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吃飯,刀魚。"尹淑慶把飯碗輕輕地推到兒子刀魚面前,滿臉巴結討好的樣子。
"我不想吃,我不想跟你說話。"刀魚嘟著嘴,低著頭,一點都不領情。
尹淑慶一時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撓著頭,只是傻乎乎地望著兒子。好像兒子刀魚才是她的媽媽。在生活中,她也大部分是把兒子當作媽媽來依賴的。
尹淑慶只有七歲孩子的智商,從行為舉止上來看,似乎比自己的兒子刀魚還要小一歲。
這是因為,尹淑慶五歲那年在孤兒院時,有一次挨了院長的訓后哭著要去找媽媽,在孤兒院門口被一輛汽車撞倒了,雖然撿了一條命回來,但是留下了後遺症,到現在的智商仍然停留在七歲。她比孩子還單純,天真,喜歡唱兒歌,喜歡娃娃和粉紅色,是個狂熱的漫畫迷,幾乎每天都和八歲大的兒子刀魚展開電視大戰。如果把尹淑慶和兒子刀魚的"開戰"錄下來的話,只聽錄音就會覺得是兄妹倆的爭吵。
"你像傻子一樣偷東西,真是丟臉死了。"刀魚責備媽媽。
"好了,我再也不偷東西了。"
"媽媽老說不犯錯。媽媽是傻子嗎?"
外甥刀魚責備姐姐淑慶的話,武赫全都聽到了。他剛剛去見了過著天堂一樣優越幸福生活的親生媽媽,兒子和媽媽那樣面對面地站著,媽媽卻沒能認出自己來。
"像你媽媽那種女人,為了自己,什麼都會做得出來的……"想到閔賢石的這句話,武赫的心像是從萬丈高空跌入了無底深淵。武赫想,即使自己承認自己是媽媽的兒子,媽媽也不一定就肯認自己。
這想法讓武赫有種再一次被親生媽媽拋棄的感覺……
"如果,如果那一刻媽媽認出自己來,如果媽媽能夠像躺在沙發上時那樣喊著-兒子,我的兒子-,我不會去恨媽媽的。我會原諒媽媽的。甚至會把曾經的怨恨全部從腦子裡刪除。"武赫和媽媽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真的有過這樣的想法。
可是……看到可憐的姐姐,還有刀魚,武赫心裡的怨恨到達了從未有過的高度。
"你媽媽腦子不好,你不知道嗎?啊?你不知道嗎?!"武赫氣呼呼地走過來,敲打刀魚的頭。
淑慶嚇壞了,本能地摟過兒子的頭。姐姐這舉動,讓武赫頓時感到心軟。
"快聽媽媽的話,吃飯……"武赫邊大聲命令著刀魚吃飯,邊訓斥著:"雖然你媽媽是傻瓜,可是你媽媽,你媽媽至少在你身邊不拋棄你,知道嗎?"
刀魚乖乖地聽從舅舅的命令和訓斥。
武赫也拿起碗來,可剛吃幾口飯,頭就劇烈地疼痛起來。武赫放下碗筷,直奔自己的卧室。武赫不想讓姐姐,特別是聰明懂事的外甥刀魚知道自己的病情。姐姐和刀魚已經過得夠不幸了,武赫決不能再讓他們為自己承受任何痛苦了。
"我要好好照顧姐姐和刀魚,我不會再讓姐姐受人欺侮,讓刀魚去上學念書。"可是,一想到留在自己腦袋裡的那顆子彈,武赫就感到死亡離自己不遠。
"十年,只要活滿十年就夠了。"武赫想,"可是,我能活幾年呢?"
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武赫撥通了澳洲的電話。
"你好!智英,我是武赫。你過得好嗎?"
"我很好,武赫,你還好嗎?"智英在電話那邊擔心地問。
"告訴我,醫生對你說我還能活多久?"
"武赫,你怎麼啦?"智英哭了。
"最少能活多久?"聽到對面無語,只有哭聲,武赫只是接著往下問,"一年嗎?甚至……不到一年?"
