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進兵西藏(1)

1.進兵西藏(1)

經過整軍的部署,皇帝在康熙五十九年正月,下令分三路進兵西藏。

第一路是由都統延信率領。此人是肅親王豪格的孫子,算起來是撫遠大將軍胤禎的堂兄。皇帝並特授予平逆將軍的稱號,他所帶的是青海、蒙古各部落所派來的兵,主要任務是護送第六世達賴到拉薩。

第二路是四川兵,由已授予平西將軍年羹堯所保薦的護軍統領噶爾弼,從康定出發。

第三路由振武將軍博爾丹率領,自蒙古西行出鎮西,至阿爾泰山之南,牽制策妄阿喇布坦的北路。

至於撫遠大將軍胤禎,則奉旨率領前鋒統領皇七子淳親王的長子弘曙,由西寧移駐穆魯斯烏蘇,坐鎮後方,管理進藏的軍務糧餉,如當年皇帝親征,大致只主持大計一樣。

出兵時已在夏天,不過高原氣候,比較涼爽,只是道路艱難,行軍極苦,尤其是四川隊伍,自西康往西,萬山叢中,羊腸鳥道,崎嶇艱險,得未曾有。但前驅的隊伍,始終保持著昂揚的士氣,這得歸功於噶爾弼部下的一員大將岳鍾琪。

岳鍾琪字東美,原籍四川臨洮,入籍四川成都。按說他是岳飛的後裔,父名鼎龍,以平三藩之亂的功勞,當到四川提督。岳鍾琪本是捐班的同知,自請改為武職官,一直在四川效力,如今是永寧協的副將。噶爾弼受命援藏,特派岳鍾琪為先鋒,領兵四千,打前戰。

西康中部有個要隘叫做昌都,土名察木多。岳鍾琪領兵到此,暫且駐紮。因為由理化到此,全是大路。再往後走,一條是大路先往南,再往西,路程甚遙;一條是小路,也是捷徑,即由昌都一直往西,路要省出來一半。不過大路雖遠,沿途補給方便;小路則所經之處,絕少人煙,必須自帶糧食,岳鍾琪早就決定取捷徑,預料六十天內可到西藏,所以在昌都備辦兩個月的軍糧。

就在這時候,抓到一名準噶爾派來的間諜。仔細一盤問,才知道策零敦多布已分兵迎戰,並且煽動康藏邊境的番酋,守住一道三巴橋,阻遏清軍前進。

岳鍾琪大吃一驚。因為這道三巴橋又名嘉裕橋,架在怒江之上。如果斷橋而守,無法渡怒江而西,那就只有沿大路入藏,不但費時,而且整個作戰計劃都推翻重定了。

經過一番苦思,岳鍾琪決定來一次奇襲。選派了三十名敢死之士,都是壯健機警,並通番語的好漢。換上番服,悄然渡江,打聽到準噶爾派來煽動番酋的密諜,一共十一個人,住在怒江西岸名為洛隆宗的地方。於是黑夜偷襲,十一個準噶爾人,六個被殺,五個活捉,一網打盡。

到得天明,為首的露出本來面目,用番語宣示:天朝大兵經此入藏,順者生,逆者亡。番酋大為驚懼,亦無不懾服。岳鍾琪很順利地帶著全軍進駐洛隆宗,等候噶爾弼到來,再作計較。

噶爾弼已接得軍報,是夜行軍,趕到洛隆宗會合岳鍾琪,向西推進,到康藏邊境的嘉黎,又名拉里這個地方,必須等待了。

要等的是蒙古兵,照敕令應該會師以後,再入藏境。可是岳鍾琪另有意見。

「從昌都到此,走了四十幾天,所帶的糧食只夠十幾天了。萬一蒙古兵不到,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噶爾弼反問一句。

