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闊天空
1
第二天一早,李心便來敲我房門,把我叫醒了。
我打開門,不耐煩地說:「你下次能不能學會用手來敲門?」
「呵呵,習慣了!」她心情好像很好,大聲道,「大梅沙啊!出發了!」
她今天的打扮很清爽,一條五顏六色的及膝沙灘褲,一對休閑涼鞋,一件粉紅色寬大背心,頭上一頂純白的太陽帽,渾身上下青春的活力,讓我眼前一亮。連心情也隨之舒暢起來。
我沒有什麼夏天的衣服,來去都是牛仔褲加T恤,穿好衣服走出門外,她馬上就笑了:「有時候發現你真的是個笨蛋。」「我怎麼了?」
「你穿皮鞋去,一會兒怎麼游泳?還穿牛仔褲,你到底知不知道大梅沙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
「是沙灘!你別穿牛仔褲了,把你平時在家穿的沙灘褲穿上,再穿對拖鞋,就可以了。」
穿拖鞋出門,我還是第一次,不過既然是去沙灘玩,穿拖鞋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妥。就是那沙灘褲是我平時睡覺穿的,這樣走出去似乎不太像樣。
「手機也不要帶,去玩就玩個痛快的!」她說,「錢也不要多帶,用不了多少錢的。」
今天是陪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換好衣服便跟她輕裝出門了。
一路上,李心都顯得很興奮,不停地向我介紹大梅沙。
「大梅沙是個很大的沙灘,彎口近兩公里,就在大鵬灣畔,可熱鬧了!」
「有多熱鬧?」
「嘿嘿!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其實不會游泳的,到沙灘去也是坐著發獃。」
「不會游泳沒問題,那裡的水很淺,根本不用會游泳都可以玩的。」
游泳算是我人生一大遺憾,我是在江邊長大的人,但由於小時侯父母怕危險,一直不讓我去水邊玩,等我長大了之後,又忙於工作,再也沒時間學了。
我們中午才到達目的地,果然如李心所言,真的是熱鬧,簡直可以說是人山人海。我對李心說:「整個沙灘到處都是人,哪裡看得見沙子啊!」
李心笑著說:「現在天氣熱嘛,來的人自然就多了,何況來這個沙灘是不用門票的。」
她把我帶到一個小攤子前:「你還是先買一條游泳褲換上吧!」
這恐怕是我人生第一次穿上游泳褲了。找了洗手間換好游泳褲,乾脆把內褲丟掉了,然後在外面穿上沙灘褲,才走出來。
李心喝著飲料在等我,見我換好衣服,便拉著我向海邊跑去。說是跑,其實還是走,人太多了,根本沒辦法跑,大梅沙的沙子很細膩,而且整個沙灘都平滑柔軟,走在沙灘上,腳下感覺很鬆軟。
但今天的天氣太熱了,氣溫至少在30℃以上,海風吹在身上都是熱的,又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李心拖著我走到海邊,二話不說,當眾就把衣服褲子脫了,我嚇了一跳,原來她在家就已經把游泳衣穿上了,一套粉紅色的三點式泳裝,讓她的皮膚顯得健康而活力。她把脫下來的衣服丟給我:「你先拿著,我先去給身體降溫。」
說完,她就撲進水裡,把拿著衣服的我「晾」在岸邊。
有時候覺得李心有點像如煙,特別是活潑時的神態,都是那麼陽光。而已經逝去的李欣,則從來沒有在我面前顯露過她的活潑,我想這或許跟李欣的身世有關吧,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子,多少會有點心理障礙。
眼前的李心則是一個性格開朗,敢作敢為的人,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根本不用理會別人的感受,想起那天她陪我打架,我就覺得好笑,我是想發泄,她居然也真的動手了。撇開別的不說,跟她做好朋友還是不錯的,至少她沒什麼心機,所有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對比起來,倒是如煙顯得有點心計了。
幾天沒見如煙,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不過無論她做什麼,現在都應該是開心的。她開心就好。
李心在水裡探頭出來向我招手:「你也來啊!這天氣人在水裡特別舒服。」
我指了指手上的衣服,意思是不想下水了。
她大叫道:「你把衣服都丟在地上就可以了,沒人偷的!快下來啊!」
我還在猶豫,她已經從水中走出來,一手搶過我手上的衣服丟在沙灘上,然後拖著我走進水裡。
我畢竟是個不會游泳的人,走進水裡就開始心慌,她拉著我往外越走越遠,水已經漫到我的腰間了,她還想往外走,我便不願意了,再走的話,水的浮力會讓我就控制不住身體的。
她回頭笑了笑說:「怕死鬼!」
「廢話,我不會游泳,當然怕!」我說。
整整一個下午,我們都在水邊玩,大梅沙的摩托艇之類的遊樂項目我們都玩了個遍。
傍晚,她說這大梅沙人太多,沙灘比較臟,乾脆去旁邊的小梅沙玩。高興之餘,我便欣然跟她來到旁邊的小梅沙。
小梅沙比大梅沙小了一半,但由於要15元的門票,人流顯然少了很多,沙灘也乾淨多了,我們甚至可以坐在沙灘上欣賞天邊的晚霞。
遠處,幾片殘雲懶散的掛在天邊,近處則是幾隻沙鷗在海面滑翔,不時發出「鷗鷗」的聲音。看著眼前這一幕,我想起了唐朝詩人王勃的名句,隨口吟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這詩雖是吟秋,但放在眼前的景色,卻是最適合不過了。
「呵呵!你蠻多感嘆的!」李心在旁邊笑道。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海,那種視野的開闊,讓我的心情也變得豪邁起來。我笑著說:「謝謝你帶我來看海,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海呢。」
「喜歡嗎?」
「喜歡!以後我要常來,我現在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看海了,原來海真的有一種魅力,可以讓人的心境變得很平和。」
「你餓了嗎?」
她不提我還不覺得,她一提,我就覺得我餓了。我點頭說:「餓了!」
「那我們去吃東西吧!」
2
在小梅沙一個小餐館簡單的吃了晚餐。飯後,我們又回到了沙灘,夜色漸漸臨,沙灘上的人好像又比剛才多了。
提著鞋子赤腳走在溫軟的沙灘上,聽著海風,感覺著都市的遠離,實在是一種享受。
李心腳踏著浪花走在我的身邊,輕聲問:「在想什麼?」
「想我的女朋友。」我這一刻確實有想到如煙。
「你這人真掃興。」李心有點不高興,「你不能想點別的?」
這樣的氣氛中我說這樣的話,好像是有點掃興,我笑了笑說:「對不起了。」
「其實也沒什麼了,你想她也是正常的。」李心多少有點失落。
我歉意地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踏著浪花,享受著海水的親吻。
「認識這麼久,其實我們從來沒有真正溝通過。」李心說。
「是嗎?」
「不是嗎?之前是吵架,呵呵,我還搶了你兩次煙,然後就是喝酒。」
「嗯,好像確實是這樣。不過我們好像也沒認識多久啊!」
「對我來說,已經很久了。」她忽然小心地問,「想不想聽我的故事?」
我沉吟道:「你說,我就聽。」
世上這麼多人,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有些故事可以跟朋友分享,但有些故事卻是希望有朋友可以跟自己分擔的,不知道李心的故事屬於哪一種。
走在沙灘上,她一直地說,我便默默地聽。
她的男朋友只比我小兩歲,是個警察,不僅對她很好,而且對她家人也很好,但卻在兩年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幸被歹徒開槍打中要害,搶救無效去世。
之前為了幫李心的父親治病,她男朋友曾問家裡借了不少錢,她男朋友死後,她男朋友的家裡人便漸漸開始向李心追還這些錢了。