"5555……武赫啊,555……"
武赫明白了。武赫什麼都明白了。
在那場女友的婚禮上,他試圖帶走她,而她卻哭著鬧著要趕回去參加婚禮……黑社會的火併……為了保護女友,他中了兩彈,其中一顆,就這樣永遠留在了頭部……
但是,他不後悔,一點也不。
在那個滿是金色頭髮白色皮膚的城市裡,他只是一個街頭的小混混。只有智英,那個和他一樣的韓國女子,才是他在這個世界里的唯一依戀。她可以讓自己把頭枕在她的膝上,輕輕為自己唱著歌……可是,就當他傾出所有,為她買了昂貴的衣服作為生日禮物的時候,她卻對他說,她要和別人結婚了。她愛你,只是,那個傢伙比你更有錢。
而現在,她拿出滿滿一箱"可以用到死的錢",讓自己回來,找自己的媽媽……可是,媽媽呢?
武赫又拿出姐姐和自己的項鏈入神地看著。武赫一個人的時候,常常會將它們拿出來。這對從小就跟隨著自己和姐姐的項鏈,武赫都看了不止十億次了。但現在看的心情跟從前的心情差別是那樣的大。
在澳洲,武赫看這條項鏈的時候,覺得有股溫暖。感覺自己是看到了希望,也感覺自己和媽媽一起……
現在,武赫看到這條項鏈時,心裡卻滿是絕望,失落,和怨恨。項鏈又讓武赫想起了媽媽吳德希把自己當成崔允時的情景,"兒子,我的兒子呀……"
武赫好羨慕弟弟崔允。
"我也是媽媽您的兒子呀,媽媽……"一陣嫉妒襲來,武赫感到心裡像被錐子戳過一樣疼痛。媽媽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棵草芥一樣,原來,在媽媽的心裡,從來就沒有給自己留下過位置。
武赫終於下了決心,他要做"那件事".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在還有不到一年活頭的日子,他終於決定了"那件事".一直以來,他腦子裡總會產生那種念頭,特別是當看到姐姐和刀魚接二連三受到傷害時,那種念頭會比任何時候都強烈。只是,他都沒有勇氣狠下心來去做"那件事".
"那件事"就是——就是用盡那些錢,對媽媽、對媽媽的寶貝兒子痛痛快快、徹徹底底地報復,要他們墜入無盡的痛苦。用點卑鄙無恥的手段,讓那對生活在幸福里的母子來品嘗一下痛苦的滋味。
武赫最終決定就是,要把一切的"注意力"投入到崔允的身上。這是武赫計劃里最重要的"主人公".
武赫從廣播里,從電視台錄製的節目里,從媽媽吳德希的話語里,能感受到崔允在媽媽吳德希心目中的分量。武赫可以這麼肯定地說,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叫媽媽吳德希感到珍貴的了,沒有。什麼也比不上她兒子。
兒子的不幸才是作為媽媽的痛苦的根源。特別是像崔允那樣優秀的,值得媽媽驕傲的兒子。
這天,陽光明媚。崔允正在為他年度里的第一場個人演唱會而忙於綵排。
綵排休息時間,允回到化妝室,一見到恩彩就問:"怎麼樣恩彩?我跳得好嗎?"
