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31節：有點女流氓的感覺……

那是一個有點荒涼的地方，一片黃黃的蘆葦林，幾乎很少有人會來這裡。蘆葦林外是一片沙灘，很安靜。小小和我說，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會來這裡。

小小還和我說她是個樂觀的人，她總是相信愛情，雖然一次又一次地被欺騙，依舊相信有人可以和她相守到老。

我沒有說話，看著她的眼睛，難以琢磨的憂傷。

小小說她現在都開始迷糊了，開始不清楚什麼才是愛什麼才是喜歡，或者喜歡本來就是愛，而感動又是怎麼一回事。她說她很迷茫。

我也很迷茫。

我不知道小小要表達的是怎麼一個意思，而我又該做怎樣的一個反應。於是我只是默默地看著她，默默地聽她述說著她想述說的一切。

突然覺得其實她似乎離我很遠，她在她的世界里，我在我的世界里，是什麼讓我們相遇，是什麼讓我迷戀上你的，或者迷戀你的並不是我。

"清風～"小小站在江邊的風口上讓風把自己吹得髮絲飛揚。

"嗯？"我抬頭很認真地看著她。

"今天……真是對不起啊～早知道我們就不去了。"小小滿含著抱歉的神色。

"呵呵……"我沒有回答什麼，淡淡地笑著，轉頭看著江面，"上次我們是不是在對面的江面？"

"嗯？啊～是的。"小小也淡淡地笑起來，突然有一點嫵媚的感覺。

"那次……"我注視著對面隱約的人影說，"你是不是在難過些什麼？"

"啊……"小小似乎被問到了什麼，頓了頓沒馬上說話。

"呵呵，我只是問問，你不願意說的我也不會願意聽。"我對著她努力作出我認為是微笑的表情，"你很喜歡呂涼吧……"

小小驚愕地看著我，整個空氣凝固了，天空中有飛機飛過的呼嘯聲。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問這種必然的問題，我嘴巴停定的那一刻我就開始後悔這個嘴縫裡跑出去的那些語言。

小小不敢正視我，低著頭蹲坐下來緩緩地說："也許是的……"

呵呵，我笑著，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可是……"小小伸手做了一個抹眼淚的動作，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哭了，"他已經讓我太……"

小小嗚咽了一下，倒在我的懷裡。

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那只是一種習慣，不代表任何意義。

"清風……"她一邊哭著一邊輕輕地喚著我的名字，我知道為什麼喚著的是我的名字而不是呂涼，我真真正正地無法理解身邊這個女人。

我緩緩地靜下心來，繼續扮演我的安慰大師的角色。

最後她笑了，我卻哭了，哭在心裡。

冬天的腳步很快，就像現代新潮東西的傳播速度一般迅猛。我披上我媽媽給我織的圍巾，格外地暖和。上上籤努力給我們宿舍改造風水，硬是要在門前挖一個水池，被我們強力鎮壓之後買了一個魚缸掛在門樑上，結果被檢查衛生的人撞破了，撒了一地魚。水泡子說什麼也非要把那些金魚用來作紅燒，可是炸彈執意要拿金魚去大煉金礦支持祖國偉大建設。

水秋遇到我開始慢慢會和我打招呼，說話的神色好像不曾發生過什麼一般，不過感覺上去好像很多話都不太會說了，就像有了隔膜一般地無奈。

我還是我，我還是不知道自己算什麼一般地做著我的安慰大師，每次末了，小小都會說，你真是大好人。是啊，大好人，我何苦呢？

直到有一天，我找不到小小了。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幾乎隔天我都會和小小出去吃飯，因為她說她再也不想見呂涼了，而至於為什麼找我，我就不知道了。然而那天本來約好的時間地點，她沒有出現，也沒有簡訊，只是來了一個她們宿舍的人來告訴我說，她不會來了。我問她小小去哪了，她沒有說，我也不想再問。

我突然很恍惚，我不知道我即將失去什麼，更不知道我將以怎樣的一個理由去失去。這個時候水秋出現了，我突然覺得她好像一個幕後導演，導演著這整部沒頭沒尾的鬧劇。水秋帶我去了學校旁邊的那家漫畫王咖啡廳，裡面的環境感覺很好，放著輕鬆的音樂，我以前也來過這裡的，那是一次老鄉會的時候，一個老大帶過來。不過現在我沒多少心情去欣賞所謂的輕音樂。

水秋點了兩杯咖啡，也不問我是不是想要咖啡，真不知道這個女生是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她看了看我，笑了一下，有點詭異。於是全身起雞皮疙瘩，我真想捏著她的脖子問她，可是捏著脖子講事情實在有點不方便，就先饒了她吧。