「我想該用以番攻番之計。」

「何謂以番攻番?」

原來拉薩汗的舊臣多人,自拉薩為策零敦多布所破,紛紛逃散,潛隱在康藏邊界。岳鍾琪的以番攻番之計,即是招撫拉薩汗的舊臣,裡應外合,攻入西藏。

噶爾弼大以為然。派遣能言善道的使者,秘密跟拉薩汗舊臣中為首的康濟鼐與頗羅鼐取得聯絡。康、頗二人看朝廷為他們復舊主之仇,如何不喜?當即取得協議,召集兩千番眾,悄然報到,相助進攻。

這時已接到諜報,據守拉薩的策零敦多布,已親領精銳,迎擊自青海入藏的延信一路;另遣部下的大頭目春丕,領兵兩千六百,守住了拉薩北面、拉里正西的各個山口。因為由西康入藏的大路,在拉里南面,而以太昭為康藏明顯的分界。由此往西,徑順達、鹿馬嶺入西藏的仁進里、墨竹二卡,便到了拉薩江邊,沿江下行經郎渡,東德慶,對岸便是拉薩,春丕心想清軍若由大路進攻,一到拉薩江,就過不去,天然設險,無須多防;要防的是北面各個山口。自黑河以南,順著數下來是:卡爾慶山口、上順山口、拉慶山口、拉吉山口。山口雖多,但一夫當關,萬人莫敵,兩千六百人綽綽有餘了。

這遇到了很棘手的情況。噶爾弼跟岳鍾琪商量,還是要等援軍到了方能進攻。

「不!」岳鍾琪說,「由此到拉薩,不過十天的路程,一鼓作氣,乘勝而下,最好!否則師老無功,便成坐困之局。」

「不,不!從長計議。」

所謂從長計議,就是擱置不議了。岳鍾琪大為著急,因為這樣蹉跎,即成自誤,糧食不足,士氣受傷害,不必敵人來攻,自己就垮了。

因此,他在營中公然表示:「事在必行,我以一腔熱血,上報朝廷,非出兵不可!」

噶爾弼聽得這話,將岳鍾琪找了去,責備他說:「你怎麼自作主張?你要知道,你這一去,是送死!」

岳鍾琪微笑問道:「倘或不死而生,並且大勝,可又怎麼說?」

「你說個能生、能勝的道理我聽!說得不錯,我放你走。」

結果不但放岳鍾琪走,噶爾弼自己都領兵跟著他一起走了。不過,還留下若干比較老弱的隊伍,駐守拉里,旌旗依然,笳鼓如常,設的是疑兵;大批精銳則自拉里往西南,在從無人跡的萬山叢中辟路推進。

走到第八天上午,翻上一座高峰,往下望去,只見拉薩河就在腳下,黃流滾滾,隱約可聞水流湍急之聲。再放眼眺望,遠處雲山繚繞之中,透出一片金光,正是拉薩的布達拉宮。

其時已近黃昏,岳鍾琪下令紮營;三更天起身集合,飽餐乾糧,吩咐所有的營帳鍋碗,盡皆拋棄,隨身只帶武器,還有一項最重要的裝備:羊皮筏子。

於是只憑微茫星月,冒險下山。岳鍾琪親自當先,辨路而行。山徑陡仄,怪石嶙峋,傾跌撞傷的不計其數,但沒有一個人敢作呻吟。有些失足墮落山澗的,不但沒有人管,甚至喪命的是誰都不知道。

於是越走越順利了。因為近山腳的坡度較緩,而且曙色已露,辨路亦較容易。但越順利越危險,因為行藏已現,敵人如果有備,緊急集合,拒河而守,便非受困不可!

