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喂？」

「是我。」

「哦。」

「幹什麼呢？？」

「現在嗎？？看電視呢。」

我們之間流淌著冷冷清清的沉默。沉默的時間如此漫長。難道我們之間就無話可說了嗎？這傢伙真擅長讓人無所適從。可是，我們需要沉默到什麼時候呢？？

「啊，對了，你的臉和胳膊是怎麼回事？」

「什麼？」

「剛才我看見了，你怎麼搞的？又和誰打架了嗎？」

「不是，你別瞎操心了。」

「我怎麼能不操心呢？！趕快去醫院看看吧。」

「去哪門子醫院呀。」

「你傷得那麼重，不去醫院怎麼行呢！！」

「我天不怕地不怕，無所謂的！！」

「別倔了，趕快去醫院吧！！」

「算了。」

他為什麼不願意去醫院呢？？傷得那麼重。

「呃？？」

小煥突然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

「我的照片。」

「什麼？」

「不是，相架里的照片，玻璃碎了。」

「真的嗎？」

嗬，相架，他一提起相架，我的心立刻瘋狂地跳了起來。

「什麼照片呀？」

「是我最喜歡的照片。啊，煩死了，這個相架怎麼會壞呢？？我告訴過大嬸，不要打掃我的房間了。」

等一等，那張照片不就是和我一起拍的嗎？這麼說，這張照片是他最愛惜的一張照片了？？

「真他媽的，是哪個兔崽子弄的？哎呀，我先掛了。」

「為什麼？？」

「我好煩啊，掛了。」

「好吧。」

我也想掛掉。

「死丫頭，韓素盈你死定了，掛了。」

「哦。」

我還沒等把話說完，手機就斷了。怎麼辦呢？如果他知道是我弄的，這小子會說什麼呢？哼。

那天夜裡，我做了個奇怪的夢。我現在想不起來夢的內容了，不過的確是個讓我心情糟糕的夢。

「起床了？」

「啊，是的。」

「明天就是你們一百天的日子了。」

「阿姨。」

「快洗個澡，我們吃飯。」

嗬，阿姨怎麼知道呢？我都差點兒忘了。

自從知道我和小煥談戀愛的事情以後，阿姨每天早晨一看見我，就呵呵地笑個不停。

「我去上學了。」

「去吧，呵呵。」

今天小煥來得晚了點兒。我來到小煥經常去的那個公寓門口，等著小煥。

咕隆隆！

這時，我聽見一陣刺耳的摩托車的噪音，同時看見一輛摩托車朝我這邊開過來。不過，那不是小煥的摩托。一個身穿校服的女生坐在摩托車後面，摩托車從我身邊飛馳而過。難道在別人眼裡，我也像那個女生嗎？

可是這小子今天怎麼這麼晚呢？這樣下去我會遲到的。

吱嘎！

這時，一輛計程車停在我面前。車門開了，小煥下了車。

「小煥啊。」

「給你錢，不用找了。」

「是。」

「怎麼沒騎摩托？」

「你問這個？？反正沒騎成。」

「為什麼？？」

「反正今天得坐計程車上學了。」

「那我們就坐公共汽車吧。」

「那也好。」

真奇怪。這小子本來是打死也不願坐公共汽車的。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小煥的臉有些怪怪的。也許是臉上有傷口的緣故吧？傷口比昨天更嚴重了。