"好。"恩彩輕描淡寫地說。
"真的很幼稚,是嗎?是這樣嗎?恩彩?"崔允捉住恩彩的一隻手,一本正經地問。
"不是,哪有啊……"
"誰說不是?你的臉上分明就寫著-幼稚-兩個字。"
"是真的嗎?丟死人了……"崔允像泄了氣的皮球,突然無精打采。
"很好。我們的允跳得真的很好,很酷,簡直酷斃了。"恩彩只差向允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說的是真話了。
"真的嗎?我相信我們恩彩說的是真的。我們恩彩可從來不說假話的。"崔允臉上終於露出燦爛的笑容來,像個得到老師表揚的小學生一樣。
"你只會捉弄我。我是你的小狗嗎?"恩彩邊替崔允補妝邊說。
"不是小狗,是上帝。恩彩就是我的上帝。"允眼裡流露出真情。
恩彩聽到允這樣說自己,既感動又開心。
只是,誰也沒想到,不愉快的事情潛伏在時間裡……
江敏珠出現了。江敏珠出現在崔允綵排現場。敏珠還是那樣的漂亮惹眼,她的出現立刻讓正在台上大跳勁舞的崔允眼睛一亮。崔允的心情也變得超棒,舞也跳得超賣力。
敏珠坐在草地上,笑容滿面的看著台上帥呆酷斃了的崔允,還不時地朝允揮手,偶爾還趁機拋給允一個飛吻。
"跟我走。敏珠,馬上跟我走。"一個男人零距離地站在敏珠面前,用命令,同時也帶著懇求的語氣地說。
"你怎麼來了?"敏珠有點驚慌。
"我再說一遍,跟我走。不然,我就把你拖走。"那男人看著敏珠沒有要跟自己一起走的意思,就抓住敏珠的手往外拉。
台下發生的一切可沒逃過台上崔允的眼睛。允一直忍受著,直到看到那男人拖起敏珠的手強往外拉,允忍無可忍了。
"可惡的傢伙!"崔允還沒等那曲舞跳完,就從台下跳下直衝到那個男人的面前。
"把你的手拿開。敏珠是我的女朋友!"崔允氣勢洶洶地命令對方。
"好啊,想打架是嗎?那好啊,正好在今天做個了斷。"那個男人做出豁出去的樣子來,對允不客氣地說,還故意挽起袖子,露出他結實的臂肌。
老實說,崔允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可為了敏珠,崔允願意跟這個男人比一比。
"精彩,真是精彩極了。明天的新聞頭條又是我們了。我老爸又要發飆了……"
敏珠的爸爸可是韓國有名的十大集團的總裁,所以很受關注。每次只要敏珠因緋聞而上報紙,當爸爸的總是難脫干係。
敏珠甩開崔允和那個男人的手,往後倒退了幾步,並一直向後倒退著。邊向後退著邊用嘲笑的語氣對他們說:"你們總說要死要活的,你們真的會為一個女人去死嗎,你們真的會為愛情去死嗎?你們真像兩個小孩子,我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整天把愛掛在嘴邊的男人。"
兩個男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垂著兩臂,耷拉著腦袋,一副被問題考倒的模樣兒。
"你們真的會為我死嗎?真的嗎?那樣的愛情真的會存在嗎?"
人們發現,敏珠已經背朝著湖泊站著,腳後跟都懸空了。等大家明白過來后,太晚了。敏珠已經背朝下,面朝上,像鳥兒那樣飛翔著跳入湖中。
"敏珠!"
"敏珠……"
崔允和那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叫著。
"啊……"
現場所有的人也大聲驚叫起來。
"敏珠……"崔允第一個衝上去,什麼也不顧的跳了下去。而剛才那個要帶走敏珠的男人,卻悄悄地開溜了。
"允啊,允……"恩彩撥開人群,擔心得要死,她大聲地沖人們喊著,"崔允不會游泳,他們兩個都不會游泳啊……"
恩彩邊說邊擠出人群,其實,恩彩也不會游泳的,她可沒想那麼多。她只想到一定要跳下去,救起允和恩彩。就在恩彩準備往下跳時,恩彩的腰被人抱住,接著,一頂大蓋帽就嚴嚴實實地套在恩彩的腦袋上。
"啊,是你……"恩彩一眼就認出了武赫。
武赫縱身一躍,跳進湖裡,把崔允和江敏珠救了上來。其實,武赫也在綵排現場,只是遠遠地靠在欄杆上看著崔允。這些天來,他一直在跟蹤崔允,只要是崔允出現的地方,就會出現他的影子。
武赫承認,從第一眼看到崔永他就覺得這個弟弟真的不錯,長得跟媽媽吳德希一樣漂亮。武赫一點都不討厭這個弟弟。
可是,誰叫他是媽媽吳德希的心肝寶貝呢?……不過,武赫並不忍心看到弟弟死,即便是心中充滿了嫉妒和對媽媽的怨恨,武赫也從未想過要崔允死掉。
崔允和江敏珠兩個被送往醫院了,現場突然出現了少有的安靜。武赫全身濕透的坐在岸邊。四月份呢,這樣濕透還是有點冷的。但武赫彷彿忘卻了冷,一個人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這不是自己曾經希望的嗎?不是這樣的嗎?"武赫也想不明白,究竟自己為什麼會跳下水去。
綵排現場還剩下一個人沒走,那就是宋恩彩。恩彩在確定允沒什麼大礙后,一顆心總算放下來了。但心裡還是很放心不下允。所以,恩彩就一直那麼對著救護車離去的方向,雙手合十的祝福崔允。
恩彩轉過身來,突然發現了那位救允的先生。恩彩走過去,取下自己的圍巾和衣服,給武赫穿上:"謝謝你,你救了我們的允,真是太謝謝了!"
