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聲
我叫陳一夫,曾在中國各級銀行里木竽充數過十餘年,也曾熬至可以號稱銀行高管的位置。但自思竽本為竹器,木竽雖鞠躬盡瘁也終難熬成大器,遂辭去某銀行支行副行長職務,棄商從文。
一天,在e-mail郵箱里突然收到了一封神秘的郵件。郵件的名稱叫《「噬金案」調查》,竟然是揭露京興市現任政府、銀行、企業高官、高管進行賬外經營、跨國洗錢黑幕的。郵寄者竟然是我在愛農銀行京興市分行曾經同事過一年的小美女:「柳韻」!而且,郵件的下面竟還標有罪證的放置地點!
雖然懷疑這個郵件的真實性,但我依然帶著好奇心來到了京興市南郊的清水窪。沒想到,這兒已經絡繹不絕的來了許多像我一樣收到了郵件、好事又好奇的人,他們全都乘興而來空手而回。據說,那個號稱埋藏著照片、錄音帶、錄相帶等證據的地點,壓根兒就什麼也沒有!
京興市的安全部門有一個美女作家,這裡,我隱去她的真實名姓。在與她探討一個案子以及如何通過小說的形式表現這個案子的時候,我意外的得知柳韻及《「噬金案」調查》是確有其事的。據說,好景海鮮餐廳毒死人命案之後的當天,柳韻連夜就到公安局投案自首了。美女作家為了收集寫作素材再去探望被拘押的柳韻時,卻聽到了她死於獄中的噩耗。而且,柳韻的死,是他殺還是自殺,尚無定論!
此時,美女作家一個姓汪的朋友來了。據說,她們兩個是三代的世交。
汪女士一進門,我驚呆了。她身著警察制服,個子不高,一對杏眼,挺秀氣的。眼前這個汪女士竟是柳韻筆下辦事遲緩、神秘莫測的汪警官!
互相玩笑著寒喧之後,我問:「柳韻的案件有進展嗎?」我是鑒於這種朋友的關係、友情的環境,才敢於這樣不客氣就提問的。
汪警官遲疑了一下,在美女作家的首肯下,礙於美女作家的面子,才似乎帶著某種情緒,直截了當地說:「本來我們要網住所有的魚,柳韻這麼一鬧騰,我們多年的努力,幾乎前功盡棄!大魚跑了,中魚、小魚也死了!」
我驚大了雙眼:「你是說,柳韻公開了方子洲的材料,結果是打草驚蛇,使你們準備多年的按部就班、一網打盡的計劃被破壞了!?」
汪警官沒直接回答我,打岔道:「罪證確鑿的,國際洗錢組織重要成員――趙自龍,還有搞垮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葛浩,全在海外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證據不足的,至今依然道貌岸然,逍遙法外!好在我們扣住了黑幫全部的非法資產,包括被他們低價收購的國有土地,也包括李雅菊背著趙自龍,與已經死去的情人黃藝偉一同私存香港、企圖獨吞的三百萬美元!國家在經濟上沒有任何損失!但是,我們今後卻不得不為此案繼續投入人力、物力,更可惜了他們這三個好人!尤其是柳韻!她還這麼年輕,而且依然這麼漂亮!」
我似懂非懂,只得又問:「哪三個好人?」
汪警官只是笑笑,不再回答我的問題了。而後,汪警官便與美女作家丈夫長、孩子短地聊起了家務事。
等她們聊夠了,汪警官出門之前玩笑般地特意提醒我說:「我的話可別亂傳吶,我犯了泄露機密的錯誤,下了崗,可是要找你賠償經濟損失的!」
等送走了汪警官,美女作家繼續和我討論案情的時候,我突然問:「汪警官有老公嗎?」
她不解我的意思,以為我有什麼圖謀不軌的想法,便直截了當地說:「當然有!叫孟憲異,東北人,還是個博士呢!也在安全部門工作,二級警監,副局級!而且,他們在大學就好了,一直好到現在!聽說當年他們為了能到安全部門工作,還在大學里唱過一出苦肉計呢!結果沒想到,老孟在大學里找的女朋友和他吹了,他和小汪到假戲成真!」
原來,孟憲異是個高級卧底?!原來,孟憲異並沒背叛柳韻,而是因為誤會才造成與柳韻的分手!?我再次被驚大了雙眼。為了不使自己顯得少見多怪,我故作平靜地確認:「苦肉計?就是以作風問題為幌子,脫離原單位,讓犯罪分子易於接受,而後成為神秘的卧底?」
她笑而不答。
我只得又問:「孟憲異現在在哪兒高就呢?」
她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多麼重大,終於開口答道:「一直在安全部門!據說,要不是老孟暗中保護,方子洲和柳韻不知道已經死幾回了!不過,老孟他們這幫子人,不穿警服,在表面上看,和老百姓一樣!也就因為跟老百姓太一樣了,所以他們的工作也經常被人誤解。」
我立刻頓悟和理解了行為怪異的孟憲異,同時,為柳韻始終蒙蔽於孟憲異的假象而感到沮喪。孟憲異之所以在方子洲、章亦雄包括柳韻隻身探黑的問題上忽左忽右,原來是在千辛萬苦地維護安全部門的預定計劃,同時,又在千方百計地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也難怪在柳韻的筆下,始終找不到對汪警官的一句褒揚之言,而且始終有著情緒上的對立。原來,這個汪警官無論怎麼說,和柳韻也曾經是情敵關係!難道這是女人之間一種迷濛之中的本能的情緒對抗嗎?
