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幸福
等在恩謙家門口的時候,眼前不斷浮現出的恩謙的面容一直深深刺痛著我的心。我怎麼會那麼笨,完全沒感覺呢?還記得和恩謙相識的第一天來到他家時,我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冰箱、塞滿速食麵包裝袋的垃圾桶和堆成小山的臟衣服,為什麼當時笨到一點反應都沒有呢?我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去了解恩謙的偽裝,沒有去了解他為什麼要當個偽裝者,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恩謙活得實在太辛苦了,這樣怎麼行呢?眼淚像成串的雨水一樣不住地流淌,而我卻像個傻瓜一樣顧不得去擦,只是不住地抽噎著。不知是不是我的淚腺出了問題,總之根本沒有辦法止住淚水。
足足等了七個多小時以後,我才終於看到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看到已經醉得不成樣子的恩謙向這邊走了過來,看到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好像隨時都可能摔倒的恩謙。我站在最高一級台階上望著恩謙走過來的方向,卻見他還沒能走到門前就蹲坐在了街上。坐下以後,恩謙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是他的手機。我在他身後默默地看著,只見那個傻瓜並沒有按任何號碼,只是對著手機發獃。過了一會兒,又把根本沒有撥過號的手機聽筒湊在了自己的耳邊。
「宰英……宰英……」
他無比悲傷地喊著我的名字,儘管我就在身後,可毫不知情的恩謙還是在喊著我的名字。這就是我的男友,其他人最擅長的辯解他完全不曾做過,卻一遍遍深情地喊著已經分手了的女朋友的名字,儘管知道她根本不可能聽到。明明想拉住我卻沒能伸出手,明明深愛著我卻沒能說出口,可是今天,喝醉了酒的他卻在這樣哭著、喊著。
傻瓜……為什麼不拉住我,而是像個傻瓜一樣放我走呢?哪怕只拉一次也好……還有你最擅長的恐嚇呢,當時威脅我幾句放幾句狠話也好啊,為什麼要眼睜睜地放我走掉呢?既然如此傷心,一個人偷偷哭泣,當初又為什麼要放我走呢?該堅強該強硬的時候,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軟弱呢?傻瓜,你這個傻瓜……
「宰英……豆……我的……豆……」
我緩緩邁出腳步,安靜地來到他背後坐下,從後面擁抱著他,柔聲開了口:
「什麼事?傻瓜……」
怎麼會……我體驗到了淚水決堤的感覺,儘管之前哭了那麼久,可淚水來得還是那麼洶湧。
「哦……宰英?」
「嗯,是我,宰英。」
「……」
恩謙呆掉了。我所認識的恩謙不是這樣的啊,怎麼犯傻犯得越來越頻繁?看來他並不知道這樣我會更心痛,真是個傻瓜。
「是我不好,都怪我。」
「對不起……」
「只會說對不起嗎?」
「對不起,宰……」
他忽然停住了。
「為什麼不說我的名字?」
「嗯……因為你不想聽我說……」
「我討厭的是你的眼睛看著其他女人的時候,是金恩謙想著別人的時候,是金恩謙流淚、受傷的時候,除了這些,我什麼都不討厭。」
「為什麼要來?傻瓜,為什麼要回到我這種人的身邊?」
「因為你不能沒有我。」
「對不起,我不能沒有你,我是個累贅。」
「這麼說我也該說抱歉呢,因為我也不能沒有你!」
「豆,我是不是瘋了?喝了酒以後看到這麼多幻象,聽到這麼多夢話……我肯定是瘋了,真不該喝酒……」
「我再也不會離開,再也不會躲起來了!我會一直在你看得到的地方,一直留在你的身邊。萬一有時候看不到我,就當我就在你的身後抱著你,好嗎?恩謙,宰英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宰英只喜歡恩謙,只愛恩謙一個人。」
聽到恩謙的哽咽聲,我再次鼓起勇氣,走到前面,坐在恩謙面前直視著他的臉。終於看到了恩謙那張滿是淚水的臉。
我把手放在了恩謙的臉上,悉心撫摩著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兩個星期了,整整兩個星期沒見過你了。我想你想得快發瘋了,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到現在的。說真的,我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連面對面的現在都還是覺得想你,看來我是真的瘋了。我的恩謙,完美的臉……這張可愛的臉……一點都沒變,還是和原來一樣呢!」
「你快發瘋了?我……我覺得自己快死了……只剩下心還在跳,其他感覺都完全歸零,就像植物人……」
恩謙也把自己白凈的手放在了我臉上,跟我一樣溫柔地撫摩著。
「能賦予我生命的只有你,能奪去我生命的也只有你……只有你能左右金恩謙,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
「那現在只要把你救活,就大功告成了?」
「不用,我已經活了,看見你的一瞬間就已經活過來了。我終於又有生命了,宰英……」
「我也是……我也一樣,恩謙!」
恩謙用力擁抱著我,像以前一樣用力擁抱著我,他的懷抱是那樣溫暖。我也一樣擁抱著他,覺得自己快要融化。
「壞蛋,折磨人不眨眼,太過分了吧?!」
「錯的只有我一個人?你尹宰英呢?是誰把別人往死里整的?還不是你……」
「你會只愛我一個人,只對我一個人好,對吧?」
「嗯。」
「恩謙……」
「嗯。」
「我們再也不要分手,再也不要哭,就算是死也不要再分開了。這樣的傷心,這死一般的折磨我們再也不要去重複了!約好了就不許反悔哦!」
面對等待著承諾的我,恩謙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另一種方式把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向日葵的眼中只有太陽,心中只愛著太陽。儘管還有星星和月亮,可向日葵從來都是只看、只愛著太陽的。這就是我對你的感情。」
「我愛你。」
對現在的我來說,全世界非恩謙莫屬,除了恩謙以外,沒有誰還能撼動我的心靈。我的心現在,不,早已被恩謙填滿,沒有了一絲縫隙。沒等我感動完,恩謙又一次讓我流淚。
「我愛你,宰英。」
「什麼?你說什麼?」
「我愛你……我說我愛你。」
「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說一次?」
「我愛你。」
第一次,恩謙對我說愛我!
