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5歲的情敵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左右亂跳，禍從天來。

再次抬手揉眼，金秀真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在她面前會出現一對年僅5歲的雙胞胎情敵。而更不可思議的是當對方問她是不是姜英尚的女朋友時，她居然毫不猶豫地坦然回答：「是」。回答速度之快，連她自己也訝然。

′起昨晚三個老女人像狗一樣撲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然後很肯定地說：「你身上有戀愛的味道。」

當時她挑眉，冷嗤：「怎麼可能？」堅決否認心裡頭那股不尋常的異樣。

思緒拉回現實，這兩個高度只到她膝蓋的小女孩，托著下巴，仰起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蛋，圍著她兜圈圈，逐一評估道：

「皮膚太黑。」

「皺紋太多。」

「手太長。」

「腳太粗。」

金秀真一聽，心彷彿被一支冷箭射中。她長得很醜！

「在全市最爛的學校讀書。」

「家境清貧，在這裡做女傭。」

「尚哥哥眼光真差。」

「尚哥哥真可憐！」

咻！又一箭射來！她沒學歷，沒家世，配不上姜英尚。

「總歸一句，你還是離開吧。」

「這裡不適合你的。」

她無言以對，居然淪落到被兩個小丫頭奚落的地步。

「喂，你說句話啊！」

「就是啊，我們說了那麼多，你也好歹發表一下闊論。」

她看了看她們，嘆了一口氣，無力地蹲在地上畫圈圈：「我都已經被你們罵得一文不值了，你們還想我說些什麼？」

「當然是反駁啊！」兩個小丫頭也跟著坐在地上，一人坐一邊。

「你應該要很用力地罵我們。」金秀真哭笑不得：「我幹嗎要很『用力』地罵你們？」她總覺得這兩個小丫頭有點詭異，好像想引誘她陷入某個圈套。

兩個小丫頭心虛地對看一眼。

金秀真注意到她們這個小動作，更加堅定自己的猜測。「嗯？你們是不是在打什麼歪主意？」她進一步逼問她們。

「不是不是。」她們齊聲擺手搖頭否認，「我們沒有想讓尚哥哥看到你罵我們的樣子。」話才出口，她們就連忙捂住嘴巴。

這叫什麼來著？不打自招，對吧。小孩子再聰明，說話再伶俐終究還是小孩子。

「原來如此，你們以為姜英尚看到我罵你們后，就會和我分手。」她輕輕道出她們的如意算盤。

兩個小丫頭睜大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眨眼，再眨眨眼，泛起淚光，忽然，嘩一聲滾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們又怎麼了？「喂，你們又在耍什麼花樣？」

「哇嗚哇嗚~」兩個小丫頭似乎有心跟她作對，哭聲變得更大，衝破屋頂，直達雲霄。

「發生什麼事了？」姜英尚聞聲而來，兩手抱胸，眉宇間有一抹不悅的情緒。

「嗚~~嗚，尚哥哥。」

「尚哥哥，嗚嗚~~`」

兩個小丫頭從地上跳起身，張開雙臂，疾步跑向他。

「單單，雙雙。」微蹙鷹眉，姜英尚蹲下身子，一手一個抱起她們。

「尚哥哥，那個姐姐欺負我們。」擦了擦眼淚，單單指著仍舊坐在地上打哈欠的金秀真。

「沒錯沒錯，她罵了我們。」雙雙吸了吸鼻子也在一旁附和道。

不得了了，小小年紀就那麼會撒謊，金秀真把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吞回去，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

「尚哥哥，尚哥哥。」單單和雙雙猛扯著姜英尚的衣領，要他說句話為她們做主。

姜英尚薄唇譏誚地一抿，看了一眼她們紅紅的眼眶，又看了一眼金秀真，並沒有多說什麼，帶上門抱著兩個小孩出去了。

金秀真並沒有追出去解釋，反正她知道「謊」言止於智者，至於姜英尚是不是智者？她會拭目以待。做晚飯的時候，她聽老婦人說，這兩個丫頭是姜英尚的遠方親戚，剛出生時家裡出了點問題，所以寄宿在姜家一段時間，一直很纏姜英尚，直到兩年前才搬遷到美國。但是每逢假期都會回來玩上好幾天。例如這次，就要住上三天。也就是說，她還要對著她們整整72小時。

擺好碗筷，金秀真打開了電視機，電視里正放映著卡通片《籃球飛人》，單單和雙雙蹦蹦跳跳地湊了過來。

〔不知道是誰先冒出一句：「籃球飛人里誰最帥？」

兩個小丫頭意見不一，就吵起來了……

「當然是流川楓最帥。」

「不對，是藤真。」

「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睛的，流川楓比藤真帥多了。」

「你才沒長眼睛，像藤真那樣才叫帥。」

「流川楓！！」

「藤真！！！！」

噼里啪啦一陣電光火石后，她們很有默契地一致轉過頭沖金秀真嚷道：「你說，是流川楓帥還是藤真帥？」

金秀真無辜被牽扯進去：「呃……我比較喜歡櫻木花道。」

她們互相看了一眼，齊聲啐道：「沒品味。」

「……」她們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誰才是那部片的主角啊？接下來的三天，姜英尚因要補習離開了大宅。金秀真可以肯定那對雙胞胎早已策劃好要謀害她了。