她慢慢地跟我說起來，點著一支煙，有點女流氓的感覺……

第32節：千萬別干傻事啊……我求你了！

原來，小小宿舍有個叫李麗的女生，是小小很好的朋友，大一的時候她們同時喜歡上即將畢業的一個男生，那男生選擇了李麗。至於為什麼，這不是我所想考究的問題。而這個也不是目前存在的問題，關鍵是後來因為畢業的關係李麗和那男的就分手了，這裡面的道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還沒畢業，不了解這些事情的緣由。但是現在呂涼卻勾搭上了李麗，小小很早就看在了眼裡，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反正她本來也好久沒理呂涼了。結果前幾天晚上，小小在北門旁邊的"幽會草地"里看到呂涼和李麗擁吻在路燈下。聽到這裡，我突然有一種悲哀認同感，我不知道我認同什麼東西，大概是一種感覺吧，一種熟悉的感覺。我不急著打斷水秋，耐著性子聽她講完。她說昨天小小終於和呂涼正面提起這些事情，然後大吵了一架。呂涼說了一些狠心的話，具體我也不想聽，於是小小便提出分手（我還以為她早分手了）。再然後小小哭著跑出了宿舍，就沒再回宿舍了。

我心急如焚，幾次要站起來都被水秋壓了下來。她扔掉手裡的煙說："清風啊，你是真的喜歡小小嗎？"

"啊……"這不是廢話嗎，要不喜歡我哪有空聽你說這麼多廢話。

"你知道她喜歡你嗎？"水秋看著我，帶著點鋒利的殺氣。

"不知道，可能沒有吧，也可能有吧……"我覺得我說這話的時候特別沒有底氣，我甚至不知道小小是否有把我放在心裡，還只是她某些時候的寄託而已呢？啊，真真不敢想啊。

"我也搞不懂，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幹嗎拖拖拉拉的，大家這樣懸著好玩嗎？"她帶有憤怒的口氣質問著。

我愕然，我不知道說什麼，我不知道我在這裡面有什麼發言權或者決定權，假如沒有那我憑什麼要接受這種斥責。我只是盡量去為我愛的人做一點事情而已，難道我錯了嗎？錯了嗎？天啊～你告訴我。

她將情緒發揮到極致之後可能自己覺得不太合適，於是收了鋒芒靜靜地坐下來，櫃檯的小姐著實被她嚇了一跳，低著頭擦桌子不敢吭聲，我看桌子都要被她摩擦起火了。

"對不起……"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其實跟你沒有關係的，你是無辜的。"

"靠～你這什麼口氣，可憐我嗎？靠，我有什麼好可憐的，我只不過是干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怎麼了？"我按捺不住，火了起來。

"好了～我道歉了不是……"她伸手抓著我的衣角示意地拉了幾下，"你坐下，冷靜冷靜……"

"冷靜什麼啊！"我拍開她的手，"不冷靜怎麼了？靠～我現在要去找小小，你們不管我來管！"

說著我向門直奔過去，水秋猛地抓住我的袖子，被我更猛烈地甩開。

"清風！我還有話和你說……"

"我不聽了，你們這幫冷血的傢伙！"我才不管她呢，小小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樣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喝咖啡，媽的，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幾乎是撞開門，出了門，也不知道去哪裡，往一個方向狂奔。在路上碰到辛小月，她好像要和我說話，可是我沒有理她，我只是跑，一直跑到我知道我要去哪裡為止。

對，就是那裡。

那裡！

我向著那個蘆葦茂盛的江濱跑去，我知道在那裡可以遇到我最心愛的"蝴蝶"，心愛的小小……

我跑著，幾度差點被車撞到，我狠狠地甩了幾個眼色給司機，司機有點驚惶地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於是我滿足了，繼續跑。在路上撞倒了一個小孩，我把他扶起來，他卻一直哭，我安撫他叫他不要哭，他卻哭得更厲害，於是我給了他一巴掌……罪過！

幾乎跑到快虛脫，本來是可以打車去的，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非要跑著去，似乎跑得更快一般，或許那會讓我感覺全力以赴。

很快就到了那裡，我被高高的蘆葦擋在外面，我急切地撥開蘆葦的波浪，徑直走進去。沙灘上空空的，沒有一個人，冷清得可怕。冬天的風特別凜冽，吹得我全身哆嗦，我四處走走看看，並沒有看到半個人影。江水默默地流著，有一絲恐怖湧上心頭，一種可怕的假設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不會吧！不會吧！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向著滔滔的江水跑去。

小小……你沒事吧？！沒事吧？天啊……我幾乎快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的腳沒進了江水中，我的心卻早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我絕望地向著四野吼叫著，像頭孤獨脆弱的狼，我死命地喚著小小的名字，我害怕，我拚命地假設又拚命地否定自己的假設，我無助地癱在水中央，任水穿透了我全身。這時候下起了雨，有點像夏天突如其來的那種暴雨，來得很是猛烈，整個天空突然變得昏暗下來，有點像是電視劇里情節轉變的前奏，難道這是上天的暗示，我更加害怕，我不能失去小小，不能！絕對不能！即便她根本不喜歡我，即便她和別人在一起，我也要她能夠好好活著，小小，你千萬不要干出什麼傻事啊……我求你了！