不是「謝謝你,宰英」,而是「我愛你,宰英」!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真想一輩子都牢記住這個瞬間。
——我愛你,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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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發瘋了?我……我覺得自己快死了……只剩下心還在跳,其他感覺都完全歸零,就像植物人……
——向日葵的眼中只有太陽,心中只愛著太陽。儘管還有星星和月亮,可向日葵從來都是只看、只愛著太陽的。這就是我對你的感情。
——我愛你,宰英……
昨天聽恩謙說了太多感人的話,我覺得自己已經興奮到了半癲狂狀態,甚至連自己是怎麼回家的都不記得了。
「呵呵呵呵。」
奇怪,我怎麼總是奇怪地笑呢?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也難怪旁邊的宰媛會用手指在太陽穴旁邊畫圈兒暗示我是個瘋子。沒辦法,發瘋我也高興。
「呵呵呵呵。」
「你瘋了?徹底瘋了?這算什麼?活著就那麼辛苦?難道天下只有金恩謙一個男人不成?別擔心,我保證幫你吸引來兩個編隊的男人,讓他們都跟在你身後跑!」
「用不著。」
「我知道啊!恩謙是長得不錯,說不定把你的口味也吊高了。不過,長相也不是全部嘛!這種時候還對長相挑三揀四的,你可真是!」
「我們沒分手!呵呵呵呵。」
「什麼?什麼?果然是瘋了!白堅持了兩周,到底還是瘋了?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喂,我說尹宰英,以前沒發現你有這個毛病啊,上幼兒園的時候老師沒教過你不能以貌取人嗎?」
懶得跟她掰,我按下了尚熙的電話號碼。應該告訴尚熙一聲,跟恩謙複合的消息應該讓她知道。我心裡的激動和幸福在膨脹,這樣下去遲早會爆炸的,可怎麼辦呢?
「喂?」
「尚熙,我跟恩謙和好了。我喜歡恩謙,就是喜歡恩謙!我好高興哦,尚熙!恩謙跟我說愛我了!他對我說愛我了!怎麼樣,厲害吧?」
「哈哈,這麼高興啊?說這麼一大堆連氣都不喘?」
「啊,現在不是時候!尚熙,我一會兒再打給你哦!」
真是的,不能再這樣浪費時間了,現在不是亂打電話的時候。我迅速從衣櫃里掏出幾件衣服和內衣,塞到一個大的旅行袋裡。
「你還真瘋了啊,打著打著電話收拾什麼行李啊?」
「我要去旅行。」
「少扯!」
「老媽去哪兒了?」
「跟老爸出去了。」
「老媽老爸回來以後,就說我去旅行了。要是他們問我什麼時候回來,就說你也不太清楚,知道了吧?嘻嘻,老姐我去旅行嘍!」
我提著旅行袋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宰媛臉上頓時浮出了「荒唐」二字,一把拉住了我。
「你到底要去哪兒?」
「去旅行啊。」
「跟誰去?借著旅行的名義離家出走,很有意思嗎?」
「離家出走是什麼意思?」
「找死吧你?!」
「宰媛,你應該相信老姐嘛!我真的是去旅行,回來之後會給你帶禮物的!相信老姐吧,宰媛!」
不知道宰媛是不是受了禮物的誘惑,反正居然放開了手。這種經受不住小恩小惠的考驗的戰士,怎麼成得了大氣候!
「也就是我才會放你走,知道嗎?」
太假了吧?誰不知道你已經開始惦記那個禮物了……宰媛這個傻瓜。
「可是,你真的又和恩謙在一起了?」
「沒錯!」
「太好了!不行,得告訴她們一聲。」
「她們?怎麼了?」
「聽說你們分手以後,我們同學都開始減肥,想趁機勾引恩謙試試。這下得告訴她們不用減了,哈哈。」
「對,告訴她們,就說再減也沒用!」
我的心早就飛了出去,現在終於連身體也衝出了家門。為什麼總是會笑出來呢,因為是假期嗎?總之心情特別好就對了!居然扯出這麼大的謊,說自己出去旅行,我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一點兒?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打定主意了。
「呀哈!」
宰英去旅行了,宰英這就去恩謙家旅行嘍!