第一天，打著「收拾房間，是女傭責任」的口號，行「栽贓嫁禍」之實。

一大清早，單單使出吃奶的力氣敲打金秀真的房門，而在裡面的她，依然趴在床上睡得跟豬沒兩樣。最後，門外人按捺不住性子乾脆破門而入。

「你進來幹嗎？」金秀真從夢中驚醒，好不容易把嚇飛的三魂七魄收回來，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們的房間有點亂。」單單的聲音甜得可以刮出一層蜜。

「那你們想怎麼樣？」金秀真心中警鈴大作。

「當然是叫你去收拾啊！」依然是甜而不膩的聲音。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為什麼？」

「因為你是女傭，收拾房間本來就是你的職責。」

好吧，就沖她這句話，金秀真骨子裡那股該死的責任感開始泛濫了。

本來還心存疑慮，但在打開這對雙胞胎的房門那一刻，她呆住了。這怎麼一個亂字了得？

襪子掛在門把上，零食跟玩具遍布在床的每一個角落，顏料粉、球鞋、衣服散落一地，書桌上堆滿了故事書，連旁邊的垃圾桶也塞滿了大大小小的紙張，牆壁有牙膏塗抹的痕迹，不遠處有一支牙刷橫屍在地上……女孩子的房間能夠被糟蹋成這樣……

她，無言了。

在盡職地收拾之時，卻忘了一句說得很好的俗話，「好人總是沒好報。」

中午時分，金秀真才剛勞心勞苦收拾完，走出房間，門外迎接她的是單單梨花帶雨的臉，還有離她最近的雙雙下巴抬得老高，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叫罵道：「沒想到這種齷齪的事你也做得出來……居然偷了我姐上百萬的金錶藏在自己的房間里，哼哼，我們一定會告訴尚哥哥的。」話畢，還特意在她跟前晃了晃那隻金錶，一臉「你這次還不死定」的表情。

如果她們要陷害的人不是她，金秀真鐵定會豎起大拇指，直呼三聲：「有前途！有前途！有前途！」確實嘛，小小年紀就能夠把「栽贓嫁禍」四個大字學以致用，試問還有哪個5歲的小孩能做得到？

靜默須臾，她俯下身，對著她們緩緩地綻出一記詭異的笑容，這一笑嚇得她們姐妹倆渾身哆嗦，連連倒退幾步。

笑容擴大，步步逼近她們。

「其實你們這個點子是不錯了，不過呢……」她故意拖延了聲音，想要吊起她們的好奇心。

兩姐妹終於忍不住催促道：「不過什麼？你快說啊！！」

對於她們的反應，金秀真滿意極了。

「你們想想啊，從早上到剛剛我一直都是在你們的房間里忙來忙去，而你們卻在我的房間睡覺。我一出房門就被你們逮住了，試問我還有什麼時間去偷金錶再把它藏在房間里呢？除非是你們故意把金錶藏在我房裡。」她像個老師一般牽引著學生的思維，同時拐著彎兒澄清自己是無辜的。

「是喔！是喔！」她們愣愣地接下話，誰也沒注意到金秀真竊笑著跑了。過了數秒后，才發現自己上了當。第二天，老婦人大發善心，放她一天假。哈哈~~哪可能有這等好事？誰信啊？結果她被任命帶兩個小丫頭去遊樂場。

臨出門前，老婦人對金秀真再三叮囑：「不可以把兩位小姐弄丟。」她說這話的同時，兩個小丫頭交換了一個詭異的眼神。

於是，她領著她們踏向了不安的旅程，每一小步都是沉甸甸的。

「你們要聽好哦！千萬不可以擅自行動，要聽我的話。貴重物品要自己保管好，零食不可以超過100元。」一路上，金秀真一再地叮囑她們，同時用眼神無聲地警告她們：不要鬧事！！不要惹事！！你們不要給我製造麻煩！！小心我剝了你們的皮！！

「行了，~~阿姨，我們又不是4歲小孩。」雙雙不以為然，腦海里醞釀著一個新的計謀。

阿姨？！"她皺了一下眉頭。「是啊，你們不是4歲，是5歲嘛。」還不是令人頭痛的小孩一個。哦，不，是兩個才對。

「喂，我要吃那個。」單單扯了扯她的衣角，指著一個路人手上的雪糕。

「想也別想。」金秀真毅然決然地拒絕。

「我要吃！！我要吃！！」單單倒在地上哭著耍賴，「我就是要吃！！」

雙雙見到姐姐哭，也跟著一屁股坐到地上號啕，引來路人的側目。

金秀真暗自發誓終有一天她要親手掐死這兩個死丫頭。

「行行行，算我怕了你們，我這就去買。」她望了望四周，見到對面馬路不遠處有一間超市，「你們給我乖乖呆在這裡不要動。」

「嗯。」她們兩個重重地點頭。

得到她們的保證后，她才放心離開，可是怎麼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她停住了腳步，一個轉身，只見兩個小丫頭正往反方向逃跑。

