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回到房間,巧克力從床上的一疊衣服中給我選了件桃紅色的,讓我換上。咦?哪來的新衣服?問過方知原來是巧克力昨日吩咐林道給我定製的那些。
晚飯主菜果然是魚,巧克力十分滿意,將大廚叫到飯廳。
「今日做的這是何種魚?味道比往常要鮮美。」巧克力問。
「是今日從禁地水潭打撈上來的魚,至於何名,小的不知。教主夫人很擅長做此類魚,想必定知道此魚的名稱。」大廚答道。
我也不知道啊!怎麼什麼事都要扯到我頭上呢?別以為推給我就沒事了,我又不是巧克力的寵姬,我只是他一個留教查看的夫人罷了。
「哦?夫人擅長做此魚?此話怎講?」巧克力話雖對大廚講,眼睛卻瞅向正扒飯的我。
「下午教主夫人給林管事做了兩道菜,蜜汁風鱔球和芹菜炒麻魚什,牛護法嘗后讚不絕口。而且據嫻珠說,林管事也吃得一點不剩,她還希望小的能和夫人學會再教授於她呢。」
「給林管事做的菜式?還讓牛溪讚不絕口?」巧克力語調上揚,想從我口中得到確認。
「看不出來吧?」我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看不出來。」巧克力不冷不熱地說。
你這個人,真是氣得我牙痒痒!我當著巧克力的面把那兩道菜的做法口述給大廚,說完沖著巧克力挑釁地哼了一聲。
巧克力揮手示意大廚退下,然後淡淡地說:「既然你如此擅長廚藝,明晚便由你掌勺。」
逞能的下場!
飯後,巧克力讓我去換套深色的衣服,說要帶我去個重要的地方。
天色漸黑,我跟在巧克力身後走了很久,最後終於在山腳下停住腳步。迎面一扇鐵門,嵌在三米多高的山壁中,加之燈籠昏暗的光線,尤顯詭異。巧克力打開大門后,一股陰森森的涼氣迎面撲來,我怯怯地捉住巧克力的衣角,小心地跟在他身後,沿著台階往地下走去。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階梯終於到了盡頭。面前是一個鐘乳石洞,石壁上每隔五米就鑲嵌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可是由於石洞過大,光線仍是極其昏暗。往下看去,大大小小的墓碑無規則地立於地上。難道這裡是個地下陵墓?
我拽著巧克力的手愈來愈緊,手指開始泛白。巧克力沉重地說:「這地下陵墓是歷任教主長眠的地方。幾百年來,本教無一人能娶到聖女,故而歷任教主均孤獨終老,葬於此處。教規規定若有人娶到聖女,必須帶聖女到此叩拜各位先輩,使其瞑目九泉,再無牽挂。」
嘎?突然覺得陰風習習,好似有鬼魅纏身,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我嚇得環住巧克力的腰,顫聲求道:「能不能不過去磕頭?他們見也見了,我就這一個鼻子兩隻眼的樣兒,與常人無異。」
我可憐兮兮地望向巧克力,巧克力頓生不忍,但他轉頭又看了眼墓地,之後堅決地說:「不行!一定要去!」說完,狠心地掰開我抱著他腰的雙臂,示意我自己走過去。我腳晃悠得都站不穩了,根本邁不動步。巧克力無奈之下,長袖一揮,我立即被他的掌風輕巧地送至墓地中間。
