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

她做了個深呼吸后，關上了櫃門，然後轉過身，面對面望著俊奎。他現在已經不能再裝著整理被褥和枕頭了，他站在床邊，也望著朱妍。

「我覺得，我還是去別的房間好一點，畢竟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

「你怎麼總是說一樣的話？」

「可是，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沒有結婚，我就住到這裡，總歸是不太好。我媽媽也很擔心。」

「沒結婚住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再說又不是第一次了，連孩子都有了，住在一起有什麼不對？我看，你是害羞吧？」

俊奎雙臂抱在胸前，說完這一番自覺很有道理的話后，有點戲謔地看著她。

「坦白說，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有女朋友，為什麼非要和我結婚呢。而且，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堅持結婚之前就要住在一起呢。或許像你說的，你擔心我會背著你偷偷去做人工流產，可現在，我的父母已經知道了，我就不能再那麼做了。哪怕只是為了我的父母，我也不會再去做手術，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所以我認為，我現在就回家去，和我的爸爸媽媽住在一起，一直到結婚以後，再到這裡來，這樣會比較好。」

朱妍一股腦兒地說了一大堆，俊奎只是愣愣地聽著。當聽到朱妍說想回自己家的時候，他卻立刻反對說：

「那可不行。我已經對你的父母充分說明了你住在這裡的好處，他們也已經同意。而且，你忘了醫生說讓你注意身體，如果你在一個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怎麼能知道你會做些什麼呢？

如果出了什麼差池怎麼辦？所以，你必須聽我的，就住在這裡。

阿姨會讓你過得很舒服的。「

他的話似乎在說，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能保護朱妍。

「可身體的舒服不是最重要的，我很想心裡也能一樣覺得舒暢。」

「你是說，和我在一起你心裡不舒暢？」

「沒錯。說到底，我們不過是才只見過兩次面而已。」

「但我是你孩子的爸爸。而且馬上就會成為你的丈夫。」

他說完這些就開始脫衣服，然後鑽進了被子。朱妍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才說完話就開始脫衣服，朱妍的臉一下子紅了，馬上低下了頭，用眼睛盯著床腿。

「趕快睡吧，都已經十二點多了。不是說孕婦都很愛睡覺嗎？難道你不困？」

俊奎的口氣很自然，就好像他們已經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一樣。朱妍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用手摸著額頭。

「你怎麼了？不想睡？是不是頭疼？『』

「沒事。可能是累了。還有，我想我是有點不太適應。」

俊奎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有什麼不適應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和我睡在一張床上了。哦，我知道了，醫生交代過要小心身體，你是不是怕我會猛撲上來？你放心吧，在醫生同意之前，我只會摟著你睡……」

他的調笑讓朱妍的臉更紅了。看到俊奎想要下床來拉她，朱妍不禁向後退了幾步。

「等等，我還要換衣服。」

她躲開他的手，過去打開箱子，開始找不知被媽媽塞到哪裡的睡衣。可是翻了半天都沒找到。俊奎站在她身後開口了：

「你還需要睡衣嗎？」

「我習慣睡覺穿睡衣的。」

當然，她平時並沒有穿睡衣的習慣。除了在蓋不住被子的夏天會穿以外，在其他季節，總覺得穿著睡衣又蓋被子很不舒服，所以總是脫掉睡衣，只穿裡面的內衣睡覺，不過，她可沒有勇氣在俊奎面前也這樣做。而且朱妍還想趁著找睡衣的工夫，等俊奎先睡著，所以她翻找的速度很慢。

「你以前好像也不穿睡衣吧。上次不就是什麼也沒穿嗎？」

俊奎狡猾地說。朱妍再也忍不住了：

「你……俊奎君，你不要再說了。那麼丟人的事，你為什麼總要提起呢？我真的不想再想起那天晚上。那只是一場誤會。我這一輩子都再也不會出那樣的事，我只想快點把它忘掉。」

「你的反應幹嘛這麼激烈？如果沒有那件事，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也不會有這個孩子，當然也就不可能結婚。我敢保證，你永遠也不會忘了那天的事，當然我也一樣，哈哈哈……」

最後，朱妍還是只穿著內衣躺到了床上。俊奎也的確像他自己說的，只是把一隻手臂搭在朱妍的腰上。

我真的沒法了解這個男人。

朱妍的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回想這一連串的事情，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到後來釜山的相遇，一直到現在兩人同被而眠，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沉沉地睡去。