武赫一句話也不說,毫不領情地推開恩彩的手,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不行,你這樣下去會感冒的。等等,我去拿允的衣服給你穿。"恩彩跟在武赫的身後。
武赫剛走出沒兩步,只感覺到頭一陣眩暈,一頭倒在了地上。
"啊,你,醒醒……"
恩彩連忙將武赫送到允所住的那所醫院裡。到了那裡,恩彩幾次想去看看允,可是,每次從門縫裡,都看到敏珠正坐在允的床邊,拉著允的手,陪伴著允。恩彩只得帶上門,悄悄地離開。
武赫在醫院裡足足躺了一天一夜。
醫院樓下有一個小小的籃球場。第二天一大早,武赫穿著病人服到樓下的籃球場上打籃球。武赫的身體看上去很健康,瘦高瘦高的個子,足足有一米八幾,而且體形勻稱,肌肉很結實。如果不是腦子裡的那顆子彈,武赫肯定能活到一百歲。
武赫投籃,又中了。武赫可稱得上是個灌籃高手,幾乎沒有失手過,而且灌籃的姿勢看上去挺酷的。正當武赫又準備跳躍投籃時,忽然從余光中看到了崔允。
崔允也穿著跟武赫一模一樣的病人服,兩手插在口袋裡,坐在一張石椅上,靜靜地欣賞武赫打球。
"接球!"武赫將籃球朝他拋去。
崔允接過武赫拋過來的球,笑笑,然後說,"謝謝你救了我!"
"你準備抱著球到明天嗎?快過來。"武赫只是面帶微笑的對著崔允,一手叉腰,另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朝崔允做出個"勾引"的姿態。
崔允被武赫這個小動作給感動了。不過,崔允的籃球技術可真不敢恭維,呵呵。怎麼說呢,投球率百分之十都不到。而且這百分之十中幸運指數又佔去了相當高的比例。崔允可真不想在武赫面前獻醜。那真是太沒面子了。
可是盛情難卻啊。
武赫和崔允在籃球場上開始"爭奪大戰",才兩三個回合,崔允就泄氣了。那籃球根本就沒什麼機會到崔允的手。
武赫看到后,馬上故意將球讓給崔允。
"到現在你都幹些什麼?連游泳都不會,多丟人啊。你很喜歡那女孩嗎?"武赫趁機問。
崔允終於有機會灌籃,可是,籃球又飛了。唉!
"你有哥哥嗎?"武赫把崔允飛掉的那個球救活了。
"你願意做我弟弟嗎?不願意是嗎?"武赫用開玩笑的口氣笑著問,看見崔允沒有回答,又說:"不願意算了。"
武赫又拿到球了,拍著籃球朝投籃地帶靠近。
"可以考慮一下。"崔允對著武赫大聲說。
武赫又讓了一個球給崔允,這一回,崔允灌籃成功。所以,崔允的心情特別好,心情好,考慮問題自然也爽啦。
更何況,崔允也一直希望有個哥哥,有一個像車武赫這麼帥氣的哥哥可真不是壞事。還有重要的一點是,武赫救了自己的命!