看來躲不掉了,我閉著眼,嘴裡大聲念誦著:「南無阿彌陀佛!惡鬼避散!」
哎呀!被一石子打中,突然不能出聲了。我回頭惡狠狠地瞪向巧克力,只見他的臉異常陰沉。現在念不了咒了,我心裡叨咕著:「各位教主,小女子這廂有禮了!您大鬼有大量,不會計較我剛才的口誤吧。其實我早就想來看您們了,可是他們偏偏一直不選我當聖女!這不,您看我剛上任沒幾天,就立馬趕來。見面禮您們就不用給了,地府的東西我目前還不大用得到,也不勞煩您們出來見我了,我磕的頭您們默默收下就好。」
吭吭吭,閉著眼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后,正看到跟前的墓碑上寫著:「如果教里有什麼大事一定要與我商量的話,請燒紙通知我!」
估計沒什麼大事一定要同您老商量,我們就不擾您清凈了。真是個盡職盡責愛教如家的好教主!再拜第二個,拜完照慣例看墓碑:「恕我不站起來迎客和送客了!」
謝謝您的體貼,您不怪我打擾您休息就好!拜到第三個,再看:「我永遠這麼硬下去了,可遺憾的是我卻終生孤寡,沒有妻室,真是浪費!如果你和他感情不好,請考慮一下我,好嗎?我身邊的位置會一直為你留著的。」
雖然您可以保證我的下半身幸福,但還是不用了,謝謝您的垂愛!我寒毛都立起來了,沖這個我也要和巧克力搞好夫妻感情!移到下一個墓碑,磕完頭,一看:「我等你很久了!~~~」我打了寒顫,站起來就想跑,可是腿根本不聽使喚,完全立不住。
我眼淚汪汪地回頭遙望巧克力,他卻示意我繼續。我只得鼓了鼓勇氣,爬到下一個墓碑前磕頭,卻見墓碑上赫然寫著:「謝謝你來看我。禮尚往來,我會時常上去看你的,我起得比較晚,通常子時以後才出去探望朋友。」
我一哆嗦,這手也支撐不住了,正好歪到了旁邊的一個墓碑邊,頭躺在地上,離墓碑很近很近,正好看到上面刻著一排很細小的字:「當你看清這排字的時候,你已經壓到我了!我這人從不吃虧,一般壓到我的人我晚上會再去壓回來的~~」
哎呀!我連滾了兩個跟頭,再一抬頭:「我一直覺得自己沒死透,既然你來了,就順便把我挖出來再救治一下吧。」突然,一雙冰冷的手扶在我的腰間,我一翻白眼就失去了意識。
幽幽地醒來,發現自己正置身於布滿花瓣的熱水中,嫻珠正手拿著一片怪怪的大葉子,為我輕刷著身體。她見我醒來,忙扶我從桶中起身,我想到自己身體正不方便,怎麼能用澡桶洗澡?於是站起身,讓嫻珠給我簡單沖洗了下,就回到床上休息。
嫻珠拎來一籃嬌艷欲滴的牡丹花,說是林道送她的。說著,就將牡丹花插好放在屋內。我還給林道做菜呢,他怎麼不送我?哼!我不稀罕!記得某大學BBS上有登:花是植物的生殖器,我們為什麼要將人家的生殖器割下來,然後捧著一大把去送人?甚至會有女生比較誰收到的生殖器更多、更大。有經驗的女生會認為未割過包皮的生殖器(含苞待放的)持續的時間可以更久些。而大部分女生在收到男生送的生殖器時,便迫不及待地上前猛聞其味道,並露出無比滿足和害羞的笑容。就這一籃子生殖器,有啥可炫耀的!哼~(作者:我記得有人曾經迷醉在滿山的生殖器中,最後甚至昏頭到答應別人的求婚!葡萄好酸啊!)