行李實在太大,我只好叫了一輛計程車。心情實在好得不得了,時不時就會笑出聲來。恩謙會不會被嚇著呢?一定會很吃驚吧!不過也一定會很高興的!要是恩謙每天都在笑就好了。不管了,太高興了!我每隔一分鐘就會自己偷笑一次,引得司機師傅忍不住從後視鏡里瞄了我幾眼。雖然有點兒難為情,可心情好就是沒有辦法嘛!車子停在了恩謙家門口,我拎著旅行袋下了車,略帶緊張地按下了門鈴。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按了好多次,可裡面還是沒任何動靜。不行,看來必須喊了。
「恩謙,開門!」
「金恩謙,快開門!」
喊了不下十次以後,大門總算打開了。
「誰啊?睡個好覺也要吵,是哪裡的死對頭?!」
門終於開了,可是站在裡面的恩謙竟只穿著內褲!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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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眼前的情景,我的眼睛瞪得老大。穿著三角褲的主人公金恩謙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瞪著因為沒睡夠而充血的眼睛,表情嚴肅地看著我。我的臉頓時紅得像個熟透的番茄,心臟也不堪重負怦怦跳個不停。沒想到,看到恩謙的身體我的反應會這麼強烈。怎麼回事,難道我體內潛伏著變態色情狂的因子?活了二十年都沒有發現,原來我對男人的身體會有這麼強的反應……可是……恩謙的皮膚像牛奶一樣放著光,實在是很好看。
「豆?」
「哦,恩謙。」
「原來不是死對頭啊……」
果然是還沒睡醒,居然說出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可是恩謙好像一點兒都不覺得尷尬,只有我自己紅著個臉,害羞得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啊!剛看到!」
「什麼?」
我抬頭一看,恩謙的臉已經紅過了我。
怎麼回事?
「豆,先別看我!怎麼會這樣!」
恩謙把身體儘可能地縮成一團,想退回房間。可是……哐!
「門已經關上了,我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對不起!」
早點告訴他就會沒事的,可我卻錯過了時機,害恩謙撞在了門上。看來恩謙肯定是因為睡了一半被吵醒,沒意識到自己只穿著內褲。呵呵,看到恩謙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太可愛了!
過了一會兒,恩謙穿著運動裝又出來了。雖然他在儘力掩飾,可我還是看得出來他跟我一樣尷尬。
「恩謙,你臉紅了!」
「才沒有!」
「紅了,而且非常紅哦!」
「沒有!我才不會臉紅呢!根本就沒紅!」
「切,好啦,算你沒紅。」
恐怖的恩謙,臉紅而已嘛,犯得著這麼拚命地否認嗎?我實在爭不過他,只好迎合他的謊話,假裝他沒有臉紅——儘管事實上紅得要命。
「恩謙,我來旅行了。」
「旅行?誰批准你隨便旅行?要去也得跟我一起去啊,你要和誰去?」
「我就是到你這兒來旅行的啊。」
「什麼?宰英,你說話能不能通俗點兒,讓我聽明白啊?」
「我要在你家裡陪你!」
「什麼?」
「也就是說,整個假期我都會住在這兒!」
我打開大旅行包,給他看自己帶來的衣服。恩謙一下子呆住了,竟然忘記了說話。
「怎麼?不開心啊?」
恩謙一言不發。
「要是我假期都住在這兒,你會不會被爸媽罵呢?」
我故意轉移視聽,不讓恩謙看出破綻——他一定還不知道我已經都了解知曉了。沒想到我的腦子轉得這麼快,真是天才!
「不會啊,他們出差了。」
「哇,太好了!」
「可是……你家人同意嗎?」
看恩謙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真的很擔心我老爸老媽會反對。
「我跟他們說了,說我去旅行。」
「可是,沒說會住在我家吧?」
「嗯。」
「那不行!快回去,他們會生氣的。」
「沒事!真的沒事啦!我就是來旅行的!」
「不行,豆,快回去吧。我送你回去。」
恩謙把我的包拉上,提起來就要往外走。我使出吃奶的勁兒拉住了他。不行,不能走出這個門,絕對不行!
「我不回去,恩謙,我就是想待在這兒。就讓我留下吧,恩謙!」
「別說了,再說也沒用!」
「我不走!」
「哼,不行。快回去吧!」
「我真的不想回去」!
看到我哀怨的目光,恩謙的態度稍微軟了下來,看起來有些猶豫。
「我是女生還是男生?」
「當然是男生了。」
「沒錯,我是男生。那你是女生還是男生?」
「當然是女生啊。」
「對啊,你是女生啊。就算只有假期這段時間,可要是你跟我住在一起的話,讓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你,一回到家也能看到你,你就死定了……哎呀!我在胡說些什麼啊!哈哈,總之絕對不可以,快走吧!」
恩謙說的是什麼話我沒聽懂,可他的臉又變紅了倒是真的。沒辦法,只好使出撒手鐧了……
「恩謙真壞!人家是想跟你在一起才來的,你倒好,一點兒都不理解人家的心意,還趕人家走!討厭!」
「啊!豆,你怎麼哭了?對不起,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別哭啊!」
「嗚……」
有什麼辦法呢,我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唉,沒辦法!
恩謙慌得亂了陣腳,毛手毛腳地來給我擦眼淚。
「人家真的想待在這裡嘛!」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都知道了,別哭了,啊?行了吧?這總行了吧?快別哭了!」
「真的?」
「當然,當然是真的!豆小姐,歡迎您到寒舍觀光!」
「噢!」
終於等到恩謙鬆了口,我開心地跳了起來。
長達一個半月的悠長假期由此開始。呵呵,就叫它背包自助游好了。尹宰英在假期里做了一次自助游。最重要的是,目的地是恩謙家。呀哈!
