爛的陽光中醒過來,她匆匆忙忙穿好了衣服,就趕到麥斯的房間。
他也已經梳洗完畢,一雙腳擱在凳子上準備穿靴子。他冷冷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問道:「你睡得好吧,夫人?」
她看他因為腳傷,穿靴子不方便,便跪下去想幫他的忙,然而兩道冷冰冰的視線止住了她的動作。「如果我需要你幫忙,我會說,以後你最好記住這一點,昨天我就告訴過你,不要管我。」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現在他很清醒,也就是說,他是當真的。但是她必須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轉變。「我們能不能談談你的煩惱?」她謹慎問道。
他已經自己穿好了站起來,「好,就讓我們談談我的煩惱。我想把話說清楚,免得還要重複。簡單一句話,我不需要你當我的妻子了。你讓我們母子失和,連帶這一大家子都給你搞得烏煙瘴氣。」
薇妮一字一句都聽進心裡,卻近乎麻痹似的無法相仿。夫斯雖然沒愛過她,可是也從沒刻意地想要傷害她。他知過不講理的是他媽媽,根本不是她的錯。「你要我走嗎,麥斯?」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薇妮,別逼我說出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到底我做了什麼,你會這樣組情?」
他聳聳肩,掉頭看向窗外。「我們合不來,本來我以為我可以忍受你懷著別人的孩子,可是我發現我辦不到。」
「我想你也該知道孩子的事了——」
他霍然轉過身來,兩眼噴火。「不必說了,薇妮!你只要別再讓我看見你就好。」
薇妮注視他好長一段時間,終於昂起頭來,讓自尊掩飾心碎。「如果這是你的意思,我會離開你家。」
她看見他驚訝的眼神。「我沒說要你離開『北方天堂』,只是我決定搬到另一邊,這裡留給你。」
「我懂了。」她的心碎看得出來嗎?她的聲音還夠冷靜嗎?「你是想把我塞在一個角落裡,忘了我的存在。」
「我懷疑我是不是真能忘了你的存在,薇妮。」他的話可不是恭維。
現在就算告訴麥斯他是孩子的父親也太遲了,他決不會相信她。「你想結束我們的婚姻嗎?」
他避開她的視線。「我是天主教徒。」
「我不是。」
他掀了掀眉毛。「我不曉得。」
「我的事情還有很多你都不曉得,麥斯,只是你懶得問罷了。」
他聳聳肩。「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是不是從此以後,我都得關在這兒,像個囚犯一樣呢?」
他戴上皮手套,從她身邊走過去。「你可以自由出入,今天我會派人來收拾東西。」
該妮不敢相信一切就到此為止,怎麼會?「麥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我以為——」
他眯起眼睛。「你以為我是個傻瓜?你以為可以利用我給你的孩子一個姓?」
她的氣抑不住了。「如果你還記得,是你求我嫁給你的,麥斯,我從沒求過你什麼。」
「哦……誰都有犯錯的時候。」
那一對銀藍色的眸子閃著危險的光芒。「如果你是要說沒有伊蓓你活不下去,乾脆就明說好了。昨夜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嗎?如果你要她,大可不必顧慮我。」
他望著她怒火熊熊的眼睛,許多話一下子全梗在喉頭。他真想跑過去,求她留在他身邊,因為他愛她,他比以前更想要她。然而他終究咬咬牙,狠下心來。「不要把伊蓓扯進來。一個人喝醉酒的時候,難免會說些語無倫次的話。」
麥斯打開門.無言地要該妮出去。她就像夢遊般走了出去——一個噩夢。淚水在昨晚就流幹了,今天剩下的只是一片遲鈍的痛楚。她必須好好想一想,看看他們之間是否還有任何能夠挽回,或是值得挽回的部分。
她在花園碰到莉雅,一個人站在鳥籠邊,臉上猶有淚痕。
「怎麼了,莉雅?你為什麼傷心呢?」該妮問道。
溫柔的棕色眸子看住她。「麥斯真的要搬出來嗎?」
消息傳得倒真快,該妮也懶得否認了。「沒錯。」
「我真不明白.你們兩個看起來是那麼幸福的一對。」
薇妮也不曉得怎麼說才好。「婚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莉雅。我希望慢慢地我和你哥哥之間能取得諒解。」
「為什麼成長那麼艱難,薇妮?我小的時候,日子那麼簡單,我以為我的家人都是聖人,現在我才發現他們也會犯錯。」
「是的,莉雅,我們都只是凡人而已。如果你知道這一點,就表示你在成長了。」
莉雅抬眼看著薇妮,眼裡沉沉地盛著困擾。「我下了一個大逆不道的決定,該妮,我必須……我不能嫁給塞吉。」
「你打算怎麼辦?」
