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若虛隱約的記得這是哪本小說里講的舊上海灘杜月笙黃金榮他們青幫的接頭暗號,於是略一沉吟,緩緩答道:
「五湖四海三江水!」
「燒的是什麼香?」
「萬年千載長壽香!」
吳睞使出了渾身伎倆也奈何不了頗諳江湖規矩的秦若虛,料想這傢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懂得的江湖切口可能比自己還多,於是便不再發問。吳睞沉默了一會,估計對秦若虛的心理攻勢進行得差不多了,於是眼睛看著天上的飛鳥,
「知道我是誰嗎?」
秦若虛自認要比天上的鳥兒雀兒好看許多,卻不能得到吳睞大哥的眷顧,心下很是受傷,臉上卻不能表現出太多的不滿,只是不卑不亢的笑著答道:
「知道,知道,吳老大的大名,在我們文星中學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我們這些做小弟的仰慕得緊呢!」
秦若虛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不過最近的風聲好象對吳老大有些不利,據說您老人家已經在我們學校犯了十二件事情了,如果再犯一件,任誰都保不住你了!」
吳睞這個大老粗一開始被秦若虛拍中馬屁,心中好不得意,結冰的臉上剛開始綻放出一朵小小的春蕾,正待自我表揚一番,不料旋即被秦若虛揭穿老底,心下頗是有些懊惱和躊躇。
吳睞思想鬥爭了許久,終於不再拐彎抹角,切入正題道:
「聽說你對安妮有那麼一點意思?」
秦若虛曾經聽郝西夏說過吳睞這廝暗戀孫安妮,根本就沒有想到他自己不主動出擊而是採取向自己動手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來表達感情。聯想起吳睞這個組織的名稱以及自己車胎每次所刺破小洞洞的個數,一系列案情於是昭然若揭。
秦若虛眼見吳睞這傢伙暗算自己在前,現在居然又明火執仗的尋自己的不是,簡直是欺人太甚!當下義正詞嚴的回答道:
「原來是你把我的車胎一而再刺破了,我還沒有找你的麻煩,你反而找上我了,算你狠!告訴你,你可不要逼人太甚,蜜蜂急了寧願自己活不成還要叮人呢!安妮那麼可愛的一個女生,我們學校哪個男生不喜歡她?我確實是喜歡她,不過我現在已學業為重,沒時間在兒女私情上下功夫,有本事咱們上一中或者北大后再來公平競爭!我原來一直把你當作一個人物,不料卻只能這麼偷偷摸摸的在背後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傳到江湖上去,豈不會人笑掉大牙!」
吳睞始料未及秦若虛反應如此激烈,想想秦若虛在學校里還算小有文名,還是一班之長,學校足球隊的那一幫體育生好朋友都不是吃素的主兒,自己在學校的案底已經不少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不是,學校最近好像有一種「嚴打黑暗勢力的傾向」,一旦鬧大,自己討不了好去,老爸那裡可不好交差,於是也只好見風使舵的敷衍秦若虛說叫你出來聯絡一下感情你激動什麼,然後甩了一個響指,率領一大幫烏合之眾揚長而去。
秦若虛想想自己剛才言辭激烈的一番言語,心有餘悸的擦完冷汗,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到校門口,神采飛揚的對正在東張西望左顧右盼找他的梁浩說:「明天就不用麻煩你了,我可以騎車來上學了。」
梁浩於是問道:「你不怕你的車胎又被刺破許多小洞洞嗎?」