五點三十分，俊奎準時睜開了眼睛。無論前一天幾點睡，他都會在這個時候醒來，甚至比鬧鐘還准。從學生時代，一直到後來工作，這個習慣都給他帶來很多的幫助。

不過，今天早晨卻與平時不同。睜開眼睛后的第一個感覺，是身邊還躺著另外一個人。他的胸前感到的是滿滿的溫暖的體溫，而這體溫的主人正背對著他，臉朝牆躺著。可能是太累了吧，朱妍睡得很香，發出了均勻的呼吸。俊奎的右臂被她壓在頸下，而另一隻胳膊自然地搭在她的胸前。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照射近來，籠罩著他們兩個躺的床上。俊奎忽然覺得，像這樣力量個人相擁而眠，實在是全世界最自然，也是最美麗的一幅景象。

他把鼻子湊近她的頭髮，呼吸著來自於她的發香，那淡淡的味道讓俊奎的心裡感到一中從未有過的平靜，他把朱妍的身體向自己拉近一點，緊緊地抱住了她。此時的朱妍，沒了昨晚的執拗，順從著他的動作。俊奎把手擱在了她肚子上，感受著她腹中的哪個生命，忽然產生了一中想流淚的衝動。其實，他並不是那種特別喜歡孩子的人，可他也說不清為什麼，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腹中懷著自己的孩子，他就會滿心充溢著幸福的感覺。這天晚上，俊奎回了自己的家。他很鄭重地請出了爺爺、爸爸和媽媽。他很少這麼嚴肅，所以家人知道他一定是有話要說，而且，他們也差不多能猜到他要說什麼。

「我準備下個月結婚。」

「呵呵呵……終於聽到你這麼說了。我早就在想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爸爸心情很好，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惠英終於答應你的求婚了？你確實也不應該再拖下去了。現在像惠英這樣的好女孩可不多了。為了娶到她，你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對不對，爸爸？」

媽媽也開始稱讚惠英，並給爺爺倒來一杯茶。

「沒錯。」

俊奎雖然已經想到下面要說的話一定會讓他們大吃一驚，不過，家人的反應如此激烈還是讓他感到很意外。

「我，並不是要和惠英結婚。」

「什麼？」

「你說什麼？」

俊奎的話如同一顆炸彈，爸爸媽媽都吃驚得張大了嘴巴。一直在旁邊喝茶的妹妹俊希顯然也被嚇了一跳，一臉不相信的表情。爺爺嘴唇緊閉，只是用眼睛盯著俊奎。

「這麼說，是哥哥有了別的女人？」

「是的。」

對於妹妹的疑問，俊奎的回答很簡單。不過，後面緊接著的爸爸的聲音，卻讓俊奎覺得，自己如同犯下了一個彌天大罪。

「這是真的嗎？你要和別的女人結婚？」

八

問完這一句，爸爸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是的。她叫徐朱妍。來自一個普通的小康之家，目前在一家公司上班。」

「她叫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地就說要和這樣一個女人結婚？"

家人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不行。其實他的家人從很早以前就一直在等俊奎自己說出要結婚的話。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很愛惠英，一定會向她求婚。可是現在，他卻突然說要和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女人結婚……所有的人當然都會表現出難以置信的樣子了。

「如果同意我們結婚，我會帶她來拜見你們。請讓我們結婚。」

「你這個小子，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爺爺，突然對俊奎大吼了一聲。

「認識她以後，我就很喜歡她。她端莊溫柔，爺爺應該也會滿意的。」

說出端莊兩個字的時候，俊奎心裡覺得有些理虧。一個端莊的女人，怎麼會在結婚之前就出人賓館，約會男朋友呢。不知怎的，自從決定要和朱妍結婚以後，每每想起朱妍和以前男友在一起的情景，就會覺得很生氣。雖然他也知道，沒有必要過多計較以前的事情，不過，心裡總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而留給他印象最深的，還是朱妍面對背叛男友時那副兇巴巴的樣子。眼前正襟危坐的爺爺如果看到朱妍那個樣子，不知道會做何感想，說不定也會贊成她的愛憎分明呢。

「你既然這麼自信，為什麼今天不帶她一起回來？」

「我就知道爺爺會這麼說。因為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還沒有結婚，她就已經懷孕了？這太不像話了。」

