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我的寶寶非小舅舅

4月1日，愚人節，我很詭異地認識了寶寶非。

經過是這樣的，我媽打電話回來說要加班，叫我自己吃飯，我只好帶寶寶下去散步。我手裡捏著5塊錢，牽著栓住寶寶的繩子下樓之後，拔腿就直奔東門口那家煎餅攤。

想到韭菜煎餅的香味，我的口水就要流下來。

寶寶邁開小短腿，跟在我後面跑得腳步聲噠噠，像放機關槍一樣悅耳動聽。

煎餅攤是一個可以推動的小車子，一對乾淨利落的中年夫妻正在那裡默默地忙碌著，男人做餅子，手腳麻利。女人拿食品袋在包裝，手腳利落。

不象其他做生意的夫妻檔，兩人爭吵個不停。他們不說話，卻配合默契。不知為什麼，就數這家的生意最火。

煎餅攤前，站了很多眼巴巴等候的人。

我麻木地站在人群里，手裡捏著5元錢，茫然地等著屬於我的那幾張煎餅，寶寶乖乖地趴在我的腳邊。

突然，寶寶激動地站了起來，耳朵也豎起，與此同時，我聽見有人在大聲地喊：「寶寶……」

尋聲望去，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正朝這邊快步走來，她忽然低頭停步，輕輕地驚呼了一聲——原來是寶寶巴巴地跑過去，把兩隻前爪都搭到漂亮女人的褲子上面了。

「寶寶……」我厲聲喝止，接著，就和那女人目瞪口呆地對看起來，因為我看到她剛才張開的嘴型和我的一樣，不過，她遲疑了半秒后，接著吐出了一個字：

「……非！」

「媽，買到了！」

一個怪怪的嗓音在我們耳邊響起，我只看到一隻胳膊伸了過來，瘦得像爪子的大手裡，包著一袋令我垂涎欲滴的韭菜煎餅。

我被韭菜煎餅的香味熏昏了頭，居然會伸手去接。

那袋煎餅卻與我失之交臂，它被一雙白皙美麗塗著指甲油的手輕輕地拈在手裡，是的，是「拈」，不象我，也不像那隻瘦爪子，我們都是「抓」。

我怨恨地盯視著這袋不屬於我的煎餅，喉嚨里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咕咚」一聲，咽口水的聲音。

尷尬地仰起頭，看到藍白相間的阿迪達斯休閑裝上面，一顆黑而瘦小的腦袋，一雙透滿了笑意的單眼皮眯縫眼。

只是那男生的笑意，在我看來很曖昧。

女人也笑著，卻是沖著男生來的，只見她用另一隻空出來的手，摸了摸男生的腦袋，親昵地喊了一聲：「寶寶非。」

我腳邊的寶寶聽聞，「呼」地直起小身子，抖動身上的毛毛，「嗚嗚」地叫起來。

這次我沒呵斥寶寶，誰聽見自己的名字被別人喊，都會有類似自戀的反應吧，狗狗也不能讓它例外的。

想到那個子高得像竹竿的男生，他居然會有這麼一個名字，也忍不住「呵呵」地傻笑起來。

笑到一半，才驚覺自己的沒禮貌，又忽地捂住了嘴巴。

寶寶非和那女人都看著我。

忽然煎餅攤那邊騷動起來，我急忙回頭看，哈，一鍋新的煎餅出爐了。我立刻撲了過去，寶寶也和我一起奮不顧身。

「韭菜煎餅，我的！韭菜煎餅，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跳著腳大聲地喊著，直到嗓子快喊啞了，才輪到我。

老闆娘遞過來一袋韭菜煎餅，帶著微笑對我說：「韭菜煎餅最多了，你不要著急。」

我有點臉紅了——的確，他們搶著要的是雞蛋煎餅喔！

我抱著我的韭菜煎餅衝出重圍，一抬頭，又看見那個叫寶寶非的男生，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那女人不見了。

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幹什麼？難道想打我？就為了剛才我笑他的名字嗎——恩，寶寶非！哈哈——

