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你是哪所學校的？富人高中？」

「是的。」

在學生科門口，我和那位老師一問一答，說了很多話。這位老師太可怕了。臉上好象在笑，其實也只是皮笑肉不笑，而且她說話的語氣也很怪。

「你來這裡幹什麼？？」

「為什麼到這裡來？」

「我問你為什麼到這裡來！！」

老師的聲音越來越高。

「我，我是來找朋友的。」

「你的朋友是誰？？」

「老師，我錯了。」

那位老師用鞭子抽我的腦袋。

「啊！」

「疼嗎？？」

「是的。」

「要不要再打你幾下？」

「什麼？不要打了。」

「那你就痛痛快快地回答我的問題。」

真是個奇怪的老師。

「你是來找誰的？」

「你真的不打算說嗎？」

「什麼？我，我，我是來找鎮煥的。」

「鎮煥？是韓鎮煥嗎？」

「是的。」

「你給我跪下，舉起手來。」

「是。」

老師背著手，走了進去。

「老師。」

老師看了我一眼。

「怎麼了？」

「您，您不要告訴小煥。」

「為什麼呢？？」

「我不想讓他知道。」

「那好吧。」

說完，老師又走了進去。她好象是個不錯的老師，和從外表看上去不大一樣。

朝榮工高的學生們用異樣的眼神望著我，咯咯笑著從我身邊經過。丟死人了，我的臉都丟盡了。

也不知道我這樣跪了多久？？我感覺腿上好象通了電流一般。

「啊啊！」

我舔了舔嘴唇。

「嗡嗡……嗡……嗡嗡！」

100天的記念

「韓芮媛！！」

幾十個人從樓梯上走下來。小煥走在中間，一邊吃著冰激凌，一邊叫著我的名字。他一條胳膊上還打了石膏。白花花的繃帶一轉眼就變成黑色了。反正我算是丟死人了。如果眼前有個老鼠洞，我真想馬上鑽進去。小煥似乎也很驚訝，他叼著冰激凌，獃獃地看著我。

「喂！韓芮媛？」

「呃？是芮媛？小煥。很高興見到你！！」

我把頭垂得很低。

「天啊！」

小煥走到我面前。哎喲，我這副狼狽相。你千萬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喂，你怎麼會在這裡？？」

該來的總會來的，哼。

「我也不知道。」

這時，我聽見走廊盡頭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鎮煥你這小子，芮媛去哪兒了？？」

是恩珍。一看到我，恩珍趕緊向我這邊走了過來。

「韓芮媛！！你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要跪在這裡？」

「呃？？我被老師逮到了。」

「什麼？？你這個笨蛋，啊，鎮煥你這臭小子！！！」

一看見小煥，恩珍趕緊向我們這邊跑過來。

「你這個狗娘養的！！到處鬼混什麼？」

「神經病！！你給我滾！！」

「什麼？？你這混蛋！」

小煥身邊的朋友對恩珍說。

「呃？？？？是恩珍姐姐呀。」

恩珍有些驚慌失措。她看了看我，朝那個男生肚子踢了一腳。

「呃？？你找死。」

「你去看看大鳥大哥吧。」

「什麼？」

「他在哪兒？？」

「大鳥大哥在五樓，階梯教室里！！」

旁邊一個小男生說。這個男孩子個子真矮。他吃了什麼東西，怎麼長這麼小？？他站在小煥身邊，顯得更小了，看起來像個太監。

「你快去看看吧。」

「什麼？」

恩珍看了看我。

「沒事兒，恩珍啊，你快去吧。」

「那我真去了？？」

「去吧！快去吧！！！」

小煥大聲喊道。恩珍惡狠狠地盯著小煥，眼珠子差點兒沒掉出來。她露出內疚的表情，上了樓。看見恩珍走了，小煥這才來到我面前。他彎下腿，蹲在我面前，一邊吮吸著冰激凌。

「韓芮媛！！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什麼？」

「是她讓你一起來的吧？」

「呃？不是。」

「那你為什麼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傻瓜。」

小煥在我的腦門上拍了一下。

「你被誰逮著了？？」

「呃？？就是那個眼皮下垂，臉上有一顆大痦子的老師。」

「是那個大痦子？？」

「什麼？？」

「你被大痦子逮到了？？」

那個長得油頭粉面的男生在小煥身邊嘻嘻笑了。

「是大痦子，大痦子。」

「喂，你別咋呼。」

「哦？哦，對不起。」

小煥讓他不要咋呼，那個小男生就不再笑了。

「你起來。」

「什麼？？」

「你起來！！」

「我……」

小煥先站起來，然後把我扶起。

「啊啊。」

我的身體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渾身麻木，這小子突然把我拉起來，我一下子倒在他身上。

