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閔賢石剛坐在家門口吃晚飯,就看見車武赫氣呼呼地衝過來,把他壓倒在地,一雙手用力地掐住他的脖子。

"老傢伙,你為什麼騙我?你是不是傑森一夥的,是傑森派你來殺我的,你老實交待……"

傑森是武赫的女友智英的老公。一個黑社會頭目,很有錢。智英不愛傑森,但愛傑森的錢。用智英的話說,"我也愛你,全世界我最愛你,車武赫!但是相比之下,我更愛傑森,他比你更有錢。"在澳洲,傑森在武赫和智英同居的室內,發現了武赫和智英的親密照片。這惹怒了傑森。他幾次派人追殺過武赫。在武赫中了彈之後,傑森依然不肯放過他。

"我沒有說謊,我告訴過你了,你媽媽她就是那種人……"閔賢石先生掙扎著,好不容易從喉嚨里擠出一點氣來分辯。

"閉嘴!老傢伙,再說我宰了你!"武赫哪裡聽得進去,沖身下的閔賢石大吼大叫,手上的力氣更大了,簡直就像頭髮了瘋的獅子。

閔賢石的臉通紅,都快要窒息了。幸好,刀魚這時候出現了。

"我不想,不想再當媽媽了,爺爺,你替我找個媽媽吧。"刀魚一臉委屈的哭著向閔賢石走過來。

爺爺看到刀魚這個樣子,就知道準是刀魚媽媽又惹出是非來了。果然,刀魚媽媽因為偷別人的衣服被老闆娘發現了,送到了警察局。

閔賢石,武赫和刀魚三人急忙來到警察局。隔著玻璃門,武赫看見姐姐果然坐在那裡,一個老女人正在對姐姐發火,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又是推,又是扯,又是用手指戳,嘴裡還罵些難聽的話。

姐姐蹲在桌子旁邊,捂著臉,縮著身子,連哭都不敢,只是渾身顫動,真像一隻被捕捉的火雞一樣,任那個女人宰割。

"真是太可惡了!這個惡毒的女人。該死的老女人,等著吧,老天爺會懲罰你……"武赫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真恨不得立刻就衝進去,拉住那個老女人的手,折斷那個老女人的手,打光那老女人嘴裡的牙,割掉她的舌頭,或者說,用自己的身體替姐姐擋住……

武赫不能這麼做。這是警察局,而且,姐姐也的確有錯。武赫不想再惹是生非了。麻煩已經夠多的了。武赫只有不停地握緊自己的拳頭來發泄內心裡的憎恨。

尹淑慶沒有偷老闆娘店裡的衣服,因為她的大腦只有七歲大的孩子的智商,只知道買東西是要付錢的,但要付多少,對她來說可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了。所以,她只付給了老闆娘一千元,就拿走了那件價值幾萬元的衣服。結果被可惡的老闆娘發現,非說尹淑慶偷她店裡的衣服。

可是,誰都看得出淑慶是個傻子呀。老闆娘確實做得也太過分了一點啊。

武赫背著姐姐淑慶,又穩又輕地朝家走去,真害怕把姐姐給吵醒了。姐姐已經在他的背上睡著了。一整天,差不多一整天,姐姐都被關在警察局裡,任由那個老女人的打罵。天已經黑了,街道兩旁的路燈也亮了。四周一片寧靜,這個時候都是家人團聚吃晚餐的時間了。然而,武赫的心裡的憤恨隨著每次邁出的步伐而增長。心痛的程度比那個留在腦袋裡的子彈所帶來的痛苦還要多一千倍。

"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有你好看的,你這瘋婆子!"武赫放下姐姐,看著弱智姐姐滿臉的淚痕,憎恨再一次湧上他的心頭。他再也無法控制住了。

武赫輕輕地替姐姐擦洗完,又把姐姐扶上床,蓋好被子后,他走出了家門。他從馬路邊弄來一截鋼管,直接來到那家店。沖著那家玻璃門歇斯底里的一陣亂砸。玻璃碎得滿地都是。

"真他媽的痛快,真他媽的痛快啊……"武赫垂下肩膀,粗重地喘著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不知什麼時候,手上的鐵棍哐啷哐啷落在了地上,一陣脆響。

