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哀歡
睜開眼睛,突然看見光線照射進來,此時周圍寂靜得可怕,讓人感到無比的荒涼。在陌生的空間里,熙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是。
「小姐,要不再吃點兒……」
雖然擺放在面前的都是山珍海味,然而在熙看來,那隻不過是色彩艷麗的擺設罷了。
吃也感到空虛,不吃又感到冷清,總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不知道如何才能填補,不,更準確地說,是沒有真正可以用來填補的東西。
「小姐,出去散步吧?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心情就會好起來!」
看著日漸委靡不振的熙,阿春不停地勸說。如果放在從前,熙會覺得阿春就像妹妹一樣可愛,現在卻感到她就像纏在自己脖子上的鐵鏈。一方面是心酸,也很珍惜,畢竟阿春等了她兩年;另一方面又有些怨恨,正是由於阿春,自己才沒有決心斬斷這令人煩膩的孽緣。
「小姐?」
好像感覺到熙在看著自己,阿春神情尷尬叫了一聲。聽到這多少有點害怕的聲音,熙回過神來,連忙收回了目光。熙想,阿春應該消失。如此殘忍的想法,讓熙從內心裡感覺到害怕。
「不能去集市嗎?」
熙靜靜地走在後面,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阿春有些不知所措。雖然熙早就料到會有什麼樣的回答,但她仍然問了。
這是難以言傳的凄涼之感。生不如死,萬事皆空的感覺包圍了熙的全身。
所有的一切都有什麼用啊!
熙長長地出了口氣,用手遮住了眼睛,因為她感覺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看到熙有話不能說,阿春的眼眶盈滿了淚水。
「沒見過你這樣的表情。」
「心裡悶得慌嗎?」
「沒事。」
熙什麼也不願意再說了,掉轉腳步往回走去。無論熙有多麼想出去,由於天瑜在她周圍安排了數十名手下,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所以除了處所和庭院她哪兒也不能去。
這樣不就徹底變成籠中之鳥了嗎?
熙感到身體沉重,兩手反覆握了握。儘管過去兩年間從未中斷過練武,可是最近一段時間,熙的身體迅速變得沉重了。
「聽說大人今天上朝去了。」
聽到這話,熙猛地睜開了眼睛。
還以為他一直在家裡呢……到底還是出去了。
熙遲鈍的思維迅速恢復了快速的運轉。
只要天瑜不在,我就絕對有機會離開這裡,絕對可以!
突然的興奮和希望讓熙的心臟怦怦狂跳。儘管有數十個男人在不遠處密切注視著自己,熙仍然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只要天瑜不在!
「阿春,簡單收拾收拾行李。」
「什麼?」
「沒時間了,他不在,我們要儘快離開開京!」
「小姐,可是……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聽了熙焦急的吩咐,阿春好像要說什麼,不過還沒說出來,她就轉身跑了出去。
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的機會,我絕不能放棄!
熙強忍著突然加速的心跳,返回處所,迅速摘下了身上穿戴的所有飾物,解開纏在腰間的衣帶,同時扯掉了讓她感覺負擔的裙子。
熙拿出了藏在抽屜最下面的男裝,穿在身上,又用布條纏住最能暴露她女人身份的胸部,散下來的頭髮也綰了上去。
剛剛穿好,阿春就進來了。熙轉身看去,眼前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
「小姐,奴婢也準備好了。」
阿春也穿上了男裝,然而最大的問題卻是阿春還背了個沉重的大包袱,幾乎蓋住了她整個後背。
「不能帶那麼多東西。」
「如果這些都不帶,那靠什麼維持生計啊?」
「不管怎麼樣總可以找到活路,重東西和能發出響聲的東西,統統放下。」
對不起了,阿春,那些東西我一件也不用。如果離開開京,我們就去一個最美麗的地方。就是死,我也想在美麗的地方合上眼睛,我要在和平而溫暖的地方停止呼吸。
但是,阿春接下來的語氣卻比任何時候都果斷。
