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洗手間

女洗手間

周四,伊拉克艾爾葛哈

帶有可移動實驗室的卡車開走了,揚起一層沙塵。馬克手裡拿著塑料樣本試管在威爾身旁站著。他沒說話,只是從威爾手中抓走棉簽放進試管。「卡車樣本1號!」馬克把試管放進襯衫口袋裡。

威爾站起來,拍了拍灰塵。

「你看到了什麼嗎,威爾?」

「是的。那是什麼?」

「那是——」

伊拉克護送人員趕了過來,把馬克和威爾團團圍住。他們看起來幾乎已經歇斯底里了。

「卡車裡有什麼?」馬克問道。

「我會調查的。」費達克博士說。

馬克突然吐出了一些不道德的話語。

「小孩子」的臉沉了下來。他說的是阿拉伯語。

「那什麼都不是,」瑪麗安娜?維斯托夫說,「只是一次例行的疫苗運送。」

「我會調查這件事的。」費達克博士說。

「為什麼卡車裡的一個人對我說俄語?」威爾問。

「你肯定聽錯了。」費達克博士說。

馬克和威爾看了看對方。

「檢查人員需要一間休息室。」馬克突然喊道,「根據安全委員會協議的有關條款,檢查人員隨時可以要求私用的休息室。」

馬克和威爾被帶回到大樓。到達休息室門口時,他們發現一些護送人員在竊笑。還有一些在對著無線電嘰里咕嚕地說著什麼。

「我想這是女洗手間。」馬克對威爾說,「進去吧。」他們進去后鎖上了門。

阿茲里?費達克博士此時已經受到了驚嚇。他看著自己的生命在眼前流逝。威爾已經注意到其中一個外國顧問。雖然不確定,費達克還是覺得自己看到威爾在卡車上拿著一個棉簽。他不知道威爾有沒有照相。事實上,讓聯合國相信兩個檢查人員看到了具有軍事用途的物品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那個棉簽……如果有任何證明成立,費達克博士很可能會被他自己的政府槍斃,因為他竟然允許聯合國檢察員在那裡取走了樣本。

瑪麗安娜?維斯托夫博士的表情很嚴肅。「那間休息室是給女性技術工作人員準備的。」她說,「不是給那些男人用的。」

「也許他們很緊張。」費達克博士說。

一個名叫海珊?薩維爾的情報官員兼護送人員敲了敲門。「你們還好吧?」他問。

沒有回答。

「小孩子」推了推門。「鎖上了。」他說,「他們把門鎖上了。」

女洗手間鋪著綠色和白色的瓷磚,消過毒,光線陰暗。

「現在全完了。」馬克說,「我沒想到會發現一輛卡車。我們必須快點行動。」

威爾脫掉他的橡膠手套,換上一副乾淨的。他把哈里伯頓手提箱放到水池上。他貓下腰,把右眼湊近透鏡看著把手旁邊一個小光學透鏡。然後,他開始盯著哈里伯頓。這套系統可以認出視網膜上的血管類型,威爾的是「小威爾,威廉,至深計劃。」如果沒有這種視覺鑰匙,任何企圖打開箱子的行為都會啟動自我毀滅裝置。

箱子里的鎖打開了,威爾拿起蓋子。同時,馬克也把他的哈里伯頓手提箱放在水池上打開。

這兩個箱子里裝有生物感測器。美國海軍用它來感應和分析生物武器。通常做這種試驗的實驗室需要好幾個房間來擺放機器。

「我打算做一個手提式伯因,很快的。」馬克說。他從手提箱中取出一個平裝書本大小的電子裝置。這是個手掌形生物感測器。人們叫它伯因是因為當它探測到生物武器時會發出一種好聽的鐘聲。伯因有一個屏幕,幾個按鈕和一個樣本進口——一個小洞。它可以探測到已知的25種不同生物武器。

馬克從口袋裡取出裝有卡車樣本的小試管,又取出一個一次性塑料吸液管。那是個小滴吸管。他吸出一小滴樣本液體,滴進伯因的樣本進口裡。

然後,他等了一會兒,盯著顯示屏。他希望聽到鐘聲。可是伯因一直保持著沉默。

「該死的!」他說。

「怎麼了,馬克?」

馬克盯著顯示屏:「沒有數據。我這裡是空屏。」

「那麼,指揮官,我要不要啟動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

「好吧。動作快點。」

有人在敲門。「裡面是不是有人不舒服?」是那個叫海珊?薩維爾的情報官員。

「一會兒就好。」威爾回答道。他把卡車樣本試管放在他的哈里伯頓手提箱上。他的箱子上有一個叫做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的裝置,是個跟大城市電話本一樣大的黑盒子。它是一種生物感測器設備,叫做基因掃描儀,由一台筆記本電腦控制。它可以很快讀出一個有機體的遺傳碼。

威爾把筆記本電腦從哈利伯頓箱上拿下來,放在窗台上。他的手迅速地工作著,把一根數據電纜插到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上,啟動了電腦。屏幕亮起來,出現了幾行字:

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

測試第二版,D.q

利弗莫爾勞倫斯國家實驗室

密碼:

*

威爾敲進自己的密碼。「快點,快點。」他說。

他用一個吸液管把樣本試管中的液體吸入一些到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的樣本進口。然後,他輸入了筆記本電腦的密碼。

「聚合酶鏈反應擴大已經開始,我們期待吧。」他對馬克說。

他盯著屏幕。

門口又有人在敲門。

「還沒完!」馬克喊道。

「DNA擴大已經完成。」威爾小聲說,「DNA正往晶元上移動。」

門開始晃動。「開門!」海珊?薩維爾大喊道。

「這裡現在是聯合國的洗手間設施。」馬克聳起肩大喊道。

威爾瘋狂地向馬克做手勢。「我們就要開始傳送了。」他噓道。

馬克從他的手提箱里拿出一個筆記本大小的黑色儀錶板。它連著一條電纜。那是一個特殊的衛星傳送天線。他把它插在筆記本電腦上,威爾輸入密碼。

「序列就要出來了!」威爾說。

一連串字母出現在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顯示屏上,都是些A,T,C和G的組合。這些組合是樣本生命形式原遺傳碼的序列。

「把它發出去,獵狗!」威爾說。

現在,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正通過傳送面板把DNA代碼塊發送到空中。此時,美國國家安全局控制的通信衛星正在天空中接收有機體的遺傳碼,不管它是什麼。

「我想我們要在這兒做一些匹配。」威爾說,「堅持住。」

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正在把這些DNA序列和它內部儲存的一些序列進行匹配,試圖確定這種有機體。按推測應該可以在卡車樣本上看到的病毒的名稱開始出現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

暫定序列匹配:

金魚病毒組

豬繁殖病毒

土撥鼠D型肝炎病毒

核多角體形病毒

泡沫病毒

微小病毒

無類別類似於Thogoto病毒的毒劑

Cak-I型病毒狀顆粒

洪比頓病毒

「洪比頓病毒?這是什麼?」威爾小聲問道。

然後,屏幕上顯示出:

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無法處理這個樣本。

屏幕變成全白。系統崩潰了。

「你這個混蛋!」他對著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說。

「怎麼了?」馬克小聲問道。

「它顯示出一串看不懂的文字。」

敲門聲已經變得連續不斷了。

威爾伸手從腰帶上把他的萊澤蔓工具拽出來。他取出鱷口鉗和螺絲刀,又從他的口袋裡拿出一個迷你美格手電筒。他摺起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打開盒子的光滑黑色蓋。裡面全是些線狀的細小顯像管和電線。他照著手電筒,拉開電線,轉動著螺絲刀。

「威爾——」馬克說。

「每次系統都不能正常工作。」

「把那個手提箱放在一起,威爾。我們得通過無線電尋求幫助。」

威爾舉起一個花生大小的金屬物體:「這是泵。我想就是它壞了。」

「夠了。把箱子關上吧。」

「馬克——卡車上是個生物反應器。還有一些晶體。我就是從那兒用棉簽取樣本的。」

「啊?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晶體?」

「嗯,它們是平面的,在托盤裡放著,是透明的……」

「該死的。聽起來像是某種病毒玻璃。那些混蛋在製造病毒玻璃。」

「在卡車裡?」

「那就是全部問題。」

「它要去哪兒?」

「那誰知道?反正聯合國再也看不到它了。」

海珊?薩維爾正通過短波無線電與位於巴格達的伊拉克國家監控中心對話。「決定出來了。如果他們想把自己鎖在洗手間里,那就讓他們待在那兒吧。」幾個穿著夾克的護送人員來了,他們都拿著槍。

在艾爾葛哈大樓外,聯合國特別委員會生物武器調查小組的車隊已經到達。汽車從公路一直排到了工廠門前。在最前面的車輛里,檢察長阿列特正同時對著兩個無線電講話。伊拉克守衛已經關閉了大門。他們都把槍對著聯合國的車隊。

「這兩個人!他們沒有接到我的命令就擅自行事。他們不服從我的直接命令!」阿列特對著無線電說。

形勢變成了僵局。伊拉克安全人員想衝進門去逮捕這兩個聯合國檢查人員。而伊拉克政府卻阻止他們不要去騷擾這兩個人,因為聯合國在伊拉克已經被騷擾了,儘管每個人都認為這兩個檢查人員的行為確實不符合國際行為標準。就這樣,白天變成了傍晚,傍晚變成了深夜。聯合國的車隊一直在工廠外的馬路上停著。檢察人員車上帶了食物和水,但是他們非常生氣,而且筋疲力盡,最想做的就是回家。但是,規定不允許他們把威爾和馬克扔下,而伊拉克人又堅決不讓威爾和馬克離開。他們說,這兩個檢查人員的樣本和設備必須被伊拉克沒收。