崔允和江敏珠和好了。兩個人現在這個樣子,才真的像是一對情侶。崔允感到很幸福,很快樂。

崔允在廚房裡忙著為敏珠做炸醬麵。這還是崔允第一次為別人做炸醬麵,連媽媽吳德希,都沒有吃過親愛的兒子為自己做的飯呢。不是崔允沒有想過,而是媽媽不肯讓兒子進廚房。說那樣會讓兒子的手變得粗糙呀、身上有味道呀……之類的。媽媽的心,可真是處處都放在兒子身上啊。

敏珠也是從來不願意做這些事的。所以,看到允親自下廚為自己做炸醬麵,心裡很感動。

"哎呀,你真是個好人。你幹嗎喜歡我這樣的女人呢?你幹嗎不找個好點的女人?比如像恩彩,你應當去喜歡像恩彩那樣的女人才對。"允正在拌著佐料,敏珠過去,從後面抱住允,滿臉幸福的撒著嬌。

敏珠雖然在對待愛情上花心,但也就只這一個缺點。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比較純,說話向來都很誠實,心裡有什麼就會說什麼的人。她渴望愛情,所以就不停地想得到愛情,但得到愛情之後,又總是懷疑自己得到的不是真的愛情。江敏珠就是這麼一個自相矛盾的人。

她這樣說,也的確是這樣想的。不過,現在她慢慢有些喜歡上崔允了。這是真的。敏珠發現,崔允的確是個不錯的好男人。正如崔允自我感覺的那樣。——從前允給她的印象是,自我感覺是韓國最好的男人。

"可是,真是擔心啊,真擔心自己又管不住自己,又喜歡上別的男人。"敏珠也確實考慮過要改掉自己花心的毛病。只因為,單純毛病是容易改掉的,但是一旦成為習慣的話,那可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得住的。

也就是說,江敏珠對待與崔允的愛,仍然缺乏自信。這是因為,江敏珠從來就不相信愛情真的會存在。

"你再說,你再說我就死給你看。"允還真是認真了。

敏珠朝允笑了笑,內容複雜,那笑里既有點嘲笑,又有點動心。更多的,還是懷疑與討厭。敏珠心目中的愛情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從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正如敏珠所言,是遊戲?!

"起來!三彩快起床,太陽都曬過屁股了。"媽媽板起面孔,挨個兒的掀起女兒們的被子,嘴裡嘮叨個不停:"起來,聽到沒有。哎呀,作孽啊。我看,把你們重新塞進肚子里得了。"

才早上六點多鐘,太陽哪有出來的這樣早的?!難道太陽只是為了耍小流氓才出來的這樣早?媽媽也太誇張了。

"咦,恩彩去哪兒了?"媽媽把整個被子拎起來,也沒看見恩彩,於是趴下身子往恩彩床下去找。

"哎呀,媽,就算恩彩她再小,也不會塞到床底下去吧。她和允一起出去玩了。"大女兒覺得媽媽肯定是老糊塗了。

恩彩出現在澡堂里的時候,允已經乖乖地等在那兒了,允穿著浴衣,頭上纏著浴巾,只露出兩隻眼睛,像只老鼠,樣子鬼鬼祟祟的。

允看見恩彩,朝她揮揮手。恩彩剛在允的桌旁坐下,江敏珠不知怎麼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真像允的影子。有允的出現,就會有江敏珠的出現。

"你,怎麼來了?你想傳出緋聞上報紙嗎?"恩彩看著敏珠,非常詫異。

崔允打電話給恩彩的時候,可沒提過敏珠要來的。恩彩心裡有些酸酸的,不過,更叫她擔心的是,江敏珠和崔允,他們這樣公然出現在澡堂里,會惹來麻煩的。

恩彩緊張地向四周掃描了一下,她擔心會中了"十面埋伏".

"放心。有這個,沒人會認出我們來的。"敏珠指了指包裹在頭上的浴巾,很有把握地說。

像崔允和江敏珠這樣的明星藝人,如果出現在這樣的公眾場合,隨時都有可能會遇到大批fa的。現在,身邊連經紀人也沒有,只有恩彩一個人,怎麼擋駕得了?

