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病倒了
我病倒了。受了打擊，加上不小心著了涼，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我開始發燒，喉嚨也痛得要命。
我無力地靠著床坐在地上，感覺到自己就像個不斷往外輻射熱力的火爐，想站起來拿點水喝，又沒有力氣。嗚嗚嗚～我怎麼會這麼可憐呢？莫非真是紅顏薄命？
門鈴響了。「在嗎？」是朴星宇的聲音。
我掙扎著起來給他開門。他一看我的樣子，嚇了一跳：「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聽到他的慰問，我突然感覺到好軟弱，心裡一酸，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好燙！你在發高燒！吃藥了嗎？」
「嗯。」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就像受了欺負之後見到親人一樣。
他掃視了一下我的房間，說：「你這房間太冷了，我過去給你拿台電熱爐！」
「不用了……」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跑了。
電熱爐接上電后，不一會就散發出陣陣熱氣，整個房間馬上暖和了很多。好溫暖……好想睡……
「換過衣服就上床休息吧，把身子弄得暖一點，好好睡一覺，起來就會舒服多了。」以前從來不知道朴星宇會有這麼細心的一面。
「好。」我就像一隻馴服的小羔羊，乖乖地開始脫外衣。
「喂喂喂——要脫衣服怎麼不先說一聲？」他趕緊亮給我一個大後背。
我有氣無力：「裡邊還穿著衣服的——」
躺在床上，我感覺身上就像拴了塊大石頭，一個勁地往下墜，往下墜……朦朧中，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摸著我的額頭又輕輕拿開，過了一會，我的額頭上多了條凍毛巾。朴星宇……金民俊……朴星宇……金民俊……這兩個名字在我腦海中載浮載沉，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沉沉睡去。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醒來時房間里滿溢著一股食物的香味。我用力睜開眼睛，只見貞愛正在煮東西。「貞愛，你來了。」
貞愛系著圍裙，拿著勺子過來了：「純熙，你醒啦！覺得怎麼樣了？好點了沒？」
「唔，喉嚨好像沒那麼疼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剛剛才到的，本來是要給你送數學筆記的，來到看見朴星宇趴在你床邊睡著了，我還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呢！」
這下輪到我嚇一跳了：「他一直沒走？」
「應該是，我看他也很累的樣子，就讓他過去休息，我跟他換班照顧你。對了，你現在有食慾不？」
我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嗯！我好餓！」
貞愛的手藝跟我的根本不是同一水平線上的，她熬的雞蛋瘦肉粥又綿又香，好吃得很呢！
吃完粥，我又躺下了。貞愛在洗碗。房間里的氣氛很恬靜。
「貞愛——」我輕輕地呼喚她。
「怎麼啦？」她擦乾雙手，坐在床邊。
「我……我被民俊拒絕了。」
「什麼？」
「他有喜歡的人了。除了她，其他女孩子他都看不上眼。我明明知道，但我還是向他表白了，他只跟我說了聲謝謝。」我語氣平靜，好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這一病，讓我的感覺神經遲鈍了好多，我覺得好像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貞愛走過來，彎下身來愛憐地抱著我的頭：「純熙，你真的好勇敢。」「貞愛有意中人嗎？」