「怎麼了？你打算在這裡拍黃色鏡頭嗎？？」

「討厭，誰和你拍呀。」

「站好了。」

「我的腿麻了！」

「什麼？也真是的，怪事都攤到你一個人頭上了。」

「喂，小鬼，你過來一下。」

那個小男生走到小煥身邊。嗬，他比我個子還矮。

「你扶好她。」

「是。」

那個小男生抓住我的胳膊。小煥把我託付給那個小男生，就向學生科走去。他到底想做什麼？千萬不要再闖禍了。

「芮媛啊！！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奎賢問我。

「哦？這裡？稀里糊塗就來了。」

「是嗎？」

可是這些傢伙怎麼都拉幫結派地行動呢？比我在酒吧里看到的人數好象更多了，到底有多少人呢？

「芮媛啊！！明天是你和小煥戀愛百天紀念日吧？」

「呃？？是的。」

「真的嗎？」

「是的，你怎麼知道呢？」

「小煥這傢伙說的，他讓我買禮物。」

「什麼？不用了，不用了。」

「怎麼能不用呢？你倒是不在乎，我要是不買禮物，那小子非打死我不可。」

這時，我聽見小煥的聲音從學生科辦公室里傳出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學生科。

「怎麼回事？？」

「呃？？大痦子和小煥只要碰到一起，就吵個不停。不過今天好象是小煥更猖狂。」

「小煥是我們學校的名人！長得帥，會打架，他的淘氣更是無人能及。目前還沒有哪個老師能制服他，當然他也因此挨了不少罵。」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他長得帥，還有他的家庭背景，估計早就被勒令退學了吧？」

「別擔心了！！他一會兒就會安然無恙地出來。」

「是嗎？？」

你們真是小煥的朋友嗎？？聽說話語氣怎麼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似的？？

我的話音剛落，學生科的門開了，左臂打著石膏的小煥昂首挺胸地走了出來。

「走吧。」

「什麼？」

「走吧，小鬼你讓開。」

「哦。」

說完，小煥抓住我的胳膊。

「老師怎麼說？？」

「讓我們走。」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還能有假？」

「我得去拿書包，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好嗎？？」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哎喲！」