恩彩可沒有因為敏珠的話而放鬆警惕。她仍然像最機靈的警犬一樣,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時刻不放鬆注意力。而另一邊,崔允和江敏珠卻自由自在的談戀愛。

"小心,有情況!"恩彩壓低嗓門叫道:"那邊,別回頭!在我們附近,有個厚嘴唇的女人開始注意我們好半天了……準備開溜。"

"哇!是真的。真的是崔允呢。還有,江敏珠,他們兩個呢……"

崔允、敏珠剛剛起身,就被一群fa給認出來了。她們拿著手機,電話本,筆和紙狂涌過來。崔允和江敏珠,還有宋恩彩被fa團團圍住。三個人不敢起來,也不敢露出臉,蹲在地上,用毛巾捂住臉。

"怎麼辦?恩彩,我們該怎麼辦啊?"崔允哭喪著臉,問恩彩。恩彩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了,你們等一下,遇到機會,趕緊逃掉,懂嗎?"恩彩小聲對允和敏珠說。他們兩個不曉得宋恩彩想出什麼辦法,只是拭目以待。

"嗚!嗚!嗚……"一個女人的哭聲,好傷心好可憐的哭聲響了起來。這是恩彩的哭聲,用撕心裂肺形容也不過分。

宋恩彩在表演上是很有天賦的喲。她演什麼,或者說,她冒充什麼,都會很像的。

那些圍住崔允和江敏珠的圍觀者,都被恩彩的哭聲給吸引過來了。崔允和江敏珠趁機安全逃出了包圍圈。

圍觀的人群終於散去,只剩下宋恩彩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恩彩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是啊,自己可真像個小丑啊。

恩彩擦掉剛才使用的"道具"眼藥水,揀起包包,沮喪地朝澡堂外走去。

"誰打你了嗎?"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奶奶追上來問。

"沒,沒有,只是,屁股被燙傷了,奶奶。"恩彩一時不知所措,只得向老奶奶編出這個謊。

恩彩注意到,老奶奶的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的。自己的眼淚是用水來代替的,而老奶奶的眼淚可是真的啊。恩彩實在是過意不去。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喂?允啊,你們現在在哪裡?"

"哎呀!丟人丟大了。敏珠剛才跑出來時,摔了一跤,把膝蓋摔破了。"電話那邊,崔允的語氣里充滿了自責,把江敏珠摔破膝蓋的責任全部歸到自己身上。

恩彩掛上電話,什麼也沒說。

真正丟人丟大的可是宋恩彩啊,這麼大的一個女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坐在地上又是裝哭,又是裝小可憐的,像小丑一樣沒有尊嚴……而自己拚命去保護的心目中所愛的男人,現在卻在另一個地方安慰別的女人……想想,真叫人覺得凄涼和難過。

恩彩一個人無精打採的搭公車回家。沒想到,她在家門口又看到那個人了。

是的,車武赫又來了。他戴著一頂灰色的大蓋帽,單腿支起身體,靠在牆壁上,眼睛半閉著,嘴裡嚼著口香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怎麼,那傢伙怎麼還有臉來啊?真是不知羞恥的傢伙,臉皮比城牆還厚啊……"恩彩的心情本來就壞透了,正好借這個傢伙發發火,出出氣。

"滾開,馬上從這兒滾開!這兒沒人歡迎你……這麼大的人了,大白天的站在別人家門口撒尿,你是三歲的小孩子嗎?"恩彩心裡雖然是想這麼說的,可走到那男人面前時,說出的話卻突然變了。

"那個人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恩彩可不想惹惱了他,轉念又想,"而且,這個人因為喜歡我,才大老遠的從澳洲來這兒找我的……"

恩彩走近那個人:"你好!……你好,大叔!"

那個人頭也不抬,仍然像個雕塑一樣杵在那兒,動也不動。

"大叔,你好!"恩彩邊說,邊用手指去頂那個人的大蓋帽。那個人的臉終於全部露出來了。

"唔,大叔看上去臉色看上去好蒼白啊。一定是早上沒有吃早飯吧?"恩彩想。

"你吃飯了嗎,沒有是嗎?"

那個人只是看著恩彩,一句話也不說,眼睛里流露出痴情者才有的憂鬱來,恩彩的心不自覺地跳了一下,為了掩飾這種心緒,她馬上自己介面說:"嗯,看上去好像真的是沒吃。"

"你真的就那麼喜歡我嗎?到底喜歡我哪點?從那麼遠的地方來,這邊熟人都沒有?我們也沒說過幾句話呀。我這樣的人還有人喜歡?但是我不能喜歡你,知道嗎?因為我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但是我還是非常感謝你,我做飯給你吃吧。"恩彩從鬱悶的心情中釋放出來,馬上開始了滔滔不絕,看到武赫一臉的無動於衷,就過去拉武赫的胳膊,請武赫進屋去。

"進屋去!"這下武赫高興了。他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進媽媽的房子里去看看嗎?他來這裡,一直守在這裡,不就是想進去看一看嗎?

