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朴在承。
我突然想起河艷說要和我分手的那天的情景。
到最後離開時她也沒抬起過頭。
我還以為她是因為感到內疚才不敢抬頭看我……
為了不讓我看到自己臉上的傷疤和瘀青……
"她在那個醫院？"我問道。
我真想馬上就飛過去。
剛才還怒視著我大喊大叫的那個女孩兒的眼眶濕潤了，眼淚一滴一滴地滴下來。()
"河艷她……()她得了白血病。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了，一直在治療，結果這次被打得太嚴重，病情被惡化了。()所以，現在只能躺在醫院裡……天天想著你……~~~~那麼疼的針她都能忍過去……你這種混蛋應該死！該死！"
"……媽的。"我低聲地罵道。
"……你這個白痴，還不去找河艷！快點去啊！"
"……"
"你該不會是……因為天天陪著河艷的那個男孩兒在猶豫？"女孩看我這樣說出了我心中一直想著的。
是。
我的腦海里總是想起這幾天以來一直陪伴著池河艷身邊的男孩兒。
看來我這個傢伙還是很小心眼兒的人。
"哈，天啊……你難道就這麼不相信河艷？該死……河艷那麼相信你，就算你和別的女孩兒在一起她也那麼相信你，可是你……那個男孩兒……是河艷的堂哥……因為她病了，來回都不方便，所以才讓他幫忙的……你怎麼能……你還算是人嗎？你……！"
"……哪家醫院？"我一聽更加坐不住了。
池河艷，你竟然是白血病……還有朴在承……被這個混蛋給打啦……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朴在承……
如果河艷有什麼事情……不，就算沒什麼事情，你也死定了。
我這個笨蛋，竟然一直在責怪河艷，憎恨河艷……
河艷為了我才撒謊，我連這個都沒察覺出來……
我什麼都沒想，往醫院飛奔了過去。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口氣跑上了三層樓，並停在307房間門口。
我調整了呼吸，輕輕地推開了病房的門。
一打開門就聞到了病房特殊的味道。
河艷躺在最適合她的白色的床上。
我慢慢靠近了河艷，她睡得正香。
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白皙的額頭，臉頰一直到手。
好柔軟哦。
我的碰觸好像驚動了她，河艷皺了一下眉頭，醒了過來。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又馬上露出那個我做夢都想看到的動人的微笑。
"……來啦？呵……我就知道志昊你肯定會來的。"
我輕輕地撫摸著吃力地說著話的河艷，送給她一個微笑。
"池河艷……你還是那麼喜歡我哦……。"我臭屁地說道。
"殷志昊，一點都沒變哦。"
她的笑容，好美麗，你知道我有多麼渴望過你的這種笑臉嗎？
"為什麼沒告訴我？"我問道。
"……我不想看到你痛苦。我知道，我痛苦，你就會比我更痛苦……"
"但是，你這樣做讓我更痛苦。我希望你痛苦的時候把我當作你的依靠的。"
"呼……知道了。以後我就依靠你。"
說著，河艷把自己白色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我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河艷的手上好幾處都有著瘀青，瘦弱的胳膊上還插著好幾根針頭。
"……原諒我。"我輕聲說道。
"噓！志昊，你看過浪漫愛情故事這本書嗎？"
"嗯？那是什麼書？"
"那個故事裡的男主角對自己心愛的女孩兒說對不起，結果那個女孩兒說不要說對不起，你知道她還怎麼說的嗎？"
"說什麼？"
"她說愛情是絕對不說對不起。"
"呵呵……那我現在還是在你的愛情的滋潤當中嘍？"我得意地說。
河艷微笑著點點頭。
有多累……河艷，就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那種痛苦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我心疼地問。
"……志昊。"
"嗯？什麼？"
"……我……已經沒剩多長時間了。"河艷很是吃力地說道。
"你在胡說什麼呀？什麼沒剩多長時間？不要說這種喪氣的話……你的路還長著呢，不許你說這種話，我心裡清楚得很！"
"就算你這樣固執也沒用，志昊……咱們就接受現實，好不好？接受現實……"