雖然洗過熱水澡,但還是覺得渾身發冷。尤其想起那些墓碑上的話,更是讓我心有餘悸。本來嫻珠服侍我睡下后便欲離開,可我硬拉著她不放,生怕半夜有鬼來串門回訪。最後我只得以給她講故事為誘餌留下她。
「話說有個皇子,英俊善良,有副美妙的歌喉。有天,他乘船出海,興緻大發,引吭高歌一曲。在海底長期聽慣海浪聲音的女巫乍一聽,覺得魔音穿耳,隨即興起一陣颶風大浪將船打沉。剛巧美人魚經過……」
嫻珠打斷我,問:「什麼是美人魚?」
「美人魚是個有羅圈腿的美麗女人,再加上很窮,買不起衣服,被世人長期排擠歧視,最後絕望之下跳海自盡,卻被仁慈的海神所救,將她的羅圈腿變成了魚尾巴,從此裸露上身,再也不必憂愁穿衣打扮。」
嫻珠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繼續講道:「美人魚一見皇子,立即驚為天人,芳心暗許,在海底偷偷地吻了他,當然她還想有進一步的行為,但是礙於自己的尾巴,沒能實現。(作者:只有你這樣的色女才能將童話改編成這種版本!>_<)
「她將王子救上岸后不久,便有漁民向他們這邊走來。美人魚怕被人發現,用匕首在王子身上割了一刀作為他日相認的標記,然後在王子蘇醒前潛入了海底。美人魚回到海底后,對一見鍾情的王子再難忘卻,並且對自己的魚尾巴萬分懊惱,最後決定去求海底女巫將她再變回人類。女巫說這個咒語要求美人魚不能說話,一旦有天開口說話了便會即刻變成浪花消逝,美人魚答應了。
「再說王子那邊,他只依稀記得有位美麗的姑娘救了他,可是派人尋找了許久仍沒有那位姑娘的任何消息,最後他終於放棄,決定和鄰國的公主訂婚。就在王子訂婚的晚宴上,美人魚突然出現,王子一眼便認出了她,憑藉當日王子的傷口兩人相認,有情人終得相聚。可是礙於鄰國公主的壓力,卻無法取消聯姻。
「萬般無奈之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兩人決定私奔。鄰國公主羞憤之下,騎馬直追,拉弓射箭。在箭射中王子的時候,美人魚驚呼:『不!』於是她瞬間變成了牡丹花,而那支箭也射中了王子的要害,最後王子在一地牡丹花中死去。後人為了歌頌這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曾有人寫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來紀念這一對風流人物。」
「不是說變成浪花嗎?怎麼變成牡丹花了?」嫻珠仍是無比認真。
「啊?!這些牡丹花形成了一隻狼的形狀,所以後世也用『色狼』來形容那些喜愛、疼惜(襲)花樣女人的男人。」汗!看來不按原文講,就是會有很多漏洞。
「姐姐!你們在講什麼?」巧克力突然出現在門口,手裡捧著一束牡丹花,眼睛笑成了月牙狀。
一見到巧克力,我眼立即瞪圓了。你害得我嚇暈過去,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自己倒送上門來了!我雙手掐住巧克力的臉使勁扭,扭得巧克力一張俊臉都變了形,還是不肯放手。巧克力皺著眉頭,咬牙忍著,卻又不掙扎阻止我,最後疼得眼眶都紅了,我才覺得解了恨,鬆了手。鬆手后才發現巧克力的臉竟被我扭得淤紫了,很是醒目,看在眼裡,不免自責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巧克力扁了扁嘴,無辜地說:「姐姐,你這麼討厭我嗎?為什麼每次見我都要掐我咬我?」說完,自卑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向我。
此時嫻珠目不轉睛地盯著巧克力,吃驚之極,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我瞪了嫻珠一眼,她識相地將嘴合攏上。我笑嘻嘻地說:「你長得太可愛了,姐姐每次生氣的時候,一捏你的臉就不氣了!這牡丹是要送姐姐的嗎?」巧克力點了點頭,沖我笑著露出齊刷刷的小白牙,我接著說,「我在給嫻珠講故事,你要不要一起聽?」
巧克眨巴眨巴眼睛,使勁地點著頭,將牡丹插入花瓶后,坐回我身旁。
我想了想,狡猾地一笑,問巧克力:「你有沒有聽過大豬說有,小豬說沒有的故事?」
巧克力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姐姐講什麼我就聽什麼。」
都變成小孩性子了,還這麼難上當!死巧克力!