李心母親早逝,姐姐則嫁了個沒錢的人,父親卧病在床。無奈之下,年僅19歲的她便跟男朋友家裡打了欠條,把老父託付給姐姐照顧,自己跑到廣東來打工了。
還好,李心性格開朗,人又聰明,從事保險業務之後拉了不少大單子,才漸漸地把欠男友家裡的錢還清了。但沒想到,老父終於敵不過病魔,撒手人寰。讓她再一次經受了嚴重的打擊。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李心的遭遇,讓我覺得蠻心酸的,一個女孩子經歷了這麼多,居然還能笑口常開,又讓我不禁對她多了幾分佩服。
於是我也把李欣和如煙的故事都告訴了她。一向開朗的她,聽了我的故事竟滲出了眼淚。
「出來做保險之後,我碰到過不少男人,看得多了,就覺得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好男人了。」她看著我,眼裡閃爍著寒霧:「開始或許是因為你長得像他,但接觸下來,我真的覺得你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男人。」我盡量放鬆心情說,「至少我讓兩個女人傷心過。」
「哎……」李心一聲長嘆,「走累了,我們坐一下吧。」
不知不覺中,我們竟牽著手繞著沙灘走了幾圈,真的有點累了。
「天色晚了,不如我們回去吧。」我提議說。
「今晚不回去了,我們在沙灘上過夜,看了明天的日出再回去吧。」李心說。
「這裡是海邊,我們穿這麼少衣服,下半夜會著涼的。」海邊的夜色儘管迷人,但我還是比較傾向於有張舒服的床。
「一會兒去租個帳篷就可以了。」李心說著,便拉我坐了下來。
能安靜的聽著潮聲,感覺真的不錯,李心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沙灘上說:「你也躺下來,看看夜空。」
我猶豫了一下,便按她的話做了。
「你有沒有發現,當你真的凝望夜空的時候,會感覺整個人是漂浮在空中的?」
「有這感覺,因為周圍沒有障礙物,所以目光就聚集在天空了。」
今夜的星空很晴朗,凝視著深邃的夜空,忽然感覺到人的渺小,彷彿身邊的一切都不復存在。繁星閃爍,任何一顆肉眼看得見的星星,都比地球大吧。地球丟在宇宙中尚且是一顆塵埃,人又算什麼呢!
這一剎那,我覺得人活在世上,真的沒有什麼放不開的。忽然想起老和尚的那句話:「三界何須細認?眼中一葉飄零。」我覺得自己開始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在想什麼?」李心問。
我隨口就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經常聽人說這句話,卻一直不太明白。」
「這是《心經》的經文,要真正解釋,說到明天也解釋不完,就簡單的字面解釋吧,這裡的色,就是指世間萬物。別的你自己體會吧。」
「我懶得去想了,什麼空什麼色的,和我沒什麼關係。」
「呵呵,不懂也罷。」她坐了起來:「走,我們去租帳篷。」
3
沙灘上已經立起了不少帳篷,我們也租了一個小帳篷搭在海邊。搭好了之後,我左看右看都覺得不好:「這帳篷太小了!」
「帳篷都是這樣的。」她笑了笑說:「你在想什麼?」
「真的是『色就是空』了。」我嘆道,要跟她在這狹窄的帳篷里過夜,分明是在考驗我的定力。
「現在露還不重,我們還是在外面看星星吧!」她說著又躺了下來。
我在她身邊躺下,輕聲地說:「有時候覺得你挺溫順,有時候又覺得你挺可惡的。」
「我就是這麼個人。」她笑道,「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有時候像個哲學家,有時候又像個流氓。」
「呵呵,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嘛,不然我們怎麼會成為朋友呢!」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們只是朋友。」
「你打算一直都做保險推銷嗎?」
「我早就做厭了,為了一份單子,老是要裝著笑臉去討好別人,還要忍受那些男人色迷迷的眼光。」
「做哪一行都要看人臉色的,自己做老闆都還要看管理部門的臉色行事啦!」
「哎……想過改行,但我又能做什麼?」
「有沒有想過自己做老闆?」
「沒本錢,做什麼都難。」
我心裡一動,想起我的影碟店,便說:「我那影碟店想轉讓,投資了18000元,人家只給我8000元轉讓費,我現在不想轉了。」
「你的意思是?」
「你有沒有興趣做?」
「我不懂啊!」
「很簡單的啊,我帶你跑一躺,你懂得了進貨,就可以了。你這麼聰明,肯定可以。虧了算我的,賺了對半分。」
「你那小店子有沒有錢賺的?我怕你會虧本呢。」
「這什麼話啊!我現在無心經營,一天也可以凈賺100多塊,如果你用心做,絕對還要賺得多。」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做?」
「這問題太無聊了,你忘記我跟你說的話?我的店子旁邊就是我女朋友的店子。」
「我明白了。」
「你考慮一下吧,做得好的話一個月每人也能分個兩三千的。」
「嗯,我考慮一下。」
一陣沉默之後,她忽然小聲地問:「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嗯。」我說,「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我很樂意有你這個好朋友,只要你不再做山賊。」
除去野蠻的她,其實真的挺不錯的。
「好朋友就借個手臂枕一下。」
「你又來這套?」
「就手臂!借點溫暖。好朋友嘛,該互相關心和愛護的。」
手臂而已,也沒什麼,我把手臂放在她的脖子下。
她享受地說:「現在別出聲,讓我靜靜地看一下星空,安靜的聽一下浪聲。」
深邃的夜空,真的能讓人心境平和,而浪聲更像一支催眠曲。我閉上眼睛感受這大自然的空靈,漸漸地睡了過去。
夜風漸冷,把我從小睡中吹醒,張開眼睛,卻看到李心在我身側正托腮看著我發怔。
「看什麼呢?有什麼好看的?」我微笑著說。
「噓……」她把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她的眸子里閃動著異樣的神采,如夜空般深邃,彷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要把我吞噬進去。我獃獃的看著她,看著她的嘴唇慢慢的向我靠近,然後落在我的唇上。
那一剎那,天地間彷彿變成了一片虛空,我的思想忽然變成一片空白,意識中彷彿只剩下眼前這一個吻,輕柔而濕潤,她的吻輕輕地啄在我的唇上,輕輕的翹開我的嘴,她的舌頭緩緩地伸進我的嘴裡,跟我的舌頭交纏在一起,她的雙唇輕輕地吸允著我的唇。我不知不覺地竟融入了她的吻。
良久。
她才停止了她的吻,在我身邊躺下來,看著星空,她柔聲說:「你還是輸了。」
是的,我輸了,我剛才不但回吻了她,而且還把她抱得那麼緊。我仰天嘆道:「我愛的人,還是如煙……」
「我只要和你做朋友。」她輕聲說,「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人,你忘不了她,我也忘不了他。」
「但剛才……」
「我享受這種感覺,但只享受這種感覺。你明白么?」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接吻?只是接吻?看著星空,我忽然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不管愛情是什麼,但我知道,只要我們發生了性關係,剛才的那種感覺就會蕩然無存。」她認真地說,「你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么?」
有時候我挺恨自己的,我總是逃不過吻的誘惑,當年的李欣是這樣,如煙是這樣,現在的李心還是這樣。我能理智的抗拒床上的誘惑,卻敵不過星空下一個溫柔的吻。
我嘆道:「那現在怎麼辦?」