「菲力和我打算私奔。」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莉雅,你為什麼不先試著和你的家人溝通看看。」
「我和媽媽談過,可是她堅持要我在三個月之內嫁給塞吉。除了私奔之外,我們還能怎麼辦?」
「噢,莉雅,我真為你難過。我希望能告訴你怎麼辦,可是我自己也沒有答案。你確定想清楚了嗎?三個月之內可能發生很多事。」
「就算被我們雙方的家庭斷絕關係,菲力和我也在所不惜,我們只求能在一起。」
「我不會阻止你,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怕的是溫家人不太能容忍別人犯錯。」
莉雅握緊她的手。「你受到傷害了,薇妮。我不曉得我哥哥到底懂不懂得你的好處,只怕當他發現的時候已太遲了。」
薇妮黯然。「你和菲力什麼時候走呢?」
「很快吧——我們還沒決定。」
薇妮緊緊擁住她。「我只能祝你幸福了,莉雅。」
「哎呀,我的天,真動人的場面!」說話的人是伊蓓,不知幾時悄悄走到她們後面來。「好不容易這屋裡還有人喜歡你呀!英國女人。」伊蓓諷刺地說。
莉雅氣憤地轉過頭來,差點忘了禮貌。「如果你是來找我媽媽,她在客廳。」
「我曉得,我也才剛和她聊完,現在我想和你嫂嫂談談,。你不介意吧?」
薇妮看見麥斯喜歡的女人就覺得刺心,她雖然美麗,卻像寒冰一樣,讓人心頭直發冷。
「我很抱歉,」莉雅說,生平第一回撒謊。「我們不曉得你要來,還有別的計劃,你請改天吧!」
伊蓓淡淡地說:「我不會耽誤你嫂嫂太多時間。薇妮,我只要單獨跟你談幾分鐘。」
「你可以當著莉雅的面說,」該妮也淡淡地回答。「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很好,不過就怕你不會喜歡她聽到我說的話。」
「試試看吧!」
伊蓓慢慢在該妮和莉雅身邊踱著,心裡冷靜地琢磨著。昨天麥斯吻她那麼一下之後,甩下她就走,這口氣說什麼她都咽不下,今天她要盡數報復在他老婆身上。「我們都曉得麥斯厭倦你了,英國女人。」她刻意用麥斯母親的口吻說話。「他認為你們結婚是一件錯誤的事,溫伯母告訴我他要跟你分房子,那就表示他不要你了,不是嗎?」
薇妮只覺得胸口一窒。她的婆婆怎麼會把這種家務事告訴別人?「只怕我丈夫不會樂於聽到這番話,伊蓓,我們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伊蓓撇撇嘴。「你這樣認為嗎?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你丈夫,昨天他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問他我們除了聊天之外還做——」
「夠了!」莉雅喝道。「你居然敢到這幢屋子來漫天撒謊,滾開!」
薇妮卻是傷透了心,無話可說。她不敢相信麥斯真會背叛她,勾搭上這個女人。他也許愛伊蓓,但是他不會……上帝!薇妮暗自呻吟,請你不要讓這種事成真,千萬不要,我受不了!
伊蓓冷眼旁觀,曉得她的計劃得逞了。「順便提一句,我碰巧聽到你要私奔的事,莉雅。你想如果我告訴你媽媽,她會怎麼樣?」
莉雅驀然臉色蒼白。「你要怎麼樣?」
伊蓓望向薇妮。「不怎麼樣,」她輕描淡寫地說。「英國女人,我也碰巧知道麥斯之所以跟你分房,是因為他跟我上過床,所以受不了你了。」
她丟下最後幾句話,洋洋得意地掉頭就走。薇妮目送她的背影,心中的陰影卻越來越大,擴大成一片陰霸,滿蓄風雨的威力。她一點都聽不見莉雅的話,整個人就那樣茫茫然地走了。
直到那天傍晚,薇妮才有機會面對麥斯。她走進馬廄時,他正在刷馬。她昂著頭,靜靜走過去。
他看著她,也沒有開口。該妮直走到麥斯面前,劈頭就是在她心中盤旋了整日的問句。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麥斯。昨天你和伊蓓在一起,是不是?」
他低頭繼續他的工作。「我已經告訴你我見過她。」
「你們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你為什麼想知道?」
「我是你的妻子。」
「我們之間發生的事不是一個自尊自重的妻子能接受的,現在你滿意了吧!可以請便了嗎?」
薇妮不再說第二句話,轉身離去。她已經得到答案,是離開「北方天堂」的時候了。她不知道的是,當她消失在視線之外,麥斯也跨上馬背,準備去找尋喬丹娜。
薇妮找到了莎梅,簡單地告訴她整件事的經過。莎梅僅僅點點頭,便開始幫她收拾行李。她們倆在夜裡不告而別,薇妮是傷心到了極點,彷彿生離死別也只是一場哀傷的舞,待幕落之後,一切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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