一朵紅雲飄上了她的臉：「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每次上數學課我就會特別高興，一看到江彬老師就會覺得心跳加速。
她竟然喜歡上老師了！真的想不到！怪不得她的數學筆記總是做得那麼好！不過江彬老師確實也有吸引人之處，剛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出來，長得很有英氣，課講得好，對學生也很耐心，那次我拿了道幾何題目去請教他，他講了三次我才明白，講到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但臨走前他還鼓勵我以後有問題可以儘管去請教他呢！很好的老師！
貞愛有點羞澀地笑了一下：「其實……我只是單戀而已，我比他小七歲，機會很小呢！
我握著她的手鼓勵她：「不會的，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江彬老師說不定也對你很有好感呢！」
「希望吧！睡啦睡啦！」貞愛搔了搔我的頭，替我蓋上了被子。她真的很會照顧人，又很體貼，誰能當上她男朋友，一定會很幸福的。我的初戀失敗了，希望貞愛的運氣比我好吧！
第二天起來，熱度已經減退。我掀開窗帘，玻璃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霜。是一個大冷天呢！
為免病情的反覆，我把自己從頭到腳都包了個嚴嚴實實，如同一具會動的木乃伊，這才敢背著書包去上課。但是一走到戶外，寒氣還是一個勁直往身體裡面鑽，好冷！
在食堂門口與朴星宇碰了個正著。我剛想開口跟他說「謝謝照顧」，話到嘴邊，卻演變為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哈啾」，這個噴嚏真是威力無窮，路邊樹上的積雪紛紛下落。
「天啊，哪有女孩子像你打噴嚏打成這樣的呢？簡直像個小老頭！」我的鼻子一陣陣發癢，一個接一個「哈啾」呼嘯而出。好丟人！
朴星宇乾脆停住了腳欣賞我精彩無限的「噴嚏表演」，連連地搖頭：「你病還沒好就別去上課了，你這不折騰自己嗎？」雖然語氣還不大客氣，但好像還挺關心我的呢！
這一「哈啾」狂潮過去以後，我只剩下喘氣的份了。太可怕了，我用五分鐘的時間把我十年來的打噴嚏數目重溫了一遍！
我還是掙扎著帶著嚴重的鼻音向他道謝：「昨天麻煩你照顧我的，真的謝謝你！」聲音好像還蠻性感的呢！
「謝什麼哪！我只是不想少一個給我捉弄的對象罷了！」
我知道他總愛嘴硬，也就不跟他計較了：「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呢！」
見我大人有大量沒有跟他拌嘴，他也不好意思再損我了。停了一會，他突然問：「你聖誕節那天有節目嗎？」
我的心怦怦直跳，他要跟我約會啦？貞愛昨天說她準備主動約會江彬老師，看來都不用指望她能陪我過聖誕了。
「eh……還沒想好呢！」
「有沒有興趣做兼職？」
「有啊有啊！」在鬧窮荒的時候，有時難免會見錢眼開。
「我爸爸有個朋友在明洞開了間百貨公司，上次在街上碰到他，他說聖誕期間店裡人手很緊張，讓我幫他找兩個臨時僱工，從聖誕節前一個星期起開始干，一個晚上一萬元。」
「一萬！好像很豐厚呢！」如果成功的話，這將會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呢！從老闆手上接過工資，一定是充滿成就感的吧？！
「到時可能要穿上紅白相間的服裝，站在街上跟小朋友玩遊戲呢！」
好像有點不對勁！我有不祥預感……
「心動不如行動！就這麼定了！到時我幫你做介紹！」
「可是……」「鈴——」就在這時，上課鈴響徹校園。朴星宇扔下我，拔腿就往教室跑。「我走啦！」
我獃獃站在原地：「可是，我還沒決定呢……」不過大概他也是聽不到了。
怎麼辦？可能還得扮小丑呢！算了，不想那麼多了，到時再說吧！
最後我還是接受了那份工作，大人物尚且為五斗米折腰，何況我一個無名女子呢！但值得慶幸的是老闆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中年男子，他說女孩子不方便到街上去拋頭露面，便安排我在店裡站櫃檯。朴星宇呢，前三天都得站在店門口扮馴鹿，負責向來來往往的行人派發一些小禮品。他那個紅色的塑料大鼻子分外惹人注目，我敢說，再沒有扮相比這個更適合他了，光看有那麼多小朋友爭先恐後要跟他合照，就可以知道他有多麼的受歡迎。