「我還是你朋友,一個可以接吻的朋友,或許說是紅顏知己,讓這份感覺一直維持下去,直到有一天你離開我或我離開你。」她頓了一下,接著說,「在結婚前,我不要跟任何男人再發生關係。」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我能理解她的想法,忽然又想起如煙,心頭不覺竟疼了一下,李心這一吻,竟讓我對如煙產生更多的內疚。我不知道這種想法是怎麼來的,但確實存在。
我嘆了口氣:「我只怕你到頭來會傷得更深,一旦我女朋友回心轉意,我會毫不猶豫地跟她在一起。」
「我們只是朋友。你還不明白么?」她說,「一夜情的人這麼多,我們只是一個吻,你都放不開?」
我無語,她的想法固然有她的道理,但我總覺得不妥,但不妥在什麼地方,我卻說不上來。
「你剛才說『色即是空』,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問。
我搖頭,我忽然發現在感情方面,我只不過是一頭豬。
4
我們沒有看到小梅沙的日出,因為到下半夜,我們都睡著了。兩人窩在細小的帳篷里,本來只是打算小睡一下,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沒說什麼話。
回到家,李心對我說:「明天開始,我去你的店子里幹活。」
她願意去看店,我當然求之不得:「行,有你去經營,一定沒問題的。」
我想了一下,又說:「但有一個條件,希望你能幫我。」
「什麼條件?」她問。
「你和如煙沒有碰過面的,你去店裡的時候,如果有人問起,你就直接說店子是我轉讓給你的,如果她媽媽問你是多少錢轉讓的,你就說是18000元。」
她想了一下,好奇地問:「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我不想讓她知道這店子沒頂出去。」我說,「這一點,你無論如何要配合我。」
她沉思了一下,便答應了:「好吧,你要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反正能賺錢就可以了。」
「用心做,一定可以賺錢的。」
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回想昨晚的一幕,還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如煙。雖然我和李心只是接吻,但在某種角度上,也算是一夜情吧。沒有誰規定一夜情就一定要上床的。我有點怕李心了,明知道她詭計多端,我還是掉進了她的圈套。
我不知道李心到底想幹什麼,難道她真的以為我們可以這樣一直做「朋友」?她的吻好像有一種魔力,竟讓我有點回味。我又在責怪自己,不愛她,就別去碰她,不然到最後還是要受傷的。
但我碰了她么?是她碰我吧?一直都是她主動的,一步一步地把我帶進她的溫柔鄉里。而我,我的自制能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勁了?
李心到底只是在享受接吻的感覺?還是有愛的感覺?真搞不懂她。
想來想去還是想到如煙,如果如煙還在我身邊就好了,一切問題都不會存在,很想打個電話給她,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麼。現在我只能等,等她回心轉意,或等待她傳來幸福的消息,我貿然打擾她,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我對自己有十足的自信,如煙遲早要後悔的,因為我是她第一個男人,生活了五年,她已經習慣了我的一切。當她跟現在的男人在一起,稍微有一點不習慣,她就會想到我哦。
所以我現在需要耐心。等!
有李心去看店,店子的生意一定會比現在好的,畢竟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坐在櫃檯上比較吸引客人。當她熟悉了操作之後,我就可以安心把小說寫完了。
5
李心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她很快就熟悉了影碟店的操作,我帶她到廣州的影碟批發市場去了一趟之後,她連進貨都可以自己去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她接手之後,店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而她好像也變了,變得沒有那麼野蠻了,有時候我在晚上寫小說,她還會不聲不響地泡一杯咖啡放在我桌上。
她對我的態度,經常讓我分不清我們之間的關係。說是朋友,好像又不僅僅是朋友,說是合作夥伴,也不像,說是戀人,就更不像了,從大梅沙回來之後的幾天,她都沒有再跟我說過什麼感情的事了。就連那天晚上的那個深情的吻,她好像也忘記了。
她給我一種看不透的感覺,但我卻沒有心思去研究她,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她知道我愛的是如煙,等的也是如煙。
李心接管影碟店之後的一個星期,那一天晚上,李心回到家裡之後一反常態的打斷了我的寫作:「未來的大作家,先停一下,有重要消息要告訴你!」
「有什麼好消息?今天宰了個大顧客?」
「不是,是你的如煙回來開店了。」她看著我,感覺她是在觀察我的表情。
我笑了一下,不出我所料,我走了,如煙就回來了。其實這恰好證明如煙還是在意我的,如果真的不在意,她反而會坦然面對我,不會避開我。她避開我,只不過是不希望自己再矛盾罷了!給她點時間,她一定會回來的!
「你笑什麼?這麼得意?」李心睜著大眼睛,疑惑地問。
「呵呵,你還小,不懂事,不和你說。」知道如煙回來開店之後,我的心情忽然就變得很舒暢,至少我可以跑到店子附近去偷看她。
「你這人真有毛病!這幾天店子盈利比平時翻了一倍你都不笑,現在一個背叛你的女人回來開店你就笑得這麼開心!」她不忿地說。
李心的話讓我聽起來不舒服,我臉色一變道:「我不喜歡任何人在我面前說如煙的壞話,什麼叫背叛?沒有背叛!只有選擇!」
李心被我這一瞪眼,表情馬上也變得倔強起來,氣呼呼地說:「你到底懂不懂女人的?」
「別問我這個問題!」我說,「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吵架。」
李心雙手抱在胸前,冷眼斜蔑著我說:「我告訴你吧!你的如煙永遠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信不信由你!」
我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她跟了別人在一起,如果幸福,她會忘記你,或者會帶著她的愛人來你面前炫耀一番,但如果她不幸福,她絕對會避開你,因為她不想讓你知道她失敗了!」李心冷笑著說,「我也是女人,我比你明白女人的想法!」
她的話,她的表情,她的語氣,讓我忽然有一種衝動,一種想罵人的衝動。她說的,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我始終認為如煙絕對不是她說的這樣,只要不幸福,只要我還等,如煙就一定會回來。這李心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明白,讓我心底最深處的擔心都跳了出來!我真的想罵人!
剛還說她變得善解人意了,轉眼她就給我潑冷水,我氣憤地說:「別惹我,我不想說話了!」
說完我便回到電腦桌上:「我還要寫小說。」
李心「嘿嘿」兩聲冷笑,走出我的房間,她的冷笑,讓我感覺她就像個預言家似的,彷彿我和如煙的結局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想著李心剛才的話,我對著屏幕,再也沒心思寫小說。腦海里只是在提醒自己:不管如煙回不回來,既然打算成全她,就不該再想太多,就算她真的不回來,那又如何!
