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回:夜
當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也終於沉入遠方那一片綿延沙線之後時一直充作白瀟返程指向標的馬蹄印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天暗無月雖然有些稀疏的星光雖然牢記著返程的方向但白瀟還是感覺到她迷路了。拉扯韁繩帶著追月停下腳步白瀟舉目四顧不知要向哪裡去。四野無人黃沙也成了一片起伏的灰褐色入夜伊始氣溫也驟然降了下來細細的乾燥的風吹過來帶著暗啞的嗚咽之聲彷彿要將人所有的防護與外殼都扒個精光!
馬蹄印為何會忽然不見?
白瀟忍不住打了哆嗦心跳驟然一聲緊似一聲。
追月不安地打個響鼻猛然前蹄揚起希律律長嘶出聲。白瀟一驚忙安撫著:「追月追月追月乖別急……」
追月前蹄落下又再次揚起然後四蹄撒開狂亂奔去。
勁風呼呼撕扯而來白瀟只能一再將身體伏低使勁穩住身形努力讓自己不掉下馬去。
「追……咳咳……」這種情況下白瀟根本開不了口那點可憐的騎術也讓她除了被動承受之外對追月毫無辦法。
星光微弱能見度雖然極低但俯著身一直盯著追月翻飛四蹄的白瀟也漸漸適應了這種光線和移動。追月奔跑狂亂黃沙濺起白瀟卻終於現馬蹄過處沙流塌陷沙流過處都像是巨大的地龍在翻身蠻橫地幾乎將整個沙地都要掀翻——追月是在跟流沙賽跑!
原來動物的觸覺如此靈敏原來追月不是忽然瘋原來它是在躲避流沙原來追月救了她一命!
死裡逃生的后怕和巨大的感動一起充滿白瀟的心胸夜雖冷風沙雖烈她的心中卻像被灌滿了陳年燒刀子熾熱滾燙割得血液都是沸騰的。
「難道先前馬蹄印的消失也是因為突流沙的緣故?」這種情況下容不得白瀟多想這個結論的對錯但這個科學實在的想法總也讓她心緒安定了許多。未知面前人的恐懼總能被無限放大而神秘的面紗一旦被掀開不論前方險阻多大人的勇氣也更容易被提起。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個方向追月終於放緩四蹄停了下來。這個時候白瀟的四肢已差不多完全僵硬而追月刨著馬蹄打著響鼻大鼻子掀動吐息粗大也顯得很疲憊了。
白瀟憐惜地拍了拍追月的脖子不忍再給它負擔待自己喘息稍定四肢回暖了些便鼓足力氣艱難的爬下了馬背。
「追月!」白瀟再次大大喘息一聲接著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追月伸過馬頭在白瀟面前微微搖晃濕潤的鼻息噴到了她臉上雖然氣味不怎麼好聞卻暖透人心。
白瀟伸手在它長長的馬臉上輕輕撫摸嘆道:「追月是我……連累你了……如果餓或者冷我們就忍一忍好不好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去。」她雙手捏成拳小心捶起了腿待雙腿感覺活絡些了又站起身來牽住追月的韁繩。
「追月我們到那邊沙丘背面去這裡太空了。」白瀟牽動追月緩緩向一座矮而內陷的月牙型沙丘走去。雖然她沒有沙漠夜宿的經驗但也知道要找一個背風的地方。而這種矮丘不會太高既能擋風又不會在突然塌陷的時候造成太大的危險算上權宜之時最好的地方了。
夜深漸寂沙漠上起伏的線條好像洪荒巨獸蟄伏的脊背彷彿隨時都能暴起噬人!
追月站在沙丘邊眼睛一直大睜著白瀟摸了摸它的鬃毛便靠在它的身邊蜷起了身體。她睡不著也不敢睡只是聽說馬睡覺是能站能躺能卧更是睜著眼睛的不知這時的追月是不是已經睡了?
白瀟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她蜷著身體盡量讓身體暖和些也讓酸痛的四肢在有限的條件下得到最大的舒活。實在乏得想睡覺的時候她便站起身來伸手踢腿活動四肢。夜漸深也漸寒夏日單薄的衣褲完全不能抵擋低溫的侵襲白瀟也只有儘力多多活動取暖。
這麼漫漫的長夜危險隨時都能跳出來將人籠罩不知要怎麼才能度過?
夜不能寐深藏憂慮的不止白瀟一個還有許多正在尋找她的人。
警察已經出動但午夜以後還沒將人找到他們已經不願意再找下去了。沙漠那麼大要在深夜尋找一個沒有方向的迷路人這顯然不止是困難更是危險。
「就算是最有經驗的老沙漠人也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出去找人的!」小鎮派出所的民警大隊長孔永很無奈地攤著手向安華生搖著頭的目光非常堅決「我不會派我的人去送死我不想一個失蹤的人沒找到卻又搭進去一批。現在就看她的運氣明天一早我們再出希望她能挺過今天晚上。」
老那東哭喪著臉哀號:「追月啊!追月!我可憐的追月啊!」在他的眼裡追月卻比人重要多了。
劉四也帶著人回來了找到半夜還沒找到劇組的人早已各有微詞當然更不會願意再找下去劉四也不可能拿手下人的生命來冒險。
副導演關宏陽坐在一條竹椅子上悠閑地抽著煙陰陽怪氣地說:「安導你說這關鍵時刻女主角要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才好呦。」
安華生猛地站起身帶得座下椅子啪嗒就被掀翻在地。他雙目之中血絲滿布眼角魚尾紋深得好像刀刻出來一般。
「找!現在就去找!只要出去找的我個人提供每人五萬人民幣的獎金誰找到了再加二十萬!」安華生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重響之後整個小客廳內又安靜了。
良久孔永方乾笑一聲道:「這個嘛安導說的什麼話找人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只是……夜晚實在太危險了。我……動員動員那幫小子們去……」他摸摸鼻子搓著雙手走了出去。
孔永才剛出去幾個人又一線兒走了進來為的是一個極高大的年輕男子他滿面風塵之色似乎是剛趕了很遠的路才來的。
差不多同一時候裡間的門帘掀動陳諾走了出來他一抬頭望見了這個方自進門的年輕男子滿眼不可置信之外幾乎就是呆住了。
「你……」陳諾驚訝地出聲聲音才出來一點就被那男子略帶低啞的聲音打斷了。
「安導四哥陳兄沈某不請自來幾位見諒了。」這人語調不急不緩說話客客氣氣聲音裡帶著暗啞卻總還是顯得疲憊。
陳諾欲言又止心中滿是疑問怎麼唐賢沒來時宇沒來來的卻是沈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