因此,岳鍾琪愈益奮勇,由上往下直衝,如飛而下,幾乎收不住腳。他親自選練的五百親兵,至少有一半緊跟他身邊,所以等他到了平地,那兩三百亦就接踵而至。

喘息未定,士兵已在岳鍾琪的指揮下,往兩邊拉開,背水面山,望著同伴。岳鍾琪便從衣襟中扯出一面綠旗,連連揮了幾下——這是一個約定的信號,山路上背負羊皮筏子的士兵,便站住腳,看準方向,將羊皮筏子往下一拋。霎時間,滿空飛舞著灰白臃腫的怪物。當然有為樹枝杈丫以及崖石夾住,或者已破漏氣不能用的,不過拋到平地,完整堪用的,仍有數百具之多。

羊皮筏子是統稱,其實有大有小,有牛皮,有羊皮。最大的牛皮船,需用四頭牛,斷頭,截蹄,破腹,挖肉,然後用麻線密密縫好,在烈日下晒乾,仍是龐然大物,不過重量是輕得太多太多了。

到臨時要用時,就在江邊取兩根碗口粗的木頭,分縛兩邊,連綴而成長形;再橫鋪木板,扎縛牢固,就是一條可以乘坐十來人的筏子;推入水中,不用舵,不用槳,但憑一根竹篙,順流而下,隨意所適。當然整體的干牛皮用得愈多,愈能載重,不過通常四牛的皮船已很夠用了。

羊皮船的製法,與牛皮船相同。所不同的是羊身小,羊皮薄,載重輕,所以該用四牛的,至少需用六羊。

另外一種比較簡便的製法,名為皮胡盧。最小的用羊皮鼓氣,縛在背上,橫流而過;但急流之中,羊皮太輕,難以控制,要用比較厚重的牛皮,名為「大胡盧」。甚至以兩枚大胡盧聯在一起,方足以在湍急的亂流中資以濟渡。

清軍所攜帶的,大多數是羊皮胡盧。因為墨竹工卡的江面不算太闊,水流亦不太急,取其輕便,所以使用羊皮胡盧。岳鍾琪等噶爾弼一到,隨即點了數百人,每人一個羊皮胡盧,你替我縛,我替你縛,很快地準備妥當,可以渡江了。

「將軍!我帶人過江去了!一定可以得手。只看布達拉宮南北兩面有火光,便是大事已定,請將軍帶兵渡江。」

「好!但願你馬到成功。」噶爾弼在岳鍾琪的羊皮胡盧上,拍得篷篷作響,「秋深了,水怕很冷。一得了手,趕緊換衣服,免得受寒致病!」

生死俄頃之際,絮絮作此叮囑,彷彿多餘。但岳鍾琪卻是暖在心頭,感於至深的信任愛護,更激發了無比的勇氣與信心。

「多謝將軍,鍾琪自知當心,請靜候好音。」

說完,往河邊疾行,頭也不回地跳下水去。霎時間只聽「撲通、撲通」亂響,數百健兒一齊跳入拉薩河中,在昂揚的士氣之下,沒有人想到河水溫涼。只是時序入秋,風從雨至,這頂頭的逆風,使得渡河不甚順利。

岳鍾琪心裡有些著急,因為奇襲成敗的關鍵,就在搶得快,出其不意,乘其不備,方能手到擒來。倘或渡河的時間一長,對方得以集兵,等在河邊,岸都上不去,還說什麼奪取布達拉宮?

這非改變方法不可,心裡正在這樣想,發現有些識水性的兵,順著河水,往下游淌得極快,但順勢而划,漸漸地靠近西岸。這一下恍然大悟,原來不能橫渡,要斜著游過去,就力半而功倍了。

於是,他在水中旋過身子來,高舉右手揮了幾下,然後又轉身順流而下,乘勢往西,很快地河岸已近。探頭望去,岸上拖曳著黃色長袍的喇嘛,四散奔跑,不由得心頭一喜,因為這亂糟糟的情形,充分顯示,對方並無防備,可以兵不血刃而定。

