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春風乍吹
參股銀行為三A級優質客戶怒潮集團公司發放的四億元低息貸款,順利地撥付到怒潮集團公司的帳上。朱副總也如約為賈好運在帳上留下了兩個億,作為賈、侯在參股銀行的存款業績。
但是,朱副總也打了招呼:「賈行長,錢不可能趴時間太長。這一存一貸,利差相差將近兩個百分點,我一年要賠四百萬,每天可要賠一萬多呀!」
朱副總的損失自然就是參股銀行的利潤,自從放了怒潮集團的貸款,有了存款,賈好運在支行的地位豁然提升。
行長吳力熱情了許多,竟然幫助賈好運的辦公室換了一次純凈水。那麼一個大水桶抗進來,累得行長吳力氣喘吁吁、胖臉也紅僕僕的,可人家大行長依然說:「不累、不累,賈行長每天為我們賺來一萬多,我給好運同志服務一次,應該、應該。」
賈好運雖然依然是副行長,但是,彷彿找到了一點作行長的感覺。每當吳力下戶或者以下戶的名義在家裡睡懶覺的時候,他便度著方步,視察全行。
這天,他視察到了一樓營業室,櫃檯上的員工們全部起立歡迎他。賈好運學著革命領秀的神態,和藹地揮手說:「同志們好!」
漂亮女孩仇洋尖著小嗓子說:「行長好!」她白凈臉,大眼睛,身材很苗條,畢業於京都市聯大檔案專業,大專生,年芳二十一歲。她的吸存號是A002,吸存額是兩億元整,是目前箭樓支行除行長吳力之外,個人存款額最高的員工,當然這與她天然有一個當中國F集團財務部副總的好爸爸分不開。她便是賴主任給賈好運隆重推出過的招聘資源型人才的樣板。
賈好運說:「同志們辛苦了!!」
仇洋則依然尖著好聽的小嗓子說:「行長辛苦!」
賈好運派頭十足地走到仇洋身邊說:「我記得你,吸存號是A002,帳上總有存款兩個億!」
仇洋眨著大眼睛:「領導過獎。」
賈好運讓大家都坐下了,見仇洋還站著,便問:「你的座位呢?」
「在裡邊!」仇洋指一指營業廳裡面的一個小門。
「對,你是管財務和重要憑證的。走,到你那裡看看。」賈好運邊說,邊同仇洋進了又裝有一個防盜鐵門的財務室。
仇洋雖然在大廳里,可她保管的存款單等重要憑證卻沒有鎖進保險柜,按照銀行的規定,這是不准許的:應該是人在陣地在的嘛。
賈好運心說:我要是想做案,偷兩張單子走,這不是機會嗎?!可嘴上卻問:「這些憑證怎麼沒有鎖保險柜里?」
仇洋卻像沒事人兒似的:「我正登記呢。」
賈好運問:「是每月登記使用情況嗎?」
仇洋回答:「要求是,可我們憑證少,每月都抄錄登記表,半年清庫登記一次。」
賈好運心想:也就是說,如果我是壞人,我偷了空白存單,仇洋半年以後才能夠發現!!!這個吳力的管理,也太鬆懈了,早晚非出大事不可!可感覺自己也不好對仇洋批評什麼,便無言地出了財務室。
賈好運正準備同櫃檯上的同志們聊聊,以示領導的關心時,卻見保安員來到了櫃檯的窗口,說:「賈行長,門外有人找!」
保安員的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矮個,挺胖的年輕人來到了銀行大廳。
「郭安邦!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賈好運驚呼。
「賈處長,終於又見到您了!」郭安邦走上來,緊緊握住老領導的手,眼中含了淚水,「您一走就再沒有消息了!」
賈好運嘆了一口氣,拉著郭安邦的手上了樓:「一言難盡,我是無臉見江東父老呀!」
上了四樓,把進賈好運的小辦公室。
郭安邦頗感驚奇:「您的辦公室這麼小?比當處長時都小!與韓小飛的簡直沒法比!」
賈好運關上辦公室的門,給郭安邦沏上茶,端坐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嘆著氣把自己的遭遇描繪了一遍。
郭安邦驚詫著:「怎麼會有這種事!」
「參股銀行哪裡是招人才呀,他們是在尋租、招存款吶!沒有存款,別說行長了,就是副行長也不會作長遠!」
郭安邦智力的火花四射了:「原來小銀行是認錢不認人!!跟國有大銀行正相反,國商銀行是認人不認錢!!」
賈好運頓了頓,問:「老弟,你也是總行領導,為什麼到我這裡來了!」
郭安邦低了頭,悻悻地岔開話題:「常太平摔死了!你聽說了嗎?」
「常太平?摔死了?」賈好運驚愕了,「上次在怒潮集團,他把我一通數落。可沒想到,過兩天又找我來了,說幫助我找了一戶企業,有存款有貸款,但他自己要提成。事情還沒有談呢,又沒想到,他卻死了!!」
