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不等於我們

兩個人不等於我們

兩個人不等於我們

醒來只有我一個人

分不清黃昏或清晨

空氣微冷有甚麼在流失慢慢降溫

一顆心往下沉

畢竟只是太短的夢

彼此終於退回陌生

我加上你兩個人並不等於我們

你想我嗎會偶爾想我嗎

是這樣嗎飛揚的會落下

你愛我嗎如果誠實回答

可是愛也不是解答

空屋子裡沒有回聲

但我記憶有你指紋

我加上你兩個人卻並不等於我們

你想我嗎會偶爾想我嗎

是這樣嗎飛揚的會落下

你愛我嗎如果誠實回答

可是愛也讓人疲乏

你愛我嗎愛我就懂我嗎

告訴我善意的謊話

好讓我相信我不是太傻

一.遇見

第一次見到光年是在初三那年的冬天。我和路菲代表學校參加數學競賽,有長長的客車來接,裡面坐著各校的數學尖子。帥哥總能輕易吸引我的目光,車上那麼多的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光年。不可否認,我是一個很花痴並且少女情懷嚴重的孩子,看到光年那英俊而白皙的臉,我結構複雜的腦袋裡馬上滋生出許多瘋狂的想法,比如坐到他身邊自我介紹,比如像《向左走,向右走》演的那樣交換電話號碼。正在美好地冥想,路菲很不識相地在後面推了我一把,說,「你傻啦?愣在這裡幹嘛?擋到路了耶。」路非說話聲很大,打破了車上原本很肅穆的寂靜。全車的人包括光年都很不爽地把目光射過來,我的臉一紅,灰溜溜地坐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迅速後退的電線稈子兀自鬱悶。多麼浪漫的一個瞬間啊,就這麼讓路非這個死丫頭給毀了。

我惱得一路上都不理路菲,可她一直都是個少跟筋的孩子,渾然不覺的跟我張牙舞爪,絮絮叨叨地說著她現在的興奮心情,我哭笑不得。透過前面影影綽綽的腦袋去看光年,他正專註地望著窗外的風景,露出稜角分明的一張側臉。沒有人知道,那個英俊的側臉連同窗外寥落的風景,從此定格成一個少女腦海中最美好雋永的一個畫面。

可能是遇見了帥哥比較有精神動力的緣故,那次競賽我居然得了二等獎,成績比路非還要好。看見我的名字和照片高高的貼在市圖書館的玻璃櫥里,路菲很不爽撇撇嘴說,「你這種喜歡看小說的女生也能得數學競賽的獎,真是沒有天理了。」我拍拍她的肩膀說,「你的數學成績驚天地泣鬼神,,我知道你是實力派。不過比賽里都有運氣成分的,我碰巧走運嘛。」路菲堆出一臉令人發麻的假笑,說,「你最近當紅,我認栽了。誰讓我是你粉絲呢,趕緊給我合影簽名蓋唇印吧!」我前些日子在校慶晚會上唱了一首王菲的《人間》,居然大受好評,還被選去參加省里的歌唱比賽。天知道我當時完全是為了替班裡齣節目趕鴨子上架的。路菲說我當紅就是在說這件事。我不理她,目光仔細打量玻璃櫥窗里的那些照片,終於在一等獎的位置上找到了那張熟悉而英俊的臉。

原來,他叫許光年。

要知道,我看帥哥本是跟古代女子賞花異曲同工的,只是欣賞罷了,養養眼而已,跟愛情是沒有絲毫關聯的。可是光年,他是唯一一個在我腦海里停留這麼久的男孩子。

有些事,是不是註定將會念念不忘。

二.重逢

初三的日子飛一樣的掠過。路菲說的沒錯,我正當紅,誤打誤撞在省里的歌唱比賽里也獲了獎。本城很有名的藝術學校來找我,說我可以直接去念那裡的高中,以後有機會當職業演唱者。我是個懶人,一向都是仗著小聰明來學習的,中考壓力這麼大,我當然希望能免則免。