當恩彩一打開門,武赫就抬起頭,大步地朝一扇特別漂亮的大門裡走去。

"喂!走錯了,這不是我家。"恩彩說,並用手指向另一個方向,"我家在那裡。快走吧,太太回來可就不得了了。"

恩彩試圖想阻止車武赫,可是沒能止住。車武赫急步走上前,推開了那扇門,走進客廳。

客廳的布置真是豪華。武赫環顧四周,這裡算的上金碧輝煌了。武赫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覺得自己好像是掉進了夢幻的天堂里去了。

當武赫的眼睛望著牆壁上的那張巨幅照片時,他知道他沒有掉進天堂。

武赫太熟悉照片上的那兩張臉了,跟武赫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巨幅廣告照片一樣: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和那個英俊的男孩,不,應當是媽媽和弟弟才對。

武赫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張照片。被放大的照片差不多有兩米長,佔據了這面牆壁的三分之二高度。照片上的媽媽和弟弟笑得多麼燦爛,多麼幸福啊。特別是媽媽,看上去,好像是在對著武赫自己笑。

"媽媽,媽媽,媽媽……"武赫看到那張正朝自己微笑著的媽媽的臉,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起來。

"窮鬼老媽,等我五年,再耐著性子等兒子五年,兒子會買一個大房子給你住,買好吃的給你。"這樣的話,武赫都說過幾億遍了,每次說的時候,心裡不知道有多麼開心。

現在,武赫想起這句自己說過並為此而開心過幾億次的話,心情卻突然變得異樣起來。

武赫感到渾身無力,伴隨著微微的顫抖,連身體也無法支撐住了,一屁股跌倒在沙發上,木然地,如同痴傻一般地望著照片上的媽媽,嘴角流出一種被痛恨扭曲過的畸形的微笑。眼裡的淚水卻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大叔,大叔,我們趕快離開吧……"恩彩緊張地在武赫身後催促著。武赫卻依舊一動不動。

……

"55555……"從隔壁傳來女人的哭聲。

"太太!太太,你哭了嗎?"恩彩跑到吳德希的卧室門前,擔憂地問。

"太可憐了,真是太可憐了。主人公的一生怎麼就這麼慘呢?"吳德希邊用紙巾擦著眼睛,邊哭著從卧室里走出來對恩彩說。

恩彩早料到了,像太太那樣的人,還會有什麼傷心事呢?

"別當真,太太!那不過是電影。"恩彩開導說。

吳德希來到客廳,躺在沙發上,仍然沉浸在剛才悲傷的電影情節中。這時,她看到對麵茶几旁的沙發上坐著的武赫,以為是兒子崔允。

"兒子,我的兒子,陪媽媽去購物吧。"

"太太,他,他不是允……"恩彩的心裡一直在打鼓,聲音小得像蚊子。

"啊?!不是我們的允,那會是誰?"吳德希驚訝地看著武赫問恩彩。

還沒等恩彩想好怎麼回答太太的問題,武赫自己從沙發上站起來,轉身面對媽媽。

"媽媽,是我,我是您的兒子,你生下的兒子武赫啊……"武赫看著媽媽,他真想對她喊聲媽媽,可是,他怎麼也喊不出來。

武赫知道,這是因為怨憤在他的心裡佔了上風。他恨媽媽。是的,用恨字一點也不過分。武赫從來就沒有在心裡對媽媽產生過這種情愫。武赫甚至一千次一億次的警告自己,遇到"窮鬼媽媽"時,千萬不能生氣,不能抱怨,也不準責備!

武赫眼裡已貯滿了淚水。他用冷漠,鋒芒,凜冽,而又憂鬱的眼神一直盯著媽媽。吳德希接觸到這樣的目光時,有點畏懼,感覺身體肌膚表面結了層薄冰。

"他,他怎麼啦?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呢?"吳德希情不自禁地雙手抱胸。

"不,太太,可能是我傷了他的心才會變成這樣的。"看到武赫大步向門外走去,恩彩馬上說,"對不起太太",然後去追趕武赫。

"大叔,大叔……哎喲!"恩彩突然不小心被絆倒在地,她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沖著武赫的背影大聲喊。

可是,恩彩哪裡追趕得上。才眨眼的工夫,那位"大叔"連影子都消失了。

恩彩心裡有點不安起來,"肯定是我剛才在門外說那樣的話,才讓他這樣傷心難過。哎呀,可是,我也沒說錯呀。我是真的不喜歡像他那種狂放不羈類型的男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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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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