"做你弟弟!"崔允和武赫兩個人快樂地舉起手來,在空中擊了一下掌,算是兩廂情願吧。
恩彩遠遠地站在籃球場邊,看到崔允和那個怪怪的大叔開開心心的,有說有笑,覺得好奇怪。崔允和那位"大叔"這才是第一次見面,就會好成這樣,真叫人不敢相信。難道……
"是因為那位大叔他喜歡我,才救允的嗎?這麼說,大叔是因為我才這樣接近允的嗎?……"恩彩一看到武赫的時候,腦子裡總是忘不了在澳大利亞和他一起過夜的事,而且,心會咚咚咚跳得厲害起來。
自從第一次在崔允家門口看到可惡的武赫,恩彩的腦子裡總會出現他的影子。而且,每次想起來的時候,心就會亂跳不止。有個愛情專家曾經說過,異性之間相見,如果出現心跳不止,腦海里又總是不停地出現對方的樣子,那肯定是愛情。
"呸!呸!呸!我才不需要這個男人的愛情呢。就是全世界的男人都結婚了,我也不要這樣的男人……"恩彩發誓自己決不會愛上這樣的男人。
也難怪啊,宋恩彩第一次在崔允家門前見到車武赫的時候,車武赫的行為太噁心了。
"嗯,可是,自己還和那個人在澳洲睡過覺呢。就是因為這樣,那個人才會從澳洲來到韓國找自己……"這事情一直困擾著宋恩彩。唉!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恩彩無精打采地回到家裡。推開衛生間的門,敏彩和淑彩又在為爭奪衛生間而"戰"呢。恩彩對此事司空見慣,也懶得去理她們。
恩彩一聲不吭地打開水龍頭。水涼涼的。恩彩顧不上這些,只是用雙手不停地把冰涼的水澆在自己的臉上,然後抬起頭來,直直地盯著鏡子。
"恩彩你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嗎?"敏彩好奇地問。恩彩今天這反常的舉動沒有逃過聰明懂事的妹妹的眼睛。
平時,敏彩和淑彩吵鬧時,恩彩可是要出來制止並主持公道的。但今天可不一樣。
"難道你和淑彩一樣,也便秘了,是嗎?"敏彩一本正經地問。
"不是。"恩彩再也藏不住心裡的秘密了。她相信聰明的敏彩一定會有辦法幫自己出主意的,於是她把敏彩拉到衛生間的一個角落,小聲說道:"敏彩,有個從澳洲來的先生喜歡上我了,特地來韓國找我。就是我陪允去澳洲拍廣告時認識的,他幫了我很大的忙。"
"你交男朋友了嗎?"敏彩問。
"不是,是那個人!"恩彩不停地搖頭否認。
"是那個人?"敏彩被恩彩弄得有點糊塗了。只是睜著圓圓的眼睛望著姐姐。
"是,他完全好像陷進去了一樣。我很愧疚。該怎麼辦才好,敏彩?"恩彩捉住敏彩的雙肩,求救似的等待著妹妹的好主意。
"你是說,他很喜歡你,專門從澳洲來看你?"敏彩像個愛情專家一樣盤問恩彩,臉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啊。"恩彩說。
"你和那個人睡過了嗎?"敏彩直截了當地問。呵呵,別看敏彩年紀小小的,思想可成熟呢。有時候,連大姐淑彩也沒她懂事。
恩彩相信妹妹敏彩,卻覺得姐姐淑彩不怎麼靠得住。姐姐總愛在媽媽面前打小報告。而且,除了只會動歪腦筋想辦法弄錢和怎麼騙到家人的消費卡之外,她什麼也不懂。28歲了,到現在還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
"對啊,可能是那個晚上,他深深地喜歡上我了。"恩彩說。
"啊——!"敏彩聽到恩彩這樣說,非常震驚,倒吸了一口氣,又怕讓姐姐淑彩聽到后惹麻煩,所以馬上用手捂住嘴巴。
可還是讓淑彩聽到了。
"你瘋了,哎呀,媽呀,人真是不可貌相啊。"淑彩也感到震驚,之後又冷嘲熱諷了一番。
恩彩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看敏彩。
"我也這麼想的。"敏彩做出個無可奈何的手勢,沮喪地說。
"哼,臭丫頭!說什麼也該先輪到我,不該是你啊……啊,你的末日快來了,快來了……"姐姐嘀咕個沒完。到這時候姐姐還會對妹妹產生嫉妒之心,真是太沒良心了。