爺爺氣得把手裡的扇子摔到了地上，一把好好的扇子立刻散了架。

「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這樣一個沒有家教的女人，你竟然還說她端莊？哼！你這個小子也是一樣。還沒結婚就弄大了人家的肚子。我們是這麼教你的嗎？混小子！」

「爸爸，您彆氣壞了身體。我還是扶您進去休息吧。你這個小子還不快走，還想留在這兒氣爺爺嗎？快走！」

爸爸把血壓升高的爺爺扶進了卧房，然後揮揮手，讓媽媽帶俊奎出去。

「咱們先出去吧。」

媽媽把俊奎拉出了爺爺的房間。看來今天是不可能得到允許了。俊奎看著媽媽和俊希：

「媽媽，請您答應我吧，朱妍已經懷孕了，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儘快結婚，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可時間這麼緊張，什麼都來不及準備呀？你怎麼會把事情弄成這樣的，嗯？你也不想想，別人會怎麼說，還沒結婚就先有了孩子……」

「媽媽，現在這樣的事很多的，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這孩子，怎麼到了現在還覺得自己做得對呢？」

「不是覺得我做得對。只是事已至此，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哥哥好厲害呀。沒想到……我還以為哥哥只愛惠英姐一個人呢。」

「誰說不是呢。如果是惠英懷了孩子，我們也不會這麼吃驚。」

「你們的意思是說，朱妍懷孕就是不檢點，而惠英就沒關係，是嗎？」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哥哥也真是的，只不過，大家都知道你一直在和惠英姐交往，所以，要是惠英姐懷孕的話，我們還比較容易接受。是不是，媽媽？」

雖然媽媽沒有說話，不過俊奎已經感覺到了她看待朱妍和惠英的不同態度。雖然自己也曾經是和媽媽一樣的想法，不過現在，不管別人說什麼，朱妍的的確確是懷了自己的孩子，他也絕對不會改變要娶朱妍為妻的心意。

「媽媽，我會帶朱妍回來見你們的。到時候您再決定吧。不過，我想跟您說的是，我不會放棄這個孩子，也不會放棄朱妍。我一定要和她結婚，而且會儘可能地快。」

「那就是說，我們再說什麼都沒用嘍？」

「我知道您是擔心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我們才要儘快舉行婚禮呀。」

「那好吧。孩子現在有多大了？」

「五周。」

聽到俊奎的話，媽媽嘆了口氣。俊奎知道，朱妍已經過了媽媽這一關，只是媽媽可能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媳會是這樣進門的。

「你是我們家的長孫，又是獨子。我真是怎麼也沒想到，惟一的兒媳是通過這種方式娶進來的。你真是太……唉，算了，你今天先回去吧，下次來的時候，記得不要一個人來，一定要把她一起帶來。有什麼話，到時候再說吧。」

可俊奎的態度卻十分強硬：

「在沒有得到你們所有人的同意之前，我不能帶她來。我不想讓她來聽你們的指責。」

「什麼？難道你想讓我們見都沒見過她，就同意你們結婚嗎？」

「結婚的人是我，請相信我的決定。」

看到俊奎這麼固執，媽媽也忍不住發火了。其實媽媽心裡想的是，雖然對方懷孕了，但還沒有證據證明那就一定是俊奎的孩子，就算那真是俊奎的孩子，也應該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而且，如果那個女人真像俊奎說得那麼好，又何必要遮遮掩掩的呢。

「你這個孩子就只知道擔心她受到傷害，你就不考慮長輩們的心情嗎？」

「哥哥，你就聽***吧。明天帶她一起來，只要得到大人們的認可不就行了嗎？」

俊希再次站出來想調和一下母子之間的緊張氣氛，可俊奎卻堅持不肯讓步。

「得到允許以後，我一定會正式帶她到家裡來。」

「你這是準備固執到底了？」

「哥哥……」

雖然早就想到這件事情會遇到阻礙，不過，俊奎想，不知道今天自己的舉動，是不是把事情弄得更難辦了。不過，他不想在這種氣氛中帶朱妍來家裡。這與她懷孕無關，俊奎只是不想看到她受委屈的樣子。自從早上看到她熟睡時的樣子，俊奎就產生了一種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感覺。或許說不上是愛她，但卻是真心地想要保護她。