秦若虛把自己剛才用三寸不爛之舌說退吳睞的一番壯舉非常誇張的細細分解給梁浩聽,把一個膽小怕事的好學生梁浩聽得瞠目結舌。
「閻羅王」雖然年紀不小了,向來卻是為人師表道貌岸然,生怕自己維持多年的美好形象一朝香消玉隕,來不及跟另外一個監考員稍微交代一聲,當即掩面而走落荒而逃,三步並做兩步跑到學校附近一個熟悉的巷子里整容去了。
期中考試的最後一科考的是政治,政治老師閻家勵在文星中學有「閻羅王」之稱,聽上一屆的學長說「閻羅王」向來對營私舞弊的行為深惡痛絕嚴懲不貸,一經發現試卷便作零分處理,而且還要寫出深刻檢查並通知家長,所以在上面幾科有傑出表現的郝西夏也不敢輕舉妄動,眼巴巴的盼望「閻羅王」這個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可郝西夏很快就大失所望了,因為「閻羅王」的精神狀態出奇的好,郝西夏這樣的妙手神偷居然也沒有出手的機會,夾帶的資料根本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終考前十五分鐘的預備鈴已經敲響,郝西夏一看自己還有八十分沒有做,心想自己這個月的零花錢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說不定還要把小姑許諾給自己的那一套《古龍全集》搭進去,不由得把壞了自己好事的「閻羅王」恨得牙痒痒的。
「閻羅王」眼見在自己監管下的全班秋毫無犯,不由得萌生了些被勝利沖昏頭腦的情緒。「閻羅王」這時煙癮發作,於是慢慢走到教室門口,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白沙」煙,然後開始找打火機,可是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沒有。
「閻羅王」曾經在學校的公共廁所里看到過郝西夏在那裡吞雲吐霧,當即大公無私的繳獲了郝西夏從他爸書房偷來的半包「大中華」和一個進口打火機。「閻羅王」根據辯證唯物主義聯繫的觀點分析,郝西夏現在的身上可能還私藏著這些軍火,於是和顏悅色的向郝西夏身邊走來向他借打火機。
郝西夏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擺在膝蓋上的一本參考資料被「閻羅王」偵察出來了,叫苦不迭,一雙穿著「杉杉」西褲和「森達」皮鞋的腳顫抖得異常厲害。郝西夏害怕「閻羅王」看到自己還有這許多試題沒有解答,趕緊把沒有動筆的試卷雪藏起來,而把胡亂填滿的那些地方放在顯眼的位置試圖欺騙人民群眾。
郝西夏得知「閻羅王」只是找自己借打火機的時候,心下大寬,連忙回答「有,有,有」,一邊說一邊忙不迭的從牛仔褲的兜里摸出一個別緻的打火機,悄悄的把油門開得最大,然後畢恭畢敬的呈獻給「閻羅王」。
「閻羅王」對工作盡職盡責,抽煙時還不忘賊眼兮兮的對一些企圖混水摸魚的階級敵人毫不放鬆。「閻羅王」一邊明察秋毫一邊煽風點火,一不小心就中了郝西夏的埋伏,頭髮眉毛鬍子一把燒,好不美麗。「閻羅王」平時言必稱「現在已經是火燒眉毛了,你們還不努力」,現在果真應驗不爽,看來老天真是有耳,《增廣賢文》說得好,「人間私語,天聞若雷」。
「閻羅王」雖然年紀不小了,向來卻是為人師表道貌岸然,生怕自己維持多年的美好形象一朝香消玉隕,來不及跟另外一個監考員稍微交代一聲,當即掩面而走落荒而逃,三步並做兩步跑到學校附近一個熟悉的巷子里整容去了。
