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我錯了

那天晚上，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我忍著酷暑做了一大盒舅舅喜歡的紫菜卷。心滿意足地將做好的紫菜卷滿滿地裝進便當盒裡后，走進屋裡坐到很久沒有坐過的桌子前。四處打量的視線最後停留在了宇鎮送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上。輕輕地打開信封將撕掉的三角形拿出來，從抽屜里拿出透明膠將三角形貼在了一塊兒之後，拿出信紙寫了幾筆。

TO：宇鎮

有些人看見三角形會想象起三角尺，有些人看見三角形會想象起屋頂。人們用構造，模樣相同的眼睛看到正相反的東西，是不是很神奇？你看著三角形想到了三角關係，我卻想到了我們之間。所以，不想看到撕掉的它。好像我們之間就那樣被不美麗地撕開了一樣，所以我把它牢牢地粘住了，我想和你有著一份良好的關係。我要報答你的也很多呢，你連報答的時間和機會都不給就離開了怎麼可以呢？你給的最後一件禮物我不喜歡，這樣合在一起的我覺得更好，所以說，你快點回來吧，知道了嗎？你回來了，你的最後一件禮物才算完美。

From：海吟

放下筆后，我將三角形和信紙放進乾淨的信封里……

「舅舅，我來了。」

我晃著便當盒走進病房裡。

「猜猜我給您做什麼啦？」

我輕快地坐到床沿上將自己精心做好的紫菜卷拿到了舅舅面前。

「天哪，怎麼做這個了呢，多辛苦啊？」

「不辛苦啊，我也很想吃紫菜卷呢，來，吃一塊兒嘗一嘗啊。」

舅舅將我餵給他的紫菜卷美美地吃了下去，不一會兒，便當盒便已見底了。

「海吟哪。」

舅舅看著收拾著便當盒的我，小聲地說道：

「那個，借給你錢的朋友……我想應該見一見他。」

「沒有必要的，舅舅。」

「即使那樣，也說不過去呀……」

「真的沒關係的，那個人……反正明天就要去紐西蘭了。」

「離開？」

「是的，離開。」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的聲音已明顯的有點顫抖了。眼淚瞬間涌了上來。

「呵呵，眼睛怎麼突然這麼難受呢？」

我試圖將眼淚忍下去，用力地揉著眼淚。

「海吟哪，到這裡來坐。」

我覺得自己的感情被舅舅發現了，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舅舅的身邊。

「海吟哪，放棄自己愛的人，不是明智的，那是最愚蠢的。」

因為舅舅的一句話，我的心臟有一時間停止了跳動。……舅舅是怎麼知道的呢？

「以前舅舅也曾有過自己愛的人。但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愛著她，所以，我就像個傻瓜一樣放棄了她。她雖然也喜歡著舅舅，但我覺得對不起我的朋友。唉，是不是很傻？」

「……」

「愛情是一對一對的，可是，命運卻不會只讓兩個人去愛。如果你有愛著的人，那麼在你身後還會有一個愛著你的人。所以說，兩個人相愛是很難的事情，因為一定有一個人是默默地受著傷害的。」

舅舅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髮說道。舅舅依然是看透著我的一切啊。

「所以說，你傷害了另一個他，那不是罪。在身後愛著你的那個人也一定讓某一個愛著他的人受傷呢，因為愛著你。這就是愛情，這就是命運，這就是人生。舅舅希望我們海吟不會像舅舅一樣做那種傻事。」

舅舅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苦笑著說道：

「當你放棄過一次，等愛情再次來臨的時候你也就沒有勇氣再去抓住它了。這樣再放棄你這一輩子就是這樣一個人了。之後能做的只有提醒別人不要去做這樣的傻事，只有偶爾的苦笑是你能拿得到的。」

我一手拿著鐵盒跑進我在工作的餐廳。因為悶熱的天氣，額頭上嵌著的細微的汗珠正瘙癢著我的皮膚。

赫元什麼時候走呢？現在已經過了4點了出發了嗎？還是還在機場呢？去機場看看呢？是不是應該道個別……

「海吟姐姐！」

和我一起工作的藝娜對著呆愣的我喊道。

「姐姐你今天有什麼事情嗎？兩份炸醬麵和糖醋肉送餐啦。」

「啊？噢……是嗎？」

「姐姐你臉色不太好噢……哪裡不舒服嗎？一整天就盯著表看，要去哪裡嗎？」

「不，不是啦！我去送餐了。」

我再一次提起裝滿料理的鐵盒正要跑出去時，在門口摔了一跤。我就那樣咣的一聲坐到了地上，鐵盒也翻過去了。

「姐姐，你怎麼樣了？」

「啊？嗯，我沒事的。啊！料理！」

把鐵盒翻過來一看，裡面的料理，特別是炸醬麵已是一團糟了。下一刻，豆大的淚珠開始嘩啦啦地滴了下來。

「姐，姐姐！怎麼因為這點小事哭呢？再裝份乾淨的就好了嘛！我去重新裝一下你等我一會兒哦。」

客人們奇怪地看著傻傻地掉著眼淚的我。

舅舅，我最終還是和舅舅一樣做了傻事。如今真的無法挽回了。但是舅舅，如果等到以

后再有機會的時候，我一定不會輕易地放棄的。

將重新裝好的料理送完，剛要走出餐廳時，看到迎面而來的那張熟悉的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將頭髮染成銀色的文正憲站在我面前。

