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囚愛的牢籠
1、給我包紮吧
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我可以很長時間一動不動,也不說一句話。
雨珠從窗外飄進來,滴在寫字檯上的日記本上,彷彿那密密麻麻寫滿心事的紙張哭出來的淚珠。
我永遠都不願去回想那暴風驟雨般的一晚,北上游所對我做出的事情更不願去回想,路初菲告訴我的那個驚愕真相!
一想到北上游那樣背叛過我,從來未有過的巨大屈辱和悲傷將我淹沒!
被背叛的的滋味,很快轉化為仇恨!
我多後悔三個月前的那個決定,如果在那場婚禮中,我選擇了易麟朔,牽著他的手逃離了,那麼接下來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我把洋蔥拿出來,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為什麼我反抗不了北上游,為什麼我該死的沒能力?!回到北上莊園后,北上游沒收了我的手機,拔掉了我的電話線,拿走了我的筆記本,把我當一隻金絲雀一樣囚禁在富麗堂皇的卧室里。
忽然身後響起走進的腳步聲。
一隻長手越過我,將一瓶頸系著蝴蝶結的粉色香水放在我面前。
我仍然一動不動的坐著,彷彿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聽不見。
北上游轉而走到窗前,把洞開的推窗拉上,自己則在窗前的躺椅上坐下,眼睛望著我,臉上帶著愜意的笑容。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終於,我忍無可忍:「滾,從這個房間滾出去!」
北上游翹著下巴,可恥地笑著說:「你別忘了你所處的北上莊園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的。」
我抓起那瓶香水就朝他扔過去,誰知道他早就預見的伸手接住了它,把它端端正正的放回我面前:「還記得嗎?皇家尊嚴1號。」
水晶製造的香水瓶,瓶口鑲嵌的金項圈是用5克拉白鑽裝飾打造的
可是至死也不會忘的。」北上游聲音淡淡的,「我是個念舊的人,不像你,朝三暮四、喜新厭舊。」
我伸手抓起一隻玻璃杯,這次沒有直接朝北上游身上擲去,而是直接摔在他身邊的牆壁上!玻璃碰觸牆壁很快碎了,玻璃碎片四濺,他飛快伸手去擋臉,一塊碎片鋒利的割過他的手背。
「嘖。」他笑了,「女人發起很來可真殘忍。」
「謝謝!我再狠也比不上你!」
北上游起身。
今天的他穿著件條紋的薄襯衫,因為室內的暖氣很足,而高挽著兩隻袖口,露出白皙修長的兩隻手臂。他把被劃破正在流血的那隻手放到我面前:「老婆,我受傷了,全球包紮!」
「滾開——」
他把眼睛眯起:「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給我包紮;二是給我一個慰問的吻。」
我把他放在我肩頭上的手掃開:「警告你,離我遠點!」
他指指房間一角的醫藥箱:「行,那就給我包紮吧。」
我憤然起身,北上游側開身子給我讓路,我走過去拿起醫藥箱,回頭見北上游好整以暇的坐回躺椅上,準備享受我的包紮。
手背的傷口看來劃得很深,鮮血從豁口湧出,染得地面都好多的紅色。
我不理解的看著北上游,為什麼那晚后他彷彿變了個人。不管我說怎樣狠毒的話,他都表現的雲淡風輕不以為意,不管我怎麼讓他滾,他都死皮賴臉的一次次出現在我面前?
我要離婚,他給我兩個字:夢想。
我打開酒精的塞子,心中沒來由的湧起無名火,對著他的傷口倒了大半瓶。
北上游皺眉,嘴裡發出嘶的痛聲。
我索性把剩下的半瓶也倒了下去!