「世道並不太平,這些小姐不是也知道嗎?」
「阿春。」
「這些一定得帶走,這是奴婢的母親最後的遺物!」
看著母親的遺物,阿春哭了。既然如此,熙終於沒能說出不讓她帶這些東西的話。
「知道了,把行李給我。」
「什麼?這怎麼能行!這麼重的東西小姐如何……」
熙打斷了阿春的話,幾乎是搶過了阿春的行李,背在肩上。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阿春用不安的眼神看著熙。
「看我的手勢出來,知道嗎?」
阿春點了點頭,但是很快她就感到害怕了。熙探身看了看外面的情況,三四個男人被熾熱的陽光曬得打起盹來。熙小心翼翼地邁開腳步。
嗖!眨眼之間,熙就打昏了兩個男人,旁邊一個還在呼呼大睡,熙悄悄地走上前去,拔出了他腰間的刀,然後轉身朝阿春招了招手。阿春雙手捂嘴走了出來。也許是熙一下子打倒好幾個男人讓她太吃驚了,阿春的步子有些凌亂。
「誰?!」
就在熙和阿春準備翻牆而過的時候,一個喊聲響起。不是天瑜,而是一個陌生男人的喊聲。
「抓住我的手,快點!」
慌忙之下,熙把手伸向阿春。但是,阿春已經臉色蒼白,只是站在那兒渾身發抖。熙快要急瘋了,口中幹得厲害。
「站住!」
陌生的男人已經跑到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大聲叫喊。熙萬般無奈,只得過去抱著阿春一起逃走,不料大腿感到劇烈的疼痛。
「啊!」
「小姐!」
熙疼得大叫一聲,阿春也驚叫起來。男人追上來,扔出短刀刺中了熙的大腿。
「放棄吧!」
男人得意揚揚地向熙靠近。熙只是在想,現在是最後的機會。
如果現在出不去,就永遠逃不出天瑜的掌心了。
突然,熙使出超乎尋常的力氣,猛地把阿春推開,翻過了圍牆。
「小姐,快走!快……啊!」
就在熙越過圍牆的時候,傳來了阿春的慘叫。熙不敢停留,只顧拚命地奔跑,直到聽不見阿春的叫聲。
對不起,阿春,這樣把你拋開,真的對不起。可是,我必須得走啊!
習武兩年果然沒有白費,熙自己都感到吃驚,大腿幾乎被刺穿了,她還能跑得這麼快。趕在意識模糊之前,熙已經跑到了距離金府很遠的山谷樹林。此時,她再也堅持不住了,尖叫一聲倒在地上。
「啊!……」
熙用力拔出扎進腿里的短刀,然後拿出包袱里多餘的衣服,把血流不止的大腿包紮起來。熙的衣服和手都被鮮血染紅了。
「呵……」
俯身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和衣服,熙的嘴角竟然流露出一絲嘲笑。但是不一會兒,熙感覺全身好像飄了起來,疼痛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好像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意志,只有兩隻眼睛還在放光。熙仔細環顧四周。
這是草的味道,天空如此的藍,難道我就這樣死去嗎……
想著想著,熙就暈了過去,眼睛閉上的剎那,她好像看見一道耀眼的光芒朝她射來。
叮咚叮咚……
什麼東西流動的聲音,讓熙的耳朵感到疼痛。
「啊。」
好像事先有約似的,熙睜開了眼睛。漆黑的天空繁星點點,寶石般閃閃發光的星星比月亮還要耀眼。
熙明白了,那個瞬間,熙像瘋了似的嘿嘿傻笑起來。
真了不起!尹熙,像你這麼命大的人,哪裡還能找到第二個!你不能在這兒死,就是死,也要死得漂亮,死得溫暖……
「啊!」
熙挪動身體的時候,發現大腿疼得讓全身都麻木了。傷口不知不覺間已將包紮的衣服全部染紅了,還散發著血腥味兒。冒出來的鮮血已經凝結,硬邦邦的,讓熙感覺大腿就像做好的陶器。
熙拖著一拐一瘸的腿向山谷爬去。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淌,熙慢慢把腳伸進水裡。
「呵……」
腳剛觸到水,熙就涼得渾身一顫。但她還是忍著,用溪水慢慢地清洗著傷口。就在這時——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背對著明亮的月光,有人就像瘋了似的,真的像瘋了似的,不顧一切地跳進了溪水。從外表來看,好像是個女人,長發披散,很嚇人的樣子。那女人每動一次,身上的飾物就發出清脆的響聲,與流水聲相互配合,竟然形成了非常奇怪的韻律。
「嗚嗚。」
不知道為什麼,女人悲傷地大哭起來。
為什麼那麼悲傷啊?