2
「快點兒,快點兒。」
恩謙大概是被如火的驕陽烤得受不了,拉著我以最快速度走到小區里最大的一座超市。我臉上的汗也成行流下,真熱,這個夏天實在太熱了!
「不行了!」
停下腳步之後,恩謙開始動手卷運動褲的褲腳。他不會一直往上卷吧?這是要幹什麼?褲子已經被他卷到了不能再卷的程度,甚至能看得見他大腿內側白白的皮膚。
「恩謙,你的腿都露出來了!」
他暴露在外面的腿為什麼會讓我這麼不舒服呢?真的很好看呢!可超市裡女營業員應該會很多吧?
「哈哈,真涼快!總算涼快了!」
「討厭!」
我在一種「大無畏」精神的驅使下奮力跑在恩謙前面,管他天氣有多熱,拼了小命也要在他前面!真討厭,再這樣下去會變成醋罈子的,這可怎麼辦?醋罈子尹宰英,好差勁哦!
「給我站住!」
恩謙誇張地在我身後大造聲勢,為了不被抓住,我拚命邁動著自己的小短腿——雖然我也有自知之明,自知不可能贏過恩謙那對修長的腿。果然,不出一分鐘,我就落入了恩謙的手中。
「給你當木馬騎好不好?」
「不要!」
「喲!不要?」
「我又不是小孩子!別忘了,我怎麼說也是個大姐,好歹有三個弟弟妹妹呢!」
「大姐跟木馬有什麼關係?」
被他這麼一問,我才反應過來,二者根本沒什麼關係,頓時覺得面子盡失。恩謙一邊笑著一邊擺好姿勢示意讓我上去。算了,管不了那麼多,豁出去了!我爬上了恩謙的肩膀。
「好!豆,馬上出發嘍!向著美食之國,出發!」
恩謙猛然直起身,在他背上的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騎木馬會這麼有意思,我很快便進入了狀態。先不說這個,他怎麼會想起管超市叫「美食之國」呢?
小白痴……
「哇!快點兒!再快點兒!」
這個世界上既有頂著炎炎烈日流了一身汗卻還背著一個女生跑得起勁兒的男生,也有剛開始哭著喊著拒絕可轉眼間就像催命一樣讓別人加速的女生。
「真的?」
「嗯!再快點兒,再快點兒嘛!」
「討厭!」
「哈哈!哇,好開心哦!」
沒錯,那個不講道理的女生就是我,尹宰英!也許我現在處在短暫發瘋狀態吧。我的本意並不是要在烈日之下考驗恩謙的體能極限,可客觀結果卻成了這樣。走到超市門口的時候,恩謙已經到了虛脫的邊緣。而直到看到恩謙那疲憊至極的表情,我才終於恢復了理智。
「對不起哦恩謙,我剛才一定是昏頭了。」
「我的死信……」
「恩謙!」
「千萬別告訴美食之國的掌門!」
「你在說些什麼啊?」
「嘻嘻,開心吧?」
「嗯。就是因為太開心了,所以更覺得不好意思呢。」
「沒有啊,這樣很好啊,真的!身體是累了一點兒,可心裡完全不是哦!哈哈,我也好開心!」
善解人意的恩謙和沒人性加惡毒的宰英並排踏上了超市的地盤。
突然,恩謙高舉雙手大喊了一句:
「哇,美食之國!」
救命啊!這位先生胡言亂語的開關又被打開了,這樣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的!
人家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我們呢?我緊張得出了一身冷汗,偷偷抬頭掃了掃周圍的人。奇怪的是,所有人好像都覺得恩謙很可愛,居然都善意地笑著。不可能吧!太過分了!哪有像他這樣跑到超市來耍寶的?哼,故意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多可愛是吧?別以為我看不透你這點小算盤!從各個女生眼睛的方向彙集過來的電流出奇的強烈,不行,看來我必須現身說法了,讓她們知道恩謙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推著一個購物車向恩謙的方向跑去,以他的屁股為靶心,瞄準以後,毅然放開了手。咣當!車子和恩謙的屁股來了個正面衝突。周圍的女生都用怪罪的目光看著我,經受大衝撞失去了重心而倒地的恩謙似乎覺得很丟臉,半晌沒能站起來。我幸災樂禍地說:
「恩謙,丟臉吧?」
「……」
恩謙沒有開口,看來他果然覺得很尷尬。
「別擔心,在女朋友面前這不算什麼。要是實在覺得丟臉的話,就當那臉是被我買下的好啦!」
一直用目光關注著我們的女生群這才沒了氣焰,而我則獲得了巨大的滿足感,興奮地拉著恩謙開始了購物之旅。這大概是跟恩謙交往以來,我第一次體會到如此的滿足。
不,也許應該用「無與倫比」來形容這種滿足感更合適。
「阿姨,我要七千塊錢的五花肉。」
「說什麼哪?買七千塊錢的給誰塞牙縫啊?阿姨,來一萬五千塊錢的!」
「啊?買那麼多給誰吃啊?」
「豆,你瞧不起我的肚子是不是?」
「那麼癟的肚子,就算再吃還能吃多少?」
「癟?!」
一個「癟」字竟然激怒了恩謙。只見他挽起袖子露出胳膊,開始發力。
「肱二頭肌!肱三頭肌!」
任憑他再怎麼用力,我看到的都只是蒼白的皮包骨。不過我還是強忍著沒有讓這句話從嘴邊溜出來,只是暗下決心一定要將皮包骨這個詞埋在心底,不對任何人提及。如果被起勁兒地喊著「肱二頭肌,肱三頭肌」的恩謙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他肯定又會受傷的。
「呵呵,小新郎挺可愛的嘛!小媳婦,到底要多少錢的啊?」
「啊!哎喲,哎喲喲!」
被售貨員阿姨這麼一問,我當時就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恩謙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還在專心喊他的「肱二頭肌,肱三頭肌」。
「小媳婦?」
「啊,哦!」
看來阿姨被我的聲音之大嚇得不輕。不過我已經拿定了主意,既不是七千塊錢,也不是一萬五千塊錢,而是……不給我賣關子的機會,我那張搗蛋專家級的嘴巴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泄了密。
「給我稱兩萬塊錢的!」
聽了我報出的價格,售貨員阿姨一臉掩飾不住的得意。而我仍舊處於興奮狀態,還傻傻地暗自激動著。
我承認,是因為聽到「小新郎」、「小媳婦」這樣的叫法,自己才對售貨員阿姨驟然產生了好感的。阿姨,我愛你!以後常跟小新郎和小媳婦一起玩兒吧!