北上游挑眉:「我已經只剩一隻手了,怎麼樣,這隻你也不放過嗎?」
乍然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像被蠍子蟄了下的一疼。可是很快,想到他的所作所為,我的心又變得堅硬無比。
我面無表情的找出一些紗布,就要給他的手纏上,他阻止道:「你看,傷口裡好殘留著細小的玻璃碎片,你應該先用鑷子把它們夾出來。」說著,他用另一隻手在醫藥箱里拿出鑷子。
傷口被酒精沖洗了一遍后並沒有止血,鮮血依然斷續的在往外冒。
我抓著鑷子,看著他的手,忽然覺得頭皮發麻,眼睛也發黑:「不,我暈血!」
「現在暈血不嫌晚嗎?」
「你自己處理!」
「我也想,可惜我另一隻手不太好使啊!」
我慌忙站起來,只是站起來而已,他就急得抓住我的手腕,緊緊地握在手裡。
如果北上游,沒有這樣傷害我沒有這樣欺騙我也許,我會將對易麟朔的感情好好的珍藏在心裡的一角,就這樣陪著他過完這一生。
可是為什麼,他要這樣
我掙扎著把手從他的手腕里抽開,冷冷的說:「擔心什麼,整個住宅都是你安排監視我的眼線,我逃得掉嗎?」
「不是監視,是照顧。」他糾正。
「謝謝您的關心。」終於還是無法放任這樣的他不管,我說,「我去叫傭人,你等著!」
「好,我等你。」
2、喜歡看你為我奔跑
我跑出房間,穿過無數條走廊尋找著。莊園因為太大,顯得孤零零的,我忽然想起北上游一個人走在這裡的時候孤寂難過的樣子,心中忍不住一痛。
可是都是他活該,是他自找的!不可原諒,也不值得同情!
「少爺,你哪裡受傷了?」
半個小時后,我帶著用人回到房間。北上游無動於衷地坐在那裡,揚起已經包紮好的手:「下去吧,已經不需要了。」
用人離開,我獃獃的站在原地,胸口湧出一口怒氣,眼裡也燃起憤怒的火光:「你自己包紮好了?北上游,你明明說過那隻手不好使!」
"是啊。"他聲音淡然的說,「但我包紮不了的不是我的手,而是「
"什麼?「我喉嚨發緊,」你還有哪裡受傷了?「
"我的心。"他笑了起來。
"無聊!「」看來,你很擔心我。"他的眼睛黑得發亮,一直就沒有離開過我的臉,"我就是喜歡看你為了我而奔忙流汗的樣子。
說著,他拿出一條絲帕走過來,要為我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滾——」我一把打開他的手,蒙受到奇恥大辱般難過。
北上游高翹著嘴角:『至於那麼生氣嗎?
「你這種人,當然不懂——我最恨別人欺騙我了!」我咆哮道「騙我可以,可是——不要讓我知道啊!」
「我騙過你什麼?」
「你心裡清楚」我咬住唇,「那種行為,我不屑提醒你,也不恥從我嘴裡說出來!」
北上游收起了絲帕,臉色的神情變得捉摸不透。
他站在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我用力掙開,他又捏住,只是這次收緊了手指讓我根本沒有掙開的餘地。
我伸手去扳他的手指:「拿開你的臟手,觸碰我只會令我噁心!」
北上游皺眉。
使了力氣,猛然看到他手背上的白色紗布被鮮血染紅,甚至有血滲出來。我別開臉,告訴自己他是活該!