熙忘記了自己的傷痛,目光在女人的身上停了下來。她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擔心和同情,就像一個孩子,使勁盯住第一次見到的東西。
至少在看清女人的面容之前,熙是這樣的。
就在女人抬頭的瞬間,借著月光的映照,熙看出來了,忍不住在心裡驚叫一聲。
啊!
女人竟然是清娥,如果熙沒有看錯,那女人肯定是清娥!
怎麼會這樣,清娥怎麼……
沒有想到會和清娥在這裡再會,熙一下子僵在了那裡。此時,她卻發現隨著清娥的哭聲漸漸變弱,清娥的身體也開始沒入溪水的深處。
「不!」
熙好像腿上根本就沒有受傷,飛快地向清娥跑了過去。清娥彷彿處在另一個世界,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在注視自己。熙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拉住了清娥,把她弱不禁風的身體緊緊地抱在懷裡。
熙拖著清娥走出溪水,把清娥放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然後自己也倒在旁邊,呼呼地喘著粗氣,好像要把肺里全部的氣體都呼出來。熙感覺有些頭痛。
熙本能地解開了纏著傷口的布條,麻木的身體也漸漸恢復了知覺。開始時渾身冷得就像冰凍,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了熱氣。熙努力控制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吸,目光向清娥看去。
儘管清娥烏黑的長發糾纏起來,衣服也很凌亂,卻依然能看出她有著獨特的高雅氣質。熙雙眼含滿悲傷,痴痴地盯著清娥。
你還是那樣,什麼都沒有變,我記憶中的你就是這個樣子,可是為什麼,你的眼神是如此悲傷……
雖然熙深深地思念清娥,但是此時此刻,熙反而有種陌生的感覺。
清娥眼中含著淚花,好像剛剛哭過,可是嘴角卻向上翹起,嘿嘿地笑著,就像個瘋子,嘴裡輕輕地唱道:天空湛藍,我心惆悵。
海角天涯,不能相見。熙還沒來得及想起這首似乎熟悉的歌謠,清娥就站起了身,然後一隻手拉起礙手礙腳的裙邊跳起舞來,不,與其說是在跳舞,不如說是身體無意識的動作。清娥舞動的身姿,雖然簡單,但也細緻,似乎一道閃動的光,讓看到的人都感到心痛。何時歸來,孤影難留。
欲問飛鳥,鳥亦無言。直到清娥唱完,熙才想起這是兩年之前自己在歌謠山哼唱過的歌兒。
婉轉的歌聲結束之後,四周恢復了可怕的寂靜,彷彿只有潺潺的流水聲在告訴她們,此時此刻還是現實。
「嗬……」
這時,清娥艱難地爬到溪水旁,坐起身來,把手放在一塊大石頭上。
爬到那兒還可以,再往前就不行了。
清娥像撫摩寶貝似的撫摩著那塊石頭,然後又將它放在嘴裡。熙驚慌得不知所措,愣愣地注視著清娥。不一會兒,熙看著清娥把石頭放入口中想吐又想吞的樣子,感覺猶如冷水澆頭般痛苦,連忙站起身來向清娥跑去。
「咳!咳咳!」
「吐出來!不要吞!」
「咳咳!」
「呼氣啊!使勁吐!」
熙用力捶了幾次清娥的後背,沒過多久,一塊尖尖的碎石片從清娥口中吐了出來。同時,石頭劃破了她的嘴,殷紅的液體隨之流了出來。清娥突然變得渾身無力,一下子撲進了熙的懷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熙看著手上殷紅的液體,一下子愣在了那兒。
「嘿,嘿嘿嘿……」
熙聽到清娥在怪異地笑著,肩部也被她的眼淚浸濕了。
清娥啊,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變得跟瘋子似的啊?