這李心不是好東西,專門挑刺,就是喜歡掃興,沒意思!我發現自己忽然變得小氣起來,這段時間雖然已經控制自己的脾氣,但還是會為一兩句不順耳的話而生悶氣。
「別發獃了!來,乖!姐姐給你咖啡喝!」李心小心翼翼地拿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進來,那神情像在哄小孩子。
她給我沖咖啡,本來我是該謝謝她的,但這聲「謝謝」我怎麼都說不出口,她自稱姐姐,我真的道謝豈不是承認我是弟弟了!
她把咖啡放在我的桌上,憨憨地一笑,學著京劇的台步拱手道:「小女子給大俠道歉了,剛才言語多有冒犯,請大俠原諒原諒。」
她那裝模做樣的神態讓我忍不住就笑了:「小丫頭裝得挺像的。」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一兩句不順耳的話,過了就過了,犯不著真的計較。
「啊!你笑了!笑了就好了!就是不生氣了!」她笑眯眯的說,「小女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凌大俠生氣啊!」
「我沒那麼小氣!」我沒好氣地說,「你也喝吧。」
「我不喝,我洗澡去。」她在我面前美妙地轉了個身,「你沒看我換了睡裙嗎?」
「那你去吧,我寫小說。」
「這睡裙是我今天才買的,這麼漂亮,你也不稱讚兩句,真沒良心!」她說完便走了。
我不是沒留意到她的睡裙,是因為她的睡裙太透明了,連內衣的顏色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不怎麼敢看。
這小丫頭買這麼透明的睡裙做什麼?我想了一下,好像不太對路,便去把房門關上了。
現在是夏天,天氣熱,開著房門雖然可以涼快一些,但關上房門,至少可以讓我心裡塌實一點。
「你那裡還有煙嗎?」她在外面叫道。
6
從大梅沙回來之後,我的煙就成了她的煙。她幾乎不怎麼買煙了,只要想抽,就直接到我房間來拿,自覺得很。
我打開門,把煙盒丟給她。她接過了,一邊點煙一邊問:「幹嘛忽然把門關上了?這麼熱的天氣,不悶啊?」
「不悶。這樣寫小說,比較安心。」我說。
「嘿!」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哦?我在想什麼?」
她又在我面前轉了個圈,睡衣晃得我一陣心跳。她噴著煙霧笑著問:「我今天的睡裙漂亮嗎?」
「漂亮。」我面無表情地說,「沒什麼事,我開始寫小說了,你也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去開店。」
「哈哈!」她笑了一笑,彷彿看穿了我的心事,「我知道你心虛了!」
「胡說八道什麼呢!」
「不用緊張,現在是夏天,走在馬路上都滿街是冰淇淋,在家裡穿得涼爽一點,沒什麼的。」她的表情充滿了惡作劇,感覺就像一隻在看老鼠的貓一樣,她的眼神抓住了我的目光,「我今天想聽你彈琴,可以嗎?」
她要聽我彈琴,我好像找不到什麼理由拒絕,彈就彈吧,有幾天沒摸琴了,活動一下手指也是好事。
「想聽什麼曲呢?」
「有一首曲子,你應該會彈的,《愛的浪漫史》。」她坐在我的身邊,體香一陣陣的侵蝕我的嗅覺。
「我當然會彈,這是古典吉他的經典名曲,我初學吉他就彈這曲了。」
「你彈,我聽。」
這首曲子,我都不知道彈過多少次了,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但今晚我彈了一半就彈不下去了。
琴聲嘎然而止。
她看著我問:「你不彈了?」
「你的香水味道,把我嗆得呼吸困難,沒心情彈了。」我說。
「這茉莉花的味道很淡的啊!怎麼會嗆呢!」她把手舉到鼻子下聞了聞,「一點也不嗆,你的鼻子有問題!」
我忽然沒心情彈了,我把琴放下,說:「我想睡覺了,改天再彈你聽吧!」
「哈哈!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把臉湊到我眼前,「看著我,看著我,怎麼不敢看我?」
「別胡鬧了好么?我困了!」我不敢和她的眼睛接觸,我的心跳和體溫都已經被她刺激得急劇上升了。
「我就愛看你這樣子。」她惡作劇地說,「你害羞的時候,就像個小孩子,來,小夥子,讓姐姐親一下!」
她說著便向我的懷裡靠來。
我閃開她,認真地說:「別再騷擾我行不行?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什麼叫上當?是你自己心裡有鬼!人家又沒做什麼,你自己想歪了!」她把臉湊到我跟前,瞪著我說,「你的心態不好,你這樣的心態,夏天最好別上街。」
「為什麼?」
「滿街都是穿半透明弔帶裙的女孩子,你會成為流鼻血致死的中國第一人!」她一語戳破了我的心思。
我只好說:「滿街都是穿弔帶裙的女孩子,但那布料沒有你的這麼透明的!」
「很透明嗎?我不覺得啊!」她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
「真的已經夠透的了,比沒穿好不了多少。」
「放屁!你自己心術不正!」
「好吧好吧,我心術不正,我現在想睡覺了行不行?」我說不過她,只好投降。她愛涼爽就回她房間去涼爽,她回房間去脫光都跟我沒關係。
「我想聽你彈琴。」她固執地說。
「我真的不想彈了,彈琴講究心境的,現在彈不來。」
「是不是真不彈了?」她的山賊本性又開始有了發作的苗頭了!