"你們準備在廁所里呆多久啊?討厭!真是討厭。快出來,你們的爸爸要用廁所了。"媽媽推推廁所的門催促道。
"媽!"淑彩說。
對於大女兒淑彩,媽媽早就心存不滿了。恩彩好不容易動用崔允的關係為她找份兒工作,沒做滿一星期又被老闆炒魷魚了。淑彩就那麼喜歡"炒魷魚"嗎?一年中炒魷魚的次數,都可以去申請"吉尼斯"了。真沒辦法,同一個父母生的,為什麼就不能像恩彩一樣,找份正經的工作,好好工作,好好賺錢貼補貼補家用呢?一天到晚只會惹是生非,一分錢不賺,還要倒貼錢給她用,媽媽早就很不滿了。
"恩彩,恩彩她說和一個男人睡過了。"淑彩的嘴可真像火一樣包不住東西啊。
"什麼?"媽媽眉頭都擠成一團了,狠狠地盯著恩彩,用種"是這樣的嗎?"的表情質問恩彩。
"哎呀,不是這樣的,是有一起睡過,但不是你們想的那種睡啦……"恩彩想解釋清楚,可是越解釋越出錯兒。只是不停地胡亂搖著雙手。
恩彩說話有些亂套了,讓人聽不懂。聽不懂了,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只會讓人相信它就是原來的意思。
"過來!"媽媽陰沉著臉,用命令的語氣對恩彩說。
不好了,"山雨欲來"了!不對,是猛烈的暴風雨要來了。通常這種時候,媽媽是會操著雞毛撣子的。不行,不能指望著向媽媽解釋,媽媽現在已經沒有耐性聽解釋了。再說,我也沒辦法解釋,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要怎麼讓人相信不是那個"睡"的意思啊?哎呀,冤枉啊,冤枉啊,就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啊……
恩彩打消了解釋的念頭,趁媽媽轉去操雞毛撣子的時候,飛快地溜出門去。
"一個大姑娘家,隨隨便便的就跟男人一起睡,要是惹出事情來,家裡的臉不是全都給丟光了嗎?況且,還有兩個還沒有找到婆家的女兒。唉……!"媽媽越想越氣,揮起雞毛撣子就追上去。
"媽,真的不是那樣的,真的不是……媽媽呀……"恩彩穿著拖鞋,雙手捂著腦袋,一路狂跑。
一對母女,穿著拖鞋,一前一後的滿街跑。
"臭丫頭,你這個臭丫頭……你怎麼能這樣……你給我站住,聽到沒有……"媽媽緊追不捨,氣喘吁吁地喋喋不休。
這一次,恩彩可慘了,足足被媽媽攆了三條街。
恩彩也是氣喘吁吁,頭髮都弄得又蓬又亂的。哎呀,我真是命苦啊,做媽媽的,怎麼就學著不懂事的姐姐那樣"聽三就是四"呢。不,也不能全怪媽媽。是,都是因為那個……那個傢伙,噁心鬼的出現我才會這麼倒霉。
"不會吧?"恩彩嚇了一大跳,她看到那位噁心鬼又背靠著牆站在那兒了。
"啊?不會吧……是不是我的眼睛有問題啊……"
恩彩拚命地揉了幾下眼睛,再一看,原來那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怎麼這麼快就產生幻覺了?唉,真的很內疚啊。"恩彩自言自語地說。
昨天那個男人在允家傷心的流淚的情景,又一次出現在恩彩的腦海里……
"啊,這是什麼?"恩彩的嘴裡突然被塞得滿滿的。
"山參,是媽媽特地用蜂蜜熬制的山參……"崔允說。
"這個,是特地給你吃的,我怎麼能吃呢?"恩彩從嘴裡拿出山參,一定要還給允。
"誰說這樣的東西只有我才能吃?我能吃的東西難道我們的恩彩就不能吃么?……"允不高興地說。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崔允邊說邊將山參又送進恩彩嘴裡,恩彩仍然推辭拒絕。
"你再不吃,我就拿去喂我們鄰居家的狗……"崔允真的拿著恩彩退給他的山參,轉身就走。
"吃,我吃好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恩彩可捨不得被允拿去喂狗,多浪費啊。
"這才對嘛。"看著恩彩吃山參,允特別高興,"媽媽說,每當給我做好吃的東西的時候,媽媽感到最幸福;而對於我來說,每次給我們恩彩好東西吃的時候,我就感到最幸福,知道嗎?"