"不會……不會的！！！你肯定會好。"我有點說不下去了，因為我知道這是事實。
"那好……那咱們就相信一次……"
不可能就這麼短的。
我在你身邊，你不可以丟下我不管，是不是，池河艷？是不是？
第二天，我把朴在承那個混蛋打個半死，並警告他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這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幹了多無恥的事情？什麼？友情比愛情更神聖？
那又怎樣，我就是要選擇愛情。
每天放學之後，我唯一去的地方就是河艷的病房。
上不上課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的事情，但是因為河艷囑咐我一定要聽課，因此我每天都認認真真地聽課，然後一下課就跑到河艷的病房，這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每天我都會買一把她喜歡的水仙送給她。o
河艷就像是這些水仙花，那樣純真那樣善良。o
每天看著越來越消瘦的河艷，我的心如刀割。
"……童話里的主人公該多好啊！"河艷看著窗外這樣感嘆道。
"童話的主人公？"我不解地問。
"對啊……那些精靈不是幫他實現了願望了嗎？"
"哈哈……池河艷，你還羨慕這個呀？"
"嗯……多好啊！"河艷點點頭。
"你有什麼願望？說出來看看，我幫你實現。"
"真的？"河艷很是高興地問。
"當然。"
"不管是什麼？"她又確定了一下問。
"嗯……你說說看嘛。"
河艷看著我露出燦爛的笑容，靜靜地說："我的心愿……嗯……就是你永遠幸福。"
"……這算什麼嗎？"我有點喪氣地說。
"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也一直都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池河艷！"
"……會幫我實現的吧？"
"你不會離開我，絕對不會！"我看著她很是堅定地說。
"我愛你，志昊……"
"河艷，0我也愛你，所以你絕對不會離開我的。0我絕不允許你一個人走。"
"呼……不是……0你應該更幸福……我只不過是走的比你早一點罷了0……所以你也不要悲傷，如果你悲傷，我在天堂也會很傷心。0"
"天堂，你為什麼要去那裡？不可以，我不會讓你去的！！！"我握著河艷的手這樣喊著。
誰也不能帶走你，誰都不能！
我抱著河艷痛哭流淚~~~~，河艷輕輕地擦去我臉上的淚水。0
一天天消瘦的河艷的臉，還有大把大把地掉下來的頭髮。~~~~
好像要告訴我河艷即將要離開的事實，她的頭髮已經掉得一根不剩。~~~~
"哈哈，我現在是光頭啦~女光頭閃亮登場~！"河艷故意這樣說著，想看看是不是能將我逗笑。
"哎~呀~，好光榮哦，池河艷小姐？"我只好配合著她說。
"呵呵……哎……。"
"幹嘛嘆氣？"我問道。
"嗯？沒什麼……光頭是不是很難看？"
"哈哈……說什麼呢！0"我摸摸她的光頭說。
"如果是難看，0那你看著我也不是很難看嘍？0"
"哎呦，小姐，你還擔心這些事兒幹嘛？0"
"可是~我想讓你看到漂亮一點的我嘛！0"河艷向我撒著嬌。
"在我的眼裡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最最漂亮的。0所以呢，不用擔心這些問題，趕緊好起來，要不然我可真要討厭你嘍！0"
"知道啦，知道啦。哈哈0~~那~我漂亮嗎？0"河艷還是不放鬆地追問我。
"是~漂亮，小樣兒。"
"真的啊？"
"真的，在這世界上最最漂亮~。"
"哈哈。"
就連這點小事兒都高興得合不攏嘴，但是我卻看在眼裡痛在心中。
我知道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所剩無幾……
我能聽她的動聽的笑聲的日子也短得不能在短……
不知道多少次，我背著河艷默默地流過淚。
"咳~……咳……啊……"
半夜，我被河艷的呻吟驚醒。河艷在痛苦地掙扎著，額頭上全都是豆粒大的汗珠。
天啊，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急得看著河艷喊：
"池河艷，池河艷！你醒醒！醒醒！！！"我搖著她喊道。
"咳~……咳……好痛……痛。"
我急忙按上急救鈴。一會兒，護士們跑了進來，把河艷送到急救室。
河艷在病床上痛苦地掙扎著呻吟的樣子，讓我好心痛，好難受。