「自殺的。」
「他?自殺?」賈好運驚詫了,「不會吧?這小子活得皮實著呢!」
郭安邦補充道:「為情所惑,和女朋友一塊,光屁股跳樓自殺的!」
「這麼說,倒還能夠理解了。是凡有出妖蛾子的事情,找他沒有錯!」
郭安邦黯然道:「妖蛾子!我也可能出呀!我本來想投奔你找口飯吃,可現在看來,參股銀行我是根本就無法進來的,因為我一分錢存款也沒有!哎,博士也沒有用呀!」
現在,該輪到賈好運為郭安邦驚詫了:「你,找工作!!為什麼?」而後急忙勸阻道:「老弟,你可別瞎折騰!我的經歷,還不是教訓嗎?在京都市干金融,如果在國商銀行不順心,到小銀行就更不會順心了!何況你堂堂一個大博士,到小銀行來拉存款?!這不是糟蹋自己嗎?!」
聽賈好運這麼說,郭安邦的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何嘗不明白在大銀行比在小銀行更適合他呀!但是,被大銀行轟著走,為了面子,又怎麼能夠不走!但是,知識分子畢竟是知識分子,太好面子,郭安邦居然把那一肚子的苦水咽了回去。說:「我感覺在國商銀行太務虛,與其說像您一樣奔四十了出來,不如現在就出來!!」
賈好運不知道郭安邦內心的苦衷,繼續勸著:「你和我不一樣,我是不懂得官場!現在明白了,也晚了。可你機會大大的!你首先要和領導保持一致;第二你要經常幫助領導出業績;第三你要經常到領導辦公室和家裡走走,進入領導的小圈子;第四,你千萬別自以為是,別像常太平一樣,出什麼妖蛾子;第五……」
郭安邦沒有想到剛直不阿的賈好運現在卻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每一句話都彷彿在批評和指責自己似的,便打斷了賈好運的話,說:「可是,老哥,我剛才不是說了,我已經出妖蛾子了!!我已經把孔行助給得罪了!」
賈好運睜大眼睛:「你?出妖蛾子?得罪孔行助?」
郭安邦倒平靜了,把他那篇稿子淡淡地一說。
賈好運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感覺在國商銀行沒有前途了!」
郭安邦嘆口氣,算作回答。他終於沒有提他已經被國商銀行轟出來的這一段事。
賈好運嘆口氣,忽然眼睛又一亮:「如果老弟沒有其他去處,我把你介紹給怒潮集團的蘭總得了。以後,你管財務,把錢都存我這裡來!」
賈好運話音未落,門開了,侯山探頭進來,後面跟著一個長得像羅中旭一樣的英俊男人。侯山介紹道:「這位就是常太平介紹來的客戶——京都亞太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的秦總!」
秦鳴笑呵呵地開口道:「我和常太平是老朋友,也是合作夥伴,他說他跟您賈行長是哥們,貸款方便,我才來的。」
賈好運與秦鳴握了手,怎麼看怎麼覺得來人面熟,突然,想起了了那個叫孟亞男的漂亮女孩和自己在國際大廈掃樓的尷尬,便不卑不亢道:「你們不是永遠不跟參股銀行發展業務了嗎?賴崍籟還沒有下台呀!」
秦鳴也認出了賈好運,尷尬地笑著:「都是朋友,看常太平的面子,你們給我放兩千萬,你好我好,常太平得點獎金,他不是也好嘛!」
賈好運望一眼郭安邦,對秦鳴說:「可惜,那常太平死了!還是自殺的!」
秦鳴眼睛一亮:「死了!不會吧?前幾天他還給我一部書……」秦鳴自知失言,趕忙住了嘴。同時,心裡暗暗竊喜:常太平突然一死,自己不等於憑空撿了一個大元寶嗎!因為常太平的書稿在他的手裡呢!
郭安邦見賈好運要談業務了,便喝乾了賈好運沏的茶水,起身告辭。
賈好運見郭安邦走得堅決,便也不在挽留他吃飯,一直把郭安邦送到樓下:「我看還是到怒潮蘭總那裡好!把存款放我這兒,我還可以給你提成呢!」
郭安邦依然剛烈:「可我是學金融的,到怒潮去,業務量太小呀!就不相信,我一個堂堂的清華大學博士,在資產階級那裡都算作人才的人,在中國,還是共產黨的中國,就在銀行找不到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而後揮手和賈好運道別:「老哥,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我在報紙上看到發達銀行的一個招聘啟示,我到那裡應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