可是我最終拒絕了。為了光年,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孩子。我想他既然能在數學競賽中得一等獎,學習成績一定很好。如果我能考進全市最好的重點,便可得到與他重逢的機會。光年,光年,多麼遙遠的名字,我想再見到他,僅此而已。

中考結束的那天,路菲嘿嘿嘿笑得很陰險,她說,「倪錦我這次發揮的不錯,你可不能拋下我呀。」言外之意就是怕她考上了最好的重點而我不能。我氣憤得差點張嘴咬她,惡狠狠地說,「你別咒我。」其實我一向是個很沒有上進心的人,重點不重點的我根本不在乎。可是我說過我一定要再見到他,那個叫光年的男孩子,所以這次考試對我而言意義很重大。此時此刻我終於可以確定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我們只見過一次,他的名字叫許光年。喜歡一個人,最直接也最鮮明的表現就是重視。不知不覺間,我竟已經把他放到了心中柔軟而溫暖的位置上。也許我愛上的只是思念一個人的感覺,或者是在為自己導演一場遙遠而浪漫的暗戀,總之當我發現自己喜歡他的時候,思念他的習慣已經積重難返。

九月,在一中紅色的榜單上,上面路菲和我的名字。當然,也有許光年。當時我的心情簡直可以用「囂張」二字來形容。我終於,可以再見到光年了。

迎新會上,我當著幾百個新生的面唱了那首最拿手的《人間》,我唱得很用心,我知道光年會在下面看著我,他的目光將為我而停留。一曲終結,台下掌聲雷動,我鞠躬行禮,卻在抬起頭的一瞬間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光年。他依然那麼英俊,正與身邊的女孩子談笑風生,朝我露出稜角分明的一張側臉。我覺得有些失落。自己在夜裡冰澈的空氣中在燈光璀璨的舞台上為他唱歌,可是我的心意,他什麼都不知道。

三.兩個人的下雪天

光年在一班,我與路菲在二班,兩個班在隔壁,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很多次。我像所有漫畫中的少女暗戀者,總是在人堆里艱難地搜索他的背影,卻從來不敢正面迎接他的目光。旁觀者清。漸漸的,連路菲這個超級不敏感的白痴都發現了我對光年的不同。

那天我與路菲一前一後在食堂排隊打飯,隊伍很長,一直排到門口附近。路菲忽然大叫一聲,「倪錦倪錦,許光年在那兒呢!」我知道她是好意,我已經在人群里搜索光年好幾遍了,目標人物卻一直沒有登場。可是這次路菲幫了倒忙,她嗓門一直都這麼大的,方圓幾里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各種含義的目光從西面八方射過來,甚至有女生對我怒目而視。哎,誰讓光年是全校公認的白馬王子呢。我發誓,如果當時我手裡有根針,我一定會把路菲的嘴縫起來。

光年顯然也聽到了路菲的話,站在門口定定地望著我,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我低下頭,臉頰飛快地灼燒起來。正午的陽光暖暖的照進來,我抬頭,他的背影光芒萬丈。

那天傍晚,天空飄起來細碎的雪花,我還在生路菲的氣,一個人悶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許光年忽然出現在我身邊,目不斜視地說,「倪錦你還記得我么?我們在去年的數學競賽上見過的。」

我的心一驚,軟軟的好象要融化了一般。原來,他也記得我。他比去年高了許多,我需要把脖子彎曲30度才能看到他的側臉。我用細微震顫著的聲音說,「當然。」原來自己暗戀著的人忽然出現在面前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一件事,我的心沒有從喉嚨里跳出來,表情也沒有想象中緊張慌亂,反而越來越鎮定自若。光年真真切切的站在我身邊,這種真實感讓我溫暖而安定。我聲色平靜地說,「許光年,如果我說我考到這個學校是為了你,你會相信么?」