我站在急救室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幾個小時后，一位大夫走出來。
她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我只好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問：
"河艷她還好吧？是不是？我就知道肯定會沒事兒的。"
"……對不起。"大夫這樣說道。
"……什，什麼對不起？是因為打了針嗎？河艷她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兒生氣的，沒關係。"
"……病人已經死亡，我們已經儘力了。"
大夫的這句話讓我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我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看不見。
死亡……死亡……池河艷死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雖然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在默默地做著心理準備，準備著面對這一刻，但是真的聽到河艷死去的消息，我整個人都崩潰下來，像丟了魂兒似地癱軟在那裡。~~~~
"真是對不起，她的病惡化得太嚴重，已經太晚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那我們通知保護者了。"
大夫離開之後，冷清的樓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進了急救室，那裡放著蓋有白色布的床。
我輕輕地把布拉下。~~~~
我看到河艷的臉是濕潤的，可能是因為痛苦的掙扎留下的汗水。
但是，河艷依然微笑著。
笑得那麼燦爛……就像是天使的微笑……~~~~
我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終於在河艷的屍體面前流下了眼淚。~~~~
河艷的葬禮非常簡單。
參加的只有幾位親戚和她的父母。
我並沒有在她的墳墓前掉眼淚，我怕河艷看到了會難過……
我把手中的1朵水仙花放在她的墳墓上。
"……我愛你，河艷，我愛你……~~~~。"
在我上高一的時候我們搬了家。
最主要的原因是媽媽要再婚。
真是太高興了。媽媽終於可以結束借酒消愁的墮落生活，遇到稱心的男人組成一個新的家庭了。
這對我們來說是多大的喜訊，而且聽說那個男人還蠻不錯的。
雖然以前也經歷過公司倒閉的挫折，但是現在已經重建江山，而且經營情況也還可以。
見過幾次面，覺得那個人的性格也很直爽。
今天是雙方家人一起見面的一天。
我換上了新衣服，媽媽也費心思化了妝，還穿上了漂亮的禮服。
我們先到約好的地方等著他們。
一看見那個女孩子，我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動。
"你好，我叫尹河穎。"女孩這樣介紹著。
尹河穎……河穎……河穎……~~~~
這個女孩兒就連名字都這麼像。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她看著我燦爛地笑著，這一霎那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這個笑容……真是久違了！~~~~
這是河艷每次高興的時候送給我的笑容……這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也有著同樣的笑容，我突然有種狠狠把她揉進懷裡的衝動。~~~~
但是我不能這樣做，我提醒自己，同時我下了決心，我要這個女孩，即使要我下地獄去我也要得到她！我不能再一次讓河艷從我的身邊離開！我開始不動聲色地和那個女孩兒寒暄。
媽媽和那個男人終於開始聊了起來，我看著坐在我對面的河穎開始吃東西。
好難咽下去，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她用她那黑黑的眼睛看著我，又露出燦爛的笑容。~~~~
"哥有一雙非常清澈的眼睛哦。"她突然說了這一句。