我忽然彎下腰來，笑得樂不可支。

寶寶「噠噠噠」地跑過去，仰起腦袋，直起身子，趴在男生的右腿上。

我笑完，又張大了嘴巴，看著他的腳——老天，怪不得他給人感覺高得不正常呢，原來著傢伙腳下踩著直排溜冰鞋！

他蹲下身子，饒有興趣地逗著寶寶玩。

我也走過去，輕聲喊著寶寶的名字：「寶寶，回家了。」

他抬起頭，咧開嘴巴沖我一笑，大概是因為皮膚黑的緣故，所以我覺得他的牙齒特別白。

既然人家表示了友好，我也不得不搭訕一句廢話：「恩，剛才那是你姐啊？好靚哦！」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頓了一下，才說：「你是8班的吧？」

「恩？」我奇怪地看著他。

「我7班的，教室……就在你們隔壁。」

「哦——我們教室東邊！」我做出恍然的樣子。

他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不是啊，東邊那是9班，我們的，是在你們西邊。」

我低下頭，假裝咳嗽了兩聲。

「你叫李豆丁吧？」

「喂，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轉而又神氣活現起來。

被不認識的隔壁班男生知道名字，可見，我在他們心目中……恩那，至少大概也許可能差不多……還算是個美女吧？

想到這裡，我神清氣爽，一掃剛才的霉氣。

他笑了笑，沒回答，正印證了我剛才的猜想。

我得意起來。

「我叫何非。」他對我說。

「恩……你姐姐剛才不是叫你寶寶非嗎？」我腦筋一時轉不過彎來。

「嗚——」寶寶在我腳邊再次撒起嬌來，我拉了拉繩子，命它安靜一點。

「唔，那個么，是我小名。」

「哦！」

我又做出恍然的樣子，卻看見他在偷笑。

我臉紅了。

他繼續逗著寶寶玩，然後又說：「你的狗狗也叫寶寶啊？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覺得有緣呢。」

寶寶被吊在他的肩膀上，樂不可支。

我想起阿MOON說過的一句話，她說若是有哪個男生和你說，他與你有緣，那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對你有意思！