回到公寓時夜已經很深了，不過朱妍並沒有睡，一直在等他。這讓俊奎忽然產生了一種回家的感覺。因為有了朱妍，他住了這麼久的這套公寓第一次有了一種溫情的味道，不再是冰冷的公寓，而變成了一個溫暖的家。不過，也或許是剛和家人爭吵過，急切地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所以才有這種感覺的吧。

「你怎麼還沒睡？」

「我睡不著，而且，我想知道今天的事情順利嗎？」

「我不是跟你說了，這件事不需要你操心。」

「他們同意了嗎？」

九

從朱妍的聲音里，俊奎感到了明顯的緊張，讓他根本無法說出實情。俊奎忽然覺得很煩躁。無論是忐忑不安地等待消息的朱妍，還是無條件地不接受朱妍的長輩們，都讓他很想發脾氣。

就那麼不信任我嗎？朱妍心中暗問。

到目前為止，他獨立經營一家公司，一直都是一個工作勤奮、有責任感的成功男人。可是，她和他的家人卻都對他表現出了一種不信任。而且，眼前的這個女人，尤其讓他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會這麼焦急地等我回來？昨天還不願意和我結婚，怎麼今天卻好像很擔心結不了婚似的……難道……

俊奎忽然覺得，或許在朱妍心裡，正打著一個他所不知道的念頭。他不願再繼續想下去。

如果這個女人真像惠英說的，那晚並不是誤會，而是她故意的？俊奎心裡暗忖。

「你以為現在這個樣子，我就可以過得很舒服嗎？我對婚姻，也有我的計劃和夢想的呀。我的家人反對，你肯定覺得很不高興，可是這是當然的呀，哪家的長輩會同意這麼荒唐的婚事呢？」

朱妍明白，他所說的對婚姻的計劃和夢想，指的是和惠英的婚姻。雖然俊奎沒有明確說，但她早就知道。可今天，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朱妍便有了一個明確的證據，那就是，他愛的人絕對不是自己……或許，在今後的日子裡，他還將繼續愛著惠英……

在釜山與他重逢之前，朱妍並沒想要讓俊奎承擔責任，她只想通過做手術，自己來處理這件事。可是，現在既然已經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那麼，孩子就需要一個爸爸。而且，現在這個應該承擔父親職責的人就在面前。不管別人說什麼，也不管俊奎會怎麼想，哪怕惠英找上門來，揪著頭髮質問自己，她也必須要和俊奎結婚。

「如果是別人，就算顧及臉面，也不會像你們家這樣堅決反對。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但我們有孩子。一般人，哪怕只是想要將要出生的孩子，也一定會同意我們結婚的。」

「將要出生的孩子？是啊，沒錯，這正是我們結婚的決定性原因。可是，你不要以為，所有的人都想要這個孩子。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家的人既不想接受你，也不想接受這個孩子呢？」

朱妍的心一沉，不想要孩子的人也許正是俊奎自己吧？如果沒有懷孕，他是絕對不會想要和自己結婚的，而現在他已經別無選擇。不過，她並沒有懷疑過俊奎會不想要這個孩子，而現在，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決定與俊奎結婚，是不是錯了？

他和自己結婚，並不是因為我，而只是因為孩子。可我對這個婚姻，竟還充滿了希望和幻想，是不是也太傻了？

可是，一對不幸福的父母，又怎麼可能給孩子幸福的生活呢？

不管怎麼樣……

朱妍強迫自己不再去胡思亂想。這種時候，她已經不能回頭了。雖然現在兩個人之間還談不上多深的感情，可孩子生下來以後，隨著孩子的長大，也一定能過得很幸福吧。雖然沒有他深愛的那個女人，但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朱妍閉上眼睛，沉浸在對未來的幻想之中。

可能因為懷孕的關係，朱妍早上很晚才醒來。身子覺得很沉，甚至連下床都有些費勁兒。她看了看錶，已經九點多了。俊奎去上班了沒在家，只有幫傭的阿姨正在客廳和廚房那邊忙活。

「您睡得好嗎？」

「挺好的，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我起得太晚了。」

「哎喲，這是當然的了。我也生過孩子，所以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就吃早飯嗎？」

「嗯，我自己來就行，您去忙您的吧。」

「那可不行，社長先生一起床，就交代我給你準備早飯，還囑咐了半天呢。」

想想昨晚兩人的對話，今天早上他還能記得向阿姨交代自己早飯的事，朱妍不禁有些感動。儘管她並沒有奢望過俊奎的這種關心。她現在只希望，他是真心想留下這個孩子，不會後悔選擇跟自己結婚就行了。