我想起下午洗澡時曾唱過的《灰姑娘》,決定就講這個了。不過這次實在不敢再自行改編,漏洞太多了。(作者:你可算還有點良知,糟蹋了安徒生,把格林放生了。)
沉悶地講完童話,我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看來講別人寫的故事果然提不起什麼興緻。抬眼看到巧克力和嫻珠仍是興緻勃勃,眼睛熠熠發光。嫻珠傻呵呵地稱讚了下故事,不過我總覺得她剛剛的眼神不單純的是新奇。巧克力也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垂下了頭。
故事有問題嗎?反應好怪,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這時就聽嫻珠感慨道:「我要是有雙那樣的水晶鞋該多好!」
對了!我的亮鱗涼鞋被巧克力搶去了一隻,另一隻被小虎子偷了。我伸手揉揉巧克力的頭,露出善良的笑容,溫柔地說:「弟弟,你是不是有隻姐姐的鞋子?」
巧克力不敢看我,只是垂著頭,輕輕地點了一下。
「那能不能拿來還給姐姐?」說不定把我當初的行頭全部找回來,就能回現代了,無論如何,能取回一隻是一隻。
「姐姐,你的鞋子反正只餘下一隻,不能再穿了,不如……不如就送給我吧。」巧克力的表情可愛得讓我想起要糖果的鄰家小弟弟。
「姐姐的鞋子自然是有大用處的,你不還給我,以後我只給嫻珠一個人講故事。」說完,我佯裝微怒。
巧克力見狀忙捉住我的手,緊張地說:「姐姐別生氣,我馬上給你取來。」說完,一溜煙地跑掉了。
是不是怕我一生氣又捏你的臉啊?算你識相!
一會兒,巧克力便取來一個精緻的木盒子,萬般不舍地遞給我。打開盒子,果然是我那隻涼鞋,抬頭正要感謝巧克力,卻無意瞥到嫻珠發亮的眼睛。嘿嘿!艷羨吧!我摸摸巧克力的頭,然後把鞋連同盒子一起收了起來。
「姐姐,鞋子你妥善收好哦!」巧克力不放心地張望著我的包袱,之後又興高采烈地坐回剛才的位置,仰頭笑著說:「繼續講吧。」
你倒不傻!講個古希臘故事吧。
「愛神丘比特的箭袋中,裝著兩種箭:一種是點燃愛情之火的金箭,另一種是撲滅情火的鉛箭。被鉛箭射中的,就會變得冷漠無情,拒絕愛情的追求。太陽神阿波羅中了金箭,狂熱地追求河神的女兒達芙妮;而達芙妮中了鉛箭,拚命逃避太陽神的追逐。一天,當太陽神就要在河邊追上達芙妮的時候,無路可逃的達芙妮請求父親河神將自己變成一株月桂樹。看到自己傾心的女人變成了月桂樹,阿波羅傷心地抱著月桂樹哭泣。他痴情地對月桂樹說:『你雖然不能做我的妻子,但我會永遠愛著你。我要用你的枝葉做我的冠冕,用你的木材做我的豎琴,並用你的花裝飾我的弓。同時,我要賜你永遠年輕,不會老。』」「阿波羅也是神,把達芙妮再變回人不就好了?」巧克力稚氣地問。
這個怎麼答?幼兒園老師看來沒那麼好當的。
「他是太陽神,法力不同,變不回去。」
「什麼是鉛?」
「鉛就是錢,鉛箭就是用銅板做的箭。」我是神棍,我怕誰?
巧克力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用錢箭射到的人都會冷漠無情。」
「為什麼神起個水果的名字,叫『菠蘿』?」嫻珠也開始發問。
暈,幸好沒讓你看到他頭插月桂葉的樣子,否則你還以為是菠蘿葉呢。
「是阿波羅!不是菠蘿!」我強調。
「『啊~菠蘿』和『菠蘿』有什麼區別?不就是多個感嘆嗎?」嫻珠不解。
「那玉佩還是玉再加個呸呢,直接叫玉不就好了?」我被她活活氣死。
「姐姐,不氣。」巧克力忙勸解我。
此時我有些頭暈,想睡下可又心有戚戚焉,心懷利用地對巧克力說:「今晚要不要和姐姐一起睡?」(作者:騙小男生的女色狼!)
巧克力的臉刷地一下紅了,害羞地點了點頭。咦?奇怪!上次死賴著不走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臉紅呢?