阿MOON是班裡的風月高手，所以，她的話我不得不重視。

所以，我就用警惕和提防的眼神看著寶寶非。

他很帥。

既然很帥，幹嗎會對我……唔，我知道其實，他們7班就有如雲的美女。但是，不過，又不排斥某些男生的眼光比較獨特，能夠發現別人所未發現的美女呢……比如說……我。

果然，下一步寶寶非就開始問我的Q號了。

我報給他，生怕他記不住，但他骨碌轉了一下眼神，就說記住了。

寶寶非直起身子，一個漂亮的急轉身，輕盈地滑翔開去了。他丟下一句話給我：「剛才那不是我姐姐，她是我媽媽！」

我眨了半天眼睛，直到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才下意識地開始在地上找地縫。

回家后，我就打開QQ，等著寶寶非來加我。等啊等啊，都等不到他，我有點著急起來，別是記錯我的Q號了吧？

等我吃完煎餅，看完一段電視劇，才又想起了寶寶非。

我轉到一直開著的電腦前，一眼就看到有人要求加為好友的請求。我二話不說，就加了他，他的網名……居然叫「咖啡店女孩」。

「喂，你BT啊？」我一來就扁他。

誰讓他男扮女裝？

「你才BT呢。」他和我對罵。

罵了半天，我才發覺不對勁，「你是誰？」我問他。

他不理我了。

「到底是誰？」

我急。

繼續不理我。

「是寶寶非嗎？」

還是不理我。

哇，這真是BT到極點了！

我恨恨地。

這時，又有人要我加他，居然是「寶寶非」！

我差點從電腦前滾落下來。

七手八腳地加他進來后，劈頭就問道：「剛才不是你？」

「你說什麼？」寶寶非莫名其妙。

我欲哭無淚。好在，除了我，還沒人知道。我立即挽回影響，故作鎮定地說：「沒什麼沒什麼，呵呵，你媽媽真年輕。」

廢話是人際交往的第一步么。

「她不年輕了，已經38了！」

「喔，8過看起來好年輕滴，像姐姐一樣。」

「呵呵——謝謝誇獎。」

白痴，又不是誇你！謝啥？

我沒打上這句話。

寶寶非說，這一點也不奇怪，他有個小時候的朋友，有一次跟外婆在一起上街，被人當作是姐弟倆。

這可能嗎？我在電腦上呵呵地笑著，鼻子里卻哼哼了兩聲。

可是，我對寶寶非卻開始有感覺，雖然屏幕是冰涼的，但，這種感覺卻是溫溫的。我開始對著寶寶非撒嬌，我告訴他，我的生日就快要到了，還差10天。

寶寶非說，那就帶你去逛QQ商城吧。

我歡呼起來。

在QQ商城，我挑選了帽子、圍巾，還有冬裙，和靴子，但是，我猶豫了，因為我剩下的Q幣實在是不多了。

寶寶非說，喜歡什麼就拿什麼。

他替我付了錢。

我感動死了，就昏頭昏腦地叫了他一聲：「謝謝寶寶非哥哥！」

「肉麻！」他回我。

「那就——謝謝寶寶非舅舅！」

「啊！」他打了個驚恐的表情給我。

「怎麼了？」

「我有那麼老嗎？」

我哈哈大笑，然後說，這下好了，下次我和「我奶奶」上街的話，也會被人當作是姐妹倆了！

不管寶寶非願意不願意，從此以後，我就很固執地喊他「寶寶非舅舅」。

班裡好幾個女生都認了「哥哥」，最過分的是阿MOON，居然連認7個哥哥，簡直就是女韋小寶。也有一批鐵杆不肯認哥哥的女生，她們認為，認哥哥的動機很曖昧，那種關係其實很肉麻。

阿MOON卻說，那是因為她們認不到哥哥，所以才嫉妒的緣故。

我快樂地想，這下好了，我認了一個舅舅，我們之間，關係很純潔。

而且，這是我從小就擁有過的一個長長的夢想。在夢裡，我有一個好舅舅，他帶我去買漂亮的衣服，教我系鞋帶，雖然我總也系不好鞋帶，走在路上，鞋帶老是鬆開。冬天到來的季節，他還會替我繫緊圍巾、提醒我要帶上手套。當我頭腦發昏，說蠢話的時候，他會笑笑地看著我，然後還小心翼翼地替我發揮一下。

總之在他的眼裡，我的笨拙統統都變成了可愛。

我從沒見過我爸爸，聽我媽媽說，他是一個極其可惡的人，是一個不可以叫做「人」的人。既然，沒有一個好爸爸，那麼，能有一個像爸爸那樣的舅舅，我的生活中，也就沒有缺憾了。

想到這裡，我真的好開心呀！

有一天，我對寶寶非舅舅說，以後每天我都要坐他的駕座上學，他很痛快地答應了。

為此，寶寶非舅舅特意把他的阿米尼和同學換了輛土土的飛馬，因為阿米尼是沒有車後座的。

坐在寶寶非舅舅車後座上的感覺，真的是很帥喔！

最帥的一次，是把他頭上的棒球帽強行摘下來，一把扣到自己腦袋上之後，一陣風刮過來，鬆鬆地扣在我腦袋上的帽子，「呼嚕」就飛走了，我和寶寶非大叫著去追趕，我捶打著寶寶非的肩膀，叫他快快快，寶寶非呢，飛快地蹬著車，像個機器人。