"別以為仗著我對你的寵愛,就可以為所欲為。"北上游淡淡的聲音飄在耳邊,「對於你離家撕毀舊情人的事,你覺得我要用什麼方法來懲罰你才好?」
他說著,將我抱起扔回床上,一步步逼近。
「你想幹什麼!別過來!」
人類本能的害怕意識讓我閉上了眼睛,耳邊卻傳來了布料摩擦聲,很快,一件外套落在床邊上。
我緊閉的眼,腦子在瞬間浮現過那晚的片段——也是這間屋子,這張床,北上游欺身壓上來!我想立刻離開這裡,我想跳起來,給北上游狠狠一個耳光。
可是我什麼也沒有做,我甚至懦弱的不敢睜開眼睛。我彷彿可以親眼看到北上游帶著邪魅的笑,一步步走到床邊。
我的身體不住顫抖,我咬緊了牙關,卻連牙齒都在顫抖。
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收攏,握成拳。
當拉鏈聲響起——
我猛的睜大了眼,雙手護在胸口,鎖在眼裡的淚水爆發:「你想做什麼,你又想對我做什麼?住手!」
北上游手上的動作一頓——原來他正在拉挎包的拉鏈,從裡面取出葯和營養液。
「怎麼,你以為我想對你做什麼?」北上游冷冷的翹嘴角,戲虐道,「你傷勢還沒完全好,放心,我什麼也不會對你做。」
「我不信!你這麼卑鄙無恥」
「卑鄙無恥?」
北上游似乎對這個辭彙感到新鮮,他品味了一下,慢慢的問道:「那麼你的意思是,易麟朔就很高尚?」
「比起你」我朝後挪了挪屁股,瞪著眼看著他,「不,你跟本就不配跟他比!」
「就因為我那樣對你?」
「」
「可是我是在盡夫妻間的合法義務啊。」北上游風淡雲輕地繼續說著,「或者說,這種事換做易麟朔,你就不覺得卑鄙無恥了吧?會覺得特別的高尚?!」
'夠了,不要說了——「我雙手捂住耳朵。」他碰你了?「北上游的眼神忽然變得恐怖起來,像狼一樣放著可怕的光。
'沒有「」沒有?「北上游俯身過來,不信任地用手指碰碰我的唇,」至少他吻你了吧?「
「沉默就是有了」他冷峻的說,「你們和我一樣卑鄙無恥!「
'那不一樣。我和易麟朔是相互喜歡才」
「我們不也相互喜歡過嗎?北黎里,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我。以前的你那麼喜歡我,也會背叛我的感情,說不定,你很快就能背叛易麟朔。」」那不可能!「」別說的那麼絕對,世事無絕對!「說著,他的手指輕易挑開我襯衣的第一顆紐扣。
我警惕地瞪大眼睛:」你想幹什麼!你說過我的傷勢沒好,你什麼也不會做!「」對,可你不是說我卑鄙無恥嗎?「
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都要崩塌。
在他的手朝領口探進去之前,我伸手扼住他的手腕,尖叫著:」北上游,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北上游眼神深邃的盯著我:」恨我?「
我抓住領口,退到距離他足夠遠的地方,眼中含著淚,像無助的小獸一樣嘶吼:」恨!我恨你!你為什麼不去死!「」恨不得我去死?「」對,恨不得你去死!「」那很好,我不會死."他自負地說,"至少在你重新愛上我之前,我不會捨得去死。」
「愛上你?」我彷彿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可是扯開的嘴角卻笑不起,無力的下垮,「你別做夢了!我怎麼可能再愛上你!'」會的。「他篤定的說,」你現在有多恨我,將來就會有多愛我。我會用一生來辦到。「」這一生你都辦不到別說這一生,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好了,別再叫了,多留點精力。「北上游關上門,反手插上門鎖,慢慢走過來。在我歇斯底里的大叫聲中,他一把扯掉我的外套——給我肩上的傷口上藥。
3.弄掉那個孩子
是夜,房間里只開著一盞橘色小燈,窗外狂風大作,北上游坐在床頭。他穿著大開襟睡袍,鎖骨裸露,靠在床頭,單手抵著膝蓋端一杯紅酒。他低著頭,眼神空洞地看著手中的紅酒,那一抹橘光透過紅酒折射在他臉上,顯示出一絲陰鬱的暗沉。
在瞬間,我彷彿在他臉上看到了無助和痛苦,他的目光脆弱得像個隨時會垮掉的孩子。
可是很快,他的脆弱褪去,換上一抹堅硬朝我望了過來:「好點了?」
我站在衛生間門口,剛擦了擦嘴巴,胃裡噁心的感覺再次襲來,我衝進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又吐了個昏天暗地。
一隻手扶住我的肩頭,北上游俯身問我:「怎麼樣?」
「走開!」我虛脫地推開他。
「別逞強,我去叫醫生!"
「不要——」
我慌忙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幾乎是驚恐地尖叫道:「我我不要醫生,北上游!我警告你我很健康,我不需要醫生!"
北上游堅定地撥開我的手,往衛生間外走:」你需要醫生!「
我赤腳追出去,攔在門前:」北上游,不許去!我不許你去!他們都是騙人的,他們在說謊!「」你在發抖?「他扶住我的肩膀,"你在害怕什麼?」
我的雙肩抖得很厲害,我的身後就是門,因為抵著門我才不至於跌倒。在我第一次感到嘔吐感到不適時,就叫過醫生。他說我懷孕了。
懷孕——孩子!
