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醫生,尼根先生怎麼樣了?」手術室內的一直亮了好久的燈光終於熄滅了,一直在手術室外徘徊的哈肯趕忙上前詢問剛從手術室里走出來的醫生。
「他運氣很好,傷口離要害地方還差點距離,只要住院調養一段時間應該會好起來。不過,病人才剛脫離危險期,還處於昏迷狀態,你們現在最好不要打攪他。」醫生取下口罩,擦了擦額上的汗說道。
「謝謝你,太感謝你了。」哈肯有些激動的向醫生表示感謝。
醫生擺擺手:「我先去休息。」說完轉身離去。
哈肯一改剛才的激動,板著臉轉身對著身後的幾個護衛厲聲說道:「剛才醫生的話你們都聽見了,我不希望這次你們再犯任何錯誤。」
「是!」幾個的護衛立刻躬身齊聲答道。
「尼根先生的情況,你們不要告訴任何人,醫院內打點好,要他們不要向外面透露任何消息。」
「是!」儘管疑惑,身邊的人還是躬身回答。
「我到要看看是誰這麼冒失。」哈肯平常微微佝僂的身子此刻挺著筆直,一雙眼睛閃著陰厲的寒光。
晚間,白天的那些來賓們已經離開了,警察在例行公事般查詢了一下就走了。妮莎被安排到另一幢隱蔽的小樓休息去了,整幢樓除了哈肯一個人外,只剩下一些僕人和幾個護衛。
簡單的用過晚餐后,哈肯上樓獨自一個人坐在自己那昏暗的房間內靜靜地品著酒,房間內本沒有酒,酒是從下面樓間里拿上來的,哈肯已經有很多年沒喝過酒了,酒可以使人更加迷茫,尤其是老人,喝了酒更加讓他自己產生出對另一個世界的迷戀,而現在哈肯手中已是第二杯了,杯中的酒還是烈酒,血紅如飴,濃烈刺鼻,但絲毫不能讓他那微顫的手和慌亂的心變的麻木。
「你以前不喝酒。」一絲冰冷的聲音傳來,幽靈般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哈肯面前。
看著面前冰冷的雙眼,哈肯一口喝完手中杯子里剩下的酒,慢慢道:「人喝點酒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我現在精神還不錯。」
「你老了。」語氣依然冰冷無情而且直接。
「哦,為什麼?」哈肯沒有理會,側身拿起身旁的酒瓶又開始往杯子倒酒。
「只有老人和膽小鬼才喝酒。」
「哈哈哈……」哈肯笑了起來,隨即長嘆一聲:「是啊,我老了。人老了就會犯很多錯誤,你呢?」語氣一轉,隨意問著面前的人。
「哼,我在彌補。」手一甩,手中的黑色包裹穩穩地落在哈肯身邊的桌上,接著身子彈射出窗外:「我還年輕,還有機會。」冰冷的話語射進房內,讓房間變得如同冰窖。
哈肯緊了緊衣服,嘆息一聲放下酒杯,伸手去解桌上的黑色包裹,黑布一層層滑落,一副毫無血色的面孔出現在哈肯面前,空洞的眼窩正對著桌上酒瓶中血紅的液體,這是那位唱歌的年青人的頭。白天這副面容還帶著迷人的微笑,迷住很多少女,如今……「年輕人也沒有多少機會范錯誤啊。」哈肯開始趴在桌邊嘔吐了起來。
一間黑暗的小屋,一個身影就這樣標槍一般立在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點點燈火。這曾經是他的城市,他的夜景,他對這城市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留戀,可如今這一切已經過去了,這個世界已沒有他的存在,他只是夜色中的一抹黑暗,他又要開始逃亡了。
「你回來了。」身影仍然靜靜地站著窗前看著外面。
「我回來了,他死了,沒有說出是誰。」
「沒關係,我已經是個死人了,知道是誰並不重要,只要那些人以為我死了就行了。」身影慢慢轉過身來,透過窗外照進來的光線,面孔顯露出來,是尼根,一個本應該躺在醫院的人,「幫我殺了妮莎吧,從此我對這個城市再無一絲牽挂了。」
「是。」暗啞的聲音讓黑暗的小屋變的更加冰冷起來。
「妮莎,妮莎,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誰叫你認識了我呢。」尼根低低地呢喃,表情變的有些落寞。
第二天,天還沒亮,哈肯就醒了過來,昨晚喝酒後,腦袋直到現在還很昏沉,「老了,沒機會了。」哈肯努力地擺了擺頭,把有點蓬亂的頭髮向後攏了攏,站起來,從床旁邊的櫃中暗格內拿出一個包了好幾層的小木盒走了出去。
尼根被安排到醫院內的特別區,哈肯到來時四周的護衛很盡責的四周巡視著。哈肯環視了一下四周,點了點頭,推開門進去,輕輕地把門關上。
以前平時哈肯和尼根也單獨相處過,不過那時的尼根遠遠不同與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尼根,看著面色蒼白的尼根昏迷在床上時,哈肯的那雙平時讓人感到有些昏暗的雙眼此刻閃爍著難以說出的陰毒,平時安然的動作變得異常迅捷,竄向床前,靈巧的雙手快速打開木盒,木盒內是一個針筒,裡面是澄清的透明液體,木盒裡面原本是放著一包粉末,不過哈肯在來時的路上已經把它溶於液體中,裝在針筒內。
揭開針筒上的皮帽,換上針頭,小心翼翼的把它扎進病人的手臂里,輕輕的把裡面的液體注入進體內,一切都是那麼輕柔,感覺此刻的哈肯就如一個藝術家,如此對待自己的傑作。一直到裡面的液體全部進入體內,哈肯才輕輕地噓了口氣。收拾好一切,哈肯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尼根,笑了笑,然後輕輕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四周的護衛還在盡職的巡視著,沒有人能理解或者分享從房間內走出的哈肯眼神中帶著的笑意。
「可憐的人!無辜的你本不該就這樣死掉,可惜這是你命運,躲不掉。主!悲憐你的命運,為你安排了隆重的葬禮,相信你會滿意的,你應該要感謝主!」就在哈肯離開房間后,一個身影如幽靈一般出現在床邊,那淡淡的話語卻沒帶絲毫憐惜,就如同看待腳下的螞蟻一樣,生死都是那麼的自然,那麼必然。
儘管天已放亮,這間小屋也仍然顯的有些昏暗,小房內除了一張簡陋的小床外,椅子沒有,桌子也沒有,什麼都沒有。尼根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小床上,一夜未睡,逃亡的人總是很少睡覺,除非必要或者將死。雖然一夜沒睡,但尼根的精神仍然很好,他在等,在等心中的最後一絲牽挂了卻。
塞格再次像幽靈一般出現在小屋,他一向不喜歡走門,他喜歡從窗子走,他認為那樣更直接,還有讓人感到更意外,也許有時也讓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進來的塞格手裡拎著一個包裹,包裹也是黑色的,裡面是不是也放著一個頭呢?塞格沒有說話,把包裹放在床邊,默默的退開,眼帘低垂。跟隨尼根多年的塞格一向如此,對於尼根的吩咐,只是做,從不問,這讓尼根很滿意。如果要問他在這城市的幾年裡,做的最得意的事情是什麼,那麼他會說,他有一個好管家,擁有了一位讓任何男人心動的女人,還有一個忠誠的影子。可惜啊!那些像狗一樣的人始終不放過他,他要離開了,這些他都帶不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命還能不能和上次一樣也安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