3
購物結束,我們終於走出了超市的大門。東西似乎買得太多,足足裝了兩大袋。恩謙提著重的,我提著輕的那個。
「哈,這些東西進了我們肚子以後,得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陽光啊?」
「嘻嘻。」
「豆,我很開心哦!」
「呵呵呵呵。」
「怎麼笑得這麼奇怪!你不會是假扮成豆的妖怪吧?」
「嘻嘻嘻嘻。」
雖然笑聲被恩謙斥為奇怪,可我的心情還是絲毫沒受到影響,真拿自己沒辦法。阿姨真的覺得我們像新婚夫婦嗎?看到我和恩謙的樣子居然叫我們「小新郎」和「小媳婦」,居然有人管我叫「小媳婦」耶!
興奮的心情讓我喪失了距離感,等我回過神就已到了家門口。恩謙掏出鑰匙打開門,一閃身鑽了進去……
「等我幾年,到時讓你變成名副其實的……」
在恩謙躲進房間的瞬間,我捕捉到了他連耳朵都變紅了的剎那。原來如此,原來恩謙也聽到了!
新郎金恩謙。
新娘尹宰英。
什麼時候才能聽到呢?就像恩謙說的,再過幾年吧。也許人們都是因為聽到這樣的叫法覺得很幸福才會結婚的吧。這些我連做夢都沒想過的稱謂,讓我平生第一次有了自己美妙的夢想。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恩謙。
嘩啦嘩啦。
我在桌上鋪開報紙,把攜帶型電磁爐擺在中間,又從鄰居家借來平底鍋放在上面。接著,便開始動手為殲滅剛買回來的那兩萬塊錢五花肉作準備。
嘩啦嘩啦。
五花肉發出誘人的響聲,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咕嚕。
恩謙跟我對視了一眼——看來我們兩個都餓得不輕。
我們都好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不,或許應該說我們連吃東西這件事情本身都幾乎忘記了,一直過著以淚洗面的日子。肚子當然還是會餓,不過只有又看到恩謙以後我的食慾才終於恢復。恩謙應該跟我一樣吧。
「豆,好奇怪啊。」
「啊?什麼?」
「這些五花肉在說話。」
「啊?」
又開始了,這個胡說大王。最厲害的就是,他每次胡說時表情總是那麼真誠,讓人不由得信以為真。哼!
「五花肉在誘惑我呢!」
「怎麼說?」
「它們在說:想吃我吧?」
「哈哈!」
就像恩謙說的,我們在五花肉的誘惑之下敞開肚皮吃了起來。不過不出所料,還是剩了很多。
「怎麼辦呢?」
「那邊有塑料袋吧?」
「嗯,那又怎麼樣?」
「把袋子用剪刀剪開,然後鋪平。」
「然後呢?」
恩謙把從超市帶回來的大袋子剪開鋪平,把剩下的五花肉整齊地擺在了上面。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這是要幹嗎?」
「擺好以後折一下,相當於用塑料把五花肉隔開。折好以後夾層里還可以放哦。」
「嗯……再然後呢?」
恩謙把塑料夾層里都放上了五花肉,之後把自己的傑作放到了冷凍櫃里。
「只有這麼放下次吃起來才方便哦,不然,都凍在一起的話就不好弄了。」
原來如此!太厲害了,怎麼會想出這麼棒的創意呢?我不禁為恩謙的創意拍手叫好。
「哇,好厲害哦!」
「怎麼樣,厲害吧?」
「嗯!」
見我這麼捧場,恩謙掩飾不住地得意,一副勝利者的架勢。吃完了我們的早飯兼午飯,我來到恩謙的房間。也許因為是夏天的原因,他的被子有些潮,於是我動手把所有的被子都搬到了陽台上。
「豆,幹嗎跟我的被子過不去?」
「洗洗吧!」
「洗被子?」
「我要讓我的恩謙睡在最鬆軟的被窩裡!」
我把被子泡在陽台上的大盆里,倒了些洗衣粉進去,開始了我的腳力洗被工程。恩謙在旁邊偷偷地笑,笑什麼嘛!