光年愣住,隨即笑而不答,顧左右而言它。他其實是個很健談的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酷。他說他從那次數學競賽就記住我了,他說我唱的人間很好聽。他說他喜歡看漫畫,他說我很像《水果籃子》里的本田透。我靜靜的聽,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幸福。

雪越下越大,晶瑩的雪花落得我們滿身都是,他伸手撥弄我的頭髮,說,「雪落到頭髮上不久就會融化,這樣很容易感冒。」他的手溫暖而寬厚,看著他寵溺的眼神我忽然覺得自己好象掉到了魔法師的夢境里。自己喜歡的人忽然出現在面前並且對我這麼溫柔,簡直與少女漫畫中的情節如出一轍。

可是這樣的我們,可以得到與漫畫一樣美好的結局嗎?

四.他說他有女朋友

那天起,我與光年的關係發生了質的變化,見面的時候他會很燦爛的對我笑,那笑容,溫暖了整個寂寥的冬天。放學后他會等在我回家的路上,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遠遠望去就像《X戰記》里的英俊的皇峁流。路菲知道以後比我都開心,說,「倪錦,倘若不是我,許光年就不會知道你喜歡他,你這場轟轟烈烈的暗戀也就只能是暗戀了。」我笑著抱住她,心裡卻在想,暗戀也有暗戀的好處的,起碼不會得到憂傷的結局。為什麼光年明明知道我喜歡他,卻從來不肯給我一個答案或者承諾?我們的關係,越前進就越模糊。我不是奢望天長地久的誓言,我只是希望我喜歡的人能親口對我說,他喜歡我。

北方城市的風雪總是很凜冽的,那天下了那年冬天最大的一場雪,花瓣一樣的雪片斜斜地迎面而來,光年側身擋在我面前,手臂搭在我肩膀上,多麼溫暖曖昧的一種姿態。兩個人艱難地走到我家樓下,小區的路燈透過層層水氣投射出橘紅色的光芒,我伸手為他拂下肩膀上的雪片,擦乾他臉上融化的雪水,說,「光年,其實我的心意你明白的,對么?」

光年愣了一下,將我的手放回厚厚的手套里,說,「天冷,你早點回家。」說完逃也似的轉身離去。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朋友,戀人,還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如果你不喜歡我,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可是如果你喜歡我,又為什麼要逃避?」我對著他的背影大聲說,眼淚不知不覺落下來,冷風吹過,臉頰一陣疼痛。

「倪錦,認識你之前,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他沒有回頭,可是我可以透過他的聲音聽見他心裡的疼痛。他忽然說出這句話,讓我猝不及防。我的喉嚨忽然哽咽,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眼看他單薄挺拔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模糊的視線里。夾雜著雪片的風灌入衣領,我蹲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著肩膀。

整個冬天,我第一次,覺得這樣寒冷。

光年,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選擇今天跟你表白?十七年前的今天,天空也飄著花瓣一樣大片大片的雪,我來到這個世界上,踏上了漫長的尋找真愛的旅程。而當我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的時候,你卻告訴我那只是我的一場錯覺。

今天是我十七歲生日。我原以為你會送我一份最珍貴的生日禮物,比如,很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

五.十七歲的離別書

從那天起,光年成了我真真正正的路人甲。每次在學校與他狹路相逢,我都會很大聲地跟身邊的路菲談論某某帥哥,眉飛色舞的樣子,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很多時候,透過密密層層的人群,我可以感受到光年遙遠而絕望的目光。我忍住跑到他面前哭泣的衝動,任由自己的心,細細碎碎的疼。光年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我知道他不會來糾纏我,就像他知道我不會回心轉意。

十七歲生日之後的那個午夜,我收到郵件提示的簡訊,發件人是光年。我打開電腦,屏幕上寫著他和她的故事。

「倪錦,這是我第一次在鍵盤上敲下你的名字。倪錦倪錦,這兩個字給人花光滿路錦繡盈城的感覺。的確,你總是能讓寒冷的冬天變得溫暖如春。認識你之前,我以為我此生都不會喜歡上若藍以外的女生。