這個讓我的腦海中瘋狂的浮現出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孔——北於童。
我竟然會有這種無恥小人的孩子?!不,這不可能,我不允許!
北上游把我扶到沙發前坐下,給我倒一杯水:"你要何時才願意麵對現實?"
「不是,才不是!」我用力地搖頭,「我怎麼會有你這種人的孩子!」
北上游卻翹著嘴角,冷冷的說:「很不幸,你有了我這種人的孩子!算算時間,我第一次碰到你到今天,時間正好兩個多月。」
這句話彷彿一聲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走開!」我雙手用盡了力氣把他撐開。
北上游伸出手,細細的撫摸我的髮絲,聲音卻嘲諷無比:「你心裡很想清楚,逃避也不能讓問題消失。」
「閉嘴!」我慌亂地大聲喊著,聲音里全是恐慌。
不會的,如果那次是真讓我懷孕,那麼我從易麟朔公寓的樓梯摔下去,為什麼平安無事,為什麼沒有流產?!就算當時沒有流產,醫生也很會告訴我什麼」母子平安「的呀!
所以一定是我多想了,這次嘔吐只是我吃壞了肚子!絕不可能懷孕!
忽然身體一輕,北上游將我攔腰抱起放回床上:」呆著,我去叫醫生,再確診一次!「
看著他拉開門,走出去,關上,我沒有再阻止。因為我堅信我不可能懷孕!嫁給他已經是我人生中最悲慘的事,老天怎麼忍心讓我更加悲慘!
望著窗外狂風大作的濃郁夜色,我的眼眶一陣酸澀:易麟朔你現在在哪呢?我要怎麼做,我才能從這裡逃開
我迷迷濛蒙睡去,醒來時,窗外絢爛的光線刺得我下意識閉眼,再睜開眼時,在耀眼的光明中我看到北上游的臉,英俊且帶著邪氣的輪廓。他俯身在床邊,臉貼著我很近,露出很久沒有出現的燦爛笑容問:」昨晚睡得好嗎?「
我坐起來,他立即把一杯溫水遞到我的面前:」渴嗎,要不要喝點水?「
他已近很久沒有用這麼正常的表情和溫和的口氣面對我了。
一時間,我察覺到什麼,下意識變得警惕:」不可能的!「
北上游伸出雙臂抱住我,語調曖昧地說:」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還是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悅——黎里,我們有孩子了。「
彷彿當頭一棒!我獃獃地任由他抱著,蒙了半響!」這這不可能這兩個月以來我東奔西跑,我一點也不注意,我還從樓梯摔下去過,手都骨折了!「我的眼睛空洞無神,自言自語地辯解道,」如果我有孩子,也早就流產掉了「」笨蛋。孩子至少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孕育成形,在這之前是沒有生命力的!「北上游溫柔地說,」不過從現在開始,你要格外注意了!「
我的眼睛猛然睜大,我幾乎哭出聲來:」孩子真的「」真的。「
我再也說不出多餘的話,我獃獃著望向天花板,想起易麟朔對我笑的臉。那張臉總是看似那麼近,但我伸手時卻遠了,永遠都夠不著的遙遠
北上游溫柔地抱著我說:」早餐想吃什麼?我親自去做。「
我咬緊牙關,隨手抓起櫃檯上的水杯朝他扔去:」你滾!「
北上游起身,水杯摔在他腳邊,但他一臉無所謂的笑道:」好,這就走。時間還早,你在休息會,早餐做好了叫你。「
我閉上眼,再不想多看他一眼。
冷靜!北黎里!懷孕又怎樣呢,懷孕了也可以打掉他的啊!我絕對不會把這個孩子留下來,絕對不要因為這個孩子,而跟北上游再有牽扯!
可是,我要怎樣做才能弄掉這個孩子呢?!
