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堪和煩惱
心疼的翰傑急忙讓金波送銀波去醫院,自己又回到大廳里,向來賓道歉:
「實在是對不起,我向前來參加我女兒結婚儀式的各位客人們,表示深深的歉意,真的非常抱歉。今天的結婚儀式,因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被取消了,希望你們能夠諒解我們……」
晚上,忙碌一天的綺子還沒來得及在家休息一會兒,就不停地接到詢問電話,雖然對方都是出於好意,想了解事情的真實情況以安慰綺子和她家人,可這更讓綺子感到難堪和煩惱。折騰了一天,翰傑連話也不想說,只是坐在廚房一個人喝著悶酒。但是聽見綺子在那裡發牢騷,一個勁兒的責怪銀波,他再也忍不住了。
與此同時,金波和銀波也從醫院裡出來,幸虧銀波的孩子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銀波的一隻胳膊受了點傷,要不然銀波就更沒指望了。剛進大門,便聽見屋裡綺子為了銀波的事跟韓傑爭吵:「那能怪誰啊,是我讓她同居的嗎,難道是我讓她結婚的?」
韓傑對綺子的話非常生氣:「你怎麼就不想想她的感受,在婚禮上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就不同情她,真是的,她現在懷了孩子,你就一點也不為她的將來擔心?你怎麼這麼狠心,都什麼時候的事了,你到現在還這樣。」
「你說到現在?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忘記的,你知道我每次看見銀波時我的感受嗎?就像一把利劍,在一點一點地挖我的心臟一樣,這些你知不知道啊……你難道忘了,你因為那個女人給了我多大傷害嗎,也不知道銀波怎麼長得就那麼像那個女人,每次我看見她,我都要瘋掉了,說話和走路,就連吃飯的樣子,也跟那個女人一模一樣,你叫我怎麼能忘記她,替那種人白白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這種心情你能理解嗎?」陳年的舊事被重新提起,綺子感到很傷心。
「那你養了她這麼多年,就對她沒有一點親情?還有人去領養連面都沒有見過的孩子呢……」
他們絲毫也沒有注意銀波已經進了屋,銀波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從小到大,綺子一直對銀波十分冷漠,動不動就拿她來出氣,讓銀波受盡了委屈。如果面對的是不認識人家的孩子,綺子也就不這樣了,每次看見銀波,她的心都在流血,背叛別人的人可以放心睡覺,可是被人背叛的人就要一生被噩夢所困饒,時間越長就越痛苦,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翰傑為了維持這個家庭的安寧,從來都沒有出來幫銀波說過一句話,沒替她擋過一次架,可是他的心也不好受,畢竟這是他的親骨肉。今天既然舊事重提,翰傑也說出了他憋了十幾年的話:「……如果你當時說不能接受她,我也就不會把她交給你了,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的責任,如果你當時哪怕給銀波一點點溫暖,她也不會四處漂泊,也不會碰到像盛基那樣的混蛋,現在我已經忍無可忍了!」
翰傑一拍桌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要進卧室,卻發現已是淚流滿面的銀波正站在門口。翰傑不敢看她:「銀波,進來吧,進來再談。」
「不用了,我什麼都不想聽,我已經聽得很清楚了……」銀波斷斷續續的說。
現在一切謎底終於揭開了,為什麼銀波沒有百日照片,為什麼每次姥姥一來,銀波就要被藏到小屋裡,為什麼媽媽一次都沒有好好的抱過她,銀波現在都明白了。她曾在小屋裡默默地祈禱過,求老天讓她學習好,求老天別讓她再尿床,這樣,媽媽就能像疼姐姐那樣疼她了。
「……為什麼爸爸不把我扔到馬路上,讓我乾脆去死,爸爸,您為什麼要留下我,為什麼……」銀波控制不了激動的情緒。
「孩子……」翰傑想要解釋。
「別過來,我以後再也不是你的孩子了,你再也不用找我了。」說著,銀波飛快地衝出家門,絲毫不顧翰傑和金波在後面又追又喊,她滿腦子空白,就這麼毫無目的地往前跑。
年邁的翰傑體力有些不支,讓金波繼續追著,他自己跑到銀波曾住過的小屋找她,可惜沒有,他又去了附近的地鐵站、公交車站,還是沒有。
此時的銀波沿著街道、公路,瘋狂的跑著,不知不覺地跑到了漢江的橋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穿梭不停,雖然它們共同行駛在這座橋上,但它們是單獨的個體,彼此一點兒關係也沒有。銀波忽然覺得自己跟家裡的人也變得陌生起來,就連對這個城市,她也陌生起來,雖然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可是自己竟然連個真正的家都沒有,就連盛基也不要她了……想到這裡,傷心欲絕的銀波動了輕生的念頭。
但她還是忍住了,一想到肚裡的孩子,她又心軟了,畢竟這是她現在最親的人,幾個月的孕育讓她已經離不開肚子里的這個小生命,不管發生什麼,她也不忍心剝奪這個流著她血液的胎兒的生存權利。銀波這時又想起了允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