恩彩聽著允的這番話,心裡無比幸福。幸福得就像她嘴裡的山參一樣甜蜜,比嘴裡的山參還要甜蜜一百倍,一千倍……
"恩彩!昨天那個男的怎麼樣了?"正從屋子裡出來的吳德希女士看見恩彩,問。
"哪個男的?!……"崔允好奇地一會兒看媽媽,一會兒看恩彩。
"你還不知道吧,允,恩彩交男朋友了……"媽媽告訴兒子,然後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對恩彩說:"恩彩,可要對他好一點喲,他可是為你流淚的……"
"是嗎,恩彩?你交男朋友了?"允問。
"不是,不是那樣的……"恩彩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恩彩本來想說,"我沒有交男朋友,只是那個人單戀我。可是,那個男人也確實當著太太和我的面流過淚的呀。所以怎麼說,太太都不會相信的。哎呀,乾脆閉嘴,什麼也別說了。"而且,恩彩還注意到,允一聽到自己有男朋友的消息,樣子好緊張,都緊張成那樣了……這說明允心裡……
"我要走了,再見,媽媽。"崔允和媽媽打過招呼,然後用怪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恩彩,用帶刺兒的話對恩彩說:"再見,-假純情女孩兒-!"
崔允急著要出去,他昨天已經答應了和車武赫去學游泳。
"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我怎麼沒見過?是什麼樣的公子哥兒……這個丫頭,難道不知道這個社會有多複雜嗎?萬一,萬一交的不是個好男人……哎呀,不想了……"崔允一整天都想著這件事。
恩彩覺得現在家裡所有的人都在用怪怪的眼神看著她。媽媽,姐姐,甚至敏彩,還有允的媽媽,崔允……無論恩彩怎麼解釋,怎麼否認,可就是沒有一個人相信她。還有,允早上說的是什麼?"假純情女孩"!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用那種眼神看我……允啊,你冤枉我了……還有,大家都冤枉我了,不是那樣的,真的不是那樣的……唉!沒救了,已經到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地步了……55555……真是傷腦筋啊。為什麼……為什麼搞成這個樣子呢?
不對,這不是自己的錯!沒錯兒,都是那個男人,都是那個大蓬頭、總穿的像嬉皮士一樣,大白天在別人家門口撒尿、總用臟手爪子擦牙齒的……噁心吧唧的男人。主啊,求您別讓我再見到這個無恥又可惡的男人了!雖然他因為愛我,從澳大利亞來找我,還為我流過淚,可是,主啊,您也知道,像他那樣的男人,除非是缺心眼兒的女人才會看上……我只愛允……
每天出門的頭等事情,恩彩總會朝那個人常站的地方看過去,不但成為了習慣,甚至成為一種本能了。怎麼說呢?對,叫陰魂不散!
謝天謝地!接連幾天,恩彩沒有再在家門口看到那個男人了。嗯,再這樣下去,我就可以將那個男人完全從腦子裡完全刪除,不留一點痕迹的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