嫻珠鋪好床就退下了。我看著乖乖站在床邊的巧克力,心想,如果下午我們沒活塞運動就好了,找他要點童子尿避鬼。現在也只能湊合了,有個男人壓床,至少多點陽氣。
我在床內側躺好,然後示意巧克力在外側睡下。他乖乖地褪了外衫,側躺在我身邊,羞怯地拉住我的手,見我沒有反感,才又放心地握緊,頭慢慢地往我的肩窩湊去,眼睛偷瞟著我,最後露出甜甜的笑容。晚上有他陪著,鬼應該不會找上門來了吧。我還是覺得冷,塞嚴被角,戰戰兢兢地睡了過去。
夢裡,我成了《飄》中的斯佳麗。在茫茫黑霧中,我赤著腳,身著睡袍站在門口,感到徹骨的寒意。面對眼前的迷霧心中更是無比恐懼和彷徨。這時,從霧中遠遠地傳來凄涼悲哀的男聲,斷斷續續地喚著我的名字,使我的心隨之一緊一痛。我循聲而去,我知道霧的盡頭一定是等待我的他,他會讓我不再寒冷,他會驅趕我所有的恐慌,永遠守候著我。快走出迷霧時,我隱約看到霧盡頭的他。他不是白讀了,(白瑞德=白read=白讀了)他是誰?我放慢腳步,朝他緩緩而行。就在他的臉龐漸漸清晰之際,突然於我面前消失。我盡全力沖了過去,卻沒能捉住他的衣角,心一瞬間被落寞掏空,我潸然淚下,無力地跪在地上,掩面而泣,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這時,我被人從夢中搖醒。
迷糊地睜開淚眼,見到巧克力正側身將我擁在懷中,憂慮地擦拭著我臉上的淚水。他見我醒來,起身出去了。我本想喊住他,可話卻哽在喉中,越發覺得委屈,蒙頭在被子里抹著復又湧出的眼淚。
巧克力很快就回來了,掀開被子,見我哭得更加傷心,先是一愣,隨後扶我起身,遞給我一杯溫水和兩顆藥丸。待我服下后扶我躺下,然後自己也在外側躺好,再次將我抱在懷裡,低聲說道:「有我在,沒什麼好怕的,安心睡吧。」巧克力的懷抱異常溫暖,我不自覺地又貼近了些許,漸漸地安穩入睡。
早上我在巧克力的懷中悠然醒來,他沖我一個露齒的燦笑,恍惚間我竟以為是小巧克力。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這麼呆愣地回望著他。巧克力見我對他的笑容沒什麼熱烈回應,便快速收起他拍牙膏廣告的POSE,默然起身穿衣。待我們梳洗完,我方知此刻已近晌午。
中飯我食慾不錯,可是大部分飯菜都很清淡,唯一一道能算是葷菜的便是鹵鴨舌,我本也不是很愛吃這道菜,提不起興趣,只好懶懶地吃著。巧克力見我無精打採的,竟然破天荒地連續夾了幾次他認為噁心的鴨舌給我,我吃驚地抬頭看他,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短暫接觸后,他便躲開埋頭繼續吃飯。
飯間,小牛子來了,對巧克力耳語了幾句,巧克力便站起身,對我說:「你風寒尚未痊癒,吃過飯就回房休息吧。」說完,率先出了飯廳,小牛子緊隨其後。
飯後我去探望林道,快走到林道院子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兩手空空而來,左右環顧,尋找有什麼能信手拈來的探病禮物。最後我決定就地取材,用松枝盤了個小巧精緻的花環,在花環上點綴了些白色的梔子花,將身上的紅色絲綢緞帶扯成幾小條穿插在松枝中,留了一條結成蝴蝶結裝飾在花環正上端。聖誕節花環就此出爐了。(作者:一向的一毛不拔!)
進了院子,無意間在地上發現一根鴿子羽毛,靈機一動,便拾了起來。
敲門進了屋,林道見是我來,欲起身迎接,我見狀忙迎了上去,讓他不必多禮,扶他坐回床上,自己也搬了張凳子坐好。林道看起來精神還不是很好,接過花環,文雅地一笑,贊道:「很精巧的花圈!」花圈?!林道好了解我,像我這種勸人只會說「早死早超生」的人,確實送花圈最符合我的風格!