想到這裡,勇氣大增,游到岸邊,攀緣而上,反身拉起在後的士兵。這樣彼此支援,很迅速地集中了全隊,拉開一條陣線,各人亮出白刃,待命廝殺。

預先選定的一名懂得藏語的親兵,此時以宏亮的嗓子,使勁喊道:「大小第巴聽著,朝廷特遣大軍來援西藏!西藏是西藏人的西藏,一齊起來,打倒準噶爾的人!」

此言一出,拉薩汗的舊臣,特別是經康濟鼐、頗羅鼐預先秘密通知的人,在辨明了岳鍾琪與他部下的身份以後,群起響應。一片鼓噪之聲:「打倒準噶爾,打倒準噶爾!」

接著,便見喇嘛們四處尋覓,但也有人張皇奔走。顯然的,是準噶爾人逃命要緊。岳鍾琪更不怠慢,命那親兵又喊:「順朝廷的人,趕快上來接話,立下功勞,重重有賞!」

「我不要賞,只要策零敦多布的命!」有個身材魁梧的喇嘛,一面說,一面跑,亂舞著雙手,直到岳鍾琪面前站定。

通過親兵的翻譯,岳鍾琪問道:「布達拉宮,可有敵人在內?」

「有!不多。」

岳鍾琪心想,布達拉宮內的準噶爾人雖不多,但所據之地,堅固過於尋常的城堡,倘或負固守,哪怕有上萬人進攻,亦未見得能打進去。為今之計,惟有智取,不能力敵。因為一吃了敗仗,此番如從天而降的懾人氣勢,就會一掃無餘。本地的喇嘛及土著,信心一失,大事就不可為了。

於是,他說:「你看這布達拉宮,金碧輝煌,如果攻成斷垣殘壁,豈不可惜?」

其時他們的位置,是在布達拉宮之東,身後山上,朝陽甫升,照得布達拉宮一片金光,耀眼生花。那喇嘛回頭看了一下,不由得便脫口而答:「是的,太可惜!」

「大皇帝有命,三路入藏的王師,無論哪一路,先到拉薩,務必以保全布達拉宮為必不可違的軍令。你再看!」岳鍾琪回身向山上一指。

山上只有東升之日,那喇嘛只覺陽光刺限,茫然莫辨景物,便即問道:「看什麼?」

「山上有一尊紅衣大炮,對準了布達拉宮,只待我的通知,便即發射,炮子居高臨下,威力特強,不難將布達拉宮轟坍!宮內的宮喇嘛,都是善良之人。只為有少數準噶爾人在,以致玉石俱焚,更為不忍。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將軍的意思是要我們設法自己擒獲準噶爾人來歸順,就不必再開炮了?」

「一點不錯!」

「這容易,我去跟他們商量。」

岳鍾琪看他的臉色,淳樸憨厚,是可以信任的人,便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羅丹布吉。」

岳鍾琪轉臉對親兵說:「羅丹布吉,你把這個名字記住!」

那親兵很機警,隨即對羅丹布吉說道:「將軍命我把你的名字緊緊記住。將來要敘你功勞,奏請皇上重重賞賜。」

「我不要別的賞賜,只求將軍在擒獲的準噶爾人之中,讓我挑一挑,其中有四人,賣給我,隨我處置。」

「這是為什麼?」

「是我的殺父仇人。」

「好!」岳鍾琪很鄭重地允許,「我一定讓你如願。」

羅丹布吉即時浮現了憨笑,「請將軍等一等。」他說,「我去找一個人來跟將軍見面。」

其時,喇嘛們都在遠處觀望,一看羅丹布吉走了回去,紛紛迎上來探詢究竟。羅丹布吉匆匆說了經過,喇嘛們便都抬頭探望,顯然的,都是在看山上的紅衣大炮。

岳鍾琪心裡有些嘀咕,因為這是適逢日出所使用的一個障眼法;如果迷目的朝陽再往上升,看清楚山頂上的情形,大話一挑穿,形勢又會起變化。不過此時不宜有何行動,也不能作任何行動,惟有盼望羅丹布吉趕快回來複命。