突然,我明白了柳韻手稿中幾個一直沒揭開的謎底:在天海公司的爛尾樓上,板磚砸下來時,柳韻聽到的那一聲哨響!在華南薇洲,讓方子洲免於被砸死於小旅館的那個公安幹警!後期的方子洲對孟憲異態度發生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有讓方子洲最終接受了的能買一部手機並能繼續為生的白色信封¨¨¨
「他還在京興市嗎?」我心裡讚歎著,嘴上則繼續窮追不捨地問。
「據說,他到美國和泰國去了。要全程陪同謝市長對海外幾個基金組織進行考察。」
我立刻又驚奇起來:「他不在薇洲摩托車集團工作了?」「柳韻案一出,他就調到市政府當了辦公廳主任。」
我想到柳韻提起過的謝莊嚴與李雅菊的一張合影照片,沉思起來:「謝市長好像認識沉淪於黑社會裡的李雅菊!而且關係不一般!老孟的工作是不是¨¨¨」
她立刻打斷了我的話:「你可別亂猜測!謝莊嚴同志現在依然是京興市的市委第一副書記、代市長!」
我有所頓悟,繼之遲疑而困惑地感嘆:「我感覺,老孟的工作很危險吶!」
她學著汪警官的樣子對我提醒道:「這些事兒可別外傳吶!否則,老孟他就回不了國了!有人就真會辦了他!」
我依然沒完全搞明白,就又問了一句以確認我的猜測:「他現在還在執行安全部門的任務嗎?」
「我再最後告訴你一句,之後,你千萬什麼也別再問了!」見我肯定地點了頭,她才壓低聲音對我說,「京興市還有一條禍國殃民的噬金大鱷沒抓出來!這個人不但正給國家的形象造成惡劣的政治影響,也正在給京興市造成著巨大的經濟損失,而且還直接導致了柳韻的死亡!另外,愛農銀行那個孫副行長的侄子,攜遠飛歌舞廳巨款外逃,現在也有了線索。他能閑得住嗎?」
聽罷她的話,我依然感覺不過癮,於是,就置自己剛才的承諾於不顧,問:「清水窪的那些罪證,到底是被什麼人取走的?你知道嗎?」
她笑了:「我也是警察,當然知道!但是,我說過我不會對此案再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了!」見我一臉慍色,她便笑著為我解嘲道:「把懸念進行到底!留下這個問題你自個兒猜,這樣不是更好嗎!?」
方子洲、章亦雄和柳韻直到這個案件全部告破、隱藏在政府內的那個禍國殃民的噬金巨鱷束手就擒的日子,才重新獲得了大眾的注目和社會的真正認可。京興市安全局根據國家安全法的有關規定,肯定了他們對破案工作的貢獻,並給予了表彰。同時,鑒於他們三人均是在從事類似公安幹警的工作中不幸犧牲的,但又不具備公安幹警的正式身份,經京興市安全局提議並向國家民政部門報送材料,最後由國家民政部門授予了他們「人民英雄」的光榮稱號,以此再次表彰他們在面對國家利益受到損害時,那種大義凜然、捨生取義的精神,以及他們為安全部門順利破獲京興市這起賬外經營、跨國洗錢大案所立下的功績。
只是,這些都是過了許久以後才發生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