「林管事,這是我編的聖誕節花環,據說有辟邪和祝福的作用。」
林道的視線落在梔子花上久久沒有移開,隨後會心地一笑:「教主夫人的這番心意著實讓在下感動。」見林道起身要將花環掛於牆上,我適時地伸手接過,替他掛上。
「夫人,這聖誕節是什麼日子?」
「聖誕節是我們家鄉某個民族過年的日子,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天往往會下著大雪,一家人圍坐在火爐旁,一起吃著火雞大餐。對了!林管事,我剛在你院落中撿到這根鴿子羽毛,想拜託你件事。」林道神色微微一變,隨後平靜地說:「夫人請吩咐。」
「林管事,你可擅長丹青?能否在這羽毛上給我畫幅肖像?」我轉玩著那根羽毛,卻意外發現,這根羽毛中竟有一根金色的羽毛絲,彷彿一根金線鑲嵌其中。這是從什麼鴿子身上掉下的羽毛啊?好特別!
「夫人,在下不擅丹青,恐怕不能於羽毛上作畫。昨日聽嫻珠說夫人會古神語,不如夫人在這根羽毛上寫個祈福語送於在下,可好?」
我癟了下嘴,不過人家已然開口,我也不好拒絕。都怪嫻珠這張大嘴巴!取來小毫,在羽毛上仔細地寫下「NightClubNO.4」。心裡哀嘆,古人除了對夜總會這個詞有興趣外,就對其他英語辭彙再沒興趣了嗎?(作者:還不是因為你!像你這樣的人堅決不能搞文化宣傳工作!)
林道接過羽毛,慎重地收好。
「夫人,我們去屋外走走吧,我躺太久了,想稍微走動下。」
出了院子,林道邊走邊說:「多謝夫人昨日為我做的菜,我已經很久未吃到如此可口的佳肴了。」林道的眼眸亮閃了一下。
「林管事,得取秘籍你功不可沒,區區兩道小菜又何足掛齒?況且在水潭下若非你捨命相助,恐怕我也難活到今日。」我偷瞟了下林道的腰,沒想到如此細小的動作也未逃過林道的眼睛。
林道溫和地說:「在下的傷口已然癒合,夫人不必介懷。」林道話頭一轉,「在下今晨聽嫻珠轉述昨晚夫人講的美人魚故事,甚是有趣。」
「林管事,你看我像美人魚嗎?」我打趣地說。林道笑著輕點了下頭。
接著我又和林道聊了些花草種植,林道對樓子牡丹尤顯興趣,一直向我請教關於嫁接的問題。
走了沒多久,見他微露疲態,於是我難得體貼地說:「林管事,你身體尚未痊癒,不宜過多走動,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林道點了點頭,我便扶他在旁邊的一棵古樹旁坐下。
林道抬頭看了看這棵古樹,默不作聲。
這棵樹有什麼古怪嗎?我抬頭仔細再瞧,該樹樹齡應在百年以上,樹高十五米之多,從地面處分兩杈並生,往上再分杈均一分為二,極有規則。難道此樹是「鴛鴦樹」?記得曾在普陀山見過這種樹,當年導遊說此樹名為夫妻樹,也叫鴛鴦樹,立即一群人衝過去拍照,接著導遊又慢條斯理地說:「此樹因雌雄同株,而開花季節不同期,所以只開花不結果。世界上目前只存活三棵。」話音剛落,嘩的一下,原來拍照的那些人都不見了蹤影。
「此樹是不是只開花不結果?」我小心地求證。
「正是!夫人也識得此樹?」
「恰巧識得。此樹可有什麼來歷?」
「此樹名為『連理樹』,是當年創教教主被迫離開羅所門時帶出的樹種,卻不知被他如何改植,幾百年來再未結過果實,變成了一棵只開花不結果的樹。」
之後,一片沉默。良久,我率先站起身,說道:「林管事,我們往前走走吧。」
我們邊慢走邊閑談,剛才短暫的陰鬱很快就一掃而光。
「夫人,您最喜歡什麼花?」
「花心!不是不是,是校花!」
說漏嘴了!