「彈,彈!你別急!我彈!」我說,「你換另一件睡衣來,想我彈什麼我就彈什麼!」
「為什麼要換睡衣?」她說。
「你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彈不來。」我乾脆把話挑明了。
「哈哈!」她得意地笑道,「哈哈!我明白了!」
「笑什麼呢?有什麼好笑的?」我不明白。
「你對我還是有感覺的,你不敢面對我,就是證明你對我有感覺。」她說,「如果你真的能沒有反應,我就真的放了你!」
「大小姐啊!你又來這套!」我沒好氣地說,「我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會有感覺!但不是我對如煙的那種感覺!你明白嗎?」
「別提如煙了,今天我看見她了。」她忽然又變成了冷笑,「見面不如聞名。」
確實,她比如煙高,而且身材很苗條,但論外表,她不會輸給如煙,但愛情不是這樣的,愛就是愛。我不想說太多,我站起來:「你喜歡在這裡坐,那我去陽台!」
「你還想跑?」她忽然發力把我拖住,「不要別的!只要親一個!」
這傢伙,我始終拿她沒辦法,她的嘴唇只要一印上來,我的思想就會跟著她跑。我絕對懷疑她的吻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我跟如煙同居五年,接吻技術都沒她好,我被她吻得神魂顛倒,不由自主地又抱緊了她。
她的睡衣很薄很滑,隔著睡衣感覺著她的體溫,甚至比直接撫摩她的肌膚還要舒服。
她雙手摟著我的脖子,掂高了腳尖,雙唇不停的在我的唇上徘徊,身上清淡的茉莉花香誘惑著我的慾望。
難得她居然在熱吻的同時,還騰出手來把燈關掉。
或許是黑暗更容易引起人類最原始的衝動吧,我終於忍不住把她壓在床上,激烈的回吻著她。她發出輕聲的喘息,帶著我的手往她的睡衣里探去。
她的身體,真的具有強大的吸引力,那一刻,我的意識只剩下最原始的慾望,慾望在不停的膨脹,她的反應也越來越大,她的雙手在慌亂的抓著我的T恤,把我的T恤從身上卸下來。
然後,床頭的手機鈴聲就響了,一聲,兩聲……
我拿起電話,壓下心頭的激動:「如煙。」
「風,你還好么?」
「我還好,你呢?」
「我也很好,你在做什麼呢?」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
「我在寫小說。」
我懷裡半裸的李心輕輕的顫抖了一下,然後便壓在我的身上,輕輕的吻著我的胸膛。
「沒什麼事了,忽然想起,就打個電話給你了,沒有打擾你吧?」
「謝謝你還能忽然想起我。」如煙的話,讓我很激動。
「我們還是朋友嘛……」
「嗯,只要你願意,怎麼樣都可以。」
「沒什麼事了,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只是忽然想聽一下你的聲音而已。」
「我很高興。」
「沒什麼了,晚安吧……」
「晚安。」
這或許就是緣份吧,在這樣的時候居然接到如煙的電話。
李心的唇,從我的胸口又移到我的唇上,然後又移到我的耳垂,在我耳邊呵著熱氣輕聲地說:「風……我真的愛上你了……」
我忽然推開她,從床上跳起來把燈亮了。我站在牆角,看著李心,我說不出話來,那一刻,我竟不知道說什麼。下一秒,我便打開房門,直接衝進了浴室。連衣服也沒脫就把冷水從頭上淋下來。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直到我完全冷靜下來,才慢慢的打開浴室的門。
李心站在浴室的門口,冷冷地看著我,沒說話。
我低著頭,從她身邊走過,輕聲說:「對不起。」
然後我衝進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
7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李心已經去開店了,我敲響了房東的門。
房東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可能是剛才還在睡夢中吧。她看見我,有點意外地問:「有事嗎?」
「嗯!」我說:「剛才打你手機,你關機了,我想你還在睡覺,所以就直接來敲門,希望沒有打擾你。」
「沒什麼,我也是時候該起床了。」她把我讓進屋裡,「這麼急找我,什麼事?」
我拿出800元,對她說:「我有事要出去一段時間,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的,先把下個月的房租交了。」
她接過錢,疑惑地問:「你的影碟店不開了?」
我想了一下,便說:「已經轉讓出去了。」
「你好像也沒開多久啊?怎麼就轉讓了呢?」
「呵呵,不想做了,太辛苦。」我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不打擾了,我走了。」
女孩子的好奇心都比較強,她們會越問越多問題的,先走為妙。
回到房間,我給李心留了個字條,告訴她我有事出去一段時間,讓她不用擔心,好好經營店子。然後我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衣服就出門了。
經過昨天晚上,我是真的有點怕。我不是沒有受過女人的誘惑,在娛樂場所工作這麼多年,幾乎什麼樣的女人都接觸過了,但沒有碰到過像李心這麼難對付的。關鍵還是她太大膽了,而我本身又是個正常男人,這樣下去,遲早出事。
幸好電話來得及時,不然的話,他日我將如何面對如煙?
而如煙昨晚打電話只是為了想聽一下我的聲音,讓我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至少她還是有想念我,還是在關心我!
李心的話也讓我明白,她是真的愛上我了,在大梅沙的時候,本來就說好只做朋友的,但昨天晚上我們差點就逾越了這個界限。或者說,我們已經不止是朋友了,沒有朋友會這樣親熱的。
想了一個晚上,我還是決定先避開一陣,我沒有辦法面對李心的熱情的時候,我需要冷靜一下。
打電話給廣州的帆師兄,想到他那裡去玩幾天,沒想到他竟到湖南演出去了。想來想去,乾脆便去桃源。
桃源還是老樣子,小鳥天堂的老樹,碧波湖的草地,一切都跟我離開時沒什麼區別。
廟也還是那個廟,幾個和尚正在清洗著放生池邊的青苔,山門的廣場上,一群鴿子在啄食著遊人贈送的玉米,一切都顯得很安逸。
我喜歡這個廟,每次到這裡,我都有一種出塵的感覺。
方丈室里,老和尚正在看書,我在打開的門上輕輕的敲了兩下,然後走了進去。幾年不見,老和尚好像還是那個樣子,看見我,他露出慈祥的微笑:「來了。」
「來了。」
「喝茶。」
我在他對面坐下。
茶還是那樣的茶,連味道都一樣。
「我想在這兒住一段時間。」我喝著茶說。
和尚看了看我那小小的背包,也喝了口茶:「心不靜,住哪裡都一樣。」
我無語,想要真的心靜,談何容易?
當日和李欣、如煙三人同行的日子,雖已五年,卻猶如昨日剛過。我彷彿又看到李欣和如煙牽手在淺笑低語的情景。
「哎!」我一聲長嘆。李欣早逝,如煙遠去,如今就我孤身前來,心裡忽然多了一些說不出的落寞。
「知五祖?」老和尚問。
「弘忍。」
「何所言?」
「自性不明,福何可救?」我說。
「先住下吧。」老和尚說。
廟裡就有專門供香客過夜的客房,櫃檯的服務生都剃了光頭,卻沒有戒疤。
「客房多少錢一晚?」
「方丈吩咐過了,給你打五折,每晚50元。」
我忽然笑了,和尚做生意,還有打折。
和尚也笑了:「國營單位。」
客房不錯,不但有空調,居然還有電視,物超所值。
8
住在廟裡的感覺,跟住在都市裡是完全不同的,這裡的晚上,安靜得幾乎可以聽到月亮的呼吸。
離開深圳之後,我就把手機關了,既然是出來散心的,我不想跟任何人聯繫。我只想好好享受幾天的恬靜,過幾天只屬於我自己的日子。
或者可以說我是在尋找自己吧,長期以來,我根本不知道是為誰而活,為什麼而活著。為如煙?為家人?還是只為活著而活著?只有在這裡,我才會覺得我為自己而活,我不要任何塵世的壓力和負擔。這麼多年來,我也真的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平靜一下了。
窗外殘月如鉤,樹影婆娑。讓我感覺到大自然的親近,這時候我又在想:大自然的我,跟塵世中的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我?
住在廟裡有一種很奇特的好處,就是當你思考的時候,思想會走得很遠,而當你不思考的時候,又會覺得除了風聲之外,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別的東西。
這是一種多麼奇妙的感覺!
老和尚卻似乎很喜歡思考,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又在看書。
一燈如豆,一茶,一桌,一和尚。
我笑著走進去:「老和尚,在看什麼書?」
「嘿,跟你沒關係。」老和尚說著把書合上,原來是佛門典籍《五燈會元》,這書我也看過,但沒看全,一共二十卷,我只看了十二卷,都是寫佛門經典的公案。
「討茶來了。」我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乾。
「那你喝茶,我休息。」
「我討老和尚的茶,老和尚不在,我就沒茶喝了。」
「茶在,老和尚不在。」
「哈哈!」我笑了一聲,忽然問:「如何是禪?」
老和尚一把搶過我手中的茶杯,將茶潑在地上:「去!」
我剛倒滿的茶,他竟潑了去,我奇怪地問:「潑我的茶幹什麼?」
「滾!」
老和尚說完徑自走進內室去了,把我「晾」在那裡。
走回客房,我一直在想著老和尚剛才的舉動,他這樣做,肯定是別有意思的,但我想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乾脆就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去找老和尚,卻沒找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開會去,老和尚是佛教協會的理事,經常要去開會的。
閑來無事,我便在廟裡四處閑逛,這廟的香火很旺,白天是遊人不絕。
我到當日跟李欣、如煙一起到過的幾個地方走了一躺,還在碧波湖為李欣上了香,願她泉下有知,保佑我跟如煙能早日重逢。
傍晚,我又去找了方丈,他還是沒回來,我只好作罷。心裡想著老和尚居然叫我滾,有點想笑。這樣的字眼出自老和尚的口中,也算稀罕了!
