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她心緒煩亂,一下撲倒在她的梳妝台前的凳子上。她的頭遲鈍地不停往肩膀兩邊扭動,好像喝醉了似的。她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一隻眼睛。
「不——!不——!」她不停地這麼說著。「他們不能——這不公正——」
他們不會放他的——他們肯定不會放他的——他不會回來了——他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了——
「噢,仁慈的上帝啊,救救我吧!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
接著,就像是神話故事裡說的,就像是古老的故事書里寫的,一切總會正常的,好的總是好的,壞的就是壞的,魔法咒語總會及時破除,總會有一個歡樂的大結局。它就在那兒——就在她眼皮底下——
它就躺在那兒,等待著。只等著人把它去拾起來。一個白色的長方體,一個封好的信封。是從死者那兒得來的一封信。
信封里禁錮著的一個聲音似乎在通過封口向她悄聲說,聲音很弱,聽起來很遙遠:「當你最需要的時候,我已不在這兒,把它打開吧。當你最需要的時候,你總是孤獨的一個人。再見,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再見……」
「我,格雷斯-帕門蒂爾-哈澤德,唐納德-塞奇威克-哈澤德的妻子,身陷病榻,並有我的律師和終身的顧問泰勒斯-溫思羅普在場,他將公正地對我在此份文件上的簽字進行公證,如果法律權威機構需要,他也將對此份文件給予證明。出於自願而作出的選擇,我謹在此作出如下陳述,我所說的一切均是真實的:
「九月二十四日晚,接近十點三十分時,我獨自一人在家,身邊唯有我忠實的朋友和管家約瑟芬-沃克,以及我的孫子,我收到了來自附近州的黑斯廷斯的一個長途電話。打電話的是一個名叫哈里-卡特的人,就我所知他是一個私人偵探,受雇於我的家庭和我本人。他通知我說,在幾分鐘之前,我所鍾愛的媳婦,我已故兒子休的遺孀,帕特里斯,受一個使用斯蒂芬-喬治森之名的男人所迫,開車來到黑斯廷斯,並在那兒被迫進行了一場結婚儀式。在他打電話告訴我的時候,他們正一起在返回本城的途中。
「接到這個通知,並從該卡特先生處獲知了上述之斯蒂芬-喬治森的地址后,我穿好了衣服,叫來了約瑟芬-沃克,告訴她我要出去,只去一會兒。她企圖勸我不要出去,想要我說出外出的目的,要到哪兒去,可我沒說。我告訴她在前門口等我,以便我一回到家即刻便可讓我進屋,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或是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得讓任何人知道我是在什麼時候,在怎樣的情況下離開這幢房子的。我要她按著《聖經》發誓,因為我深知她的宗教信仰和早期所接受的教育,知道日後她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破壞自己的誓言。
「我走時帶了一支槍,它按習慣放在我家書房的一個書桌里,並事先在槍膛里上好了子彈。為了盡量不讓人發現自己的真實面目,我披上了在葬禮上所戴的很厚的面紗,那是我在我的長子去世時所戴的。
「出了家門,我走了一小段路,完全是獨自一個人,沒有任何人陪伴,在遇到了第一輛計程車后,我坐上它,來到斯蒂芬-喬治森所住的地區,想把他找出來。剛到那兒,我就發覺他還沒回來,因此我就坐在計程車里,在離開他門口不遠的地方等著,一直等到他回來,進了屋。等他一進門,我立刻也跟在他後面進去了,並被他讓進了屋。我掀起了面紗,好讓他看清我的臉,我看得出他猜出我是誰了,儘管以前他從未見過我。
「我便根據我剛才得到的情報,責問他是否剛剛逼迫我已故兒子的妻子同他訂立了婚約。
「他很乾脆地承認了,並說出了時間和地點。
「這些是我們之間交談的全部話語。再沒多說什麼。也不需要說什麼了。
「我立即掏出了槍,握著它逼近他,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對準他開了槍。
「我只開了一槍。只要有必要,只要為了殺了他,我會再開一槍的;我一心就為的是要殺死他。不過我等待著,要看看他是否會再動彈,看到他不再動彈了,而像剛倒下時一樣,一動不動,然後,只是到了這時,我才強制著自己沒再朝他開槍,離開了那個地方。
「我坐著帶我來的那輛計程車回到了家裡。沒過多久,我就因過度緊張而毛病突發。如今,我知道我將不久於人世,趁著我神志完全清楚,並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之時,我希望在我去世之前作出這番陳述,以防止對他人的不公正的起訴,那完全是有可能的,它將會引起那些公正地負責處置此事的人的注意。不過,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而決非別的時候。
格雷斯-帕門蒂爾-哈澤德(簽名)
(現場作證)
法律顧問,泰勒斯-溫思羅普。」
她帶著這份文件趕到了樓下門廳,但已太晚了。等她搖搖晃晃地走到那兒時,那兒已空無一人,她頭髮蓬亂,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兒。他們已經走了,他也跟他們一起走了。
她就這麼站在門廳里。心中空落落地站在一個空無一人的門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