「噢，海吟啊。你在這裡工作啊？」

「嗯，好久不見了。」

「是啊……對了，你有什麼力氣拿著這東西走來走去呀？」

「怎麼，別看我這樣，單單送餐經歷就已經過5年了。」

暫時互相問候的我們，不約而同地同時說出了同樣的名字。

「赫元……」

正憲一手順著自己的銀髮說道。

「你先說吧。」

「……赫元他平安離開了吧？」

正憲微笑著點了頭。

「……幸，幸好。平安離開就好。」

「來送機多好呀。赫元那傢伙，臨走之前還一直找你呢……」

「我去幹什麼呀。去了反而會把氣氛搞得不好。」

「……為什麼沒有挽留他呢？」

「挽留下來以後呢？讓他每天看著我活著嗎？……去紐西蘭對赫元是一種很好的經歷……我不要攔著他。」

正憲似乎像是明白了什麼，看著我點著頭。如今，赫元真的離開了。等到傷口都癒合了再回來吧，一定哦……

「海吟姐姐，那個男人是誰呀？」

我一進餐廳，藝娜走過來小聲地說著。

「只是學校的同學。」

「哇，真是帥呆了！看看他的身材！不是模特嗎？天哪——」

「什麼呀？」

「就是，有那樣的朋友啊。」

看著奇奇怪怪地笑著的藝娜，我覺得莫名其妙的。

這個餐廳，晚餐的時候人特別多，訂餐的數量也很多，所以，晚餐由我和比我小兩歲的東旭來承擔。雖然太陽落下后少了白天的那種炙熱，但是晚上這種悶熱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來。我一手揮著汗，拖著滿是汗水的身子走進餐廳。

「海吟姐姐，還有訂餐的呀。」

「哦嗚，今天怎麼這麼多呢？」

「是啊。嗯……這裡好像是剛才東旭送過的地方啊……說炸醬麵太咸了吃不下去了，說炸醬像醬油，要求重新送呢。廚房長好像失誤了呢。東旭剛剛出去送餐了，所以就要姐姐去一趟了。」

「哪裡呀？」

「現代公寓3樓315號。」

原本無表情的我像是瞬間被人甩了一巴掌一樣，臉色煞白。

「哪，哪裡？」

「現代公寓3樓315室。怎麼嚇成那樣？」

「嗯？不，不是……」

重新接過炸醬麵，我壓抑著跳個不停的心臟騎上了摩托車。

已經有新的住戶住進來了嗎？為什麼偏偏今天要去那裡送餐呢？去了就會想起昨天的，我不喜歡那樣……

我走出電梯后，悄悄地站到了315室門前。按下門鈴總覺得赫元會走出來。姜海吟，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我低著頭無力地按下了門鈴。

咔——

門一開我便從鐵盒中拿出炸醬麵道歉。

「對不起。我們的廚房長好像失誤了。給您帶來麻煩，實在是不好意思。」

我彎下腰道過歉以後，慢慢地抬起頭將炸醬麵遞給了面前的男人。那個男人將棒球帽壓得低低的，所以看不清長得什麼樣，但是奇怪的是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想想這裡已沒有赫元了，眼淚便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對不起我嗎？」

「什麼？啊，是的。」

「真的對不起我嗎？」

因為男人的問話，我的心裡劃過曾經那個心痛的場面。

「你對不起我嗎？」

「嗯？嗯……嗯嗚……」

「真的對不起？」

「嗯……」

「真的真的對不起嗎？」

「嗯！」

這個場面好像當初我和赫元簽訂協議時啊。因為突然湧上來的悲傷，因為無法挽回的回憶，我不由自主地嚎啕大哭起來。

「對不起！」

我拿起鐵盒逃也似的跑出公寓。腿上的勁似乎被抽幹了，我一下坐在了階梯上。我又做了傻事，申赫元。我好想你……我以為我可以忍耐的，可這麼快就已經想念他了。本以為相隔兩地傷口恢復得會更快，原來不是這樣的。當你離去了我才明白，我不能沒有你。等你再回來我再也不會放你走了。

赫元，我好想你，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