阿姨擺好了飯桌，朱妍坐下來，拿起筷子準備吃飯，忽然萌生了一種願望，希望她和俊奎兩個人之間也能產生那種叫做愛的東西，哪怕只是彼此互相之間一些小小的關心也好。

為了不辜負阿姨和俊奎的一番心意，朱妍本來很想多吃一點，可大概是害口的關係，才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平時吃飯，她每頓都少不了泡菜，可自打開始害口，就根本吃不了泡菜了，到後來，甚至一想到泡菜就要吐。坐在一旁的阿姨看到她放下了筷子，以為是飯菜不合她的口味，就又端來一碟沒有放辣椒醬的蘿蔔泡菜。

「來，再吃點這個吧。」

「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吃了，什麼也吃不下。」

「怎麼回事？是不是那個魚太腥了？」

「不是的。好像是聞不了泡菜味兒。」

「哦，吃不了泡菜，那就吃點別的吧。您想吃什麼，儘管告訴我，我一會兒要去市場。」

「不用了，阿姨的事情也挺多的，不用為我費心了。」

對於阿姨的關心，朱妍很感激，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阿姨卻好像是因為自己才沒讓朱妍吃飽似的，一臉歉意地說：

「那怎麼行。要是社長先生知道你只吃了這麼一點兒，肯定會罵我的。你想吃什麼就說吧，要是我買不來，也可以給社長先生打電話，讓他買了帶回來。你知道嗎？女人懷孕害口的時候，是最金貴的時候。在這段時間，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那些男人都會很痛快地答應的。」

「哈哈哈……」

「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您要不信，一會兒就給社長打個電話，說您想吃什麼東西。他肯定會給您買回來的。」

「還是算了，再說，我真的什麼也不想吃。」

雖然嘴上說什麼也不想吃，不過朱妍心裡倒真想打個電話試試。看到她的神情，阿姨更來了精神，又開始說：

「一定從第一次就要定下規矩。男人呀，一般在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都會對您百依百順，可到了第二個，他就沒那麼上心了。要是您現在讓他過得很舒服，什麼也不讓他干，那到了以後，可就有您的苦頭吃了。」

「阿姨生孩子的時候，大叔沒有好好照顧您嗎？」

「哎喲，快別提了。他那時候呀，天天都和朋友去喝酒，不喝到酩酊大醉才不知道回家呢。我也不知道上輩子作了什孽，攤上這麼一個老公，我一共生了四個孩子，每次他都不在身邊。現在看到那些年輕的小夫妻，個個都那麼恩愛，真讓人羨慕呀。可在我們那個時候，根本連想都別想。社長先生真的是個好人，又能幹，對人又和氣，你能嫁這麼個丈夫，可真是好福氣呀……」

「看您說的。」

聽到阿姨這麼說，朱妍不由又想起俊奎在醫院裡的焦急樣子，還有他握著自己的手時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他一定會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將會是一個慈祥的父親，如果和自己愛的女人結婚的話。可現在的問題是，自己是要與他結婚的人，但卻並不是他愛的人。一想到這兒，朱妍輕嘆了一口氣，從桌前站了起來。

「阿姨，我真的不想吃了。過一會兒，等中午再多吃些吧。」

「真的沒有什麼想吃的嗎？」

「其實，倒是想吃一樣東西……」

「哦？快說，是什麼？只要有現成的材料，我可以馬上給你做。」

在阿姨的催促下，朱妍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阿姨謝謝您，不過這個東西恐怕沒法在這裡做。其實，我有點想吃高速公路休息區那兒賣的烏龍麵。呵呵……」

「哎呦，我的老天爺，放著那麼多好吃的東西不吃，怎麼偏偏想吃烏龍麵呢？而且還得是高速公路休息區賣的？」

「我的口味一向不是很高，讓您見笑了。」

「那倒沒有。這也挺正常的。我看，我還是去專門的烏龍麵店裡給你買吧。肯定比高速公路休息區里賣的好吃一百倍。哈哈哈哈……」

「哈哈……」

朱妍和阿姨都笑了起來。

「有什麼想吃的嗎？我買回來給你》」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