若藍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她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漂亮,聰明,我家裡人都很喜歡她。後來她說她喜歡我,我們順理成章的在一起。我不討厭她,我以為這樣,就是喜歡了吧。直到去年冬天,我遇見你。

那天你穿一身紅色,傻傻的站在汽車門口,臉頰紅紅的,眼睛直直地望著我,像個痴情的番茄。就是這樣的你,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念念不忘。

無法描述再次遇見你時的欣喜。我想照顧你,我想對你好,我再也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可是我不能喜歡你,因為我不想做一個見異思遷的人。

記得我曾經看過一個短句,『恨不相逢未嫁時』。雖然這個句子用在我身上不太貼切,可我現在紛亂的心情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倪錦,我的心情,你能懂么?」

我獃獃地望著電腦屏幕,竟然沒有流淚。我想光年所說的若藍應該就是那天迎新晚會時坐在他身邊的女生吧,她真的很漂亮,漂亮得足以讓人過目不忘。

光年,你的猶豫,你的躊躇,你的矛盾,我懂,我都懂。其實我很感謝你,起碼你讓我知道你曾經真心喜歡過我。我回了郵件給他,短短的八個字。

兩個人不等於我們。

這是王力宏的一首歌,有一句是這樣唱的。你愛我嗎,愛我就懂我嗎。

光年,我愛你,也懂你,所以,我要放棄你。

六.兩個人不等於我們

今天是立春,路菲翻著農曆很開心的告訴我春天就要來了。我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春天。真好。」路菲看著我華麗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倪錦,許光年是你第一個喜歡的人吧?」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即使是初戀,也不值得你為他放棄自己的前途吧?」路菲一臉憂傷的神色。上個學期結束的時候,我退學了。放棄了城南最好的高中,奔赴城北的一所藝術學校,路菲當時哭得很傷心,彷彿要退學的不是我而是她,直到現在,她都不能理解我的做法。

我搖搖頭說,「如果做一件事之前,你會先衡量這件事值不值得做,那麼那已經是不值得的了。再說我退學也並不是為了他,我只是忽然想去唱歌。」

是的,我只想去唱歌,在遙遠的地方,唱他聽不到的情歌。

「其實光年是喜歡你的,如果你堅持,你們未必沒有結果?」路菲孜孜不倦地糾纏這個問題。我嘆了口氣,不再說話。我不想再重拾那些疼痛。何況就算我說了,路菲也不會懂。

也許,光年也不會懂吧。

其實,我是要光年永遠記得我,我是要做他心底的硃砂痣。我比誰都了解他,我知道他是那樣一個善良敦厚的男孩子,如果他選擇跟我在一起,他便會覺得自己虧欠了如藍,他將永遠無法忘記她。與其這樣,不如讓他永遠不能忘記我。

我說過我是個少女情懷很嚴重的孩子,我不允許自己水晶一樣的初戀有一絲一縷的瑕疵。恨不相逢未嫁時。這話說得好。也許這一切,只能怪我們相遇太晚。我不想看到光年進退兩難的樣子。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懂得在最美好的時候放手才能得到最雋永的結局。

兩個人不等於我們。你在不在我身邊不重要,你身邊的人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曾經為我抵擋了整個冬天的寒冷,親手為我拂掉頭頂的雪花。

我愛你,我懂你,所以我要放棄你。

倪錦倪錦,這兩個字給人花光滿路錦繡盈城的感覺。你說,我總是能讓寒冷的冬天變得溫暖如春。

唯願我們的回憶綻放成你生命中永不凋零的一朵花,在你每次回首過往的時候散發淡淡的香氣,無聲地提醒漫長一生中有關春天所有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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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千紫中短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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