現在,清娥就像一個沒有靈魂只有空殼的木偶。
「清娥呀,是我,我……熙啊!」
「嘿嘿嘿……」
亮閃閃的液體不停地流下清娥的兩頰,她雖然在看熙,實際上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熙情不自禁地抓住清娥的肩膀,使勁搖晃起來。
「你為什麼這樣,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啊!」
「嘿嘿……」
「醒過來吧!你不是說要殺我嗎!你不是說再見到我就殺了我嗎……」
熙的眼睛里滿是淚水,深深的自責讓她幾乎不能呼吸,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不是說要殺了我嗎!現在我就想讓你立刻殺了我,千萬不要再這樣了!不要像對待陌生人似的看我,拜託了。
看到完全變了個人似的清娥,熙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拜託了,請你認認真真地看著我,求求你了,不要這樣……」
不要為了我變成這樣,因我而受傷的人有信烋也就夠了!你千萬不要這樣!
可是無論熙怎樣搖晃,清娥依舊是哭哭笑笑,沒有任何反應,眼睛里是望不到邊的黑暗。
「小姐!清娥小姐!」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清娥侍從的呼喊。讓人如此忙亂地尋找,很明顯清娥是趁別人不注意偷偷跑出來的。
熙推開懷裡的清娥。清娥本能地又向她伸出了手,卻被熙無情地甩開了。因為熙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事實。
「別人都在找你,你該走了。」
聽了熙的話,清娥怔怔地看著熙,僅僅幾秒鐘之後,清娥又哭了起來。
難道她認出熙了嗎?
清娥懇切地搖著頭,抓住熙的衣領站了起來。
忍著吧,不能再有什麼慾望了!
熙咬牙忍耐,不讓自己有更多的想法,然後輕輕地對清娥竊竊私語:
「願你幸福,清娥。」
「呵,呵呵呵……」
聽了熙告別的話語,清娥拚命地搖著頭。熙痛苦地掰開了清娥纏繞在她腰間的手。
我要趕快把清娥送過去。
尋找的喊聲越來越遠了。無論如何,熙也要把清娥的注意力轉移開來。熙環顧四周,發現她的包袱就在清娥身後,於是伸手從包袱里拿出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
這是熙最為珍惜的東西,敬武送給她的簪子。敬武曾經親手給她戴上,上面留下了敬武的痕迹,然而……
現在,轉移清娥的注意力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留戀一支簪子了,心裡有敬武也就夠了。
強忍著內心的不舍,熙終於還是把簪子拿到清娥面前。清娥一看,眼睛睜得溜圓。熙忍不住抿嘴笑了。
「這是什麼?」
儘管是這樣的處境,然而女人畢竟是女人。清娥看到閃閃發光的簪子,注意力馬上就被吸引了過去。在月光的映照下,那簪子就像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石一般耀眼。
「啊,啊。」
清娥搖搖晃晃地去抓簪子,放開了抱著熙的手。熙連忙把簪子扔到對面。
「啊啊啊!」
清娥大聲叫喊,轉身去抓簪子。趁此機會,熙迅速轉過身去。
「清娥小姐!」
黑暗的四周出現了三三兩兩的火把,前來尋找清娥的呼喊聲也越來越大了。
「啊啊啊!」
不一會兒,當熙完全藏好的時候,清娥凄楚的叫聲也漸漸遠去了。侍從們攙扶著清娥,她卻在高聲喊叫。瘋了,她瘋了。熙茫然地注視著這一切。
清娥呀,再見,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熙轉過身來,耳邊卻還迴響著清娥的叫聲。
熙幾乎是爬到了某個地方,
那不是別處,正是金府的大門口。雖然冒著生命危險從這裡逃了出去,現在卻又回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但是熙已經決定了,她不想再讓第二個、第三個信烋出現。這是她心裡的真實想法。看到清娥的樣子,她想起了還留在金府里的阿春。她絕不能扔下阿春不管。
阿春現在怎麼樣了?
熙感到遲來的罪孽感,心裡想道:我不會害了她吧?