結果，我們被警察叔叔扣住，訓了大半天話。

那天，我和寶寶非一起遲到，各自被罰站在教室門口，結果我們老師最先發現我笑眯眯的樣子，就把我叫了進去。

下課以後，我和寶寶非又被教務主任叫去喝茶。主任很委婉地說，你們都還年幼，不要因為好奇，而涉足成人才會有的感情問題。

說得我有點臉紅心跳。

寶寶非好脾氣地聽著，嘴巴里不時地應著：「哦，恩，知道了。」

因為寶寶非的狡猾態度，所以，主任大人很快就把我們釋放出來了。

出了主任大人的辦公室之後，我和寶寶非的關係就開始有了「質的轉變」——這是阿MON告訴我的。她大驚小怪地看者我說：

「豆豆丁，我還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把7班的大帥哥釣到手了！」

我推了她一下：「別亂說，他只是我——」

「——哥哥！」周圍的女生自作聰明地齊聲替我回答。

我白了她們一眼，「他是我舅舅！」

「什麼？」她們每個人的嘴巴，都張得像山洞一般大。

我有點小小的得意。

在別人眼裡，我和寶寶非就是「在一起」了。我們不但一起上學和放學，就連下課的時候，也喜歡湊到一起說話。

冬天說到就到了，教室里沒有暖氣，我就像是跌進了冰窟窿里一樣，一下課就去找寶寶非訴苦，告訴他我凍成木頭人了。

寶寶非就陪我一起跺腳，跺得周圍塵土飛揚，也不管周圍那些異樣的眼光，我嘩嘩地大笑著。

我的鞋帶又鬆了，寶寶非眼尖，就蹲下身來替我繫緊它。

偶然間一回頭，我看到很多雙艷羨加嫉妒的眼神。

一個月以後，這些艷羨和嫉妒，就轉變正了八卦新聞，鑽進了我的耳朵里。她們傳言說，寶寶非上小學的時候，就在北京的夏令營認識了一個叫戚格格的女生，此後他們一直通信，是那種寫起來很麻煩的「紙信」。

算起來，他們已通了整整6年信了。

不管是真是假，這八卦新聞還是讓我有「心驚」的感覺。

阿MOON用煽風點火的口吻對我說：「7班的男生都看到過戚格格寄來的照片，據說長得很像張柏芝，長發飄飄，有一雙迷死人不償命的電眼喔！」

我眨著眼睛，想象中出現了一個絕世美女。

「男生沒一個好東西，都是花心！」阿MOON語重心長地告誡我，旁邊的女生都同意地拚命點頭給我看。

「對了，豆豆丁，你要小心被他玩了呀！」

「是啊，他對你一定不是真心的！」

「豆豆丁你太單純了！」

真是煩死人了，我捂住自己的耳朵，搖了搖腦袋，直到把自己搖昏，才放下手來。看看周圍，是一雙又一雙同情的眼神。

「豆豆丁啊，及時抽身吧。」

阿MOON慈祥地拍著我的肩膀，期待地盯著我的眼睛。

「唉呀，你們說什麼呢？寶寶非只不過是我舅舅罷了！」我嘆了口氣說。

她們根本就不信，一起「切」了我一聲，就一鬨而散了。

我癱倒在座位上，奇怪的是，我的心情一點也不平靜。

晚上在QQ上，我纏著寶寶非追問戚格格的事情，他告訴了我一些，但我總覺得他有所保留，只是感覺而已。

當我死纏爛打地問他，和戚格格到底是不是「那種關係」的時候，他矢口否認。

「只是一般般的好朋友啦！」他用糊弄我的口氣說。

我選擇了相信他，因為這樣我的心裡會舒服起來。

不過，他在QQ上和我說的一些話，我卻老是惦記著。比如，他說戚格格很優秀，優秀到讓他慚愧的地步。

我琢磨了好幾天，這話代表什麼意思？他想追戚格格卻又不敢嗎？

不管怎麼說，寶寶非和我每天都在一起。

他替每天吃力地蹬著車，帶我去上學；又玩命地蹬車，帶我放學回家。我的手凍得麻木，系不上圍巾的時候，是他替我給圍巾打的漂亮蝴蝶結，他說從《冬季戀歌》里他學到6種系圍巾結的系法。

我過生日的時候，在麥當勞請客，大家帶來一些小小的禮物，惟有他帶來的禮物最特別——那是14隻彩色的氣球，一時間，把麥當勞襯得光彩照人，所有的孩子都歡呼著向我們跑過來，就連麥當勞小姐也笑嘻嘻地走過來祝我生日快樂。