幸好,羅丹布吉很順利地找來一個高年的喇嘛,岳鍾琪看他經行之處,喇嘛們讓路躬身,神態恭敬,知道這是個有地位的大喇嘛,心便放下了一半。

果然,那高年喇嘛的職稱名為「倉儲巴」,是管刑名錢糧的行政官,名叫札隆布,對布達拉宮內的喇嘛頗有號召力。

「請問將軍,」扎隆布一開口就問:「宏法覺眾第六世達賴喇嘛何在?」

「宏法覺眾」是皇帝對新達賴的封號,岳鍾琪聽他這樣稱呼,便知他忠於朝廷及新達賴,當即答說:「正由平逆將軍延信,率領青海、蒙古各公吉,護送入藏,已經在路上了。」

「撫遠大將軍呢?」

「駐紮在穆魯烏蘇河口。」

穆魯烏蘇河仍在青海境內,不過已在西寧以西,昆崙山與巴顏喀喇山之南,為長江的上游;撫遠大將軍皇十四子胤禎是奉旨移駐,以便居中指揮,但札隆布卻有懷疑。

「何以不是大將軍親自護送入藏?」

這彷彿有著懷疑胤禎輕視新達賴之意,岳鍾琪便即解釋:「朝廷為順應民意,特遣三路大軍入藏。糧秣供輸,兵略指揮,皆非大將軍總其成不可,因而奉旨移駐水陸要衝,能兼顧北、中、南三路的穆魯烏蘇河口。」

「喔,」札隆布又問,「北路是哪位將軍率領?」

「是兩位將軍,一位額駙。」

北路的兩位將軍,一個是振武將軍傅爾丹,一個是平逆將軍富寧安。額駙叫策棱,是元太祖的嫡系子孫,姓博爾濟吉特氏,世居蒙古喀爾喀。

喀爾喀本只有三個部落,即是「漠北三汗」。但策棱的曾祖圖蒙肯,由於遵奉西藏黃教為達賴所欣賞,因而扶植他另成一個部落,號為賽音諾顏。在札薩克圖汗之東,土謝圖汗之西——圖蒙肯本是土謝圖汗諾諾和的第四子。

及至噶爾丹進犯喀爾喀,策棱與他的弟弟恭格都還是十八歲的幼子童,由他們的祖母攜帶著,吃盡辛苦,輾轉逃到歸化城,覲見皇帝。

蒙古的博爾濟吉特氏,是清朝的國戚,太宗、世祖兩朝的后妃,出自這一族的很多。雖然那都是科爾沁部的女子,但總是出於博爾濟吉特氏。為此皇帝對這兩個劫后孤兒,另眼相看,派人送到京師,在後宮教養。康熙四十五年,並且娶了皇十女和碩純懿公主。

尚主的策棱,照例援為和碩額駙,並賜貝子品級——比公爵更高一等了。

皇帝對這個愛婿的期許遠大,所以在康熙五十四年,就派他回蒙古,出北路防禦策妄阿喇布坦。他到底是土著,對蒙古的山川險易,了解極深。又善於練兵,親自訓練了一千健壯,作為親兵,每次出獵,亦以兵法部勒,所以從軍雖不久,威名已經大震。由蒙古到青海,無不知賽音諾顏部,出了這樣一位少年英雄。

札隆布聽說策棱亦在北路,更為欣慰。原來,他早有光復布達拉宮之志,平時密密布置,安排下好些人,分佈重要所在,只待他一聲號令,隨時可以起事。可是他有顧慮。

他的顧慮是,朝廷的力量不夠,不能一舉肅清準噶爾,則不論策妄阿喇布坦,或者策零敦多布捲土重來,那麼所受的荼毒,將不知過於往昔幾倍多。

再一個顧慮是怕朝廷為德不卒,名為安藏,只是將達賴送到,便即撒手不管。或者皇帝的本意可感,而奉命安藏的大員,畏難怕事,敷衍塞責,亦不能不想到發現這樣的情形以後,所產生的嚴重的後果。

如今聽得朝廷三路大兵的部署,以及岳鍾琪那種堅毅誠懇的態度,所有的顧慮,自都消失。當即換了一副臉色,殷殷致謝之外,很認真地說:「將軍,你能領兵渡過拉薩河,就算已經成功了。不過成功以前,亦可能馬上遭遇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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