雖然熙也知道,阿春不可能平安無事,但是熙仍然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
熙在黑暗中挪動著身體,透過牆縫向院里窺探。
雖然是清晨,院子里仍然到處點著火把,有點兒刺眼。比平時多出好幾倍的家丁站滿了院子。
「無論如何也要找出來!肯定還在開京城內!」
不遠處,天瑜向家丁們下達命令。雖然看不清天瑜的面容,他那陰冷的聲音也能讓人清楚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
「如果找不到那個女人,你們誰都別想活,去吧!」
天瑜高聲怒吼,好像馬上就要爆發。天瑜憤怒的樣子讓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雖然她知道現在不是痛快的時候。
我就在這裡,天瑜。
熙無聲地笑了,心也被勝利感陶醉了。
「呵。」
熙轉頭去尋找阿春,口中情不自禁地發出了驚叫,她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院子中央,火把下面,那就是阿春。但是,阿春已經徹底變了樣,像只狗似的趴在地上,全身都被繩子捆著,艱難地喘著氣。
「再問一遍!」
熙聽到天瑜有力的聲音。天瑜正用刀尖頂住了阿春的脖子。
「你的主人逃到哪兒了?」
「不知……道……」
「最後問你一遍!」
熙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天瑜就要爆發了。天瑜一個眼神過去,旁邊凶神惡煞般的男人便提著令人膽戰心驚的刑具來到阿春的面前。阿春的身體瑟瑟發抖,猶如風中顫抖的柔嫩枝條。
「熙現在在哪兒?」
「不……知……」
阿春自始至終都沒有招供。天瑜向提著刑具的男人使了個眼色,男人立刻舉起手來。
不!
就在熙準備翻牆進去的瞬間——
「將軍!」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響徹庭院,與此同時,準備向阿春行刑的男人也停了手。天瑜沖著走過來的男人說道:「旅鎧,這事與你無關。」
就在旅鎧走向阿春的時候,憑藉直覺,熙想起了,他就是用飛刀刺中自己大腿的那個人。
「算了吧,雖然是卑微的奴婢,畢竟也是女人。」
就在旅鎧擋在阿春面前的瞬間,火光映照著被扇子遮住的臉,隱隱約約顯露出來。
雖然看不清楚,整體卻給人一種很清秀的感覺。準備行刑的男人好像很驚訝。
熙真的不能相信,聲音和天瑜有著天壤之別,而且充滿熱情的旅鎧,怎麼恰巧就是刺傷自己的那個人呢。
「我說過這事與你無關了。」
「算了吧。」
旅鎧神秘地笑了笑,在天瑜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一開始還板著臉孔的天瑜,表情漸漸緩和了。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誰會讓天瑜對他那麼親近呢?
儘管男人恭恭敬敬地使用尊稱,言辭之間卻也顯得與天瑜親密無間。熙正在苦思冥想,身體微微有些晃動。
「雖然是春天,天氣還是挺冷,我們回去吧。」
旅鎧用扇子擋著嘴,說道。熙以為天瑜肯定會拒絕,沒想到天瑜竟轉身回去了。
熙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天瑜返回了他的處所,其他家丁也都三三兩兩地走了。不一會兒,整個院子里監視阿春的家丁只剩下兩個人了。
這可是絕好的機會呀。
還沒來得及進行理性的判斷,熙就開始敏捷地移動身體了。她不顧自己大腿的疼痛,翻身越牆而入。
「還是挺冷啊。」
熙迅速從後面接近一個正在伸懶腰的男人。當他察覺出動靜卻還沒來得及轉身的時候,熙猛然擊中了他的後腦勺。
「啊!」
男人慘叫一聲,栽倒在地。這時,趴在地上的阿春抬起頭來,看見是熙,不由得露出滿臉的驚訝。
「噓。」
熙一把抱起了驚訝地看著自己的阿春。阿春痛苦地呻吟著,同時急切地說道:「小……小姐,快逃啊,這是陷阱!」
「現在好了,沒事!」
熙一邊安慰阿春,一邊準備挪步。
嗖!
一把鋒利的短刀扎進熙面前的圍牆。
「再不住手,這次就不是大腿了,而是要你的命!」
怎麼會這樣?
熙轉身朝著短刀飛來的方向看去,原來是旅鎧進來了,依舊用扇子擋著嘴。
「……」
旅鎧身後,正是對熙怒目而視的天瑜,恨不得將她活生生地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