「什麼是校花?」
「我們家鄉的一種花,這裡沒有。」其實我最喜歡校草!總體來說,我除了天花、花柳病和花圈,其餘的花都是可以接受的,「林管事,你一定最喜歡牡丹花吧。」
林道面帶微笑,淡淡地說:「家母喜歡牡丹花。」
「花……」我驚恐地望著林道的頭上。
我「盆」字還沒出口,林道已然一個旋身,接住了從閣樓上掉下的花盆。緊接著,嫻珠焦急地從閣樓里跑出來,先向我一福,隨後擔心地問向林道:「林管事,您沒事吧?」
林道笑著將花盆遞給嫻珠,說:「沒事。」然後轉向我,恭敬地說:「夫人,我們改日再聊,在下先行一步。」說完,就徑自回去了。
我和嫻珠也朝房間走去,一路上嫻珠顯得很是沮喪,進屋后,我就問她:「你剛剛為什麼拿花盆砸林管事?」
「夫人,是您當初教我哪天等林管事經過的時候,從樓上向他丟東西並裝出無意掉下的樣子,然後再下來賠禮,來引起他的注意。」
「可我沒讓你扔花盆啊!」
「我見林管事過來,一緊張,忘了將花從花盆裡取出來了。」
這樣也行?幸好林道會功夫,否則非被你愛慕到頭破血流不可。
我無比同情地看著嫻珠,照她這樣估計很難嫁出去了!嫻珠焦急地說:「夫人,您是羅所門的聖女,能否給我算算,我何時能找到夫婿。」
要是能把我這些爛桃花分些給你,我倒是巴不得,可算命嘛,我目前還只是個自封神棍,你看要不等我入了神棍協會,當個什麼副會長之後再給你算,好不?
「嫻珠,姻緣大事,最好還是不要算了,怕你知道了反而更加傷心。」我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神秘樣。
「夫人,您算吧。無論好壞,我都想知道。」嫻珠分外堅定。
其實,如果你在現代,我會建議你考雅思出國!
一般來說應該先看面相吧。我湊近嫻珠的臉,左瞅右瞧,嗯,頭髮挺黑,也沒頭皮屑,結論洗頭水不錯。(作者:你這是算命嗎?)小胖臉,皮膚還挺細嫩。扒開嘴看看,牙齒也挺白,用的高露潔嗎?(作者:你買牲口呢?還看牙口!)想拉過她的手,看下手相,卻沒想到她竟然閃躲開,我正不解,嫻珠不好意思地說:「夫人,奴婢的手粗,手相還是不看了吧。」
反正我看與不看都是瞎說。我裝模作樣地掐了幾下手指,嚴肅地說:「你會一個人孤單地生活,直到三十歲。」
「那三十歲以後呢?是不是找到良人託付一生了?」嫻珠激動地看向我,好似我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她的人生。
「三十歲以後啊……你終於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了。」
看著嫻珠失神的樣子,我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過分。是不是因為我聖女的身份,說話的可信度高,所以徹底打碎了她的少女夢?
「嫻珠,你彆氣餒,尚有轉機!」嫻珠眼睛一亮,我繼續瞎編,「等你25歲生日的時候,我教你一個古神語的咒語,你虔誠默念一百遍,就能遇到一生的良人。」到時如果還沒遇到,我可以說她不夠虔誠,或者古神語發音不標準,神聽不懂。沒辦法,誰讓我是個好心腸的神棍呢!(作者:這還叫好心腸?懷疑你還有腸子嗎?)
「什麼古神語咒語?」
「到你25歲生日時再告訴你,現在說就不靈了。」
嫻珠正要繼續發問,巧克力回來了,她只得退下。
「今天晚飯由你來做。我來接你去廚房。」
不提我都忘了。哎!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能者多勞,而且被罵的通常都是幹活的,因為只有工作了才會有可能出問題,才會有被人指責的地方。而罵人的往往是不幹活的,就因為沒做工作,所以自然也找不到被指責之處。還是裝傻扮笨最吃香!