在客房裡躺著休息,窗外一隻鳥,一直在不停地叫,開始覺得挺好聽挺親近的,後來叫得我有點不耐煩了,便起來把窗關上,把鳥聲關在窗外。
忽然想起老和尚的茶!
茶是什麼?煩惱又是什麼?思想是什麼?茶杯又是什麼?
我忽然有點明白老和尚的意思了。茶杯本來是空的,皆因把水倒進去,所以才會有茶,把水倒掉,茶杯又是空的了!
如果思想是茶杯,那麼茶就是煩惱!
難怪老和尚叫我滾!禪本來就不是拿來說的!沒有思考,就算說了,我也照樣不明白!
問題是,我怎麼能把思想這杯茶倒掉?要真的倒掉了,我不是變成了沒有思想的人?
佛家講究的「空」,到底是不是真的「空」了?
忽然想到這麼多問題,我便開始想到如煙和李心!
第三天,老和尚才回來。一看到我,他便轉身想走。
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走也是空,不走也是空!老和尚哪裡走?」
老和尚被我抓住,忽然發笑,說:「住也是空,不住也是空,住什麼?」
「住了幾天,就是為了等你回來跟你道別的。」
老和尚說:「要走就走,何須道別?」
我笑著說:「嘿!只想請你喝杯茶。」
老和尚說:「不喝。」
我拍了拍我的小背囊說:「嘿嘿!你已經喝了。」
老和尚的臉上露出了讚許的微笑,點頭道:「既然喝了你的茶,那我送你出山門。」
我笑了笑:「你已經送了。」
老和尚忽然嘆了口氣,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說:「你又搜颳了我不少東西。」
我笑道:「你給了我,還是你的,我自己揀的,才是我自己的。」
老和尚笑著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小子!滾吧!」
9
我本來是打算在廟裡住一頭半個月的,沒想到才四天我就跑回來了。
心不靜時,住哪裡都一樣!換句話說,心靜時,住哪裡也都一樣。
回到深圳已經是下午,李心還沒回來,估計是在看店子吧。我洗了個澡跳上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直到晚上才醒來。
張開眼睛,卻見李心正坐在床邊獃獃的看著我。
我對她笑了笑說:「我回來了你還發什麼呆呢?」
李心一個粉拳打在我胸口,佯怒道:「死人!去哪裡了?走也不說一聲!」
我抓住她的拳頭說:「去喝茶了。」
「喝茶?喝了四天?」李心說著,另一隻手又向我的胸口錘來。
「呵呵!」我笑了笑說:「這杯茶,我才喝了四天而已,很多人或許一輩子都喝不到呢!」
李心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說:「你是不是在發燒?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聽得懂,根本不重要,反正我回來了。」那一杯茶的故事,跟她解釋她也一樣不明白,我乾脆就不跟她解釋了。
「風!」李心的神色忽然變得認真了,「對不起。」
「為什麼一定要說對不起呢?」我說,「有些事情,大家心裡明白就可以了。」
「以後不要這樣無緣無故地玩消失好嗎?」李心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期盼表情看著我。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就算我不愛她,她也不希望我就這樣消失了。
愛,有時候不過也就一杯茶而已。茶杯是空的,倒了水進去,就有了茶,想喝,就慢慢地品嘗,不想喝的時候,潑在地上,一會兒就幹了。
但當你倒掉第一杯茶之後重新再裝一杯呢?那一杯到底是新茶還是老茶?味道還一樣嗎?
我轉移了話題:「這幾天生意好嗎?」
「很好,平均賣80多張碟,有一天還賣了近百張。」
「嗯,那就好。」我看著她,「不要再想太多了!好好做生意。」
她笑了笑說:「只要你不跑,我就會很用心去做的。」
她還是那副嬉皮笑臉讓人看不透的樣子,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總覺得她的思想是瞬間萬變的。
「我不跑,我回來寫小說。」我說,「但你應該明白,有些東西,勉強不來的。」
「我明白,你走了幾天,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想明白了就好!」
「但你為什麼又要勉強?」
「我勉強?」我勉強了什麼?我沒有勉強如煙回來,我只不過是在等待而已。
「你勉強自己去相信如煙還會回到你身邊,你勉強自己不去喜歡我,你勉強我,讓我不要來煩你。」她盯著我,「其實,你是個膽小鬼!」
「哦?」
她說的話,多少有點道理,但跟膽小鬼好像沾不上邊。
「你如果不是膽小,又怎麼會逃避?你連自己的一關都過不了,你怕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她的臉上又露出嫵媚的笑容,「你怕你會忍不住跟我在一起。」
她的話讓我有一種被人剝光衣服的感覺,我勉強笑道:「呵呵,你什麼時候成了心理學家了?」
「每個失戀的女人都會成為心理學家。」她點了根煙,忽然變得很冷靜,忽然又很落寞,「在某種意義上講,我現在就是在失戀。」
「沒戀又怎麼會失戀呢?沒開始所以不存在結束。」我發現現在這情況有點滑稽,我躺在床上側著身子看她,她則坐在床邊抽著煙俯視著我。我們是在談判嗎?我忽然又想起那杯茶。
她吐了一口煙:「你沒開始,但我已經開始了。」
她看著我,煙霧后的眼神很平靜:「或許你也開始了,只不過是你不願意接受現實罷了!」
現實是什麼?現實是我並不打算跟她在一起,現實是我還在等如煙。
我緩緩地說:「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好生意吧,不要想得太多,不然你會傷得很重,死得很難看的。」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抽著悶煙。
愛與被愛都是幸福的,愛與被愛也都是痛苦的。李心性格雖然古怪,但還是個好女孩,但我明白,現在我如果跟她在一起,等於在傷她,儘管她或許只是因為我長得像她的前男朋友才喜歡我,但我還是會傷得她很重,因為她說她喜歡的是我本人!
很多問題確實不能仔細去推敲的,越想,問題就會越多,每個問題的答案,都會引出心的問題,愛情或許就是這樣吧。
如煙呢?如煙在哪裡?不知道此時此刻她會不會想起我。
不過,對我來說,如煙有沒有想我,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究竟有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我的這杯茶,如煙喝了五年,現在改喝別的,不知道她還習慣?
這一刻,房間里的氣氛忽然變得很壓抑,讓我感覺連呼吸都很困難。
良久。
李心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說:「只要你不再玩失蹤就行了。我睡覺去!」
說完,她擠熄了煙。
10
廟裡回來之後,我覺得自己的收穫不少,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過得了自己心裡的門檻,才能面對這個世界。
這段時間,除了寫小說,我基本沒再做別的事。李心依然是每天去開店,但沒再跟我提任何感情上的事,我想她是想通了吧。其實,我們現在除了沒睡在一起,跟同居有什麼區別?