郝西夏偷襲得手僥倖取勝,輕蔑的看了一眼「閻羅王」奪路遠去的英俊背影,一把抓起旁邊秦若虛的試卷飛快的抄了起來。秦若虛一想自己平時也吃了郝西夏不少香的辣的還有既香又辣不香也不辣的東東,而且郝西夏這樣的成績也一定威脅不到自己在全班的排名,也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兩天的期中考試過完,秦若虛自我感覺蠻好,只有政治一科考得稍微差一點,因為試卷被郝西夏拿過去了,所以還有最後一道大題沒有答完,但秦若虛估計應該還有九十分左右。
當班長最大的好處就是分發試卷,分發試卷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在第一時間裡知道同一檔次同學的考分。
期中考試過後,學校放了一天假。複課后的第一天有六門課,所以也就發下了六科試卷,秦若虛一邊分發試卷一邊過目不忘的把一些潛在對手的分數記得清清楚楚,基本上做到了心裡有數。孫安妮五百八十二分,沈盈辛五百六十八分,自己五百六十分屈居「第二亞軍」,目前排在第四的梁浩五百五十一分。
孫安妮已經高出自己二十二分,自己想要超越她除非她考得一塌糊塗,而孫安妮屬於那種全能型選手,顯然是不會出現任何大的意外。何況秦若虛愛屋及烏,既然在心裡暗暗喜歡著孫安妮,自然也不希望孫安妮的成績會糟糕。
沈盈辛是是副班長兼政治課代表,「閻羅王「的愛徒,代表著三(A)班思想覺悟方面最先進的生產力,自己要想超越他的希望基本上也接近渺茫。
至於目前的第四名梁浩和自己相差有九分,只要自己的政治能夠得九十分,想梁浩五大三粗的這廝政治想得九十九分以上顯然也是難於上蜀道,看來自己這第三把交椅是坐定了。
秦若虛含冤莫白,終於淪為了班上的第六名。秦若虛因為「閻羅王」的失誤,一舉從前三甲可以「瓊林賜宴」的探花郎淪為進士出身,對「閻羅王」的態度從此不冷不熱不卑不亢。
秦若虛放學回家對打探他考試成績的老爸秦懷楚誇下海口,說自己進班上前三名是絕對沒有問題,其實「前三名」的潛台詞往往就是第三名。
秦太聽得自己的兒子學習大有進步,喜不自勝,一時衝動便跋涉兩千餘米買來一隻老母雞犒勞秦若虛。
第二天的第一節就是政治課,所以秦若虛起得特別早,但是還是被沈盈辛先到了一步,政治試卷被她搶先發下來了,這多少讓秦若虛有些懊惱。
秦若虛翻開反鋪著放的試卷,赫然發現只有七十九分,目瞪口呆,頭腦里一片空白。這時,梁浩也來到了教室,他來不及去看自己的分數,而是先問秦若虛多少分,秦若虛看透了梁浩的心思,也忘記了梁浩曾經用自行車帶過他兩周的偉大友誼,於是借鑒哪位哲學家的狗屁真理「一個煩惱兩個人分享,便只剩下半個煩惱」,狡黠的告訴梁浩說「九十分」,梁浩於是一邊搖著頭說「沒希望了」,一邊嘆著氣走向自己的座位。
秦若虛稍微冷靜了一些之後,感覺到有些不對,自己不可能錯那麼多的,於是把各大題的分數一加,原來是八十九分!秦若虛喜不自勝,卻又害怕是自己算錯了,接著又仔細得加了兩遍,還是八十九分。這才知道是「閻羅王」這廝把自己的分數加錯了十分。
秦若虛於是又振作起來,跑到梁浩身邊問他多少分,梁浩嘆著氣告訴他「恭喜你了,總分比你少三分,我政治才九十六」,秦若虛於是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秦若虛無心聽「閻羅王」講解答案,只等下完課找「閻羅王」討回公道要回那無辜慘死的十分。誰知道下課時不等他起身,剎那之間,講台邊便圍滿了和他有著同樣命運的冤屈群眾。等秦若虛好不容易擠到閻羅王身邊,可這時的「閻羅王」已經頭昏腦漲,於是很威嚴很大度的說這個分數不影響升學算了算了。
秦若虛含冤莫白,終於淪為了班上的第六名。秦若虛因為「閻羅王」的失誤,一舉從前三甲可以「瓊林賜宴」的探花郎淪為進士出身,對「閻羅王」的態度從此不冷不熱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