北上游彷彿早有預料,離開之前揚聲說道:」吳嫂,留下來好好照看小姐。」
「是的,少爺。」
「把她房間里的所有利器都收拾起來。對了,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不必走出這間卧室。」
「是的,少爺。」
房門關上,北上游的腳步聲終於走遠了。我睜開眼,剛坐起來,吳嫂飛奔過來扶住我的胳膊:「小姐,少爺讓我好好照看你,你有什麼需要叫我就可以了!」
該死——
4、放你們雙宿雙飛
已經習慣了被囚禁被監視的生活,也知道怎麼來打發著無聊的時光。
上午坐在窗口前曬著暖暖的陽光、喝著咖啡看書,午後過後聽會音樂,然後開始練習鋼琴。通常到晚上的時候,我會刺十字綉和繪畫度過,然後是休息。
可是,不管我在做什麼的時候,都無法集中精力。
於是我經常會不小心把咖啡或茶潑在桌上,心不在焉的不知道聽過什麼歌曲,練琴的時候焦躁和困惑,刺的十字綉和繪畫都凌亂不堪。
忽然一根手指摁住我手邊的鋼琴,發出很長的一聲「哆——」
我下意識回頭,看見北上游靠在鋼琴邊,他穿著一套白色的晚禮服,大方得體——衣冠禽獸!
他的唇邊掛了一絲戲謔的笑:「怎麼,你練練琴的時候都不忘想著我?」
「你少自抬身價了!」
「可你的琴聲分明在罵我。」
「對,我就在罵你,怎麼樣?!」
「你果然在想我。」
他微微一笑,叫吳嫂端了張凳子放在我旁邊,坐下說:「想我就給我打電話,不必不好意思的。」
「北上游!你神經有問題嗎?」
「嗯,每天上班的時候我都在想你,我的神經一定有問題。」
我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跟他交流!
我知道,每次我用犀利的話語對他,他都很受傷。以前他被傷害了,他會露出受傷難過的神情,可現在他卻裝作若無其事。
他不知道,每次看到他強撐的笑容和空洞脆弱的目光,我的心就像被一隻大手用力擰緊了。
我們都過得不快樂,我們在互相折磨著。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放我自由,放他自己自由?!
「我剛從公司回來,很累。」他疲憊地說,「公司最近出了好多事,可每次一想到你,我就有力量。」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我沉默起身,準備離開這裡,北上游及時伸出手拽住我的手腕,輕輕一拉,我坐到他腿上,整個身體都落入他的懷裡。
「我們給孩子取名字吧。」他抽出一個本子在我們面前攤開。
一把打過去,本子落在地上,北上游撿起來,再度攤開。
「你看,男孩的女孩的,我各想了一些。你挑幾個喜歡的?」他的目光綿長,根本看不到我眼中的火光,彷彿沉到另一個世界去一樣。
我眼角餘光瞄到那個本子,看到上面以「北」字開頭的名字,密密麻麻的布滿。
一種難過的情緒忽然湧進我的喉頭,我差點忍不住哭了。我搖著頭說:「北上游,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不放過我」
眼淚突兀的往下掉,我伸手去擦,濕漉漉的,怎麼也擦不掉。
北上游抱著我的雙臂僵住:「就這麼不想要?」
「不想!」我咬住唇,決絕的說,「我不會剩下我不愛的人的孩子,我不會跟一個我不愛的人過一輩子!北上游,你放手吧,你知道我要想弄掉這個孩子,就算你派再多的人監視我都沒有用!我可以在下樓的時候故意摔倒,我可以用硬物撞擊肚子,我甚至可以」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我只是不想去那樣做」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眶,「北上游,最後一絲退路,你不要逼我!」
北上游忽然啞聲一笑:「北黎里,你變聰明了。」
「」
「你學會威脅我。」他說,「你分明知道,你受到傷害,我比你更痛。」
「你才不會比我更痛。」我搖頭反駁,「從始至終,你關心的只有你自己,你從來沒有顧過我的感受!」
北上游一把將我抱在懷裡,聲音是悶聲的,彷彿從胸腔發出:「黎里,無論如何,答應我,不要傷害你自己。」
這瞬間,他好像寫下了惡魔的面具,恢復到最真實的那個他:「我做出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出這一切。我太累了我需要自由」
他的聲音更低:「好,我給你自由。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說什麼?給我自由?!