聽到這句話我突然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河艷，是吧，是你回來了，沒有錯的，一定是你在天堂捨不得我這樣孤孤單單地在人世間遊盪，所以你回來了！~~~~
後來，媽媽和那個男人結了婚。
我們在新爸爸的家裡住了下來，我又見到了那個叫河穎的女孩兒。
從外貌到笑容都如此相象，她是不是也喜歡水仙花呢？我每天都這樣想著。
那一晚，我想盡辦法要睡覺，但總是想起河艷。
很想再看河穎一眼。
只是想通過她的臉，來回憶一下河艷的樣子。
我悄悄地起床，向河穎的房間走去。
時鐘指著凌晨一點，我輕輕地打開她的房門。
甜甜的入睡的她的樣子映入我的眼帘，我輕輕地走到她面前。
細膩的皮膚……
一頭烏黑的頭髮……
長長的睫毛……
剛要撫摸她一下，河穎突然睜開眼睛，非常驚訝地看了看我，又平靜地問我來這裡做什麼。
她的聲音，連她的聲音都實在是太像了，還有看著我的眼神，和我第一次見到河艷時的眼神非常相像，以至於我失去了理智……
等我回過神時，燈已經打開了，我還抓著她的手，而且爸爸媽媽也在。
我趕緊向新爸爸和媽媽解釋，我是真的要解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知不覺就編出了謊話……因為以前也經常撒謊，撒謊起來說的和真的似的，所以大家都相信了我。
但是河穎卻用憎恨的眼神看著這樣的我。
我討厭那種眼神，這不是河艷的眼神。
她甚至還罵我是混蛋，這也不是河艷！於是我也好討厭這樣的河穎。
我的心情變得很糟。池河艷……你不是喜歡我嘛……為什麼要推開我……為什麼……
從此，我開始折磨河穎。
我希望河穎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本來就難以忘記河艷，而現在河穎竟然用輕蔑的眼光看著我，我真希望河穎儘快從我的眼前消失掉。
就這樣，河穎被我折磨了幾個月，最後搬進了世炫高中的宿舍。
河穎就這樣離開了家，我的心也變得空蕩蕩的。
我仍然非常非常想念河艷，想得有時候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生活在現實還是生活在回憶里一樣。~~~~
幾乎都快忘掉河艷了……~~~~可你為什麼又讓我想起往事……為什麼……~~~~
我也剛剛升入西炫高中，又重新參加了西炫高中的一列，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雖然一直想擺脫這種環境，但是我的人生好像沒有什麼可選擇的餘地。
有一天我把過來找茬的一個混蛋打了個半死。
後來才知道，那個傢伙原來是西炫高中的小霸王。
因此，我又背著街頭霸王的綽號，開始了我的高中生涯。
"聽說，你媽媽再婚啦？"和我在一起的一個傢伙這樣說道。
"哦，對。喂，尹志昊。你那個妹妹還蠻漂亮的嘛。"坐在我身邊的人碰了碰我說。
"嗯～是嗎？那就搞她好啦。有你這樣的情場殺手出手，哪個女孩子會無動於衷啊，啊？"有人立即附和。
"嘿嘿……如果我也有這樣的妹妹該多好啊。靠……生活在一起，還可以玩玩她，多有意思，嘿嘿…………喂，你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反正一聽到這句話，我就失去了理智。我把那些口無遮攔的傢伙們打得滿地找牙，他們一個個遍體鱗傷。
我討厭那幫傢伙們這樣說著尹河穎，好像他們在說池河艷。
從此之後，這幫傢伙再也沒有提過尹河穎的名字。
第二天，我參加了一個高中生聚會。
雖然，沒什麼心思參加，但可憐那些為我作準備的傢伙們，只好將就著參加。
雖然聚會的那些女孩兒是世炫高中的學生，因此很讓我有些顧慮，但是我也並沒有多想。
但是，到達聚會點一看到那個女生，我整個人僵硬在那裡。
原來是以前從河穎手中搶過來的大頭照中的那個女孩兒。我馬上衝出門，跑了出去。
尹河穎……我不想與她有絲毫瓜葛。我再也不想受到傷害了，我就是這麼一個軟弱的人。是的，其實有著街頭霸王綽號的我，就是這麼一個軟弱的傢伙！
而且，無可救藥！
尹河穎……和河艷相似的地方太多太多。
昨天也不知道我是在哪兒被挨揍的，現在我整個人橫躺在街頭。
這時候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人也躺在那，好像是尹河穎，奇怪的是，她的那種樣子和以前河艷被那個該死的朴在承挨打時的樣子非常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