因為有了寶寶非舅舅，我的生活才開始有了色彩。

我是這樣認為的。

雙休日大多是晴朗的天氣，我就跑到下沉廣場去看寶寶非溜旱冰，他像一隻大鳥在滑翔，而且，看著他穿著旱冰鞋自如地在下沉廣場走階梯的時候，我忍不住每次都要尖叫，想象中一不留神，他就會一頭栽下來，跌到頭破血流。

我發現，觀眾越多的時候，寶寶非就越來勁。

他是個喜歡耍帥的男生。

這有什麼關係呢？

他是我舅舅么！

寶寶非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把戚格格的照片帶給我看。雖然，事前已經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但在看到照片的一剎那，我還是有驚呆的感覺。

就像是看到了一件完美而又高貴的瓷器一樣。

戚格格就是給我這樣的感覺。

我和站在湖水旁，手裡拿著戚格格的照片，凝神地看著乖乖地趴在地上玩的寶寶，突然大聲地叫了起來，我嚇一跳，手一松，一陣風吹過，照片翩翩地飄到了湖面上。

寶寶歡快地朝另一隻小狗狗跑去，那是它的好朋友，叫巧巧。

我顧不上寶寶了，因為寶寶非第一次沖我翻臉，他用他那變聲期古怪的公鴨嗓沖著我大吼：「你怎麼搞的啊！」

我白了他一眼：「不就一張照片么，回去賠你一張就是！」

「賠？你是豬啊！」

他居然敢罵我！我氣壞了，就回罵他：「你鴨子啊！」

「鴨子也比豬好！」

「那你就去做鴨子好了！」

我哼哼了兩聲，拽著寶寶轉身就走。寶寶和巧巧正在親熱，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還帶著嗚嗚咽咽的聲音，噠噠噠地跟在我身後走了。

走遠了，寶寶非也沒追上來。

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他手裡拿一根枯樹枝，正撅臀彎腰地往水裡打撈呢。

一直到了家裡，我的心依然在震驚著。

寶寶非舅舅從來沒這麼對我凶過。而且，我要是生氣跑走了，他會追上來，然後直到把我逗笑為止。

其實每次我都是假生氣，所以，也很容易就被他逗笑的了！

可這次……直到感覺到下巴上面冰冰涼，我才知道自己在哭。

晚上在QQ上看到寶寶非的頭像在閃，我懶得理睬他，但我在等著他來找我，可是，他沒有。

他的頭像——一個瞪著小眼睛的獅子頭，一個晚上都瞪著眼睛，一直沒來找我。最後，我還是主動去找他了。

「舅舅，還在生氣啊？」

「是啊！你把我最珍惜的東西扔到了水裡，我不難過嗎？」

「那，我也送你一張，你也會這樣珍惜嗎？」我知道自己這樣說很皮厚，但是沒辦法，如果不這樣試探他，我會連續三個晚上睡不著覺的。

過了足有半世紀那麼長的時間，他也沒回答。

「不會。」這是他最後打給我的兩個字。

我下了。

兩分鐘后，又頑強地爬上去，咬著牙問他：「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他打了個驚訝的表情：「我說過喜歡你嗎？」

我丟給他一把刀，然後把兩個字像子彈一樣射向他；「拉倒！」

「寶寶非，你這小氣的臭傢伙！」我對著牆壁大喊大叫起來。

寶寶聞聲跑進來，興奮地爬上了電腦台，然後扭頭對著我「嗚嗚」地叫著。

再後來，我和寶寶非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開始的那一個月，他看到我就躲。我的心像酸奶一樣。不過兩星期後，我的心就起了化學反應，從酸奶質變成了磚頭——那種很硬很漠然的磚頭。

有時看著他腳踩旱冰鞋在小區里穿梭耍帥的身影，我很奇怪自己以前怎麼會把他當作和爸爸一樣親的舅舅。

阿MOON她們又有了新的八卦新聞，那就是我被寶寶非甩了。因為是人長了眼睛都會看到，我每天坐公交車上學和放學了，我經常甩著腳上的鞋帶四處亂晃。最重要的跡象是，我和寶寶非見了面都視對方如空氣。