一定是我會錯了意。
「你給不了我自由游,你的愛太霸道了,你的獨佔欲也太強了。我有時候也會想,人的一生並不一定要跟所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我不喜歡你,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可是現在我發現,我做不到,你根本就不知道怎樣去愛一個人,你的愛是束縛,讓人窒息。」我苦惱地說,「只要我在你身邊一天,我就會喘不過氣一天,你能明白嗎?」
氣氛陡然變得僵硬、緊繃。北上游沉默著,只是更用力的抱住我。他用了那麼大的力量,好像這是最後一次抱住我,好像要把這種感覺一輩子銘記於心一般。
「那麼我放開你呢。」
良久,安靜的空間忽然一聲低吟。
我不相信這是北上游傳出來聲音,我驚訝的別過頭看他,他唇色蒼白微笑著道:「既然你那麼執著,我便放開你,讓你和易麟朔雙宿雙飛。」
他今天怎麼了?皺緊的雙眉里彷彿有很重的心事。他說公司里出了很多事情,出了什麼事?難道是因為那些事才
想要開口問——可是那又關我什麼事呢!
我撅了撅嘴角:「別開玩笑了!你才不會那麼好心!」
北上游的表情嚴肅,一點也看不出是在開玩笑。
他把我放開他的懷抱,坐直身子:「不過,我不會平白放了你,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只要生下這個孩子他就放我走?!他要這個孩子幹什麼?!
「我不信!我知道,你根本就是用『放開我』做幌子!」我洞悉一切的說,「等到我把孩子生下來,如了你的願,你還會放我走嗎?」
「我會。」他的眼神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悲涼,「你知道不信我,我們可以去事務所,找律師簽訂有關協議——一旦你生下這個孩子,我便與你離婚的協議。」
開始猜不透北上游在想什麼了。
以前那樣處心積慮都不肯放過我,而現在,為什麼為了一個沒有出世的孩子做到這樣?
「我太寂寞了。」北上游彷彿知道我的疑惑,淡淡解釋道,「我的心是一座牢籠,只住得下一個人,作為囚禁她自由的代價,我會把我所有的愛和好都給她。這是我愛的方式。」
「」
「我一直以為你會明白我。可我怎麼都留不住你」他笑著說,「我覺得累了,這樣糾纏下去也沒意思。」
我的心不知道為什麼一空,像被什麼挖出一塊。
我別開頭:「你終於想通了,這很好!」
「是啊,解脫了。」他說,「與其說是放過了你們,不如說是放過了我自己。」
「反正這對大家都好!」
「希望你今後不要後悔。」
「我才不可能後悔!」
「該努力的我都努力過了。黎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比你還了解你。我一直不願意對你放手,還有一個原因」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你是愛我的,只是你更嚮往自由。當有一天,你在外面玩膩了,想起我的時候,你真的就沒有後悔的機會。」
「我說了我不會後悔!」我堅定的說,「我是喜歡誰的,我的心比你更清楚!」
「是嘛!」他淡淡笑了,「我不否定你喜歡易麟朔,那隻不過是暫時的迷戀,你迷戀他給帶給你的新鮮感和自由。
他忽然起身,端起桌上的一個玻璃杯,眼睛盯著杯里」蕩漾的水:「這杯水,就像你我。」
我不解的看著他,他臉上的笑容恬淡,眼神平靜,似乎在瞬間從某個夢魘里走出來一般,釋然的解脫。
「你一直以為我是著求進你的杯子,你是這水。」
「難道不是嗎?」
「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是這杯子,我才是水。」
不想談論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我根本聽不懂!
我只知道,能夠跟他離婚,是我一直掙扎的追求。現在既然他答應了,那麼:「什麼時候去律師事務所?」
「隨時。」
「謝謝!」
結束了談話,我轉身就走。
在自己的房間里,我左右踱步,心情煩亂,難得的暴躁!