「昨天我已將做法傳授給大廚了,讓他來做不是更好?這樣以後你隨時想吃,都可以吩咐他做。」
「我看你現在也沒什麼正事,與其四處閑逛,還不如去廚房做飯。」
「我當然有正事啦。」
「什麼正事?」
「睡覺!」
「我是個有夢想的人。我每天都為實現我的夢想而努力奮鬥著。而我的夢想通常都在夢中實現,所以我每天都要努力睡覺。」(作者:什麼邏輯!)
「今日下午少睡會兒,對你實現夢想不會有太多影響的。」
「好!我做就我做,不過我只會做紅油耳絲、椒麻鳳爪、燕窩蜜蓮、香酥腰花、人蔘燉三鞭……」巧克力越聽臉越白,忙打斷我:「這些太複雜,就做魚便好。」
「不想做那個!」直接攤牌!
「本來我還在想,如果你今日做得好,我明日便帶你去集市,這可是一年一度最大的集市!可惜……」
我一把捉住巧克力的胳膊往外拉,邊走邊諂媚地說:「一直以來,我都在期盼為你親自下廚的這一天,可算讓我等到了。正所謂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給你做頓飯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果然見巧克力得意地微笑。
威逼和利誘我總是哪個都抵擋不住,我是個做叛徒的首要人選,請各國都派人來利誘我吧!美男、金錢都是罪惡和痛苦的源頭,把你們的錢和美男通通給我,讓我一個人承擔罪惡和痛苦吧!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到廚房后,巧克力把其他人支走,只留下我們兩人。我扯了一塊屜布條,用手沾了點醬油,洋洋洒洒地寫下「食言斷子絕孫」,然後纏在頭上。巧克力的臉立即變得陰沉。我把裙擺往腰間一卷,袖子一捋,準備開工。本以為巧克力又該指責我這個樣子成何體統,沒想到這次他竟然不置一詞。
我拿出看家本領,做了四道鰻魚菜:小煎鰻松、五柳鰻絲、鳳梨鰻脯、金菇捆燒烏龍。稀里嘩啦做完,猛一回頭,看到巧克力千年冰山似的臉上竟然綻開了雪蓮花般清涼的笑容。
巧克力見我做好,便走過來將我的裙擺弄好,扯下我頭上的標語,又把我袖子放回原樣,這才喚人來把飯菜送到飯廳。
晚飯開席,我兩眼閃爍地緊盯著巧克力,等他品嘗。巧克力慢悠悠地細品了幾口,淡淡地說:「還行!不過還沒滿意到讓我帶你去集市!」
竟讓我白忙活半天,最後還是不能去,你這不擺明了耍我嗎?而且看你那說話淡淡的德行就讓人冒火,以後再做菜我撒半桶鹽下去,我看你就是欠咸!
我怒了!反正也不能去集市了,我把菜全吃了,一口也不給你留!我抄起筷子就是一陣猛吃,看到巧克力夾菜我還伸筷子去搶,搶了兩次都沒成功,我急了,伸過嘴去就把他筷子上夾的菜叼住,吞下肚,看得巧克力目瞪口呆。就這樣瘋狂地吃完最後一口,才滿意地歪在椅子上。只見巧克力還保持著剛才被我用嘴搶了菜的姿勢,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睜得溜圓,滿臉不可置信。我撐得打了一個飽嗝,巧克力終於大笑出聲,壞壞地問:「夫人,你還站得起來嗎?用我抱你回房嗎?」
我掙扎了幾下,竟還真沒站起來,於是我就這一死人挺的樣兒被巧克力抱回了房。巧克力送我回房后,人便走了。
沒一會兒,小牛子來了,讓我隨他去找大夫配些退燒后調養的葯。
好奇怪!通常都是大夫來給我看病,而不是讓我去看大夫吧。這個大夫又是何方神聖?必須要小牛子親自帶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