第四天，朴星宇終於得以回到溫暖如春的店裡面工作了。「長毛兔，你比我幸福多少倍啊，我在外面站了三個晚上，整個就凍成一根冰棍了！」
今天他沒有大紅鼻子了，我還真有點看不習慣呢！「你就順便在外面練練寒冰掌嘛！對你有好處呢！」
「你找死！」他隨手拿個了小洋娃娃就朝我砸過來，我忙笑著躲開了。工作得腰酸腿疼，能有個人來拌拌嘴也是不錯的調節呢！
在忙碌的工作中，平安夜到了。老闆說這天人會特別多，所以我跟朴星宇從早上九點就得回店裡工作，不過也是多勞多得呢，工資比平時漲了三倍。
今天店裡的顧客真是川流不息，大家都趕在最後的時間選購聖誕禮物，我們忙得簡直不可開交。喇叭一直播放著歡快的聖誕歌曲，好有氣氛呢！
有位阿姨在玩具貨架前流連了老半天，似乎還沒下決心買什麼好。朴星宇見狀，跟我打了個招呼便走了過去。「有什麼可以幫你嗎？」很專業的樣子。
「想給朋友兩歲的兒子買個聖誕禮物，但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不知道買什麼才合適。」
朴星宇很快就從琳琅滿目的玩具中拿了一部手動車，還把那位阿姨帶到櫃檯這邊來給她演示：「男孩子一般都喜歡車子之類的玩具，但個別小朋友可能會害怕發出聲音的電動玩具，但這一款是手動的，只要輕輕往後拉然後放手，車子就會往前跑，考慮到衛生問題，車子還具有抗菌功能，媽媽們對它評價都很不錯呢！」
那位阿姨聽得眉開眼笑：「聽起來真的很不錯呢！那我就要這一款吧！麻煩你幫我包起來！」
看著那位阿姨捧著禮物盒心滿意足地走出去，我不由得由衷地佩服朴星宇的推銷技術。我一拍他的肩膀：「兄弟，真的很高明啊，很有做不良商人的潛力呢！你看那阿姨，比白撿了東西還要高興呢！」
「你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行不行？什麼不良商人嘛，我是努力讓每一位進來的顧客都能買到合意的東西而已。」
「好好工作吧！」他摸了一下我的頭，跑開了。
忙碌的工作總讓人忘卻了時間的流逝，直到店長過來跟說：「星宇，純熙，你們去吃午飯吧！」我這才意識到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為了省時間，我們兩個就在附近的一家麥當勞解決午餐。我嚼著芝士漢堡，不禁有點黯然神傷：今天明明是平安夜，我卻只能坐在這裡吃漢堡……
「長毛兔，在發什麼呆哪？」我的頭頂上挨了一記「爆栗」，生疼生疼。
我揉著頭頂的痛處，忍不住向他抱怨：「有話好好說嘛，幹嘛一下子就動手了？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看你這輩子都別想當君子了！」
朴星宇喝了一口可樂，又抓了幾根薯條塞進嘴裡：「平安夜只能陪我坐在這裡吃漢堡包，覺得很委屈吧？」
我托著腮，腦海中描繪出一幅美妙的畫面：「大家都會有一個浪漫的平安夜吧……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開香檳，吃蛋糕，還有火雞，還有醉人的音樂……」
「你好俗氣！」他一臉不屑。「你才俗氣呢！你這個人，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情調！」我不服氣地回敬他一句。
他兩片薄嘴唇以極高頻率上下翻動：「……」
我也不甘示弱：「……」
到後面我們都聽不清對方在罵什麼了，光顧著罵自己的，誰也不肯認輸，就這樣吵了一路。
下午出來購物的人有增無減，店裡一派繁忙的景象。
我正忙著把往貨架上補貨，突然感覺到褲子被拽了一下，一回頭，是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一雙迷惘的眼睛看著我。「兔兔——哪裡？」
兔兔？該不是找我吧？不會啦！
我蹲在地上問他：「小朋友，你想要什麼兔兔啊？是不是流氓兔呢？」
「嗯嗯。」