店子的生意,我基本不去過問,錢都是由李心拿著周轉,等月底的時候再平分。但每天晚上關店,她還是會到我房間里來跟我說一兩句當天的生意情況。生意很平穩,平均大概一天就賣七八十張碟片。
偶爾她也會跟我說一兩句笑話,但我明顯感覺到,我們之間變得生疏了,連說話都好像刻意地變得禮貌起來。
如磊來找過我兩次,都是學琴。我們都沒有談起如煙,有些事,心裡明白就行了,談了反而就累了。
但如磊的音樂天份我真的不敢恭維,他那樣的性格,根本不適合做吉他手。但我還是一樣認真地教他。我認真教了,他能學多少,就看他的本事了。
如煙偶爾也會打一兩個電話來,都是像朋友一樣,聊幾句家常然後就掛了。我不再想如煙現在的生活是怎麼樣的,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寫作上。雖然我很愛很愛如煙,但我不願意她為我擔心,我要儘快寫出這本書,讓她知道,沒有她,我依然活得很好,一樣可以寫小說。她不是希望我成功嗎?我就努力的去做吧!
這段時間房東倒是有點變化,她知道我回來之後,喜歡跑到我房間來聽我彈吉他,有時候甚至是哀求。她最喜歡聽一首就是《出水蓮》。我的寫作偶爾會被她打斷,但我還是很樂意為她彈琴。每次她來的時候,都會顯得心事重重,但她不說,我也沒問,各人自掃門前雪,管好自己就行了。但她聽完我彈琴之後,又都會變得很平靜,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而我終於也見到了我的第二個鄰居房客,這裡是三房一廳的套房,來的那天,房東就告訴我另一個房間住的也是個女孩子,但直到我搬進來兩個月後,才第一次看見她。
那天,房東正在聽我彈吉他,客廳的門就開了,然後一個很清秀的女孩子推著一個大皮箱走進來。她大概在20出頭的年齡,長得不高,卻很勻稱。
房東看見她,馬上就站起來迎上去說:「阿秀,你終於回來了!我還擔心你有什麼事呢!」
那被房東稱為阿秀的女孩子應了一聲說:「沒事,就是走得遠了一點。」
「看你也夠累的。」房東一邊說一邊幫她拿皮箱。
我把吉他放下走過去說:「我來幫忙吧。」
阿秀說:「不重的,我這麼遠都扛回來了,這兩步路就不用麻煩了啊!」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我,問房東:「這位是?」
房東連忙便幫我們介紹認識,原來她就是這裡的第三個住客,是個自由攝影師,在這裡已經住了兩年了,每年她都會花幾個月出去採風攝影。
難怪我搬來兩個月都沒看見她。
我是吉他手,也算是流浪者,但每去一個地方我都會工作一段時間的。相比之下,阿秀這樣的邊旅遊邊工作的生活方式,更讓我羨慕。
阿秀聽說我是吉他手之後,馬上就說:「我也很喜歡吉他,還會彈幾首民謠。有空要向你請教啊。」
我說:「我現在改行了,在寫小說,打算走文學路線,你如果認識出版界的人,到時候幫忙推薦一下可以嗎?」
阿秀笑道:「我今天剛回來,累了,先睡一覺,醒了再好好跟你聊。」
阿秀說完就回房間去了。
看得出來,房東跟她的關係好像很不錯,說話間就像姐妹一樣。而李心在關店回來之後,也興沖沖的跑到阿秀的房間里關門聊天去了。
不一會兒,李心就跑回來對我說:「阿秀姐姐回來了,我想明天請她吃飯,幫她接風,你說好不好?」
雖然白天只客套了幾句,但我對這阿秀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於是便同意了:「好,去哪裡吃?」
「我們自己在家裡做啊,你不是喜歡做菜嗎?來這麼久我都沒機會嘗試你的手藝,明天就給你一個表演機會。」李心狡猾地說:「明天我早一點去開店,下午早點回來,然後我們一起去市場買菜。」
這傢伙,說請客原來是在算計我。跟如煙分手之後,我就很少下櫥了,基本都是叫外賣吃的。
阿秀回來,房間里多了個人,可以熱鬧一點,而且以後我的小說如果想出版,這阿秀或許能幫得上忙呢。
我笑著說:「好,明天要你們吃上真正的廣東家常菜!」
11
第二天下午,李心沒到5點就跑回來了,拉著我去市場買菜。跑了兩圈市場,才把我想做的菜全部買全。
逛市場的時候,李心一直拉著我的手,笑著問:「我們現在像不像一對小夫妻?」
我笑著說:「真正的夫妻,不會一起來買菜的。」
她馬上就有點不高興的說:「不和你說話了,掃興。」
回到家,我便馬上開始做菜了,李心和阿秀都來幫廚,李心話多,不停地在問這問那,連最簡單的北菇扒菜膽她都要我介紹做法。而阿秀則基本沒說什麼話。
都是女孩子,女孩子不太喜歡吃肉,所以,我今天做的菜比較清淡,一個北菇菜膽、兩斤白勺蝦、西紅柿炒雞蛋、腐竹肉片、清蒸非洲鯽魚,外加一個皮蛋粉絲扇貝湯。都是廣東的家常菜。
吃飯的時候,阿秀把房東也叫過來一起吃,李心還跑去買了三打啤酒回來。我一看到啤酒就開始頭疼,連忙說:「你買這麼多啤酒回來做什麼?今天我不打算喝酒了!」
李心說:「這不行!既然是幫秀姐姐接風,這酒多少也得喝一點。」
她的理由比較充分,我只好說:「那我少喝一點吧!」
阿秀在旁邊說:「別說什麼接風的,大家高興喝兩口,隨意就好,喝酒勉強就不好了。」
我看了阿秀一眼,這女孩看起來年齡不大,但好像挺懂事的。
房東也給自己倒滿了酒說:「今晚我也喝,反正我老公不在,喝死拉倒啊!」
李心笑道:「瞧你們說的什麼話啊!這是酒,又不是毒藥,就這三打啤酒,我一個人喝光都不是問題,喝完回房睡覺,多舒服!」
於是大家都舉杯,喝吧,反正在家裡,喝得頭暈睡覺就是。
眼前的三個女人,讓忽然又想起當日在桃源和李欣、如煙一起的日子,那時候,經常也是我做了菜,然後三人對酌互訴心事的。現在雖然還是我做的菜,但人卻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世事或許就是這樣吧,誰能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呢!