「別再擺弄你的機器了。」馬克對威爾說,「你得睡會兒覺。」馬克躺在地上,用哈里伯頓手提箱當枕頭枕著。他背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疼痛。威爾背靠牆盤腿坐著。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變成了一堆零件在他面前擺著。他牙咬著手電筒。「我肯定問題就出在泵上。」他說。

「上帝啊!」馬克說。他睡不著。深夜的時候,短波無線電還在吱吱扭扭響個不停,伊拉克安全官員又開始時不時地敲盥洗室的門。馬克看著天花板,想到了他的妻子和他剛在佛羅里達買的船。「這是我最後一次衝進武器工廠。」他嘀咕道。

幾個小時以後,即周五的清晨,馬克開始對著無線電講話。這個無線電自從被威爾拆掉一個零件以後就工作得不太正常了。「處理我們的辦法已經決定了,威爾。」協商組已經談好了條件。這兩個美國檢查人員可以離開伊拉克,但是聯合國必須開除他們。他們將被剝奪聯合國官員的身份。阿列特對這個處理方法很滿意。他們必須把所有的生物樣本和設備——即手提箱——交給伊拉克。而且,交接過程需要錄像。

馬克和威爾同意了這些條件。日出之前,兩架從科威特城派來的直升飛機來接他們。這兩個不名譽的檢查人員終於從盥洗室里走了出來,來到工廠前槍口對著的門口。他們在安全防護欄內站著,聯合國的車隊可以看得到他們。就在那裡,聯合國官員和伊拉克護送人員同時錄像,馬克和威爾把兩個哈里伯頓手提箱和他們所有的棉簽和樣本交給了伊拉克人。

天空中傳來隆隆的聲音。兩架破舊的白色直升機從南邊飛來。它們是「休伊」,機身上有聯合國的標誌。這兩架直升機在聯合國生物武器調查小組車隊旁降落,盪起了一層灰塵。

「我們犯了錯誤。對不起。」馬克對海珊?薩維爾說。

「小孩子」拿著一個樣本試管,問道:「這是卡車上的樣本嗎?」

「是的。惟一的一個。」

費達克面無表情,但在心裡,他因為解脫而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可能會救回我的命,他想。

伊拉克守衛以幾乎有些侵犯隱私的方式完全徹底地搜了馬克和威爾的身。最後,他們滿意地確認這兩個人確實已經沒有任何樣本物了。沒有棉簽,沒有試管,沒有證據。守衛打開大門。馬克和威爾走了出去。

阿列特從車上跳下來,全身憤怒地發抖。「白痴!你們完了!你們被秘書長解僱了。」

「對不起,阿列特。」馬克說,「我們失敗了。什麼都沒有找到。」

「你們美國人真是神經病!」阿列特說,「你們頻繁(譯註:「頻繁」一詞在原文中為法語)威脅伊拉克。你們毀了一切。離開這裡。馬上走!」

「我們道歉。」威爾說,「真的很對不起。」然後,他和馬克登上其中一架直升機。

直升機起飛了,把艾爾葛哈留在了下面。

「哇哦。」馬克靠在了椅背上。

一些伊拉克守衛還在拿槍對著直升機,不過什麼都沒發生。威爾和馬克向下望去,看到工廠前一長串白色的汽車,豎著通風管的灰色屋頂,一片廣闊的棕色土地,幾塊兒灌溉綠地,還有遠方幼發拉底河的棕色弧線。

「佛羅里達,我來了!」馬克咕噥道。

「休伊」里坐在他們旁邊的是一個穿卡其布平民服裝,帶著耳麥的人。他和威爾握了握手。「美國陸軍,大衛?聖伯利少校。我來自馬里蘭德契克堡的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接著,他轉向馬克喊道:「那麼,馬克,到底是怎麼回事?」

「該死的,我們走得太近了。」馬克戴著耳機說。

「我想我們找到一種很具傳染性的病毒樣本。」威爾說,「我們開始對DNA解碼,然後把它發送出去,可是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壞了。」

「真糟糕。」聖伯利少校說,「當然,你是有海軍裝置的。我能說什麼呢?」

直升機在搖晃,槳葉使古老的「休伊」發出隆隆的聲音。

「但是我們得到了部分DNA序列。」威爾說,「唉,這些伊拉克生物學家正在做一些可怕的事。」

「做可怕的事的人可不止他們。」聖伯利少校說。

在艾爾葛哈,海珊?薩維爾和阿茲里?費達克博士拿著哈里伯頓手提箱走進大樓。他們要把這些箱子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以供伊拉克情報部門進行回收。費達克拿著費利克斯基因掃描儀。好像有什麼不對勁。他把手掌放在箱子上。「啊!」他叫了一聲,趕忙把手拿開。他把箱子放到地板上,「好燙。」

「啊!」薩維爾也把箱子扔到了地上。

兩個箱子開始冒煙。

他們眼看著兩個箱子開始熔化,接觸反應發熱器燒毀了箱子。他們的臉開始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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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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