「笑你的腿啊,像是給被子吃掉了一樣。」
又開始取笑我!今天怎麼這麼多次?切!
「因為你的腳太小了嘛。」
說完以後,恩謙也邁到了盆里。「腳力洗被工程」又多了一個參與者。
4
這樣專心地洗了好一陣子,忽然,恩謙用下巴輕輕點了點我的頭。
「好奇怪。」
「什麼奇怪?」
「只不過是多了一個人,我卻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嗯……」
「這樣看來,你還真是了不起。」
「為什麼?」
「我現在幸福得不得了。」
「啊?」
「我是說,金恩謙現在非常的幸福!」
我突然有些哽咽,也許是因為想起了澤勤發明的「偽裝者」這個詞的緣故。
「真的?真的幸福嗎?恩謙,你確定自己真的很幸福,是吧?」
「嗯。」
澤勤,我的恩謙……我的恩謙他……你知道那個從來都只是裝做幸福、快樂、開心的偽裝者對我說什麼了嗎?那個曾經讓我們心痛、悲傷的恩謙對我說自己非常的幸福,確確實實真的很幸福!我該怎麼去承受?我又流淚了,這次是開心、幸福和感動的眼淚。因為我一個人的力量,因為我的原因,恩謙說自己非——常——幸——福。
「宰英,你哭了?」
恩謙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而體貼。
「只要你幸福,我也會感到幸福的。」
「是這樣啊。我當怎麼了,原來是因為高興才哭的啊。」
「對啊。這都看不出來?傻瓜!」
「那,我傷心的時候你也會傷心嗎?」
「嗯。連這個也要問?看來你真是個傻瓜呢!」
「如果我死了,你也會跟著去死?」
「那當然了!沒有你的話我還怎麼存在下去?恩謙真是個大傻瓜!」
「你真的也會去死?」
「嗯。」
「那可不行!」
下一秒鐘,恩謙把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比平時任何時候都用力地摟住了我。把我摟在懷中的恩謙靜靜地對我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聽起來是那麼的真實,彷彿那真的是他的信念。我那抓著恩謙衣襟的手不由得又加了幾分力量。
「這麼說,我要活下去,必須要活下去。為了不讓你死去,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繼續活下去。」
恩謙,什麼死啊活的,什麼必須要活下去?幹嗎說這麼傷感的話呢?你在說什麼嘛,傻瓜。
我怕再這樣下去恩謙會哭出來,連忙把水管拉過來對恩謙來了個突然襲擊。
「嘻嘻,水槍發射!」
「哎呀,豆,跟我叫板?」
「猜對了!」
「嗬!好,OK,有種。那我可要應戰了!」
恩謙和我在陽台上橫衝亂撞,把洗被子的事情完全拋在腦後,開始了激烈的水槍大戰。大戰的產物就是——兩隻徹頭徹尾的小落湯雞。筋疲力盡了的恩謙就地躺在了陽台上,整個人就像一個大字,我也躺在了他身邊冒充大字,雖然自己的型號很小。恩謙伸出胳膊讓我枕在上面,我也開心地從命,冰冷的陽台地板讓我們感到無比的清涼。突然,我無緣無故地笑了起來,恩謙也被我的笑聲所傳染。
「宰英,我喜歡你!」
恩謙說。我也說:
「恩謙,我喜歡你!」
恩謙又說:
「宰英,我愛你!」
我也又說:
「恩謙,我愛你!」
見我喊得很大聲,恩謙不甘示弱地又喊了一次:
「宰英,我愛你!」
簡直是吼嘛!拜他所賜,躺在旁邊的我覺得自己的鼓膜差點被震出故障來。恩謙果然是恐怖難改!
「哈哈哈。」
恩謙一笑,我也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
此時此刻,幸福對於我們來說是那麼的實在,那麼的飽滿。我們再也不是偽裝者金恩謙和愛哭鬼尹宰英,而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兩個。
一場水戰過後,恩謙和我的衣服都濕得可以擰出水來,只好去換了衣服。換完衣服以後,恩謙似乎覺得困,不住地揉眼睛。從我這裡得到可以小憩片刻的許可之後,他像餓虎撲食一樣撲到床上,不到兩分鐘就進入了夢鄉。恐怖的恩謙!我趴在床頭盯著他出了一會兒神,突然想起應該去打掃廚房,便起身離開了。不知單身男生家裡是不是都這樣,廚房實在是髒得讓人慘不忍睹,又空得讓人難以置信。我心裡有些泛酸,開始賣力地打掃了起來,把洗碗池刷得乾乾淨淨,還把冰箱內部也徹底清理了一遍。
「抹布在哪兒呢?」
找遍了廚房也看不到一塊抹布,奇怪。我打開碗櫥想尋覓一塊抹布,卻被最下面一層里的東西驚呆了。碗櫥里堆滿了我愛喝的可可飲料,整整一層沒有一點空隙。我記起來了,第一次跟恩謙見面的時候我就拒絕喝咖啡,透露了自己喜歡喝熱可可的事。
「傻瓜!」
結束了廚房衛生大突擊以後,我回到了房間。本想再趁恩謙熟睡的時候多看看他的臉。
「哦,豆回來啦!」
這個恩謙,又想嚇人。
「豆,王子殿下要送你一件禮物。」
「禮物?什麼禮物啊?」
「王子的懷抱。」
「切!」
「哎,那是什麼反應啊?不喜歡?」
「不是啊,怎麼可能!」
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剛想靠近恩謙的懷抱,他已經一把將我拉了過去。恐怖的恩謙!他從枕頭下面掏出一樣東西送到了我面前。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個精緻的戒指盒。戒指?
