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

「真可憐……這孩子怎麼這麼命苦啊。」

「誰說不是呢。那麼小的時候爸爸就去美國打工賺錢，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媽媽又突然死了……嘖嘖……」

「那孩子怎麼辦呢？」

「聽說是要去漢城，她媽媽朋友的家。聽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個女人也離婚了，自己帶著個兒子，娘倆一塊兒生活。」

「嘖嘖……好象很乖的樣子……也怪可憐的。」

……

「芮媛，走吧，要去漢城了。」

「芮媛啊，快點兒……」

阿姨在門外催著。

「好的，我馬上就出去。」

媽媽的葬禮結束了，來參加的人都走了。葬禮大廳里靜悄悄的——空蕩蕩的房間，我痴痴的望著媽媽的遺像，一陣風吹過，吹起了我的衣角，而我的心卻顯得格外的沉重。

「……怎麼還沒出來？芮媛，別再看，快點！」

「好的。」

我轉過身最後的看了媽媽一眼，抿著嘴唇，晶瑩的臉上，還有淚光在滾動，眼光中卻充滿了堅定和執著……

「媽媽！！芮媛以後再也不哭了，芮媛會加油的！您一定要在天上看著芮媛吧！！芮媛一定會聽媽媽話的」

*******

一轉眼，來漢城已經半個多月了。今天是學校開學的日子。

不知道漢城的高二和我們那裡有什麼區別……

「我去上學啦——」

「去吧，帶著盒飯……多交朋友……」

阿姨向我擺了擺手，笑容親切，眼前讓我鼻子不由一酸。以前媽媽就總是這麼對我說的啊……

「嗯。好的。」我賣力的點著頭。

要上的學校是一所富人學校，那個名字是我起的，其實也就是私立學校。是一所專門為富家子弟開辦的學校。嘿嘿……誰讓我有個富有的阿姨，所以也有機會在這所學校里讀書。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車怎麼還不來？」我有些急了「真是慢啊」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汽車從遠處慢慢地慢慢地開了過來。車裡已經滿員了，估計從車裡下來，我會變成相片的。可真不想坐這輛車，看了看時間，唉——只好不情不願地坐上去了。

啊啊啊！！！

汽車來了個急剎車，人們一齊搖晃起來。

「真恐怖——」我小聲嘀咕著~~~

「啊……啊！！」

又過了大約兩站，幾個穿著其他學校校服的學生蜂擁著下了車。

「哇……終於能喘口氣了。」

我走到空著的座位旁，坐了下來。

「喂，你聽說了嗎？？韓友彬勾引溪城工高朴賢宇的女朋友，弄得雞飛狗跳的……」

前邊的一個小子正和他朋友說著話，一幅八卦兮兮的樣子。我耳朵不由豎了起來，留神聽去。嘿嘿……我就是這樣對這種消息比較感興趣——呵呵，這個也算是我了解漢城學校的第一課吧！我竟然為自己的行為開脫……

「真的嗎？？是啊，韓友彬那小子性格真是怪得很呢。」

「我要是女孩子都不敢碰他，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可是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專門喜歡勾引有男朋友的女生。真是有點變態——」

「對啊對啊，哼，上次他惹惱了朝榮工高，挨了好一頓臭罵……」

「誰說不是呢……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險呢，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他。」

「民宰，你不打算交女朋友嗎？？」

「我？？當然要交了，呵呵……」

「傻瓜，你有這個能力，挑一個吧。」

「我不想，我要和我真心喜歡的女孩子談戀愛。要好好對她好！」

「這樣下去，你根本交不到女朋友的！！男生不壞，女生怎麼會喜歡呢？」

「兔崽子！！你竟敢詛咒我！！」說話的男生一臉兇相的在嚇唬剛才說話的男生。

這時，汽車又來了個急剎車。吱嘎一聲，汽車停了下來。

「啊啊……」嘿嘿……這個聲音真是有規律阿——

車廂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咣當！

哎呦！我的頭！一定要撞起一個大包了吧？嗚嗚，這個爛司機是不是新手啊？哪有這麼開車的……本小姐第一天上學啊，萬一沒有給人留下好印象，我一定會來找你報仇！！！哼！

我終於緩過神來。等到我抬起頭來，我已經嚇得花容失色。那個很八卦的小子踉踉蹌蹌地向我撲過來，緊緊地抱住我，我的半個屁股翹在了半空中。

然後，我也開始尖叫。

「啊——————啊——————！！！」

等我尖叫完過後，已經過了大約一分鐘，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還抱著我沒動，似乎是愣住了，借口一定是借口！！！！！！