忽然我想起了什麼,從抽屜里翻出一幅畫,打開,一副用蠟筆塗抹的幼稚兒童畫:棕色的書桌,紅色的杯子,黃色的太陽,藍色的水「游,今天你去學校上課,我在家無聊就畫了幅畫給你哦!」
「這是什麼?」
「杯子(輩子),一個杯子相當於一輩子哦!我看書里是這樣寫的!」
「又看奇怪的書了吧」
「游,以後你做我的杯子吧!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畫紙看起來年代久遠,在畫頁的邊上歪歪扭扭的寫著「黎里贈」三個字。
突然,我發現畫的旁邊不知何時提了一些鋼筆字,看字跡,應該是加上去不久:愛情是什麼?
杯子:「我寂寞,需要夥伴陪伴,給我點水吧。」
主人:「好吧,擁有了水,你就不寂寞了嗎?」
杯子:「應該是吧!」
主人把開水倒進杯子里。
水很熱,杯子感到自己快融化了,杯子想,再也不會孤單寂寞。
水變溫了,杯子感覺溫暖充實,杯子想,要永遠這樣在一起。
水變涼了,杯子難受的掙扎,杯子想,水能回到從前就好了。
水涼透了,杯子的心空空的,杯子想,還是換一杯熱水吧。
杯子:「主人,快把水倒出來,我不需要了。」
主人不在。
杯子感覺自己壓抑死了,可惡的水,涼涼的,總占著它的身體。
杯子奮力一晃,水終於倒出去,杯子奪回了自己的身體,很開心。
突然,杯子掉到地上,杯子碎了。
臨死前,杯子看見了,它心裡的每一個地方都有水的痕迹。我攥著那張畫,獃獃的在原地站了半晌——「你一直以為我是這囚禁你的杯子,你是這水。」
「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是這杯子,我才是水。」腦袋忽然劇痛,思維有些混亂。我跌坐在椅子上,猛地將畫折成一團,塞回抽屜最深的地方去。
北上游,別以為你對我玩這些把戲,就可以擾亂我的心智。別自以為你很了解我,以前的北黎里已經是過去式。現在的你,對於我來說什麼也不是!
5、你們一定要離婚
天空又下起了雨,立春的季節,雨總是紛紛不斷。
我下了計程車,冒雨衝進公寓里,站在易麟朔所在住房的樓道間。
隔著門縫,我看到裡面射出來的燈光,隱約聽到裡面傳來電視的聲音……我鼓起勇氣開始敲門,一下兩下,敲了十多分鐘都沒有人應答。
不在家嗎,出門了嗎?
我忽然覺得鬆口氣,把手放下來,忽然門「咔嚓」一聲打開,我的面前站著剛剛淋浴過後的易麟朔,他正用掛在脖子上的浴巾擦拭著頭髮。
他在看到我的瞬間,動作僵住:「你……逃出來了?」
「我……我不是逃出來的……」被雨水浸濕的衣服濕答答地貼住身體,我感到很不舒服,嗓子也濕濕的,「易麟朔,我不是逃出來的。聽我說,我們現在只有一個機會。」
易麟朔放下手:「進來說。」
「不用了。」我的雙手不安地絞著手指,「在這裡說就可以了!我怕你等下會把我趕出去!」
「進來說!」
他執意,並且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要把我往屋裡內帶。
我猛地掙脫:「易麟朔……我懷孕了!」
易麟朔轉過頭來,臉色灰暗,說不清是什麼表情。
我不敢再看他,垂下眼睛說:「游他……答應跟我離婚!但他有個要求—如果我生下這個孩子給他,他就會放我走!「
「多久了?」它的聲音低沉。
「兩個月」
「在你來找我之前?「
我一愣,很快又明白過來,低著頭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在我上次來找你之前。「
易麟朔的手指一松,聲音更沉:」如果你沒有懷孕,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對不起,我很自私,我和北上游早就有了夫妻之實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是怕你介意「」「」易麟朔,你很介意的是不是?「
沒有回答,但是易麟朔攥著我的手指,卻慢慢地鬆開了。
我的心不禁一沉,這就是答案嗎?