「可憐的豆豆丁，你要難過就哭出來吧。」阿MOON喜氣洋洋地拍著我的肩膀。

我強笑著說；「開什麼玩笑？我……」

「這樣的男生，太糟糕了，不要也罷！」

我大力點頭：「對！啊這……」

「哈哈哈——」阿MOON咧開嘴巴大笑，「豆豆丁，你傻得好可愛的喔！」

我低下頭，踩著地上的沙子，小聲地說：「他原來真的只是我舅舅而已么……」

可惜，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叫一樣，沒有人聽得見。

一晃，兩年就過去了，我考上天津大學，拿到通知書那天，在學校網站的聊天室里，我看到寶寶非。

他過來招呼我，我和一百個人打招呼都不理睬他。

「太不像話了，連舅舅都不理了？」他當著許多人的面問我。

「誰是誰舅舅啊？瞎掰什麼呢？一邊去吧！」我趕他。

旁邊有人看到了，笑。

我感到很解氣。

「真的不認舅舅了？」

「做夢吧！你沒資格。」

「那沒關係，做朋友總可以吧，不能太小氣了吧？」

我忍了忍，寬容大度地說：「可以。」

畢竟，他以前對我的好，我都還有印象，而且是很清晰的印象喔。想到這裡，我以為自己的心又要起化學變化了，還好，沒有。

以下是我和他之間的對話——

考哪了

上海應用妓院-_-

你當我幾歲啊？！別開玩笑了，到底考哪了

就是這個學校

有這學校嗎

有，怎麼沒有

你考上妓院——？？？？

怎麼以我的條件上不了啊？

我看是的哦

怎麼會呢，我這麼帥，生意一定很好的

可是經驗不夠啊

所以要學習嘛

小心出來以後沒工作啊

這還會沒工作啊

現在從事這行的人不少啊，競爭激烈啊

可是我條件好

除了一點小帥，還有什麼啊

沒了

不過這行賺得快，努力吧

我一定會好好努力，多掙錢

考慮過改行嗎

沒有，等我人老珠黃了再說

天哪～你這小子不想好了～～

恩那，從那時候開始

什麼時候開始啊

你叫我鴨子的時候，嘎嘎嘎~~

神經病

那麼不當鴨子也行，我想通了

那當什麼

舅舅

[成長語絲]

小童的形象漸漸在我心中浮現出來。

現在，我再也不覺得他不帥了。即使他在電視里還是有點瘦和木，不像LEO，是酷酷的大帥哥。

我喜歡溫暖又家常的小童！

第二部分第一節《熏衣草》紫色浪漫

看見BBS上面有死黨咪咪發的帖——

題目：《熏衣草》，紫色浪漫……

內容：《熏衣草》太好看了！！！！！！！！！以熏雖然離開了人間，並沒有留給LEO孤獨，而給LEO留下了美好的瞬間。太美了！！！！！！！！「為你打開時間的鎖，讓愛自由，不被它束縛……」好感人！

後面有很多跟帖。

「不過我還是喜歡小童喔！」同桌惜城對我和咪咪說。

我知道小童不是男主角，男主角叫LEO。我是在網上看到《熏衣草》的圖片和文字介紹的。

小童？從照片看，很一般啊，還瘦得像根黃瓜似的，看起來，比酷酷的LEO差遠了！

「因為，很多人說那個童惟聖長得有點像我！」惜城笑嘻嘻地說。

我和咪咪笑惜城自戀。

「就算你們外表有點類似吧，就像熏衣草里的一根黃瓜似的！」咪咪有點CRAZY地說。

接著咪咪又大驚小怪地問我：「你不看《熏衣草》？」好象我是火星人。

我苦惱地說，我媽不讓我看電視的啦！特別是6點半那個時間，我媽正好下班回到家，她擠了一小時的公共汽車，然後手裡又拎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如饅頭啦、滷菜啦、瓜果啦，沉甸甸的一大堆，氣喘吁吁，肚子里沒好氣的，要是看見我正在好逸惡勞地盯著電視，那我肯定死定了！

咪咪聽了，就幸災樂禍地笑。

我覺得自己很老土的——連《熏衣草》都沒看過。

喔！無論如何，我要看《熏衣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