「啪！」

我條件反射似的用盡全身的力氣，推了一把他的肚子。他立馬痛苦不堪地連連慘叫。

「啊……幹什麼啊你？」接下來的，聽到的就是他的慘叫。

「你瘋了嗎？他又不是故意的。民宰呀，元民宰！！你沒事吧？？」

那個臭小子的死黨驚然指責我？？？？他邊俯下身去看那個他口中的民宰。嗚，他不是故意的，可我也不故意的呀，誰叫他……

「哎呀，我肚子里的娃娃可能掉到地上了吧，這可怎麼辦呢？？」

叫元民宰的小子躺在過道上，裝腔作勢地大叫著,竟然死賴著不起來。

「呼……我並沒想推這麼重的，對……對不起。」我趕緊低下頭道歉。

我有點不安，走到的他身邊，對他說。

「天啊……我的肚子啊，天啊……疼死我了。」他依然在地上捂著獨自大叫——

太誇張了吧？？那傢伙連面容都扭曲了，好象真的蠻痛苦的樣子。

「對……對不起。」我的頭低得更低了，接二連三的說著道歉的話。

還能說什麼呢？我只能慌張地一個勁地道歉了。真倒霉，今天可是第一天上課啊。

「天啊，我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個小死子繼續鬼叫。

啊……這時，汽車開得好端端的，突然停了下來。

「啊啊啊啊！！」

這下輪到我鬼叫著，一下子撲進那小子的懷裡。

「啊……對……對不起。」我慌忙道著歉，卻又一時撐不起身子。

「噝……」

元民宰吸了口冷氣。

「啊……對不起。」

怎麼辦？我似乎又壓著他了。

不行，得趕快起來！我手一撐準備站起來，他真是個倒霉的傢伙，這一撐又按在了那個不幸的傢伙的肚子上。

「啊啊！真的對不起。」

天啊，今天真是好倒霉。我臉都糗紅了。也不知道對方肯不肯放過我。

「啊……我不是說謊，真的好疼啊，你是不是故意的？？」

元民宰斜睨著我，面容倒是不扭曲了，只是眉毛糾結著，有點點兇狠的樣子。兩個眉毛足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啊……不是的。絕對不是……！！絕對不是！！」

我拚命搖著頭，還怕不夠，手也一起搖。

「啊……我的肚子啊！」

他又呻吟一聲。

「你沒事吧？？」我小心翼翼地問。

「喂！！喂！！」怎麼沒反應？我急了。

那小子閉著眼睛躺在過道上，一動也不動。

慘了，看樣子受傷不輕……該不會要我賠醫藥費吧？

「你過來！」

正在我擔心不已的時候，元民宰猛地睜開眼睛，瞪了我一眼，抖了抖褲子上的灰塵，撲騰站了起來。

「民宰，你沒事吧？？大叔，你是怎麼開車的，怎麼會這樣？！！啊，氣死我了！！民宰，你沒事嗎？？沒受傷吧？？」

「啊……對，對不起，旁邊突然有人橫衝過來，所以……」大叔一再道歉。

「好好開車！！這算怎麼回事！！」民宰的死黨沖司機大叔大發雷霆。

這時，元民宰笑著沖司機喊道：

「司機大叔，謝謝你，哈哈！」

門開了，這個初次見面的男孩子用力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下了車。

「啊啊……你幹什麼？……你弄疼我了！」那道他想報復我？我的天啊，阿姨——快來救我——嗚嗚嗚……

唰……汽車開走了，元民宰放開了我的胳膊。我如同被放開的受驚的小鳥，往後退了兩步。

「你竟敢打我肚子，然後還撲進我懷裡？？？」那個叫民宰的傢伙沒好氣地說。

「是……是你先跑到我這裡，抱住我，所以我才打你的！！不，是……是推！」我瑟縮一下，怯怯地道。

「而且……你竟然還穿著我最喜歡的草莓內褲……」

啊，什麼？我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一定是先前他抱著我的時候，內褲露出來一點被他瞧見了，不由又羞又窘，大聲罵道：