「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吧。」
恩謙有些害羞。他居然會害羞,真新鮮,是個天大的新發現呢!我強壓心中的激動,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子。可是在裡面迎接著我的東西卻大出我的意料。
「哈哈哈。」
盒子里並沒有戒指,只有一張還算可愛的小卡片在等待著我。小計謀得逞了的恩謙得意地笑著,看到他這副嘴臉我突然想起了宰植那個小調皮鬼,不由得略微一怔。居然被一張紙片捉弄!我怒氣沖沖地向恩謙衝過去想給他個教訓,不料卻被他攬在了懷裡。不知什麼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上多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不由得又吃了一驚——緩緩滑到我手指上的是一枚漂亮的金色戒指!恩謙面帶著微笑小心地為我戴上了它。好厲害的恩謙,他怎麼會預料到這麼一鬧我會有雙倍的感動呢?
戒指的尺寸剛剛合適。恩謙的無名指上也有一枚戒指在閃著光芒,款式和我的一模一樣。正是我一直夢想著的情侶戒指!
「其實,我本來想兩個星期以前給你的……」
「哦?」
「還記得有一次我約你星期日見面嗎?就是那次……」
「啊……哦。」
我想起來了,分手之前沒幾天,恩謙曾經跟我提過星期日見面的事。原來當時是想送我這枚戒指!
「小白痴尹宰英當然不會記得了。」
「什麼?」
「才一百天。」
才一百天?什麼叫才一百天?一百天就是一百天,幹嗎要加個「才」呢?我自己在心裡反覆捉摸著這句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覺。哪怕說「已經一百天了」也好啊,什麼叫「才一百天」啊?
「小白痴,算算看不就知道了?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那十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天,十年也就這麼點時間而已嘛。我準備活到一百歲,那就是三萬六千五百天了。」
「那又怎麼樣?」
「三萬六千五百減去一百得多少?」
「應該是……三萬六千四百!」
「回答正確!所以是『才一百天』啊。」
「恩謙,真不好意思,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耶!」
這是我第一次因為真的沒聽懂他在說什麼而覺得不好意思。我是真的沒懂啊,所以覺得非常抱歉。原來不理解對方的意思會讓人感到這麼難堪……恩謙把我抱得更緊了,他的臉觸到我的肩膀,呼吸的氣息傳到了我耳邊。
「我的意思是,這輩子我們相愛的時間還剩下三萬六千四百天。小飯桶!」
淚水和感動一起涌了上來。
「你簡直可以去寫小說了!這麼感人的話從哪裡學來的?」
「跟你學的啊!」
「跟我?」
「遇見你之後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愛情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竟把我變成了這副德行!該死。」
「是這樣啊!愛情這傢伙真的是莫名其妙,真該死呢!」
「我們只愛一百年好不好?在這裡只相愛一百年,餘下的到了天國以後再繼續愛。」
「為什麼只愛一百年?為什麼不是兩百年,三百年,一千年呢?」
「這個世界上有活過兩百歲的人嗎?沒有吧?所以呢,在這邊湊合一百年,以後的去天國再說不就得了。」
「嗯,那好吧。我們去天國以後還要在一起!」
「我金恩謙在這個世界上會活到一百歲,等到肉體死了之後呢,就用靈魂去愛尹宰英。不管什麼時候,我的眼裡都只會有宰英一個人,而且只對豆一個人好。永遠別離開我,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恩謙的手握著我的手,我也用力地回握著他。我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自己現在聽到的這番話是世界上最感人的告白。
「路上小心,早點兒回來!」
晚上六點,恩謙又跟往常一樣準時出發了。我對恩謙揮手告別,可他卻一直不肯走遠,總是在家門前打轉。
「怎麼了?」
「不行,你也拿著包出來。」
「幹嗎?」
「你先去尚熙家吧。」
「去尚熙家幹嗎?」
「先在她家睡會兒,等我回來以後去接你。」
「沒事兒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有人說你是小孩子嗎?只不過比一般的成年人呆了點兒而已。」
「哼!」
「我胡說的啦!其實是放心不下,別讓我工作的時候分心好不好?」
「我要是害怕了就把尚熙叫來陪我,這總行了吧?總之,我就是要待在這兒。」
「真的沒事?」
「嗯!」
「唉,你這小不點兒怎麼這麼固執?那好吧,要是有什麼事的話就馬上跟南植和澤勤他們聯繫,讓他們儘快趕過來。」
「呵呵,好啦!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恩謙似乎終於放心了一些,開始邁開了步子。可是還沒走幾步,他就忍不住又回過頭看了我兩眼,然後又走,又停。如此反覆了十幾次。
「宰英……」
「嗯。」
「我以後再也不會去包房了。」
「啊?」
「還有,再過幾天我就去找其他的工作。」
「恩謙……你,你……這是幹什麼?」
我並沒有要求過什麼,並沒有說過要他放棄服務生的工作,可這個傻瓜自己卻好像非常擔心和在意呢!我感到十二分的過意不去。
「沒什麼,小白痴!我走了,好好看家吧!」
「嗯,路上小心,早點兒回來!我在家等你!」
恩謙對我用力揮了揮手,便快步跑開了。回到屋裡,我便開始打掃恩謙的房間,整理他的衣服。
——再過幾天我就去找其他的工作。
都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為了顧及我的感受才會這樣的。只希望他不要因為我而背負更多的負擔。
我打開恩謙的衣櫃開始整理衣服。裡面堆得亂七八糟,只好從最下面的部分開始收拾。突然,衣服堆里出現了一件白色T恤……我發瘋似的繼續翻恩謙的衣櫃,完全像發了瘋一樣。終於,又一件衣服被我翻了出來,是一件還帶著衣架的天藍色短袖襯衫。我頓時傻了眼,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
——民基他個子很高,又瘦,臉白白的,穿白衣服應該會很好看吧?