「該死，你們快給我滾回來！」她沖她們的背影喊道，她就知道這兩個死丫頭不會那麼安分。

她們回過頭，扯下一邊的眼皮，送了她一個鬼臉：「來追我們啊，哈哈！笨蛋！」

可惡！

金秀真怒氣衝天從地挎包里摸出一條繩索，有模有樣地拽著一段往上搖了幾圈，向前一放，再收回來。

咦？怎麼沒有套到人？

笑話，她怎麼可能會這種本領。晚上。

她真的把她們弄丟了。

天地良心，日月可鑒啊！明明是她們自己跑掉的，跟她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呀！5555不過，天和地、太陽和月亮能替她說話嗎？

她扭動門把，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老婦人正立在門內等她。

「HI！管家還沒睡嗎？」

「兩位小姐……」

「對不起，對不起！」她截住她的話，先發制人，「她們是不見了，不過請相信我，是她們自己要跑的，我是冤枉的。」

「哈，你說誰自己跑了？」二樓的陽台上，冒出兩顆小腦袋，正是單單和雙雙。

「你……你……們……」她想問的是，「你們怎麼回來的」？

「是警察帶我們回來的。」單單回答，呵呵地直笑。

「怎……怎……」她想說的是，「怎麼可能？」

「為什麼沒可能，你少瞧不起我們5歲的小孩。」雙雙接道。

「可……可……可是你們不是要逃跑嗎？」

「誰說我們要逃跑的，明明就是你丟下我們不管的。」兩姐妹一起睜著眼睛說瞎話。

蝦米？「喂，你們不要胡說！」金秀真仰起頭舉高手發出不滿的抗議。

「我們沒亂說，整件事情管家都知道的。」把話一推，兩顆小腦袋一縮，不見了。

「金小姐，」老婦人聲音一沉，「還記得在出門前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記……記……得……」金秀真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明顯底氣不足，「請相信我，她們兩個在撒謊。」

「不必多說。」老婦人一喝，「自己做錯的事就要自己承擔後果。」

金秀真張著嘴，頓感百口莫辯，她真的是無辜的！！！！！

寒流來襲，今晚的氣溫跌破紀錄，低得不像話，……她換上一身泳裝被老婦人罰站門外。

媽的，……變相的體罰。最後一天，金秀真起了個大早，心情格外愉悅，就跟普照大地的陽光一樣明朗。

「我們要走，你很高興？」單單和雙雙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下樓。

呵呵，有那麼明顯嗎？金秀真抓抓臉：「你們多心了。」

她只差沒敲鑼打鼓，打橫幅寫上：「歡迎離開」四個大字。

兩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半晌，單單別過臉，不甘心地開口：「你合格了。」

「什麼？」

「這個給你。」雙雙遞給她一張疊了好幾層的紙，「等我們離開后才能打開喔！」

接過紙，金秀真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她們，心感到莫名的沉重，竟然有那麼一絲不舍。她大概是被她們虐瘋了。

「還有，其實我們在美國已經有未婚夫的。」

說到這裡，她們倆紅著臉低下頭。

「嚇？」

「你看，這就是我們的未婚夫。」兩人分別從各自的挎包里抽出一張照片，在她眼前晃啊晃，兩張照片是同一個人「而且整你的那些辦法，都是他教我們的。」

仔細一瞧，她的眼睛睜得圓又圓，不禁現出兩隻爪子死命地拽著那兩張照片。

「金展陽！！！」

咻——一架飛機劃過澄靜的藍空。離別信。

給小真阿姨：

不要怪我們叫你阿姨，畢竟我們相差了11年，叫你阿姨綽綽有餘。

哈哈，我們知道你現在一定氣得七孔冒煙！來打我們吧，來呀！

哎呀，不逗你了，說回正題。

尚哥哥是好人，雖然還是搞不懂他的眼睛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會看上你。不過，他一旦認定的事就不可能改變，所以你，金秀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你儘早認命吧！！

我們在這三天里，在你背後一直打電話給尚哥哥說你的不是，不過，尚哥哥總是很堅決地站在你的那一邊。

唉~罷了，你以後要好好照顧尚哥哥啊。

不要太想我們，後會有期。

單單和雙雙。

這兩個死丫頭在「在你的」三個字下面畫上紅線。

她把信揉成團，扔在地上，打開窗戶，沖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嘶吼：「你們最好不要再回來了！」頓了頓，又吼道，「金展陽你這個兔崽子，想活命就不要給我回國！」

這時，遠在美國的金展陽打了一個噴嚏，是誰在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