「變態！！」

啪……這時，那個臭小子元民宰又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看上你了。哼……」我跟他的距離此時只有一公分。

「你說什麼？？」我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我看上你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喜歡穿在你身上的那條我最喜歡的草莓內褲，還有你的力氣。我上高中以後，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穿草莓內褲呢。^^真沒想到現在還有人穿這種東西。」元民宰竟然不顧我的已經自己決定了，而且理由還是那麼奇怪。

元民宰的神情真是……好噁心，好肉麻……氣死我啦——

咣！！！

我飛起一腳，朝那傢伙的腿上使勁踢去。這一腳我幾乎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啊，啊……喂！！！」

那個討厭的傢伙當然是再次大聲地慘叫起來。這次聽起來似乎好聽了許多。

「你別逗了，我最討厭你這樣的貨色……」

我得意地掃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回過頭來，跌跌撞撞地向學校走去——咳，那個，他的腿骨還真硬，害我踢得腳疼。

「喂喂！！！你叫什麼名字？！你太過分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那個男孩子俯身抱著那條被踢的腿，昂頭沖我喊道。

你嚷嚷什麼？？我對他不理不睬，徑直向學校走去。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一年級新生只有三名，二年級和三年級的學生懶得要命……」

「各……就……各……位，各就各位，各就各位，卧倒！！！」

真倒霉，第一天到學校就被罰。這個花花腸子的學生主任！

「我當海軍的時候，三秒鐘可以做四次。當然了，我不會這樣要求你們。但是一秒鐘要做一次。火車，火車，火車……一直跑到籃球架下面，按先後順序取前五名！」

啊啊～～～大家發出怪叫，開始跑了出去。

這個花花腸子學生主任……每天張口閉口說自己是海軍出身，到底想幹什麼呀。不管有什麼事情，他都要提起他當海軍時候的事情，而且每次都講得眉飛色舞。

「天啊，我的腿，現在就開始疼了……」

剛才那兩個恬不知恥的傢伙怎麼沒被逮住呢？？太神奇了。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韓芮媛？？下次你要是再遲到，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

「是。」

「到那個空座位坐下吧。」

「是。」

我沮喪地坐在老師指定的空座位上。我的同桌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孩子，臉上長滿了黑色的雀斑。

「請問，這節是什麼課呀？？」

我彎起眼睛，盡量使自己看起來謙遜一點。阿姨說過，要多交朋友的。

「你自己不會看課程表嗎？？」

同桌不耐煩地道。

「呃？？」

太惡劣了。告訴我一句，又能怎麼樣……

「是數學課。」

雖然是回答，卻依然態度惡劣。可惡！

「謝……謝謝。」

我結結巴巴地道了謝，悶悶不樂地拿出數學書放在桌上。

不能發作，絕不能發作！開學第一天，我要給大家留下個好印象……注意保持形象，注意保持形象！我反覆的警告自己。

連續上了四節課，有一個座位始終是空的，難道那個學生經常不來上學嗎？？我起了好奇心，又向同桌問道：

「那邊那個座位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始終空著？？」＜——因為是上課時間，所以我的聲音很低……＞

「現在是上課時間，你不知道嗎？？別和我說話。」

嗬……太荒唐了，我被她氣得啞口無言。真倒霉……我太倒霉了。

「韓芮媛？！上課呢，你在嘟噥什麼？？」

天啊，真倒霉，居然又被老師發現了……

「啊，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連忙解釋。

與此同時……

「她總在我旁邊和我說話，老師。」

喂，你在說什麼？？同桌落井下石不說，臉上還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似乎我打擾得她沒法學習似的。天，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子？？

老師慢悠悠地走到我身旁，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頭。

「旁邊的同學在學習，你為什麼總是和人家說話？自己不學習也就算了，還要打擾同學學習？」

「啊……」我被這些人氣的，竟然百口莫辯。

「你讀一讀第11頁第41行。」

我使勁瞪了旁邊那個女生一眼。

哼！真是個缺德的丫頭。看來這次是交不到朋友了。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同桌……以後別想再和她說話了。