雖然四個人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喝酒,就卻不顯得有什麼尷尬。都是年輕人,比較容易打開話題,何況我跟李心之間已經很熟悉了,只差最後的「深入」了解而已。
李心的話最多,不停地向阿秀問這問那,阿秀則有問必答,把她旅程上的一些趣事都數了出來,而房東和我則基本上是一邊喝酒一邊在聽,也沒怎麼提問。不過阿秀的口才很好,一些簡單的小故事由她口中說出來,就會變得很有意思。
酒過三巡,李心便提出要玩遊戲。
酒這東西真奇妙,開始不想喝,等你喝了之後,又會想喝下一杯。幾個人都喝了酒,臉紅紅的,興緻都來了,便問:「什麼遊戲?」
李心一口酒吞下肚子,用袖子搽了搽唇邊的酒跡,裂著嘴巴笑道:「我說了遊戲規則,誰也不許反對啊!」
我們都點頭答應了,我說:「反正規則定出來,大家是公平的,誰也不會反對。」
李心看著我,狡猾地笑道:「這個遊戲叫做『今夜不設防』!」
美女房東饒有興趣地說:「這遊戲名字起得挺好的,說吧,什麼遊戲規則?」
「規則很簡單,每個人都問自己右邊的人一個問題,被問的人一定要馬上回答,誰不回答,誰就喝半杯酒。如果回答錯了,也要酒,回答出來了,就算過了,如此類推,循環下去。」李心說。
這遊戲看起來有點意思,於是大家都答應了。阿秀是今晚的主角,就由她開始問,她問坐在她右邊的李心:「現任廣東省長是誰?」
李心呆了一下,說:「不知道。」說完拿起酒杯喝了半杯。
李心右邊的是我,她問:「要把大象裝進冰箱,一共分幾個步驟。」
這問題簡單,我說:「三步,打開冰箱,把大象裝進冰箱,關上冰箱。」
我問右邊的房東:「吉他又被稱為什麼樂器?」
「六弦琴。」房東回答正確,也不用喝酒。
房東問阿秀:「你為什麼沒有男朋友?」
阿秀說:「不想心煩。」
阿秀問李心:「你最喜歡什麼花?」
李心說:「茉莉花。」
李心轉頭問我:「你最愛的人是誰?」
「如煙。」我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我問漂亮房東:「你來深圳多久了?」
房東說:「五年。」
房東問阿秀:「你打算改行嗎?」
阿秀說:「沒有。至少現在沒有。」
阿秀問李心:「你對現在的工作滿意嗎?」
李心說:「滿意。」
然後李心說:「這樣提問,好像都沒人喝酒哦!不好玩!我來個難的!」
她看著我,問:「你的心裡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李心問我的這個問題,我甚至沒想過,一下子竟回答不出來:「這問題,我喝酒。」
感覺房東和阿秀看我的眼神都有點奇怪,我也沒說什麼。喝了半杯酒,我問身邊的房東:「你為什麼這麼有錢?」
房東想也不想就回答:「因為我漂亮。」
房東問阿秀:「你為什麼喜歡流浪?」
阿秀說:「因為我體內流著流浪的血。」
阿秀問李心:「你剛才為什麼問他這個問題?」
李心呆了一下,也喝了半杯。
然後李心問我:「如果那天晚上如煙沒打電話來,你會怎麼做?」
12
沒想到李心會在這時候問我這樣的問題,房東和阿秀都看著我,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一呆之下,馬上反問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李心說:「現在是我問你啊,不許反問。今夜不設防,這是遊戲規則,回答!」
我說:「這問題我回答不出來,我喝酒。」
喝了之後,我想起那天房東來聽我彈琴時說的什麼合同,於是問漂亮房東:「你哪天說的合同,是什麼意思?」
漂亮房東聽了,也呆了一呆,拿起酒喝了半杯說:「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喝酒。」
漂亮房東喝酒之後,報復似的問阿秀:「你第一次和男人在一起是在什麼時候?」
阿秀也呆了,說:「哪有問這種問題的?」
漂亮房東說:「回答不出或不想回答都要喝酒。」
阿秀於是也喝了半杯。然後她問李心:「你和凌風有沒有上過床?」
我一聽阿秀的問題,馬上就說:「沒有!」
李心卻說:「有!」
我急忙分辯說:「沒有!」
李心堅持說:「有!」
阿秀擺了擺手中的筷子對我說:「我現在是問李心,沒問你,你急什麼啊!」
李心說:「就是!又沒問他!」
阿秀說:「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李心說:「有!」
我聽了便急了,連忙對阿秀說:「這問題她回答錯誤!罰酒!」
李心說:「回答正確!她問我們有沒有上床,又沒問我們有沒有那個那個!」
漂亮房東笑著插嘴問:「什麼叫那個那個?」
李心說:「這是另一個問題了,不和你說!」
我說:「我以人格保證!我們沒有那個那個!」
阿秀喝了酒,臉紅紅地問:「沒有那個那個,怎麼能說是上床了呢!李心喝酒!」
李心惱道:「你明明就是問我們有沒有上床!哼!耍賴!」
我怕她們越扯話題越遠,連忙說:「別再這個那個了!這個問題算過了,繼續下一個,不然的話這酒要喝到明天早上。」
李心喝了整整一杯,然後盯著我:「你人間蒸發的那幾天去了哪裡?」
「廟裡。」我說。
李心「哼」了一聲,不說話。於是我問漂亮房東:「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漂亮房東回答不出來,嘆了口氣,又喝了一杯。
看得出漂亮房東的酒量也不怎麼好,人已經有點坐不住了,一杯酒之後,她便站起來說:「你們繼續喝吧,我頭暈,先回去睡覺了。」說完,也不管我們答不答應,徑自開門出去了。
漂亮房東走了之後,變成阿秀在我下家,我問:「你現在沒有男朋友,會不會覺得寂寞?」
阿秀用筷子敲著桌面說:「不寂寞。男朋友有什麼好?就算有了老公,也不見得就不寂寞。」
房東好像就是一個例子。
阿秀回答完我的問題,便指著我問李心:「現在知道你喜歡他了,你喜歡他什麼呢?」
李心想了一下,拿起啤酒往肚子里灌了半瓶,站起來說:「這遊戲一點都不好玩,我也頭暈,睡覺去了。」
說完走進她的房間「啪」的關上了門。
大廳里剩下我和阿秀,我笑了笑說:「她是小孩子,就是這樣的,喜怒無常,刁鑽橫蠻。」
阿秀泯著酒杯說:「我和她在這裡住了一年多了,她的性格,我比你了解。」
我笑了笑,我也喝得差不多了,頭暈暈的正好睡覺,我站起來說:「這桌子明天我再收拾吧,我先睡了。」
阿秀點了點頭說:「這次回來我發現李心有點變了。」
我聽了,便停住了腳步:「哦?」
「真的,好像比以前溫柔了好多。」阿秀微笑著說,「是不是戀愛中的女人都會變得溫柔的?」
我嘆了口氣:「或許吧。」
我的電話響了,看來電顯示是如煙的號碼,我按了一下接聽鍵:「如煙。」
「風。」如煙叫了我一聲,然後就不說話了,電話機里傳來她輕輕的飲泣聲。
「你怎麼了?」我關心問。
如煙沒有回話,只是哭。
我最怕聽女人的哭泣聲,最怕看見女人流眼淚,我能想像如煙哭泣時那種梨花帶雨的樣子。我有點急了:「你說話啊,別哭好嗎?有什麼事,你說啊!有什麼事我會儘力幫你的!」
如煙還是沒說話,只是哭。
「求你了,別哭好嗎?有事就說啊!」我被她哭得心都碎了。
「風,你是不是真的很愛我?」她哽咽著說。
「是的。」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真的嗎?」
「真的!」
如煙掛了電話。
我馬上回撥,她的電話卻關機了。
阿秀一直在旁邊見我打完電話,便問:「是你女朋友嗎?」
我點了點頭,她說:「好像出了什麼事?」
我說:「沒什麼。」
但我心裡還是在擔心如煙,她哭什麼呢?
這電話來得有點莫名其妙,讓我為如煙擔心起來,想著也是心煩,乾脆把桌上剩下的啤酒又灌了大半瓶,覺得真的頭暈了,才回到房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