雨越來越大，還伴著幾聲悶雷，我冷得不行，拖著沉重的身軀上了岸，因為在水裡泡了太久，身子一直在發抖，我無力地邁著步子向前走，雨水打在臉上，像是淚花，寒在心裡。滿天的雨像是一場號啕大哭，雨水繼續打在我身上，在我身上綻放著悲傷的花朵，我的身子越來越沉，呼吸也顯得有些困難，我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我向前邁著步伐。

第33節：終於說出心中的秘密

"清風！"對面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有點熟悉，我隱約意識到……

"清風……"她是在叫我嗎？我慢慢地抬起頭，在我面前不遠的地方晃動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向我奔過來，我看到她也被雨水打濕了全身……那個不就是我心愛的小小嗎？不就是她嗎！天啊！

"小小……"我呼喊著使出還有的一點力氣狂奔過去。

"清風……"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用力地抱住她，她也伸出手抱住我，雨還在下著，越來越大，可是為什麼我現在全然沒有了感覺。我知道我懷裡是我心愛的人，我不能失去的；絕對不能失去的。

"小小，我愛你……"我終於說出了心裡埋藏很久已經不成秘密的秘密。

"清風……"小小抬起頭看著我，然後又把頭埋在我的懷裡，緊緊地抱著我不說話。

"我真的真的好愛你……"我覺得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我說話，我想說的話。

"嗯……"小小很認真地回答著我抱著我。

"即便你根本不喜歡我，即便你愛的是其他人……我還是愛你……"我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語了。

"不……不是……"小小更緊地抱著我，那種感覺似乎我們已經聯成一體不能分開一般。

上天啊，你知不知道我多麼感謝你給了我這麼一刻，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雨越下越大，打在身上的雨水綻放出迷人的玫瑰花瓣，我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小小的體溫漸漸讓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我希望我同樣也可以給她這樣的溫暖……

我伸出手緩緩地捧起小小的臉，仔細地看著，含著淚閃閃發光的大眼睛，微紅的小嘴散發著誘人的熱氣。我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我說，你真的好美啊，和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一樣美。

她彎著小嘴，淚水湧出來，我不敢看她我不敢，我閉上眼睛探下頭，輕輕地，輕輕地，我吻了她，在這風雨交加的江邊……

我是閉著眼睛的，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看到了七色的彩虹，我陶醉在小小淡淡的體香中，迷醉，難道我是在做夢嗎？那就讓我一直做下去吧。

那天後來我們相擁著走出了蘆葦林，打了一輛的士，這時候才開始慢慢覺得很冷，濕透的衣服裹在身上，伴著低溫，格外難受，小小鑽在我的懷裡哆嗦著，還帶著點咳嗽，我還心疼地抱著她，而我也開始不自覺地戰慄。

"去哪？"司機問。

"啊……"我突然想不出來。

"南門路那邊……"小小把頭從我身上探出來說。

"那不是你家……"

"嗯～去我家吧，反正現在家裡沒人，不然這樣去哪裡都不好……咳咳！"說著她便咳嗽起來。

"你沒事吧？"

"沒事……"

"……"

那已經是夜晚了，很靜，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小小的呼吸聲。外面的車燈流竄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看起來有著自己的熱鬧，而我，儼然也有著自己的熱鬧。

很快到了小小家，我們互相攙扶著上了樓，開了門進去。這是我第幾次來小小家了，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很茫然地坐在沙發上，於是沙發濕了，像個尿了褲子委屈的小孩。小小進了她父母的房間翻出一條她爸的睡衣扔給我，自己關在房間不出來。

我去浴室，沖了一下熱水澡，把濕的衣服脫下來團在一邊，穿上那件怪裡怪氣的大袍般的睡衣。等我出來的時候，看到小小換了件衣服等在門口，於是我很不好意思地躲到一旁去。

女孩子洗澡總是特別耗時間的，我想肯定有些女人洗完澡出來發現流行服飾已經更新了一代了吧。

於是我有充足的時間來觀察小小平時的生活空間，這讓我想起來去看名人故居的感覺，看著看著總會想象著那個名人的生活場景，卻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名人進浴室或者進廁所的可能，大概那時候以為名人是不用受這種凡事所累的吧。小小的房間不大，卻看起來很是清爽，臨著一個陽台，對面是一個公園。房間里的東西看起來都有規有矩的，儼然它們自己安了腳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般，落地的衣櫃，擺滿了養護品的梳妝台，半空懸著的書櫃，還有那個不大不小的床。

我現在突然對床有了特別的眷戀，並不是有什麼不良的想法，而是實在累得不行，於是我很不禮貌地縱身躺在那個席夢思上，讓床很不情願地反彈了我兩下，我懶懶地躺在上面，不想再動了。於是我居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