一直到第六節課，那個空座位上的同學仍然沒有來。

「你是韓芮媛吧？？」

一個男同學鬼頭鬼腦地湊了過來。

「呃？怎麼了？」

「外面，呃……有人找你……」

「誰找我？」

「我……我不知道。」

我往一樓走去。一個高個子男生站在那裡。

「呃？？韓芮媛！」

天，是元明宰。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你還沒清醒過來嗎？我要去參加終禮*（韓國學校里的一種習慣，每天放學之前，班主任老師對學生宣布注意事項，並和學生互道再見，從而結束一天的學校生活——譯註）了。」

「沒關係，終禮算什麼……」

「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但是我和你不一樣。所以……」

我話還沒說完……那個該死的傢伙瘋了般衝過來，再次緊緊地抓住了我的雙臂。我嚇呆了，睜著眼睛看著他。

「跟我做朋友吧，我真的對你很有感覺。」

「你這是幹什麼？？離我遠點兒。」

我想掙開他，他卻把我推到牆角。

「你瘋得不輕吧？你想幹什麼！！我真是生氣了！！」

「和我做朋友吧。喂，想做我女朋友的人排成一長隊呢。但是我就喜歡你。嗯？？韓芮媛。」

「你這個混蛋，究竟想幹什麼？？快放開我。」

正在我們糾纏不清時，一個男人肩上背著包，向我們這邊走過來。

「啊，救命，救命啊，同學過來幫幫我，我……」我便如同在海水中找到一根稻草一樣欣喜地大叫。

我焦急而懇切地向那個男生尋求幫助。

「是哪個兔崽子？？」

見到有人來了，民宰小子髒話連篇地後退了幾步。

「元民宰，這裡是學校，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幹什麼？？你不覺得你這個樣子，嗯？你這個樣子有傷風化嗎？？……」

過來的那個男生眯著眼睛看著這邊，用半嘲弄的口吻道。

「呃？？韓友彬……你才上學嗎？？不過你總歸還是來了，是不是因為今天是開學第一天？」

元民宰的手漸漸放鬆了。我忙掙脫出他的控制，往旁移開幾步。呼，謝天謝地……

「神經病……連個女孩子都制服不了？？太讓我失望了，太失望了。」

那個男生，叫什麼韓友彬的，邊說話還邊搖著頭。什麼嘛！真是的。

「先說說你小子吧，你到美國之後怎麼一次也不和我聯繫？？聽說你一周前回來的……」

元民宰也不生氣，訕笑著道。

「我本來不就很忙嗎？哎呀，咱們去上課吧。」

我瞪大眼睛望著這個來救我的人和欺負我的人，他們竟然談得很起勁？天，我遇到了什麼事情？

「好吧，芮媛，我們下次再聊。」

元民宰朝我揮了揮手，轉身跟著韓友彬往樓上走。我也在他們身後上了樓。

「友彬啊，我走了，你幫我照顧芮媛。」

到第三樓，元民宰突然停下來，怪聲怪氣地道。

「兔崽子，你快滾吧，廢物……」

韓友彬在他身後虛踹一腳。元民宰笑嘻嘻地上了四樓。我向三樓左邊走去。可是，那個叫韓友彬的傢伙卻一直跟著我。我用異樣的目光偷偷瞟了他一眼，心裡直發毛。

「看什麼看？？」

他朝我翻個白眼。

「哼！」

懶得理你。我從鼻子里哼出一聲。

韓友彬把手插在口袋裡，就這樣一直跟我到了教室門前，我正想進去，這個傢伙也跟著擠進教室，我和他撞在一起。

「喂，你為什麼跟著我？？」我沒好氣地問他。

我真要發作了，恨恨地瞪著他問。

他獃獃地站在我面前，垂下眼瞼，像看怪物似的盯著我。

「呃？？韓友彬……還有你，韓芮媛，還不快點進來，開始上課了！」老師站在講台上，扶了扶眼鏡，用比較和藹的態度說。

我奇怪地看了韓友彬一眼，鬱悶地走向座位。這個傢伙，原來是和我同一班的嗎？？不是吧？剛才……真糗……

「老師好。」

那傢伙笑著向老師問好，然後坐到了空座位上。原來他就是那個空座的主人。終禮結束了，我收拾好書包回家。開學的第一天就如此倒霉，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