小煥用他打了石膏的手扶著我，我和他一起上了四樓。這所學校怎麼看都確實不錯。學校設施很好，很整潔，啊，小煥在二年十四班。

「進來吧。」

「哦。」

班裡有幾名女生。

「小煥呀！！」

「滾開！」

「你怎麼又罵人！」

「小煥的老婆大人在這裡呢。」

「什麼？」

那個女生看了看我。

「她就是小煥的老婆嗎？」

那些女生都瞪大眼睛盯著我看。

「什麼呀，長得真奇怪。」

她們竟然罵我長得奇怪？我想說句什麼，但是我害怕，所以忍住了。天啊！

「你想死是不是？臭丫頭？？」

這時，小煥罵了那女生一句。女生撅起嘴巴說。

「我知道了。」

小煥左手打著石膏，所以只能用右手拿書包，他向我走過來。

「走吧，喂！！我們先走了，明天誰要是不買禮物來，就等死吧！」

「這混小子！」

小煥的朋友們嘀嘀咕咕地說。

「你要是想到我們學校來，怎麼也得先和我說一聲啊，傻丫頭！」

「而且你怎麼還被人逮著了？？」

「不知道，那個老師在後面看見我了，我有什麼辦法呢？？」

「我就說你沒用嘛，那你怎麼不逃跑！！」

「我怎麼逃跑！！我跑得很慢。」

「反正你這丫頭沒有一樣讓我滿意的。」

「你怎麼又找茬！！」

這時，小煥笑著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真是先打一巴掌再送我個甜棗，他總是這樣。

「對了，你旁邊那個男生是高二的吧？？？」

「什麼？啊，那個小鬼？」

「哦。」

「他怎麼了？」

「他怎麼個子那麼小？」

「個子小算什麼罪過嗎？」

「不是，不是罪過，我是覺得他比我還小。」

「多可愛呀。」

「那小子是我的手下！！」

「什麼？？」

「算了！！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他的手下？

我們從學校里出來，上了公共汽車，坐在最後一排。難道是我自做多情嗎？我怎麼感覺車上所有的人都在看我們呢？

「以後我不能騎摩托車帶你了。」

「誰讓你打架的？？？」

「很快就會好的。」

「是啊，很快就會好的，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我真想揍你！！」

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等到小煥的胳膊好了，我要和他一起去旅行。

公寓就在眼前。這小子說他還想和我在一起呆一會兒，於是我們去了漢江公園。太陽落山了，天空一片漆黑，還有一絲涼颼颼的風。

「咳咳！」

臭小子又在抽煙。這時，他從大書包里拿出一樣東西，披在我肩膀上。

「這是什麼？？」

不是學校的校服，而是休閑夾克。

「運動服。」

「運動服？？」

「是我們學校體育課上穿的運動服。」

「你們的運動服是這樣的？？」

「那怎麼了？」

小煥叼著煙問我。

「很好！！我們學校的運動服是藍色的，你們的真漂亮！！」

「藍色？是池尚烈*（韓國著名笑星的名字——譯註）粉絲俱樂部嗎？呼呼～」

看來他們學校真的比我們學校好，沒有什麼地方不好的。我披著小煥的運動服，仰望天空。衣服上散發出小煥的氣息。不是香水味，而是芳香劑的氣味兒。

「呼——」

風怎麼這麼大。上次被小煥拋棄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

「小煥啊。」

小煥吐著眼圈，看了看我。

「怎麼了？？」

「上次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只是好奇嘛，覺得很奇怪。」

「當時我的腦子裡很亂。」

「什麼？」

小煥沉默了良久，終於艱難地開口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說不清楚當時對你的感情。如果我去了那邊，就看不到你了。所以你肯定會很痛苦的，其實我也很痛苦。而且我們離得這麼遠，我也無法對你好了。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尚且如此，要是離得遠，我不就更沒有能力對你好了嗎，呼呼！」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遇到難纏或者複雜的問題，乾脆放棄算了，就是這樣的性格。」

「最初我不是挽留你了嗎？誰能想到我會纏著一個男人？」

小煥一邊抽煙，一邊望著遠處的漢江。我走到小煥身邊，輕輕地靠著他的肩膀。小煥看了看我，抱住了我的肩膀。

「以後不要這樣了。」

「什麼？」

「不要再說不想和我見面，或者討厭我之類的話，也不要離開我。」

「我不離開你了，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小煥答應以後不再離開我。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回去吧。」

「好的，晚安。」

「哦，你跟阿姨打個招呼再走吧。」

「算了，媽媽肯定睡著了，別把她吵醒。」

「那好吧，路上小心。」

小煥笑著朝我揮了揮手。那隻打了石膏的手什麼時候能好呢？？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

我剛睡醒，看見阿姨正在一個人吃早飯。

「芮媛啊！！」

「怎麼了？？」

「今天阿姨請你們吃晚飯，你和小煥一起到電視台找我，好不好？？」

「什麼？」

「今天不是你們戀愛百天紀念日嗎？你不會忘了吧？？」

「哦。」

原來今天就到一百天了，我差點兒忘了。我趕緊吃完早飯，回到房間。

「我還剩多少錢呢？？」

怎麼說也是百天紀念，我總得給小煥準備點兒禮物才行啊。

「一萬四千五百元。」

這點兒錢能買到什麼呢？？我把錢放進口袋，然後就去上學了。

「芮媛啊！！」

「呃？恩珍啊！」

「今天是你們百天紀念吧？」

「呃？是啊。」

「恭喜你，啊，給你一百塊錢。」

「一百塊？啊，謝謝。」

真小摳！怎麼說也是好朋友，難道就不能給一千塊嗎？！

「你給小煥買什麼禮物了？」

「哦？？還沒買呢。」

「還沒買？有錢嗎？」

「一萬四千塊左右。」

「什麼？用這麼點兒錢能買什麼呀？」

「我也不知道。」

「哎喲，等一會兒，我這兒有兩萬塊，先借給你，你去買點兒東西吧。」

「什麼？？謝謝你，恩珍啊。」

上課了。

我用三萬塊錢可以買到什麼呢？？我在書桌上一邊亂畫一邊瞎想。

就在這時，後門突然開了。應該是友彬吧？？今天來得還真早～～

「請問韓芮媛在嗎？」

哦？什麼？？找我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

「韓芮媛，他說的是你吧？」

「什麼？」

「你出去看看吧。」

為什麼找我？？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於是我從後門出去了。那個大叔把一個裝滿玫瑰花兒的大花籃遞到我手裡。

「這是什麼？」

「給您看看這個。」

說完，大叔遞給我一封信。

「請您在這裡簽字。」

我簽了字，拿著這個神秘的花籃走進教室。老師和同學們都用驚異的目光望著我。我把口袋裡的信拿出來，讀了一遍。

我是小煥。

百日快樂，這是我用自己攢的錢買給你的禮物。

你肯定會大吃一驚，是不是？

你肯定開心得要死，是不是？

一會兒見，到時候我要給你更大的驚喜。

因為我是天才嘛。

你就等著瞧吧。

——天才鎮煥——

這是怎麼回事？？我看了看同學們的眼色，趕緊把花籃放到旁邊。他們用羨慕的眼神望著我。我感覺有點兒無所適從了。哎喲，這花兒得多少錢呢？？

放學了，聽老師發了一通牢騷之後，我和恩珍趕緊去狎鷗亭*（韓國首都漢城著名的繁華商業娛樂街——譯註）給小煥買禮物。接到他的禮物之後，我的壓力更大了。可是我只有三萬四千塊錢。

嘀哩哩哩……嘀哩哩哩……

是小煥打來的電話。我不能接，就把手機關掉了。

「這個怎麼樣？」

「這個？多少錢？」

「四萬元。哎呀，這點兒錢能買什麼呀？一個月前你就應該做準備了，難道不是嗎？！」

「這個香水怎麼樣？？」

「香水？？咳，這個香水的味兒太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