「你的臉怎麼了？」

「別問了，我沒事。」

「你過來一下。」

我走到小煥身邊，湊到他面前仔細看他的臉。我把頭靠在小煥的胳膊上，他疼得皺起眉頭。

「啊啊！」

「啊，對不起，很疼嗎？？哎喲，這裡又是怎麼回事？！」

昨天還沒這麼嚴重。紅通通的傷口已經腫了。

「喂，你怎麼能不去醫院呢？！！」

「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真的，你真讓我操心。」

「現在去哪兒？」

「當然是去醫院了！」

「不用去醫院。快過來，汽車來了。」

「算了，上學遲到一會兒也沒關係。」

「我不想去醫院。」

我硬是把這小子拖進了醫院。他拚命掙扎著不肯去醫院，所以從醫院門口到進入醫院，我們竟然用了十五分鐘。我真要發瘋了。

小煥正在接受檢查。他靜靜地走了出來。左胳膊上打了石膏。

「醫生怎麼說？？」

「不知道，他說沒事。」

「真的嗎？？」

「是的。」

「可是你到底是怎麼受傷的？是被誰打的嗎？」

「你少管閑事。」

我最討厭聽他這麼跟我說話了。什麼叫少管閑事？如果換上我傷成這樣，你能不管嗎？你接受檢查的時候，我坐在這裡一直為你祈禱，你卻讓我少管閑事？

「是不是那些學長又打你了？？」

「不是。」

「一定是他們，對不對？對不對？他們到底下了什麼毒手，怎麼把你打成這樣？」

「不是的。」

「明明就是嘛。」

突然，小煥猛地抓住我的手，拉著我的手往電梯那邊走去。

「喂！你說吧。」

「算了，我沒事。」

「啊，真他媽的，丟死人了，這樣子怎麼出門呀？」

「丟不丟人重要嗎？？」

「哼。」

臭小子又揉了一會兒我的頭髮。明明很疼，他卻裝做一點兒也不疼的樣子。剛才我輕輕地碰了他一下，他就那麼疼。既然說沒事，那為什麼還要打石膏？！這傢伙真讓我操心。

小煥坐計程車把我送到學校。在車上，他一句話也沒對我說。

「芮媛啊！！」

「怎麼了！」

「我帶來了勺子、筷子，還有碗。」

「現在只等友彬來了。」

恩珍咂著嘴巴說。

「恩珍啊。」

「怎麼了？？」

「上次在市內，那些學長為什麼打小煥？」

「小煥？？？啊，你問這個呀。」

恩珍似乎知道點兒什麼。

「為什麼呢？？」

「是這樣的。」

「因為那小子性格不好。」

「性格？？怎麼了？！」

「老傢伙他們班裡好象來了一名復學生*（退學或者參軍之後，重新回到學校，繼續讀書的學生），比他們大一歲。」

「復學生？？」

「是的，不過那個復學生可不是普通的復學生。聽說是從仁川來的，好象很有名，交際範圍也很廣。」

「那又怎麼樣？」

「那個老傢伙和復學生打了一架。」

「然後呢？」

「他們打了一架，結果那個老傢伙打贏了。」

「什麼？！」

「所以那個復學生就找人教訓老傢伙。」

「真的嗎？」

「是的，如果當時老傢伙打敗了，可能就不會被人打了。和這種人打架，怎麼可以贏呢？要是換成我，我就認輸。小煥這傢伙也夠厲害的。」

「哎喲，老傢伙的臉沒事吧？？」

「呃？哦，沒事。」

「看上去很嚴重，對了，他的胳膊怎麼樣了！」

「胳膊？！」

「哦，小煥這傢伙在打架的時候總是不服氣，那些人中間有個很厲害的哥哥，那個哥哥用鐵管打老傢伙，結果打中了他的胳膊，而且打得很重。」

「真的嗎？？」

「是的，所以我說很嚴重嘛。老傢伙被鐵管打中以後，就像瘋了似的，大鬧一場。這小子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呀？！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那些學長呢，哎呀。」

「真的嗎？？那怎麼辦呢？？」

「怎麼了？？他的胳膊是不是不大正常？？」

「是的，好象腫得很厲害。」

「可能是斷了。」

「什麼？」

「打得真的很嚴重，他不可能沒事。」

「呀，友彬來了，韓友彬！！」

恩珍看了看我，向友彬跑過去。真的是這樣嗎？你真的是這種性格嗎？！你好傻呀。世界上再也沒有誰會像你這麼傻了，真的。

上課的時候——

啪——

一張紙條飛過來。

一會兒我們到小煥他們學校去看看——

—恩珍—

我看了看恩珍。恩珍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她是不是看出我因為小煥的事而坐立不安了？？我真的很感激恩珍。最近一段時間我總是麻煩恩珍。

吃拌飯的時間到了。我和恩珍打算趕緊吃完拌飯，然後就去朝榮工高。

「韓友彬！！你竟然沒帶辣椒醬，這可怎麼辦呢？廢物，神經病！拌飯沒有辣椒醬，怎麼能吃得下呢？」

「喂！那你為什麼還要讓我帶？！」

「友彬啊，你實在太過分了。明知道我們要做拌飯，你卻不帶辣椒醬。」

「不知道，借別人的用用還不行嗎？」

「你去借吧。」

「討厭，為什麼要讓我去借？」

「因為你沒帶來。」

「討厭，怪丟人的，我怎麼去管人家借嘛。」

「天啊。」

我拿著勺子，四處去借辣椒醬，每人借一勺。

「到底還是我們芮媛！！韓友彬，你不許吃！！」

「神經病，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帶來的。」

「討厭！」

「崔恩珍，你可真荒唐啊？」

是啊。所有的東西都是友彬一個人帶來的，我們倆什麼也沒有拿。我們把四人份兒的拌飯都吃光了。太好吃了，我們吃了個精光，然後吮吸著筷子，去搶其他組的飯吃。

「啊，撐死我了。」

「誰讓你吃那麼多？」

「啊，一會兒還得檢查身體呢。」

「是啊。」

我吃得的確太多了，肚子很不舒服。

「恩珍啊，你還能去朝榮工高嗎？」

「當然要去了，一定得去。」

恩珍突然站起來，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嗬！

這傢伙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芮媛啊！！」

「怎麼了？？」

「你和小煥在一起多少天了？？」

「什麼？」

明天就是一百天了，所以今天應該是九十九天吧？

「九十九天。」

「真的嗎？？明天就是百天了，已經這麼長時間了？」

「呃？哦，是的，怎麼了？」

「哦？？哦，沒什麼。」

「不過，你們吵架的那段時間是不是應該去掉不算呀？」

「是啊，我也覺得應該這樣，可是小煥不同意，他說那也是談戀愛。」

「真的嗎？他就這麼喜歡強詞奪理？！」

「是啊，那小子真是倔得要命。」

「老傢伙就是這樣。」

「呵呵。」

「那老傢伙會為你做點兒什麼呢？」

「我根本就不抱什麼希望，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只要他能記住是一百天，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倒是很期待，呵呵。」