她當時是這麼說的,肯定是。所以我才會想起恩謙,用他作為我的假想模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因為恩謙就是又高又瘦皮膚又白的那種類型。
——民基的頭髮黑得像炭一樣,配起來一定很好看。
沒錯,恩謙的頭髮也像特意染過一樣的黑。
我不覺打了個冷戰。我全部記起來了,關於在南門跟荷娜一起在一家服飾店買白色T恤和天藍色短袖襯衫那天的事情。荷娜當時明明說要買給民基做禮物,可這些衣服現在卻躺在恩謙的衣櫃里,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花了超高的價錢買給民基的手錶戴在恩謙手上,說是要送給民基的衣服現在又出現在恩謙的衣櫃里,這絕不會僅僅是偶然。
荷娜,不會吧?這一定是個誤會吧?姐姐現在全部是在胡思亂想,對吧?你一定是因為有其他理由才這樣做吧?我有些過度敏感了,是嗎?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天藍色的短袖襯衫和白色T恤。在得到確實的答案之前,死心眼的我是沒辦法徹底相信荷娜的。我快速衝出了家門,奔向練舞室去找澤勤和南植。
——跟我交往之前他還有一個女朋友,可那個女的死皮賴臉非纏著他不放,把民基弄得也沒辦法。很好笑吧?居然抓著變心了的男人當寶貝……雖然都是女生,可這種女生我實在是瞧不起。
還記得她曾經這樣對我說過。沒錯,她肯定是這麼說的。很清楚,這是她和民基之間的故事,跟恩謙沒有半點關係。
「宰英,好久不見啊!哈哈,恭喜恭喜!」
南植毫不掩飾地歡迎著我的到來,澤勤也露出了笑容。
「還在練習?」
「是啊,當然在練習啦。剛才澤勤這傢伙把巧克力藏起來了,不給我吃!」
「豈有此理!真的嗎?你搶了南植的巧克力?」
「喂,崔南植!跟你說多少遍了,總吃甜食會變胖的!本來長得就不高,要是再橫向發展的話,整個人還能看嗎?」
「切,討厭!」
我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我有個問題……」
「什麼?」
「你們有人見過民基嗎?」
好容易鼓起勇氣開了口,可兩個人卻都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民基?」
「嗯,就是荷娜的男朋友。」
一定要說見過啊,哪怕是一次也好!我在心裡不斷做著這種算不得祈禱的祈禱。但是……
「沒見過,只聽她說過幾次。澤勤你呢?」
「我也沒見過。」
南植和澤勤都說從沒見過民基,成為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已有一個月之久,居然從來沒有人見過,而且還是非同一般的好友……南植下面的話讓我更加恐慌:
「我連電話都沒跟他打過。對了,說起來好像也從來沒見荷娜跟他打過電話嘛。所以我有時在想,荷娜到底有沒有這麼個男朋友呢?」
不要啊,不會吧!
「不會是分手了吧?」
「誰曉得?!」
面對南植的提問,澤勤給了個最不痛不癢的回答。
「南植,澤勤,我先走了,回頭再見吧。對了,我從昨天開始去恩謙家住了,放假這些天都會在那邊,有空來玩兒吧!」
聽說我住在恩謙家裡,南植又來了興緻。可是我早已無心戀戰,轉身快步衝出了練舞室。回家的路上,我撥通114問到了南門成美姐店裡的電話號碼,然後馬上給她打了電話。
「喂?」
「成美姐。」
「誰啊?是荷娜嗎?」
「不是,我是宰英。」
「喲,是宰英啊?宰英啊,你跟恩謙到底怎麼樣了?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怎麼說?」
「說是你們分手了?」
「誰說的?」
「荷娜啊。」
果然是荷娜。南植和澤勤絕對不會這樣說的,既然他們這樣想盡辦法讓我們重新開始。
「成美姐,我有件事想問你。」
「哦?什麼事?」
「你見過荷娜的男朋友嗎?」
「這個嘛……宰英啊……」
「怎麼了?」
「宰英,唉……」
電話那頭傳來了成美姐長長的嘆息聲,這一聲嘆息讓我更加不快。
「總覺得挺對不起你的……」
「你也沒見過,是吧?」
「嗯,沒見過。宰英啊……」
「那我先掛了,成美姐,以後再到店裡去看你吧。」
好想知道荷娜背後的真相,還有那個只有荷娜一個人了解的神秘人的故事。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