他把身體轉回去,背對著我,聲音憤然的低吼:」路初菲!我一定是傻了,才允許你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戲弄我!「」對不起「」夠了!你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麼?被再跟我道歉!「
果然,他不會接受我。沒有任何男人願意接受一個已經不屬於自己的女人。」真的很抱歉易麟朔,打擾了。「
我一口氣跑出公寓,外面還下著雨,我走在街道邊,久久都沒有等到taxl經過,我只好冒雨朝前走著。
遠處傳來」嗚嗚「的聲音,幾輛摩托車衝出雨幕,朝這邊開來。
摩托車上的人全都穿著黑色的皮衣皮褲、戴著頭盔,很像電視里演的那種飆車黨。我忽然記起,易麟朔好像也是飆車黨,只不過我還沒有看過他飆車
我苦笑著,甩甩頭,忽然那幾輛車開到我面前,在我的身邊一次又有一次的繞圈。」喂,美女!下那麼大的雨!要不要哥們載你一程?「為首的那個飆車男伸出手,在空中輕佻的撫摸了下我的臉。
後面幾輛車的車主見此,也紛紛效仿,當摩托車開過我的正面時,伸手來摸我的臉。
"滾開!"我想要拍開他們的手,可是他們的動作太快。」美女,夜黑風高!你一個人會很危險的哦!「
他們嘻嘻笑著,說著輕浮的話語,忽然伸手一拽,把圍巾從我的脖子上拿走。」還給我!「
我轉著圈圈,卻找不到離開的突破口。一隻手過來又是一拽,我的大衣脫去一半,我慌張伸手抓住,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跟著摩托車跑動!
眼見就要撞上摩托車,我及時鬆手,整個人都跌倒在雨地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爬站起來,一身狼狽,任由他們嘲笑:」走開,放我走!「」放你走?!別傻了,貓兒怎麼可能會錯過戲耍老鼠的樂趣!「為首的那個吹了聲高調的口哨,」兄弟們,拿下她的毛衣!「
話音剛落,幾隻手同時朝我伸來,我慌張蹲下身。就在這時,」嗚嗚——「又有摩托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卻是從街道的盡頭傳來。
我抬頭看去,只見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像豹一般敏捷地直衝向這裡!勢不可擋的氣勢讓那幾個人瞬間慌了手腳!
我趁機從出他們的包圍圈,跑到街邊。
那輛黑色摩托車衝到我面前,停下:「上來」
易麟朔?
我正發愣,易麟朔一把伸手拽過我,將我帶上摩托。摩托車開動,身後傳來飈車黨的摩托窮追不捨和咒罵的聲音,我下意思的抱住易麟朔得腰。
「坐穩了。」
「嗯。」
車子猛地轉了個急轉,朝旁邊的陡坡開去。風聲嗖嗖響著,雨點急速撲在面頰上,我下意思尖叫,雙手更加抱住了易麟朔。
當車子終於回歸平穩,身後的尾巴不見了。
易麟朔兜了個大圈,由另一條路開回了他的公寓前。
我驚魂未定,半天還沒有回過神,聽見易麟朔低沉的嗓音裹著雨聲響著:「你現在的狀況還一個人在雨夜裡亂跑?」
「對不起。」
易麟朔取下頭盔,一言不發,跨下摩托車。
他的表情在路燈下看起來充滿陰鬱和惱怒。
下巴猛地被她的手勾過去,我睜大眼,等我反應過來,唇已經被他吻住了。我還坐在摩托車上,身體搖晃不穩,他抱住我,吻得更激情、深入
雨水從我們彼此的頭髮滴落,在身上流淌著。
一吻結束后,我捂住嘴巴,驚訝的喃喃:「為什麼」
「我果然是傻的。」他一隻手扶住我的額,低垂著眼帘說,「儘管你做了這種事我還是沒辦法放開你!」
「易麟朔」我的眼睛瞬間濕潤,嗓子也好像被堵住了。
"生下來,那個孩子。"他的頭低的更低,語速緩慢而艱難,似乎說出這些話,已經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氣,」然後你們離婚「
我跳下摩托車,站在易麟朔面前。
手遲疑的抬起來,想要撫摸易麟朔的臉,可是卻在半空中停住
他現在很難過吧?我能感受他的痛苦和難過那麼高大驕傲的他,總是自信滿滿的他,彷彿在這一刻萎靡了。
易麟朔的手握住我的,貼到他的臉上。
他的面孔被風吹得冰涼,手心卻滾燙:」答應我,你們一定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