我們來到了朝榮工高門前。

「快過來。」

恩珍拉著我的手，來到朝榮工高門前。身穿朝榮工高校服的學生們成群結隊地從後門蜂擁而出。

「這小子怎麼還不出來呢？」

「恩珍啊！！」

這時，一個男生跟恩珍打了個招呼。

「呃？？炯哲。」

「你怎麼到我們學校來了？！」

「神經病，我當然是來看你了。」

「你這丫頭又撒謊了。」

「我怎麼是撒謊呢？」

有好幾個朝榮工高的學生都和恩珍打了招呼。

還是恩珍厲害啊。

「這個老傢伙怎麼還不出來呢？？」

「誰知道呢。」

「不行，哎呀！！」

恩珍叫住了一個身穿朝榮工高校服的女生。

「你叫我嗎？」

「是的，就是你！！」

那個朝榮工高的女生來到恩珍面前。

「你認識老傢伙，不，你認識小煥嗎？」

「小煥？你是說鎮煥嗎？」

「是的。」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和長相。」

「真該死，我知道了。」

「你走吧！！」

「是。」

恩珍好恐怖呀。

「你怎麼了？？」

「呃？？啊，對不起，呵呵。」

我對恩珍好象是很了解，可是有時候我又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她。她有很多秘密，性格也與眾不同。我和恩珍相處好幾個月了，可是我仍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不行，芮媛啊，我們走吧。」

「什麼？」

「我們走吧。」

「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到學校裡面了。」

「學校裡面？這所學校嗎？」

「是的。」

「我，我不想進去。你以為我瘋了嗎？」

「那你說怎麼辦？他又不出來。」

「討厭，那我在這裡等你。」

「快走吧。」

「我不去。」

恩珍拉著我的手，走進了朝榮工高。

「我不去。」

「等了那麼長時間，我都要難受死了。我最討厭等人的滋味了。」

我拗不過她，恩珍的力氣太大了。

「你別總這麼丟人行不行？」

「我不去。」

不一會兒，我們已經走進學校裡面了。

在一樓，一年級的學生們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我和恩珍。

「該死的東西，看什麼看？？」

周圍安靜下來。

「恩珍啊！！你幹什麼！！」

這樣下去，又要打架了。我真不該和恩珍一起來，真是的！

我們來到三樓。

「恩珍啊，我很急。」

「什麼？」

「很急。」

「哎呀！！討厭，在這種地方，你竟然……」

「哎呀，你快去吧。」

我們走進三樓的衛生間。衛生間里很寬敞，收拾得也很乾凈。三年級所在的樓層竟然還有淋浴室。雖然這所學校不是人文高中，但是有哪一樣比我們學校差嗎？！學校設施很不錯，整潔寬敞，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我在衛生間里一邊辦事兒，一邊看著門邊用彩筆寫著的字。

「小煥?**」

「小煥是我的！」

上面寫著很多不像文字的文字。難道小煥的人緣就這麼好嗎？他們學校里就已經有這麼多人喜歡他了。我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我算什麼呢？「韓芮媛？！你幹什麼呢？」

「恩珍啊！！給我拿支彩筆來。」

「彩筆？」

「是的。」

恩珍從上面扔進一支彩筆。我在衛生間門上寫了一行字。

——小煥是我的，小煥是我老公！！！^^—

寫完以後，我心裡很滿足，呵呵。

「韓芮媛！快點兒出來～」

「呃？？哦。」

我趕緊出去。

「走吧。」

「好的。」

恩珍緊緊地拉著我的手。這時，朝榮工高的老師正沿著樓梯往下走。

「恩珍啊！！」

「哎呀，趕快藏起來。」

「天啊。」

我的心裡為什麼如此忐忑不安？

「快走吧。」

「哦。」

我和恩珍一起上了四樓。

「哎，你知道小煥在幾班嗎？」

「不知道。」

「連這個也不知道？你等等。」

恩珍低頭走開了。她攔住一名男生，打聽小煥在哪個班。我為什麼這麼緊張呢？？這種感覺實在太刺激了。我們穿著自己學校的校服，來到了朝榮工高。

「這位同學～」

「這位同學！」

「怎麼了？啊啊～～」

朝榮工高一位長得像變態的老師緊貼在我身後叫我。她的嘴角有顆拇指大小的痦子。她露出奇怪的表情，叫了我幾聲。我回頭一看，立刻就被嚇得花容失色，當即跌倒在地。

「哼。」

「啊啊！！」

我的尾骨呀，為什麼偏偏摔痛了尾骨呢。

「還不快起來？！」

「什麼？」

那位老師惡狠狠地盯著我。我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跟我來！」

「是。」

我回頭看了一眼。恩珍仍然在和那個男生說話。

再見，恩珍。

我和那位老師一起去了學生科。

「這位同學。」

「怎麼了？」

「你來這裡找誰？」

「什麼？？我，我……」

「你是來找誰的？」

「什麼？我只是隨便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